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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完结-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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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承宗沉静地一点头,淡淡地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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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玉落听说陆员外病故,陆家人迁怒于丁家,如今陆家人披麻带孝地闯进丁家老宅哭闹不休,心也提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的家院被挟怒而来的陆家人已经折腾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大哥已经赶去,她又一向信任大哥的能力,真想抛下一切,立即赶回去看看。

转念想到被拘押在房中的丁承业,她的心中不免更加气愤,转身便向房中走去。那厢房倚墙而建,只有正面有门有窗,穆羽等人便将雁九和丁承业关在里面。方才小青赶来要穆羽去前厅时,众人都只注意了外面,谁想这片刻功夫里面两个本该同病相怜的人却起了内讧。此时重新向室内偷窥,却见雁九软软地俯在地上,丁承业呆呆坐在一旁,他们也知雁九受了重伤,还道他晕厥了过去。

丁玉落却不知他们另负有使命,有心进去责骂兄弟,又不想给他们这些外人听到,微一犹豫,便道:“小羽,可否让他们退开一些,我有话要与承业说。”

穆羽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自家大人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敢违逆她的意思,一想雁九现正晕厥,她再一进去,纵然醒着也不会与丁承业说什么隐私话儿,便答应下来,一摆手,让四名侍卫退开了些,又嘱咐道:“你自己小心。”

丁玉落点点头,举步进了厢房,一见丁承业便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斥骂道:“丁承业,我丁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陆员外气病身故,陆家的人都闯到我丁家老宅兴师问罪去了,哥哥刚刚清醒,身体虚弱,还得出头去给你这混帐东西收拾烂摊子。”

她怒不可遏,还待痛骂一番,丁承业却扑到他的脚下哀告起来,不由提心吊胆地问道:“你……你还做下了什么丑事?”此时她倒真是宁愿这个不成才的弟弟只是花天酒地、不务正气,生怕他又闯出什么弥天大祸了。

丁承业泣然道:“姐姐,弟弟自幼顽劣,好吃懒作、痞怠无行,一身纨绔习气,不独父亲责骂,姐姐也常常教心我。可是兄弟虽然不肖,却不敢做出什么饽天理、逆人伦的恶事来啊,这一切都是他……都是雁九那个奴才盅惑挑唆,与兄弟全不相干呐。”

丁玉落正不知他们倒底干了什么,循声便问:“你们做了什么好事,说!”

丁承业一呆:“听她口气,仿佛所知有限,难道……大哥还未来得及把事情告诉她便回了大宅?”

这样一想,他更萌逃走的希望,同时把他的聪明伶俐发挥到了极致,换了一种说辞,惭然说道:“兄弟自知……自知罪无可恕,如此丑恶不堪的事,实在无颜说与姐姐知道。”说罢伏地大哭。

丁玉落鄙夷地呸了一声,斥道:“你做得出来,难道还说不出来吗?倒底是什么事,再不说来,休想我去管你。”

“我……我……”丁承业讷讷半晌,羞容满面地道:“姐姐,兄弟不肖,被雁九撺掇怂恿,与……与姓嫂有了芶且之事……”

“什……么?”丁玉落呆了一呆,面色突地涨红如血,她抬起一脚,把丁承业踢了个跟头,气得浑身颤抖,厉声喝道:“丁承业,这样悖逆无伦、荒淫无耻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你还是人么?”

“姐姐……”

丁承业还想乞求,又被丁玉落一脚踢开,丁承业忽地抬起手来,狠狠桐了自己几记耳光,这几下倒没有丝毫作伪,扇得他自己口鼻流血:“姐姐,兄弟知错了。兄弟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雁九那老贼奴为买好于我,哄我酒醉,嫂起……嫂嫂又成心勾引,兄弟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

当日,当日……大哥正是看到我与嫂嫂芶合,气极攻心,这才昏厥过去。”

丁承业痛苦流涕,连连叩头道:“姐姐,姐姐,大哥恨我入骨,却不会饶我。姐姐若不伸援手,兄弟死无葬身之地了。姐姐,我知你骂我责我,都是恨铁不成钢,都是为我好。如今姐姐若不救我,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姐姐……,

丁玉落听了双眼也蕴满了眼泪,眼前这个弟弟,却也是她的亲弟弟,平时再如何喊打喊杀,毕竟一母同胞,如今他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大哥须饶他不得,自己这个姐姐该如何是好?

丁玉、落仰起脸来,双泪长流。丁承业心中一动,有心上前制住她,可是丁玉落的武功不在他之下,他实在毫无把握,一击若不能得手,门外守候的那几个魁梧大汉必然闯进来,那时就只真的再无活路了。

想到这里,他不敢妄动,只是藉着亲情想打动丁玉落的心,一时又是痛悔、又是乞饶,抬出父母双亲、许多幼年旧事来,说的情真意切,痛声说道:“姐姐,娘死的早,我险些丧命,费经周折才回到丁家,小时候,姐姐常牵着我的手带我在后院里玩,长大了,兄弟不肖,和兄长、姐姐渐渐生份,如今是后悔不迭啊。姐姐,爹爹已经去了,咱娘死的更早,在这世上,我只剩下大哥和姐姐两个亲人,我已知错了,姐姐,你就忍心看我去死吗?”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男人谁能受得了这样的耻辱?大哥一怒之下,说不定真的呢……,我便袖手旁观,由他去死?骨肉相残,正是人生最大悲剧,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啊。”

丁玉落把牙根一咬,含泪转身,挥手道:“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吧,看在逝去的爹娘面上,我今日便对不住大哥,放你这畜牲一命。”

丁承业大喜,挺身就想逃走,可是刚一动弹,忽又可怜巴巳地站住,低声下气地道:“姐姐,丁浩带来的人还在外面守着,我……我肋骨似乎断了一根,怎生逃得出去?”

丁玉落紧紧咬着下唇,半晌才重重地一跺脚,低喝道:“你这畜牲,从今往后,若再多行不义,我饶了你,天也不饶你,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句话,你记住了!”

说罢抬腿便往外走,丁承业大惊失色,忙道:“姐姐!”

丁玉落回首怒视着他道:“不要叫我,今日纵你逃走,你我骨肉之情便一刀两断,从今往后,别再想我认你这个兄弟!你且候着,说罢急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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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兄,家门不幸,有此不肖子弟,丁承宗实在惭愧。解库掌柜携款潜逃虽是令尊发病诱因,但陆员外年老体衰,也不无干系。今日且不论谁是谁非,陆家盘下五家解库所费的银钱,我丁承宗作主,由我丁家予以全额补尝。

你我两家恩怨,就此一了百了,两不相欠,如何?”

隔着一道门槛,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丁承宗一副七巧玲珑心肠,已知陆家的人所言不虚,是以只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

陆家四弟不忿地道:“怎么,你丁家财大气粗,拿银子来赔偿,就想换我爹一命?”

丁承宗淡淡瞥他一眼,说道:“你说丁承业设计陷害你陆家,乃是令尊亡故的罪魁元凶,可有人证?可有物证?你若不甘心,那就去官府打这场官司,听凭官府裁决便是,想在我丁家惹是生非,却是大大不能。陆兄是明白人,可有定计?”

陆家老四还要说话,他的大哥把手一挥,制止了自己兄弟,沉声说道:“此事虽无凭据,相信丁少爷已是洞若烛火。如果丁少爷矢。否认,这个哑巴亏,我陆家也只得吃了。丁少爷既如此光明磊落,那我陆某便也再无二话。”

陆家老四急道:“大哥,咱们就这么算了?”

陆老大闷哼一声道:“爹爹临终之前,念念不忘咱陆家家业。丁少爷风光需月、胸怀磊落,肯将我陆家财产交还,已是难能可贵,我们还有其他取舍么?相信爹爹也会赞同我的决定。”

陆家老二老三虽然悲痛于父亲之死,一想若是硬要追究,无凭无据照样治不得丁承业,丁承宗再撒手不管,陆家就此败落,将要一文不名,便也点头答应,几兄弟想通其中关节,再不多说,当下调头就走。

岳父既已变成了陆员外,从此两家相逢陌路,再无干系,还有计么好说的?至于那陆湘舞,四兄弟自始姜终都懒得去看一眼。在他们心中,四兄弟与陆湘舞之间,从此以后,也是相逢陌路,再无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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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湘舞悠悠醒来,入耳先是几声悦耳的画眉鸟的叫声,继而便是风铃声袅袅入耳,仿佛每日醒来,听到帐外的动静。可是片刻之间她就恢复了意识,霍地张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正在涛得发亮的松木地板上,横拉门的障子门将外面的阳光涛得柔和了散布在整个房间,他则坐在矮榻前,正专注地画着什么。

一时间,陆湘舞恍惚像是回到了她新婚燕尔的时候,清早起来,娇慵不胜,款款起身时,他也如此时一般坐在书案前,绘着一树桃花。那时自己还单纯的很,只道他笔下缓的缤纷落英是喻指她昨夜落红,羞涩之态一入他的眼睛,便被他察觉,一番取笑叫她羞不耳抑。

眨一眨眼,陆湘舞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犹豫半晌,战战兢兢唤了一声:“官……官人……”

丁承宗没有回头,手下的笔只稍稍一顿,继续悠然自若地画了起来。陆湘舞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好半天,她才鼓足勇气向丁承宗慢慢爬去,到了五尺开外便不敢再进一步,跪在那儿把头伏在地上,颤声又叫了一声:“官人,饶……饶我…………

※※※※※※※※※※※※※※浅※发※※※※※※※※农※※※※

以下未算字数:针对丁玉落的表现,我有些话说。有人认为丁玉落对丁承业不够狠,看着不够爽快,恨不得雁九和丁承业这对奸人一下子就死光了才好。可是,我觉得那才是狗血,是毫不讲道理的YY。抛开上帝的视角,丁玉落现在知道多少信息?就以丁承业现在犯下的过错,她就狠得下心置同胞兄弟于死地?再说雁九和丁承业,反角就得毫无智商,处处都被主角所制?

丁承宗不想把太过黑暗的事告诉小妹,出于对她的呵护也好,出于家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正常心理吧?谁碰上了这种事会到处嚷嚷?有必要么?宁中则作为枕边人,早就发现了岳不群的异样,她是说给女儿女婿听了,还是告诉那些徒弟们了?这种心态其实很正常。

丁承宗醒了,还没查明真相,于是毫无顾忌,迫不及待地拉过妹妹来,告诉她:咱们这个弟弟泡了我老婆,干掉咱老爹的事他也可能有份,我还怀疑他不是咱亲弟弟。他就是这么个沉不住气、藏不住话的人?再不然就未卜先知,料到在穆羽等人看护下,丁承业就有本事说服丁玉落放他逃走?

或许这个情节不如一刀了因仇,杀个干净利索看着那么爽快,可是一个人物塑造出来,我不会写他的行为时,只想着读者是不是喜欢看这个情节,而是这个人物的表现和行为,是不是符合前期给他塑定的性格,符合他的一贯行为,这才是对书负责,对读者负责。我写的不是每日一贴的笑话,看了哈哈一笑了事,这是一本书,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必须得一步步来。还举笑傲的例子,余沧海是奸的,林平之是奸的,左冷禅是奸的,岳不群是奸的,哪个刚一败露,就死个精光了?或者曾与他们是亲人、友人的人,就马上凛然、决然、毅然地反脸成仇了?人非草木,那么扯淡,对不起观众啊!

第234章 各西东
丁承宗安坐不动,径自挥毫泼墨,陆湘舞屏息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丁承宗的一切都毁在她的手里,如今她孤苦无依,求告无门,唯一的绮靠却只有丁承宗,她还有什么话说?丁承宗一言不发,陆湘舞的心便如悬九仞高崖。

她俯首于地,房中静的可怕,只能隐隐听到笔峰游走于纸上的沙沙声音。过了半晌,陆湘舞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官人,奴家知错了,往昔种种,奴家不敢辨言,只求官人能饶恕奴家,奴家愿侍候官人膝前,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亦不敢稍有怨言,官人,饶我,饶我啊……”

她一面哭、一面说,一面叩头,额头叩在地板上“空空”作响,丁承宗把笔一提,袍袖一卷,轻叹一声道:“何谈一个饶字?”

他那袍袖一带,那张纸便自案上飘然落下,荡了几荡,飘到陆湘舞面前,纸上墨迹淋漓,只见一崖、一松,一月如钩。笔划了凝练,一眼望去,自有一股冷肃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听清丁承宗的话,陆湘舞先是一呆,继而狂喜:“他……,他不怪我?他不怪我么?官人不忍怪我,哪怕是冷落了我也没关系,我今后只要小心侍奉、曲意奉迎,还怕不能哄得他回心转意?”

陆湘舞立即叩首谢道:“官人,奴家所作所为,实在羞对官人,官人却如此宽宏大量,奴家惭愧莫名,今后奴家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心一意守在官人身边……”,

丁承宗又取一张纸来,痴痴望空半晌,举手一蘸墨汁,挥毫疾写,笔走龙蛇,须臾停住,再蘸浓墨,悬于纸上半晌,一滴汁如泪落下,他顺势又写三字,把那页纸往陆湘舞面前一丢,淡淡说道:“饶是不必的了,合则来,不合则去罢了。我丁承宗纵然是残废之身,也不会容你这样的妇人!丁家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也容不得你这样的女子入祖坟!”

陆湘舞一呆,捧纸在手,只看清顶头“休书”两个大字,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恍惚中,只见丁承宗昂然坐着,他虽矮了半截,但是脊梁仍然挺得笔直,就像一株孤傲的轻松。

他将案几慢慢推到一边,以手据地,缓缓向门口行去,陆湘舞惊恐之及,仿佛最后一丝倚靠也要离自己而去,不由悲呼一声,抢上前去按住了丁承宗拖摆于地的长长袍裾,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丁承宗,这时她眸中的哀怨和悲伤,简直连铁石心肠的人也能打动。

她只盼丁承宗肯回头看他一眼。但是丁承宗根本不曾扭头回顾,他仍然一步步挪向门口,那袍裾便从陆湘舞纤纤的指下一寸寸滑走,陆湘舞失魂落魄地看着手指按住的最后一张袍襟,耳中听到丁承宗低低的吟诵:“一修一切修。一断一切断。

一证一切证。如斩丝染色。一刹那顷。能至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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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承宗拉开障子门,只见父亲续弦周氏牵着年方九岁的小妹,父亲的两个侍妾以及几个贴身的丫环,正满面戚戚地站在院中,惶惶地看着他,丁承宗没有言语,守在门口的两个杨浩侍卫将他抬上藤椅,这时他的小妹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大哥。”

丁承宗萧索地一笑,柔声道:“小妹……”

他又抬头看看周氏和两位如夫人,看出了她们眼中的提忧和彷徨,便道:“大娘,二娘,三娘,照顾你们,是一个丁家男人的义务,丁家的男人一天没有死绝,你们就不是孤儿寡母。请大娘带几名贴身的丫环,帮湘舞收拾一下,送她离开。眼下前厅还有一些事情未了,我还要赶过去,二娘、三娘,你们且回房去歇息,这天,还没塌下来呢,你们不必担忧。”

周氏点了点头,拉起小女儿的手,两个妾室脸上也露出了感激宽慰的神色,她们目注着丁承宗被两个侍卫抬上藤椅走向前厅,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下来。

二进院落的大厅里一片冷落,只有杨浩默默地坐在椅上,厅门口立着两个魁梧大汉,此外再无一人。

一见丁承宗出来,杨浩立即站了起来。

丁承宗停在厅口,与他相视良久,忽然沉声说道:“扶我起来。”

杨幕刚欲举步上前,丁承宗一掌虚按,止住了他的动作,又说一声:“扶我起来!“

左右两名大汉急忙上前将他架起,丁承宗离了椅子,到了杨浩近前,忽然双臂一振,挣脱两个大汉的搀扶,“噗嗵”一声跪在了杨浩面前。

杨浩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搀扶:“大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丁承宗涩声道:“你对丁家,情至头尽。丁家上下,却对不起你,今日,我要向你请罪。”

杨浩忙道:“这话从何说不起,丁承业害我,是丁承业的事。杨浩不是那种一人结怨,恨及满门的人,何况我在丁府时,大少爷对我百般维护,那份情意,我始终铭记心中。”

丁承宗苦涩地一笑,黯然道:“不,你不知道,当初……广原防御使程大人传书邀你赴广原,而我为了留住你,却将书信烧掉了。“

杨浩登时怔住,这桩公案终于真相大白了,他原还以为叶家车行失落了这封书信,没想到却是落在丁承宗手上。丁承宗将那日的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黯然说道:“你若当日便走了,想来以后也不会遭遇了那些事情,说起来,罪魁祸首是我才对。”

杨浩木然半晌,往事一一涌上心头,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心中些许怨气他也是有的,可是叫他迁恨丁承宗,以他的理智又实在做不出来。不错,那封信是被丁承宗烧了,可是丁承宗当日若不在那里,这封信就会落在他的手中么?

丁承宗烧掉那封信,不是想要害他,而是看出二弟朽木难雕,费尽心思想要把他留下,说服父亲让他认祖归宗,让他成为丁家的掌门人,这算是想要害他么?至于其后造化弄人,就连丁承宗也是始料不及了。如果循本需源,这仇都能追索算到丁承宗的头上,那自己穿越时空,改变了傻子丁浩的命运,算不算是害死了杨氏和罗冬儿的元凶呢?

丁承宗见他黯然出神,低声说道:“我被人下毒害得生不如死,最后又是你救我醒来,我欠你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丁承宗如今已是一个废人,再无报答补偿你的一天,只有就此了结了自己性命……”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杨浩,沉声说道:“雁九所说的那番话,你也听到了,这个疑问,我已猜到了几分,可是总要从他口中逼出详情,才能真相大白,所以现在我还不能死,我要回去查明此事。待惩治了他们,我自会把性命交给你。只是……,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你的身上,终究是流着丁姓人的血,到那时候,你已是我丁氏血脉唯一的男人,我想求你,阖府上下,这些老弱妇孺,拜托你妥为照顾。”

丁承宗这番话就是把丁家的妇孺要托付于杨浩了,自然,丁家的财产便也尽数交托了给他,可是丁承宗虽听他说恩怨分明,只找丁承业算帐,不会迁怒丁氏族人,却知他对丁家实是深恶痛绝,虽说现在那个戒律森严、家规腐朽的丁家早被丁承业打得破破烂烂面目全非,如今只化作了一笔浮财,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但是杨浩骨子里对丁家的那种厌恶感是不会消除的。

或许换一个人,反正往事已矣,死都也难复生,巴不得顺水椎舟,接掌丁家这庞大的财产,不过是替他照顾三位夫人、两位小姐,几个妇孺而已,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可他却知道,这财产再庞大十倍,也未必打动得了杨浩的心。否则他当初宁可搬进城去寓居,将丁家拱手相让时,杨浩也不会仍然一意求去了。

是以这话说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浩,只盼他意志哪怕稍有松动,可是仔细看了半晌,他还是失望了,杨浩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默然良久,才俯下身去,双手搀住自己的臂膀,低声说道:“你且起来。”

看到杨浩坚决的神色,丁承宗没有再拒绝,顺势被抬了起来,两旁立即有人推过藤椅让他坐下。

“我这次奉旨回京,绕道霸州,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杨浩望着丁承宗,直言不讳地道:“我也不瞒你,我知道,不管丁承业做了多少错事,他毕竟和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除非他犯了对丁家十恶不赦的大罪,只要能维护他,你们还是要维护他的。”

丁承宗的两颊微微抽搐了一下:“现在……却未必了。承业是被雁九带回来的,现在想来,他很可能李代桃僵,用自己的骨肉换掉了我真正的二弟,这些,我已经想到了,现在差的只是一个口供罢了。“

杨浩说道:“但是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此来霸州,我本打算暗中下手,杀掉丁承业和雁九。可是,当我义父拿出他从草原巫师那里得到的毒药时,我对你的中风昏迷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改弦易辙,想看看能否用这解药救醒你,如果这药真的奏效,那你被人下毒便确定无疑了,相信那时你也会与我一同找出真凶。”

丁承宗愧然道:“丁家对不起你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你却一直以德报怨,听你一说,我更是无地自容。”

杨浩轻轻摇头,说道:“如今,我们想要的确凿口供虽还没有到手,可这谜团已是昭然若揭了,不管我们能不能从雁九、丁承业口中能否拿到确凿的证据,我希望,最后你能把雁九和丁承业交给我。”

“雁九、丁承业……”丁承宗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眸中露出悲愤的目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杨浩索要这两个人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杨浩完全可以不必征得他的同意而强行取了这两人的性命。杨浩肯问他,肯先将这两人交予他,只因心中对他还有一份情谊,这情是友情还是亲情,现在他还无法分辨,可是至少让他孤寂绝望的心中产生了安慰、萌生了一线希望。

二人出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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