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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完结-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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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眼中,他们只是两个无名无姓的乞儿。九死、一生,简单一句,可以令人想像,他们当初在继嗣堂的追杀下逃得性命,隐姓瞒名活到今天,是如何的艰辛不易。
“我这辈子,一直就是劳碌命儿。”大汉淡淡一笑,独目一扬:“大哥,我一到就放了鹰出来,你怎么才过来?”
雁九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丁家遇上了些麻烦,我一时抽不得身,这时才寻隙出来。我要的东西你弄回来了么?”
“嗯,弄到了,我怕有闪失,足足要了三份的量,才从相识的那个巫师手中买到,他说这种药熬炼极为不易,足足要了我二十片金叶子,亏他还说是我朋友,***,以前北人可不是这样,有些部族客人来了,连自己婆娘都要慷慨地叫出来陪客人睡的,现如今去北边定居的汉人太多,连这些粗直的蛮夷也跟他们学精了。”
雁九淡淡一笑,把药揣在怀里,问道:“怎么用?”
“酒里、茶里、饭菜里都可以下,就是清水不行,多少会有些味道。每次只要一小撮,吃上半个月药效就开始发作,那时只要稍受刺激,人就会……嘿嘿……”
雁九会意地一笑,神色有些狰狞,卢一生又道:“大哥,你上次要我对付的人在哪,我杀了他就得赶快回去。离开山寨这么久了,甚不妥当。而且,这次去北边,我结识了一个大人物,他出了重金要我做一件事,这件事若成了,咱们就靠上了一棵大树,万一就此飞黄腾达,想必……对付那个什么‘继嗣堂’也能轻而易举。”
雁九皱眉道:“二哥,我说过了,只想恢复我卢家昔日风光,至于削平‘继嗣堂’,你想都不要想,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卢一生脸上的笑容便有些诡异:“未必,如果我说这个大人物是北国皇帝呢?”
雁九一听耸然动容:“北人新立的皇帝耶律贤?”
卢一生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向外看了看,然后又闭紧窗子,对雁九低声说出一番话来,雁九微微点头道:“这件事,倒是可以去做,攀上这棵大树,对我们的确大为有利,说不定我卢家重新崛起,能借他们的力。不过……想要铲平‘继嗣堂’……,嘿!不要说是北国皇帝,就算他是大宋的官家,也照样办不到!”
卢一生目露凶光,甚为不服地道:“大哥,他们倒底有甚么了不起的,为什么你连对付他们的勇气都没有?我看你这些年在丁家做奴才,已经做得渐渐忘了自己的身分,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奴才了。这么多年,我混迹匪帮,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难道还要这么下去?你整天说要重振卢家、重振卢家,可是一提‘继嗣堂’,你就如鼠见猫,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雁九恼了,清瘦白皙的脸庞涌起一片愠怒的红晕:“你付出良多?难道大哥我付出的就少么?为了重振我卢家,为了怕孩子他娘不能自制露出马脚,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把自己的娘子都推进井里淹死,我划花了自己的脸,亲生儿子就在眼前,我却不能相认,还得以奴仆自居,整日扮小丑取悦他!难道我吃的苦头不多?
我现在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你只知打打杀杀,你打打杀杀这么多年,除了从一个自封的顺天大将军混成一个藏头露尾的草寇,还得到了甚么?灭掉‘继嗣堂’?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们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甚至不惜到别人家里为奴为仆,就是为了逃避他们的追杀,一旦行踪暴露,你我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灭掉‘继嗣堂’?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卢一生恨声道:“继嗣堂,继嗣堂,继嗣堂倒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每次都是语焉不详。当初你我二人被送走时,我还小,哪里知道这继嗣堂到底是什么东西?以一国皇帝的力量还除不掉他们?你也未免太耸人声闻了。”
雁九脸上的颊肉抽搐了几下,喃喃道:“继嗣堂是什么东西……继嗣堂是什么东西……,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除了当年爹爹告诉我的那些话,我甚么都不知道。几十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继嗣堂如今是什么样子了,我只知道,它依然还在,如今威震西北、富可敌国的秦家、唐家,都是继嗣堂表露于外的一个枝干,它的根到底有多深,谁也挖不出来,永远都无法挖得出来。哪怕是七宗五姓的那些当家家主,都无法准确计算出他们掌握着多么大的力量……”
卢一生失声道:“唐家、秦家,都是继嗣堂的分支?”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央求道:“大哥,这继嗣堂倒底是个什么来路,你如今也该源源本本的告诉我了吧!”
正文 第099章 继嗣堂的来历
雁九在榻边坐下,沉思半晌,方徐徐说道:“为兄所知,着实不多。 当年父亲虽对我说过许多事情,但我那时毕竟年幼,一些涉及利害之处并未提起。及至后来,父亲仓促送你我离开,来得及告诉我的就更少了。
说起这继嗣堂,如今至少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继嗣堂并不是一个江湖帮派,而是大唐七宗五姓中一些人的统一称呼。大唐七宗五姓,是清河崔、博陵崔、范阳卢、荥阳郑、陇西李、赵郡李、太原王。他们是大唐时郡望第一流的高门士族,势力最庞大的七个门阀。曾有清河崔氏嫌弃大唐皇室有胡人血统而拒娶大唐公主;大唐宰相薛元超以平生未能娶得一个七宗五姓族中之女做妻子而为平生最大憾事,从这些事,你就可以知道这些门阀的势力和影响如何巨大……”
卢一生屏息听着,雁九又道:“但是这些门阀盛极于唐,它们存续的危机也在唐朝立国之初便埋下了。大唐得以供奉凌烟阁的开国重臣之中,有三分之一是匈奴、鲜卑、突厥族裔,唐太宗本人不但也有胡人血统,而且当初建国之初更是借助了突厥人的兵力,所以开国之后,自然而然地便抛弃了隋文帝以华夏正统为主四夷蛮狄为次的国策,讲究华夷一体。
夷族拥有自己的政体、兵权,和与汉人不同的文化,却这样纵容不加压制,隐患便渐渐埋下了。大唐立国之初,唐太宗兵强马壮,战将如云,又趁突厥内乱、连年天灾的时候,灭了东突厥,分裂西突厥,兵威震慑天下,胡人自然纷纷向他臣服,但是这些胡人顺服于大唐的只是一个名号,实力丝毫未受钳制,相反日益壮大。
到了唐太宗末年,开国兵威渐消,当时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兼并诸羌后势力大增,遂提兵二十万,迫娶大唐公主。唐太宗认为嫁一女可抵雄兵十万,遂放弃动武,答允婚事,并带去医药、营造、工技、农桑等种种技艺以示友好。
不料,吐蕃因此更加富强,野心却也滋生更甚,文成公主尚在,和亲之谊犹存,吐蕃便再度兴兵侵唐,于西平大非川大败唐将薛仁贵,击溃唐军十余万,吐谷浑沦陷。吐蕃得了甜头,从此连年寇边,先后占据唐安西四镇龟兹、焉耆、于阗、疏勒,控制了整个西域。
武则天时,武威军总管王孝傑打败吐蕃,好不容易收复了安西四镇。可唐中宗时,大唐却又应吐蕃请求,继续采用和亲政策,把金城公主嫁给了吐蕃赞普,还愚蠢地把河西九曲之地赐予吐蕃,美其名曰作为金城公主的汤沐之地。九曲之地土壤肥良,吐蕃得到九曲之地后如虎添翼,自此实力大增,又是连年反叛侵唐,在大唐的胡人节度使安禄山作乱时,吐蕃更趁机占据了河西、陇右,直至把整个安西都护府全部纳入他们的掌握之中。”
眼看着在所谓华夷一体的国策之下,胡人势力日趋壮大、胡人人口迅速膨胀,这些门阀高姓的一些睿智之士感到非常不安。他们担心这样纵容下去,会再次出现五胡乱华的惨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这是晋人江统所著的《徙戎论》中的一句话,他这篇政论写出后不到十年,就发生了五胡乱华的惨剧,华夏族人几乎被屠戳一空。七宗五姓的这些人认为夷狄之族,不可推心置腹!大唐对夷狄过于信任和纵容,甚至一些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俨然国中之国的节度使都委的是胡人,这是养虎为患,一旦朝廷无力控制时,难免重酿悲剧。而且为祸中国者,必是夷狄之族,是以极为忧虑。
你要知道,以往天下交替,朝廷更迭,多是华夏一族内部之争。而七宗五姓,乃是华夏正统,所以不管谁做了皇帝,这些高门大族的利益都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失。可是一旦外族胡**乱中原,这些门阀大姓就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说不定传承数百年的庞大家族就要因此烟消云散,所以他们认为应该及早应变,国既不可存,便自存其家。可是他们这些睿智之士毕竟只是少数,其中可以左右家族决定的宿老长辈更是寥寥无几,难以动用家族力量。
到后来,那胡儿安禄山果然叛乱,唐军屡屡战败,迫不得已向回鹘借兵,回鹘答应出兵,但是他们与大唐约定的条件是“光复两京,土地归唐,仕女金帛任回鹘肆意拿取三天”,大唐天子竟然答应了。
回鹘人进入中原之后到处抢劫财物、奸淫女子,其危害甚至比安史叛军更烈。当时有个地方官,正是七宗五姓族人,他愤怒之下,把一个纵火烧死许多在佛寺逃避战火的难民的回鹘元凶关进了大牢,回鹘头领闻讯后竟自鸿胪寺飞马驰入县狱,砍伤狱吏、劫囚而出。所谓的臣国如此嚣张,大唐竟束手无策。
这还不算,等到回鹘人走后,大唐还要不断给予‘赏赐’来安抚他们,同时被迫以高购买入许多回鹘的病马、老马。你想,那些高门大姓的华夏正统观念最是强烈,大唐皇帝有胡人血统都令他们心生鄙夷,更何况任由外族如此肆虐、自己的朝廷却不顾体面和尊严?
那些豪门大族皆有怨意,奈何朝廷是面上风光,实力不济,他们却也束手无策。那些有远见的人认为危机越来越近;可是他们又无法说服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主由明转暗;隐藏力量。这时,他们其中一个才智高绝的人便另出机杼,想到利用他们这些个人能够掌握的财力和人力,与身在明处的七宗五姓分离,藏到民间,这样一旦天下大乱,七宗五姓受到致命打击时,他们就能为七宗五姓存续血脉。”
雁九自豪地道:“这位智者,便是我卢姓中人,也是你我这一脉的卢姓先祖。你别小看他们依靠的只是个人的力量,七宗五姓的实力,若是集中起来,足以立一国亡一国,光是这些看出天下大势的个人汇集到一起的力量,也是不容任何人、甚至一个国家敢予小觑的力量。
到后来不出他们所料,大唐盛不过三代,随即乱象频仍,“渔阳颦鼓”、“安史之乱”、“光复两京,土地归唐,仕女金帛任回鹘肆意拿取三天”、“朱泌之乱”、“刘展之乱”、“藩镇割据”、“朋党之争”“甘露事变”、“李希烈之乱”、“吴济元之乱”、“京师三陷,天子四迁”、“人人易子相食”,一系列乱局闹得大唐日渐衰微,胡风越刮越烈。
大唐疆山取自大隋,但是自立国到亡国,哪怕国势最盛的时候也不曾恢复隋朝时的疆土和富强,此时更是被它一手养壮了的外族人将身上的肉一块块剜了去。辽东被粟末靺鞨人占领了,辽西被契丹人占据了,安西和北庭督护府被吐蕃、回鹘、大食人瓜分;河西、川西被吐蕃占领,长安以北、夏州、庆州被唐廷拱手送给了党项人,吐蕃、回鹘都曾攻陷长安,甚至小小的南诏国都消灭唐军十余万,两次占领成都。闹到现在,自秦汉以来的所有养马之地几乎全部沦丧于外族之手。
等到黄巢造反时,大唐根本无力平叛,于是又向沙陀人借兵,这一来引狼入室,沙陀**乱中原,十年立一国,三年立一君,一时诸国林立,战乱不休,什么都打破了、什么都扫光了,门阀氏族土崩瓦解,再不复当日风光。然而我卢氏先祖和其他各宗各姓的远智之士成立的‘继嗣堂’却因为以三教九流为外围,五姓宗亲为核心,隐身于民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当七宗五姓掌握的朝堂力量荡然无存的时候,‘继嗣堂’却在民间拥有了极大的力量,极其庞大的力量。他们拥有巨大的财富、完善的情报网,纵横交错的人脉甚至强大的武力。
继嗣堂最初成立的宗旨是为七宗五姓‘继嗣存续’,在中原一统、天下安定之前蜇伏民间,保存实力,并不公开真实身份。但是……”
雁九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说道:“但是……从‘继嗣堂’成立之初,他们就切断了与七宗五姓的关系,完全隐藏于民间,于七宗五姓之外另行发展出一股势力来。两百多年,足足两百多年,他们与七宗五姓完全没有联系,‘继嗣、存续’这一宗旨,已经被许多七宗五姓的后代子孙淡漠了。”
这继嗣堂的发展,和后来的青洪帮倒有某些相似之处,其实许多组织、宗教,在发展过程中都会渐渐迷失了最初的方向。要几百年后的子孙,为了几百年前的祖宗想要达到的一个目的,坚定不渝地继续走他们指定的路,的确有点强人所难。因为,人心是思变的。
雁九的目光变得诡谲起来:“那一代的七宗五姓家主里,最有势力、最有雄心的一位家主就想,他有没有必要为了恢复几个数百年前的郡望、姓氏而继续隐忍下去,浪费自己父祖几辈人创造的心血?在这乱世之中,如果集中整个继嗣堂的力量,难道他不能自己打一个大大的天下?要存续一个血脉,还有比成为一个国家的皇帝更好的办法么?”
雁九继续道:“可是……七宗五姓的家主们并非都和他一条心,他们之中仍有人想秉承祖先的遗训,继续在民间隐藏下去;有人已不奢望恢复大唐初年时的门阀威风,只想要自己的庞大势力用新的身份延续下去;有人则希望扶植一个皇帝,自己则继续隐居幕后,想参与争天下的,唯有那位雄才大略的人。”
雁九略微一顿,嘴角抽搐了几下,又道:“可是只凭他一脉的力量,成功的把握自然不大。所以……他想集合整个‘继嗣堂’的力量。然而七宗五姓各自为政,要整合整个‘继嗣堂’的力量,那就得想个巧妙的法儿,把七宗五姓的主事人一网打尽……”
卢一生听到这儿,沉声问道:“这位雄才大略想做皇帝的家主,就是我们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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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100章 丁家藏忧
雁九默然片刻,说道:“不错,这个有心做皇帝的大英雄,就是我们的爹爹。
他长叹一声道:“那几十年,天下各处豪杰并起,立国称帝如同儿戏,如果爹爹当初真能一统七宗五姓,哪里还有今日的汉国、唐国和宋国,这天下,都要姓卢了。可惜……可惜他终究是功亏一篑,事机败露,遭至其余六宗合力反击,一夜之间,我卢氏的势力被消灭的消灭、吞并的吞并,更有许多见利忘义之徒,弃了爹爹依附其余六宗。
他们六宗,灭我卢姓宗族,占我卢姓财富,血海深仇,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都锉骨扬灰方消此恨。可是……谈何容易啊,他们或以经商、或以从政、或为一方土豪,已经与各方势力连成一片,塞北、江南、南诏、东海、西羌,处处都有他们开枝散叶,而且行藏隐秘,就是做皇帝的,除非把自己的子民全杀光了,否则也不敢保证就能把他们的根都挖出来,穷你我一生之力,又如何办得到?”
卢一生少不更事时就离开家园,对父亲自无雁九那么深的感情,江湖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贼,耳濡目染,自也受其影响。这件事中,分明是他父亲要把其余六宗一网打尽,这才遭到反噬,在他看来实在怨不得人。不过……帮亲不帮理,虽说气势上不免弱了几分,他对其余六宗的愤恨却是不曾稍减。
卢一生道:“哥哥,我如今才知道来龙去脉,依你方才所言,唐、秦两家也只是继嗣堂一个表相,而光是唐、秦两家任何一家,穷你我一生之力也未必铲平得了,这报仇大计,是得缓上一缓了。可是,你留在丁家,难道就能光复我卢氏?”
雁九道:“当初遁入地主豪绅人家充作奴婢,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只为逃得性命,哪里还能挑肥拣瘦计较许多?及至后来,你我年岁渐长,我想,长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可是,咱们两手空空,如何东山再起?必得再有一个助力,我便想到了眼皮底下的丁家,此其一。
其二,我穷二十年之力,等着二少……”他说顺了嘴,在兄弟面前唤起儿子名字时,顺口仍要称他二少爷,语音一顿,神色不免有些苦涩:“我耐心等着业儿长大,要不动声色地把丁家拿过来,图谋的就是方便你我在幕后行事。我知道继嗣堂的一些经营方法和从业方向,粮食,正是他们十分在意的一桩。不瞒你说,早就有人来找过老……找过丁庭训,想要与丁家合作,可是那老东西不肯让人沾惹他家族一手指头,哪怕对方的许诺花团锦簇,还是被他拒绝了,否则,丁家的局面何止是今日模样,恐怕早如唐、秦两家一样,成为西北数一数二的大豪了。我怀疑,那来与丁庭训接洽的人,就是继嗣堂的人。可惜,这事端地机密,纵然对我这心腹之人,丁老儿也是语焉不详。
我虽恨继嗣堂,但是我卢氏要从新崛起,又离不开他们的帮助啊。你我是见不得光的人,继嗣堂做事,向来谨慎小心,一旦决意拉拢某人入伙,必然深究其三代来历。你我幼年经历,一旦查起来就是一片空白,无从弥补,一着不慎,还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如果有丁家做掩护,那自然再妥当不过。
所以,我耐心等着业儿长大,再把丁家家业抢过来,交给业儿打理,我自会从旁辅佐,并用些法儿引起那继嗣堂主意。那时,丁庭训老儿已死在我手,新主甫立,他们必然再来招揽,我们就可以……”
他冷冷一笑道:“借肋继嗣堂之力,我卢氏自能东山再起,如今天下已有定势,人人皆知北汉、南汉还有那唐国李煜难成气候,得天下必是赵大。只要天下安定,乱势不再,天下便有了王法。那时我卢氏又已雄踞一方,便是公然恢复了身份,继嗣堂也不敢冒天下之大讳,再对我们穷追猛打。”
卢一生听到这里方知就里,他微微蹙眉道:“可是……业儿根本不知自己来历,他会相信你的说么?会听任你的摆布么?再说,我虽不常来,也有耳闻,业儿似乎……有些不堪琢磨。”
雁九苦苦一笑:“何止不堪琢磨,简直是……,唉,哪怕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也会教出不堪造就的太子,何况是我。这是唯一不在我掌握之中的事情。我是个家仆,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得的,丁老儿最重上下尊卑,我怎么能管教他的二公子?丁老儿宠溺他,我本想这是件好事,谁料这学好不易学坏不难,到后来,我为了继续留在业儿身边,也为了不让那丁老儿对业儿心生厌弃,还得帮他遮掩那些风流浑账事,做爹的做到这份儿上,实在是我的悲哀。”
他默然片刻,又振作道:“不过,人总会长大的,少年风流荒唐,未必不成大器。至于业儿的真正身份,他现在当然不知,大事未成,我怎敢告诉他,幼年时不能说,成年后事机尚未成熟,以他没有成府的样子,若是被他知道,难免露出破绽,等到一切在我掌握之中的吧。那时我能对他予取予夺,他还会不信我?若是真个不信,咱们便用滴血认亲的老法儿,他总该信了吧?是我的儿子,总假不了的。”
卢一生重重地点点头:“如今说来,我倒觉得还是大哥的法子妥当一些。既如此,就依大哥,你要杀的那人在哪里,我去寻个机会除掉他,便回山寨。”
雁九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原本担心丁老儿会让那小畜牲认祖归宗,我总不能把丁家的人全都用计杀了,那样太过招人耳目。如今么……丁老儿已把他打了,听丁老儿口气,并无意将他认回,此人已不足为惧。再加上丁家正遇一桩大难事,他也顾不上那个孽障了。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就能把丁家顺利转到业儿手上,那人已无足轻重。倒是你能攀上北国皇帝,这是难得的机遇,乃是头等大事,你且立即赶去为他效命,将来,我卢家若有北国这条连继嗣堂可能未也涉足的关系,势必更受他们青睐,要重新崛起也容易的多。”
卢一生颔道:“一切依大哥就是,我且再歇息半日,傍晚就走。对了;丁家出了甚么大事?”
雁九似笑非笑地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已。丁家在霸州的靠山倒了,还牵连到了丁家,丁庭训正为此事烦恼。不过这桩难处,不会把丁家毁了,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丁家在霸州的靠山?你是说……霸州知府?”
“不错,”雁九道:“大宋趁着北国内部不稳,正欲出兵讨伐北汉,一劳永逸除此腹背之患。西北各地官府自要做些布署,那大宋宰相赵普与霸州知府素有积怨,赵普隐忍至今,总算寻个机会能找他的岔子了,他罢了这倒霉知府的官职,想要服众自然需要更多证据,诉霸州知府贪污受贿便是一条,丁家当然然难逃干系,攀附多年的靠山倒了,=又被官府追查,最得力的长子又废了,丁老儿如今是焦头烂额。”
雁九幸灾乐祸地说着,又道:“不过,他很快就不必为这些事情为难了,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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