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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完结-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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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志有些动摇,他牵着马缰漫步前行,秋风卷起几片树叶,落在他的肩上,风中已经有了些萧瑟的寒意,他伸手掸去肩头的落叶,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待冬雪降下,芦岭百业俱歇的时候,我便抽空回霸州去,了结了那桩恩怨,做几年太平官儿,过几日逍遥快活的日子吧。像子渝、焰焰这样的美人儿,前世若能得其一个,我就不知会如何满足了,现在怎么还生起了得陇望蜀的念头?贪心不足,是要遭雷劈的。”

杨浩缓步进了李家商号,便有李家的伙计上前见礼,杨浩时常往来,这些人对这位知府大人都是熟悉了的。杨浩唤住要去通禀李玉昌的伙计,笑道:“不要麻烦李员外了,这次来,我是有事要去见唐姑娘的,待我出来,再去见见李员外便是。”说罢,把马交给伙计,便向唐焰焰所居的院落走去。

李家商号外面盖起了一个大院子,院子中又隔断出一些小院子,唐焰焰的住处自成一个院落。院落中又分外院内院,虽是在这样的地方条件算陋,也算是相当讲究了。

到了院门口,杨浩正了正乌纱帽、押了押官衣,端着袍带便进了院子,外院里没人,冷冷清清,杨浩见二门敞开着,微一顿足,便又向二门走去。

唐焰焰在谷口奋力一掷,可那瓶儿不但没碎,反而,,当”的一声响弹起老高,弄得她纳罕不已。捡起那瓶儿察看,发现磕掉了瓷粉的地方竟然露出了白铜。白铜的瓶儿,这可叫她怎么打碎?唐焰焰一时如罩云山雾海,颇为莫名其妙。

原来,昔年唐老太爷受夫人之命,去为这瓶儿再配一只一模一样的,当地没有制瓷业,他又是唐家主人,不知多少大事要他去办,哪有功夫专门往江南一行,寻位烧瓷名家再做一只。于是便偷机取巧,去寻一位铜铁匠打造一只,外涂瓷粉,绘以兰花,唐老夫人本就不懂瓷器,也能遮掩过去。

谁料到了铜匠铺子,照样儿打造好一只,却不慎把那只真瓶儿磕碎了,唐老太爷只知这是夫人的嫁妆,生怕回去被她埋怨,干脆使了鱼目混珠的手段,打造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白铜瓶儿拿回来,两只瓶儿肉眼看去一模一样,只是手工打制的铜器比不得后世用机器批量制造几乎不差分毫。因为铜壁厚尊有些差异,轻重自然不同,反而更加似模似样。

唐老太爷已经过世,这桩公案唐焰焰自然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她虽满腹纳罕,却还以为这施了法的瓶子就须用这样材质的瓶子才有效,所以也未多想,她的个性,那是锲而不舍,这样小事哪里难得了她。

她回了李家商号后,便向工人讨了一柄大锤,到了自己院落,使个借口赶走家仆女侍,将那瓶儿搁在平溜溜的一块石板上,咬牙切齿地抡起大锤,便一锤子砸了下去。

她虽练了一身武艺,终究是个女子,气力有限,而且又是不曾摆弄过大锤的,这一锤下去便失了准头,歪歪斜斜不曾砸个正着,只听,,铿”地一声响,石板碎裂,那瓶儿却,,噌”地一下飞了起来,直奔院门。

杨浩端着官袍玉带施施然迈过门槛,刚刚一抬头,白闪闪一件物什儿便滴溜溜地迎面飞来,他虽习了武艺,六识比常人敏锐的多,但是瓶如飞矢,倾刻便到,他若先发现片刻或可绮仗高明的身手躲避一下,此时发现已然晚了。

杨浩只一抬头,也未看清是什什么法宝,那白铜瓶儿便劈面飞来,杨浩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听石,砰”地一声,那瓶儿磕在头上,登时皮开肉绽、血披满脸…………

※※※※※※※※※※※※※※※※※※※※※※※※※※※※※※※

林朋羽老头儿和程德玄气势汹汹地超到了李家商号。

他们本来正在后谷处理抚民事宜,因为一桩案子争执起来,恰在此时,范思棋赶来告知府台大人回来了,要他们尽快回去,有事相询,是以二人便急急赶了回来。二人到了知府衙门,才知道杨浩又去了李家商号,两人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便又赶到了这里来。

他们为了何事呢?原来,前日木魁回来,押回许多东阳寨的俘虏和羌人百姓。东阳寨的男子,但凡高过车轮的俱被木恩处死,草原上的女子,就如货物一般,谁是胜利者,谁就是她们的主人,对她们拥有绝对的处置权,这些女子和她们的孩子自然按照草原上的规矩被分配给了那些骑士。在这一点上,杨浩就和契丹人对幽云十六州实行分制一样,也是一州两制。

而另一些羌人,就是原本战败于东阳氏,沦为东阳氏奴隶的那些羌人,已被杨浩赦为平民,却须妥善安置。林朋羽在谷中给他们单独划定了一块区域,又着人帮着搭建了帐蓬、茅屋,分赐了米粮,暂且让他们安顿下来,准备次日再对他们登记户藉,问清他们以前的从业技能,安排他们的营生。

有个百姓闲着无聊,当时就在一旁观看。这个人姓花名无月,原本是个北汉国的纨绔公子哥儿,只是北地常经战乱,家里已经没落,沦落成破落户的花公子就与一班泼皮整日混在一起,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混日子。

自到了芦岭州之后,这人好吃懒做,什么正经事情也干不来,后来却在赌场找到了一份营生。可是近来因为羌人常来烧杀掠夺,商贾不敢来芦岭做生意,赌场也冷落下来,他无所事事的,便整日介东游西逛起来。

他逛到此处,恰见林朋羽老先生正在安置那些羌民,内中一个少女,身段窈窕,脸蛋俊俏,虽是一身褴褛,气色也嫌不好,却是颇有姿色,不觉动了心思。

那些羌人刚刚从奴隶到平民,又是置身于汉人地界,见了谁都不免一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模样。见他们如此软弱可欺,这花无月的胆气便更壮了起来,他又想这些羌人皆是俘虏,如同猪狗一般低贱,官府也不会为他们做主,因此他窥准了那少女所住的窝棚,到了夜间便悄悄潜进尚未建成的新寨里,摸进那少女帐中将她强行纤污。

那少女的老父闻讯赶来阻止,又被花无月用怀揣的尖刀捅死,事情张扬开来,他便急急逃窜,却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羌人铁匠赶来将他擒住。若依此地习俗,逮到了这样的恶人,早已当场打死,尸体拖去喂狗。可是这里毕竟是芦岭州,他们初来乍到,哪敢随意处置汉人,便只将那花无月拘押,待得天明,便向赶来登记户藉的林主簿哭告冤情。

林主簿一听勃然大怒,当下便令人去禀知主管司法律令的程判官,请他前来处理。

程德玄这些日子在芦岭州不好过啊,尽管他现在夹起尾巴做人,做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对杨浩也恭驯的很,但是府衙同僚却都不愿与他亲近,更得不到百姓们的赞许和爱戴。所有的芦岭百姓都视杨浩如再生父母,而他这个原本的移民正钦差在百姓中却毫无威望。

因为芦岭设州置府以后,也不知是谁,把当初一路上正副钦差之间发生的那些恩怨给张扬了开去”渐渐的他昔日的所作所为都被百姓们知晓了,所以百姓们对他冷淡的很。虽说他现在是本府的判官,大家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甚么,但是眼中那种冷漠和鄙夷,却是毫不掩饰的。

也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他觉得就连自己手下的衙役对他都毫无尊重之意。在这芦岭州,他是孤独的,他没有一个心腹可用,连一个倾诉苦衷的朋友都没有,孤独和他人的冷遇程德玄都能够隐忍,可是如此下去,他在芦岭州毫无根基,将来如何完成府尹大人吩咐的使命?

但是这桩汉人与羌人之间的强*奸、凶杀案子一呈上来,程德玄忽然觉得在百姓们中间重塑自己形像的一个重要机会已经到了。芦岭州的根本是那四万汉人,得到了他们的拥戴,才能成为芦岭州之主,才能保证政令畅通,上下一体。而羌人,且不说他们的劫掠和杀戳令芦岭州百姓是何等的仇恨,单单就凭他们现在是战败被俘,又凭什么享有和汉人一样的权利和保障?

他相信,如果妥善处理好这桩案子,完全站在汉人一边,一定能得到全体百姓的一致拥戴,彻底扭转他的不利形象。

当初,杨浩决定用和羌人一样残酷的手段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狠狠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时,程德玄是反对这样做的,他觉得狗咬人一口,人不能咬还回去,上国人物应该有上国人物的风度,应该用仁者之风、王道之治去恩抚感化这些化外之民。但是当杨浩的手段大见成效,被打疼了的羌人比受到恩赐笼络时,更加恭敬,笑容更加殷勤时,他的古场却转蔓的比杨浩还彻底了。

程德玄赶到现场,当着许多赶来听审的羌汉各族百姓公审此案。花无月在他面前狡黠抵赖,只说那羌人少女困于生计,干的是半掩门儿的勾当,当时是主动勾搭他上门芶合,不想羌人刁横无耻,事罢却阻住他去路,强索十倍钱财,两下里争执不已,他要强行离开时,那少女老父便取出了刀子逞凶,是他自卫厮打之中,错手杀了那老人。

花无月虽是泼皮无赖,家境尚好时也是读过书的,把一个谎言编得天衣无缝,当地汉人本对羌人全无好感,他在供词之间又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些时日来横山羌人对芦岭州百姓的迫害,激起大家的同仇敌忾之心,顿时许多人不分青红皂白,便为他鼓噪起来。

花无月编得虽然圆满,内中其实不无破绽,仅是那件杀人凶器,分明就不是羌人惯用的刀具,何况这些羌人百姓入谷前都经详细检查过,谁身上可能藏着刀子?若是细细推敲,以程德玄在开封府为吏数年的经验,还能找出许多破绽。

但是程德玄匆匆审理一遍,便采信了花无月的供词,指那羌人开私窑、不纳税,讹诈客人,纠由自取。而花无月是自卫杀人,本无过错,但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方才惹出事端来,便对他判了个十棍之刑,小唬惩诫。

程德玄如此颠倒黑白,明显是在袒护汉人的判决一宣布,大失所望的羌人们便骚动起来。他们本来就忐忑不安,不敢相信杨浩的保证,不敢相信汉人会善待他们,如今这个汉人大官儿这么袒护一个行凶杀人、**丨妇女的凶手,他们不敢想象自己的族人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许多主动投靠芦岭州的其他部族羌人,和被招抚来的羌人也都赶来听他问案,见他处断不公,也都跟着鼓噪起来。不过这里毕竟是汉人的地盘,外面就是汉人的大军,他们是着实被打怕了,家人、族人都在这里,他们没有勇气暴乱反抗,只能不停地申瓣抗议。

林朋羽坐在一旁听审,也被程德玄明显的偏袒激怒了,这牟老朽其实心眼很活泛,绝非一个拘泥不化的腐儒,当初杨浩决定以暴制暴时他也不甚赞同,主要原因却是因为哪怕羌人再猖檄,杨浩这个官儿也能做得稳当,但是一旦用酷厉手段实施报复,百姓们是得以保全了,但是对杨浩的仕途反而不利。他本人是杨浩衙门里的主簿,他的子侄也在杨浩手下做官,他们的前程可全系在杨浩身上,如何不为杨浩担忧?

可现在不同,如今杨浩有功有过,有誉有诽,本来是功过掺半的事儿。以暴制暴的手段那是不想用也已经用了,如今大战已经结束,如果杨浩能同化这些羌人,保持芦岭州的稳定,那就是德义有闻,清慎明著,恪勤匪懈,治境有方,抵消他行兵用狠,血腥报复落下的不利影响同,将来的考评还是不错的。

然而,程德玄处断不公,万一激得这些羌人横下心来造反,不知又要死伤多少百姓,纵使军队将叛乱弹压下去,也再休想和睦彼此的关系,这事一旦传入朝廷,不正是佐证了杨浩以暴制暴乃是制造民族仇恨,是根本行不通的吗?

所以林朋羽据理力争,与程德玄当场争执起来。程德玄掌管律法,除了本府主官,旁人可无权对他指手划脚。尤其是他的判决一出,听审的汉人中的确响起一阵欢呼赞美声来,程德玄顿时激动起来:整天都拿热脸蛋贴这些刁民的冷屁股,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他们的恭维赞美了?

程德玄得了百姓的欢呼,更加飘飘然起来,根本不在乎林朋羽的意见,二人正争执不下的当口儿,就听说杨浩回来了,于是便一起返回,想要听他裁决。程德玄倒不怕来见杨浩,和杨浩相处这么久,他也有点、看清杨浩的为人了,纵然两人之间有私怨,杨浩也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何况从当日听说羌人来袭时杨浩的激烈反应来看,他是极其看重这些拥戴他的汉人的,他对羌人那么强势、那么仇视,岂会不同意自己的判决。如果他反对,不是把百姓都椎到了自己一边?

程德玄有恃无恐,林朋羽怒气冲冲,两个人冷着脸进了李家商号,李家商号的伙计一瞧知府大人刚进去,判官和主簿也来了,心中都纳罕不已。当下一个小管事便点头哈腰地迎上去道:“两位大人,是要找我们员外,还是来寻知府大人呐?”

林朋羽吹胡子瞪眼地道:“府尊大人可在李员外处?”

那小管事陪笑道:“没有,知府大人刚刚进院儿,去寻唐大姑娘了。”

程德玄和林朋羽来过李家商号,却不认得唐焰焰住处,便冷哼一声道:“我等有要事面禀府台,且引我们过冻”

“是是是,两位大人这边请。”那小管事引着两人往唐焰焰的院落走,一边走一边搭讪道:石,嘿嘿,我们这正说着呢,咱们知府大人那真是文武双全,下马能管民,上马能治军的奇才呀。

刚刚的在谷外遇到二十多个羌人刺客,咱们知府大人飞身下马,仗剑杀敌,真个是一身骁勇,令人景啊……”

林朋羽一听,不由大吃一惊,急急止步问道:“甚么,知府大人在谷外遇到了刺客?过……还是二十多个刺客?大人可曾受伤?”

那小管事陪笑道:“要不说咱们大人文武双全,端地了得呢,嘿嘿嘿,二十多个刺客,连咱们杨大人的毛都没伤着一根,咱们杨大人周身上下囫囵得很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人那脑袋跟血葫芦似的,跌跌撞撞的抢了过来,林朋羽见这人满脸都糊着鲜血,也看不清他五官模样,不禁吓得惊叫一声,站在了那儿。程德玄却跟中箭的兔子似的一跃而起“,呛哪”一声便拔出佩剑,目如冷电,向那人骇然望去,见他五官难辨,那身官衣倒是熟悉的很,不禁犹疑起来。

那人听到叫声,使劲抹了一把脸上鲜血,看清了他们的模样,脸上露出喜色,他一把扯住林朋羽,急声道:“林老小心,里起……有刺客,我……中了好……好大的一件暗器,你快……唤人……去呃……唐姑娘……”

杨浩说完,身子一歪,便软倒在地。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198章 仁刀、霸刀、法刀!
阿爹,阿爹,有个汉人大官儿要重审姆依可姐姐的幸子啦。”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急急跑到自家帐蓬前,向正用草编织着褥铺的高大男子说道。这个男子正是杨浩在东阳寨解救出来的奴隶中那个骨髅巨大的男子口他听了儿子的话,手上只是微微一顿,却闷着头儿没有说话。

“宏儿,过来。”旁边蹲坐在地,也在编着草垫的一个中年妇人唤了一声,把那小孩子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衣袖宠溺地替他拭去额头的汗水,低声道:“宏儿,这里是汉人的地方,你不要随便跑出去玩,免得惹出事端。要是汉人家的小孩子欺侮你,能忍则忍,不要惹事,知道吗。”

“为什么?”那个叫宏儿的小孩子瞪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诧异地说:“爹不是说,我们到了芦岭州,就会和其他汉人一样做那个大官的子民,只要老老实实奉那个穿绿衣的大官做我们的头人,就不会受人欺侮民吗?”

“你……唉,你这傻孩子,去去去,到后面林子里玩去,可不许再跑远了。”

女人在宏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他轰开了。等儿子跑远,女人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愁容满面地道:“他爹,我打听过了,昨天审判那个汉人的,是个很大的官儿,叫判官,是这汉人地界儿专门管理犯人的官儿,他都那般偏帮汉人,那个比他更大的官儿,会替咱们说话吗?”

那个男人一声不哦,一双手继续编着草垫,他的手指十分粗大,手掌上满是硬茧,可是十指非常灵活,看样子比他的女人编织的还快。

没有等到丈夫的回答,那女人叹了口气,又担心地道:“你还说,那个汉人大官看着就是个心善的人,不会亏待了咱们。依我看呐,咱们终究是外族人,他是不会当成自个儿的子民看待的。那个姓花的汉人昨晚要是逃跑了也就罢了,偏偏是你捉住了他,要是汉人老爷寻个由头怪罪了你……”

那大汉瞪起一双大眼,不耐烦地喝道:“依娜,不要说了!你要我怎么么办?见死不救吗?真是个妇道人家,短见识!”说完把手中抓着的一把草往地上狠狠一扔,抬腿就走。

“他呢…*……”女人举起手,大汉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女人叹了。气,摇头道:“这样的臭脾气,就是听不得人劝,要不是你这样的性儿,咱们怎么会从灵州逃家弃业,还被东阳氏掳去为奴……

她刚说到这儿,就见远远的有四个佩了腰刀的汉人公差拦住了自己的男人,顿时惊慌起来,立即起身跑了过去口那四个皂衣纱帽的公差一路问询着赶来,拦住那大汉去路,杨晋城便问道:“你……就是李兴?”

“昂!四位公爷这是……”那大汉警惕地看着他们,有些不安地问道。

“呵呵,你不要害怕,我们知府老爷要重审羌女被奸、老父被杀一案,你是重要的人证,跟我们走一趟吧。”

“各位老爷,各位老爷,求你们放过他吧。”那女人追上来,张开双臂拦在自己男人前面,像个护鸡雏的老母鸡似的。惊惧地哀求道:“我男人什么都不知道,是那姓花的汉人从帐蓬里跑出来时,他才赶去抓人的。到底是那汉人说的实话,还是姆依可说的是实话,我家男人根本就不知道。”

杨晋城啼笑皆非地道:“你怕甚么,只是叫你男人去问个话而已,又不是辑捕凶顽口我们可是公差,你看像是杀人灭口的小贼么?”

他这一说,那女人反而更加害怕,一张原本腊黄的脸变得惨白,杨晋城一见,赶紧又安慰道:“莫怕,莫怕,如果我们对你们怀有恶意,怎会就只有我们四人入你们的羌寨?实话对你说吧,昨日程判官断案,羌民多有怨言,我家大人明察秋毫,今日要开堂再审,自任主审官,你男人乃是一个重要的人证,理当到场,公审之地仍在原处,就是你们羌寨外面那块空地,不会把他带的太远的。”

“好,我给你们去。”那大汉闷声闷气地说着,伸手一拨拉,他老婆便被拨拉到了一边去。

“孩他爹,孩他爹”,女人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眼泪汪汪地嘱咐道:“汉人老爷要你说甚么你就说甚么,可千万不要顶嘴,啊…………

男人没有说话,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答应,便甩开大步向前走去,杨晋城四人立即紧随其后,那妇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想子想,便也拔足追了上去。

※※※※※※※※※※※※※※※※※※※※※※※※※※※※※※

今日知府将昨日判官所定之案推翻重审,在整个芦岭州引起了莫大轰动,住在十五六里外的寨子、乡镇中的汉人和羌人也都闻讯赶来了,不但山坡上站满了人,就连隔着一百多米远的倾斜山坡上都是人满为患。

人犯、苦主、人证,全都带到了,三班衙役手提水火大棍,在草坡上分列左右,站得整整齐齐,中间一张八仙桌,上边摆着红黑令签,旁边一张小几,一个书办摆好文房四宝,正慢悠悠地研着墨。

知府大人不在衙门里审案,而是跑到这儿来升堂问案,分明就是有意要让全州百姓与闻此案,所以对百姓们的赶来,并见一个衙差哄赶拦阻门不过,除了三班衙役,两边还有近百名佩腰刀、举缨枪的民壮维持着秩序,所以虽说这羌寨前面人山人海,却无半点喧哗声。

“咣、咣吧……”鸣道锣响了,远远一顶大轿赶来,现场立即一片屏息。这地方山高皇帝远,一州知府在百姓们心中就是掌控着他们生死前程的最大的官儿,如何不生敬畏之意。

芦岭州因为新置,所以府衙许多东西还不齐备,比起内地州府来寒酸的很,这样的官轿只有一乘,而且平时杨浩还不大用,一出门总是乘马,如今杨浩坐了官轿,其他随从官员却仍是骑马相从。众官员们到了近前纷纷下马,走到位案两旁的座位前肃然等候。

众百姓瞪眼看着,就见一今年轻人极其俐落地跳下马来,快步走到轿前去掀轿帘。这年轻人眉眼俊俏,十分秀丽,只是脑袋上的头发极短,若非身上穿的也是衙门里的公服,简直就是吐番草原上的喇嘛僧。

他将轿帘儿一掀,里边缓步迈出一人,一双白帮黑面的缎子官靴,一袭浅绿色的官袍,可那袍带上却悬着一枚只有绯衣官员才能佩戴的银鱼袋,正是整个大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芦岭州知府兼州团练使杨浩杨大人。

杨浩没戴官帽,一层层白布把那脑袋裹得跟印度阿三似的,西北地区不少人是见过天些人的,瞧他那稀罕模样,许多人并不知道杨浩昨日受了伤,更有那新来不久还不知道杨浩来历的,还以为这位杨大人本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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