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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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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片刻便悄悄溜了。徐勋也并没有在外停留,而是直奔西安门,等到了西苑大校场,见钱宁正在操练此次精选出来的五百府军前卫,他驻足观看了片刻,随即就有小太监到他身边提点了一声,他顺着人的指引沿着太液池走了一箭之地,就只见谷大用迎了上来。

“徐老弟,这一趟寿宁侯府跑的怎样?屁股后头追着无数哨探,这滋味不好受吧?”

“明知道后头跟着人却还只能放着不管,老谷你说滋味好受不好受?”

听到徐勋这反问,谷大用不禁无奈地一摊手道:“没想到东厂的探子快比得上锦衣卫了,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盯在你后头,要不是现如今还不是时候,一状告到御前,王岳休想讨得了好……话说回来,你觉得这事情真的是李荣王岳胆大包天,竟敢在背后算计寿宁侯?”

“不管是不是他们干的……我只知道,趁他病要他命”

徐勋从来都是一个抓紧每一个机会的人。之前也是趁着一个送上门的机会,他成功踢开了刑部尚书闵珪,把焦芳从吏部调到刑部,在吏部给马文升和张彩腾出了位子——尽管后者并不可能就此上位侍郎,可是以马文升对张彩的器重,在吏部为其打好根基是可想而知的。而哪怕只为了这个,他甚至愿意把老态龙钟和他有些不愉快的马文升死死留在吏部。而这一次,为了创造眼下这个机会,他连谷大用都瞒了,只和慧通一块捣腾了这一出,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好,痛快”

谷大用最讨厌的便是那些一面在背后使阴手,当面却还道貌岸然不肯承认的伪君子,因而徐勋这种爽利的态度自然大对他胃口。招呼了徐勋一块在石桌两边对坐下来,他亲自给徐勋倒了一杯茶,这才低声说道:“寿宁侯府的那个郑三我已经打探到了,人在东厂。”

“果然在东厂?”徐勋挑了挑眉,这才笑了起来,“难怪你觉得是李荣王岳他们设计了这一桩,没想到连人都在他们手上。”

郑三他若是想拿下,早就拿下了,果然东厂当宝似的秘而不宣扣了下来。

“谁知道呢”谷大用耸了耸肩,面上方才露出了几分为难来,“要是其他的地方,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能把人给捞出来,可如果是东厂,我就真的没法子了。那地方是王岳经营多年的老巢,况且我和他不相统属,我这个西厂提督又不是司礼监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除非你肯带着府军前卫的人去强攻……”

徐勋闻言吓了一跳,顿时没好气地撇了撇嘴道:“那你还不如让我造反来得痛快”

“我这不是说说吗?”谷大用愁眉苦脸了一会儿,又唉声叹气了起来,“说起来今年真的是多事之秋,一桩桩事情没完没了。焦芳上任之后倒是雷厉风行,立马把郑旺那几个人给杀了,可就因为这个,还有人指责刑部滥用刑罚,甚至还有几个愣头愣脑的官员揪着之前被处决的张瑜刘文泰那几个人的旧事,说什么先帝爷是被人谋害了……”

尽管谷大用只是随口抱怨,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勋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凑近了谷大用,随即低声说道:“老谷,你说倘若寿宁侯这一趟被拘在宫里久久不得出来,会不会有人想要借机拿着皇上和母舅家的关系做文章,借机旧事重提,在皇上的身世上头做文章?”

谷大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下子站起身来,就在石桌旁边来来回回踱了好几步,好一会儿方才突然停了下来,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说起来,皇上只不过和太后亲近了,对寿宁侯和建昌侯这两个舅舅一直还是平平。要不是为了军需的颜面,之前皇上就说,是该让寿宁侯好好吃点苦头,免得张家子弟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丢了他的脸……你的意思是,借着这个机会……”

“之前郑旺的案子皇上一直耿耿于怀,只可惜线索全都断了,竟是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如今既然寿宁侯正好闯祸,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引蛇出洞?”

徐勋想起自己之前就打定的主意,站起身来到谷大用身侧,压低声音与其耳语了两句。不过片刻功夫,谷大用就惊呼出了声:“这一招……这一招会不会太狠了?”

“事到如今,要证明是不是有人煽风点火,我们就该主动在烧得正旺的火上浇一瓢猛油”

PS:火上浇油,那还得下一章徐大忽悠亲自上……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连环套(下)

西湖春,秦淮夏,洞庭秋,这说得便是鼓楼西边什刹海的胜景。尽管如今夏天已经过去了,什刹海再也不复百姓消夏纳凉时的胜景,但这依旧不妨碍积水潭周边那些酒楼饭庄茶摊上的好生意。什刹海的前部紧挨着北海宫墙,东边就是北安门,附近遍布各种集市,而中部的后海四周则是名园云集,什么太师圃、镜园、方园、漫园、湜园、杨园、王园,林林总总勋贵官宦的园林少说也有十几个,而再往西北,过了德胜桥,就是积水潭了,又稍显偏僻。

于是,前部紧挨着闹市的这一块地方,百戏杂陈,锣鼓喧天,最是一等一的热闹地方。纵使夏天最热的时候,柳岸荷丛之间用木板芦席架起各式各样的席棚里,一直都是百姓最爱流连的地方,这上头大太阳晒着,下头烧刀子喝着,猪下水吃着,挥汗如雨的痛快,自是贵人们从来都难以体会到的。倘若是不常去的,那刺鼻的臭汗味就能把人熏一跟斗。

而现如今天气一日一日凉快了下来,眼见就已经到了九月,这些席棚里的人却反而少了。毕竟,对一般百姓来说,冬天远远比夏天难熬,这过冬的柴炭衣裳口粮都要钱去预备,没空儿继续在席棚下头坐着闲侃磕牙了。

所以,如今午后时分,一处临水的席棚中,便只有一桌客人。靠着里头的那一桌上,一老一少正相对而坐,桌子上除了一壶烫好的酒,便是三四碟果子,两个人那闲适的模样,一看就是口袋里有些闲钱,又有的是大把空闲时间的人,因而一个小伙计上来服侍了片刻被人赶开,却仿佛丝毫没恼,自顾自就到一边蜷缩着打瞌睡去了。

然而,这看似闲聊的两个人,谈的却根本不是什么捕风捉影的闲话,而是正儿八经的大事。朝西而坐的年轻人在听完那老者的话之后,便点着头笑道:“西麓既然是说要留在吏部,那也是你相助马部堂的一片好意。横竖你既然入了圣心,升迁只是早晚问题。”

张彩正担心人家好心好意给他指了一条青云之路,自己却不领情,听徐勋这么说,他方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免低声解释道:“马部堂如今年纪大了,新来的侍郎又不是吏部出身,一时半会难以上手,我若是再走,马部堂就更要辛劳了。而且……”

顿了一顿,想到徐勋不是外人,他便索性如实说道,“之前都是我莽撞上书,这才使得马部堂为了我而趟了浑水,现如今兵部刘尚书是彻底恶了马部堂,两边势若水火,这时候我更不能走,否则我就成了没担当的鼠辈。”

“原来如此。”

徐勋虽不是第一次知道刘大夏和马文升有隙,可知道两人真的成了水火不容,他倒是不禁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只这事儿他不好贸贸然表什么态,又安慰了张彩两句,只说自己会在御前替马文升说几句公道话,倒是让张彩更加感念。知道张彩这吏部文选司郎中不能离开吏部衙门太久,又小坐一会儿,他便起身送人离去,可自己却又回了席棚坐下身来。不过一小会儿,就有人到了他对面,臭着一张脸一屁股坐下了。

“有什么话不能在宫里说?”

听到这句不管不顾的嚷嚷,徐勋深深庆幸这儿就只有他们一桌客人,而这地方亦是慧通在西厂布下的暗线之一,不虞泄露风声。即便如此,他仍是沉下了一张脸,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张小侯爷打算在宫里谈谈你的婚事?”

张宗说自忖堂堂寿宁侯世子,当初被徐勋吃得死死的不说,后来累死累活被操练了几个月,可真正上宣府却没自己的份。现如今齐济良徐延彻都升了千户,钱宁更是三极跳直接蹿升到了指挥使,他却仍然当着区区一个百户。更何况如今父亲被拘在光禄寺,他这个当儿子的只能憋在西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甚至连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没打听清楚,他心里的憋闷就别提了。此时此刻粗声粗气刺了徐勋一句,得到的回答却让他差点没跳起来。

“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的婚事”徐勋稍稍提高了声音,见前头那小伙计仿佛无知无觉似的仍是趴在那儿呼呼大睡,而张宗说已经是险些把眼珠子瞪了出来,他这才收起了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势头,淡淡地说道,“这事儿是皇上让我问你的,没道理你家妹子婚事都已经定了下来,你这个当哥哥的却没个着落。虽说寿宁侯和夫人必定心里有计较,可皇上说,既然能够给你妹子找一个她喜欢的如意郎君,让你得偿心愿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宗说一时怦然心动,可他又不如张婧璇那般和朱厚照亲近,自然没法子去问这话究竟是小皇帝一时起意还是当真的,踌躇良久方才生硬地摇了摇头:“我才不像那丫头一样疯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房妻室进门就行了,至于喜欢的,能纳进门就纳进门,不能纳的养在外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北伯替我谢了皇上好意,我一个区区百户,可当不起皇上赐婚的体面。”

“你若是真在乎这些虚名,赐婚的时候别说皇上给你一个千户,就是指挥使之类的空头衔,那也是要多少有多少,毕竟这些还能比得上寿宁侯世子来得光鲜?”徐勋见张宗说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他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也应该知道,咱们大明朝一直以来都对外戚颇多优容,可实权一直是一分一毫都不给。寿宁侯看着尊贵,可手里什么时候抓过真正的要紧事?你知道寿宁侯这次因何事被拘?他之前揽了置办军需的事,京营和十二团营今年过冬的棉袍,整整十五万件。”

张宗说一愣之下,几乎本能地皱眉说道:“那关我什么事?”

这正是徐勋预料之中的回答。他双手支撑着桌子半站起来,盯着张宗说看了片刻,突然一伸手捞住了张宗说的领子,不等其反应过来要挣扎,他就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笔只要是做成了,令尊至少也能落下十万两银子进腰包。而这些年来,令尊虽是不得参与朝中大事,可用这些办法往腰包里装进去的银子也很不少。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不理论,可皇上登基才几个月,却已经背地里皱眉嘀咕过好几回了此番事情发了,令尊方才会陷在里头。你若是也想将来和你爹这样,做个豪富的外戚就心满意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请回吧”

在府军前卫才几个月,张宗说真正被徐勋折腾的时间并不长,可对于这么一个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顶头上司,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会儿被徐勋一番话激得心火都上来了,他忍不住打开了徐勋的手,气急败坏地嚷嚷道:“你说得轻巧,我爹是皇上的舅舅,皇上也没怎么和他亲近,出了这事情皇上都不护他,太后也不说话,我还能干什么我在府军前卫练得七死八活,可徐延彻齐济良跟你去了一趟宣府就轻轻巧巧升了百户,王世坤更是干脆去国子监了,我算什么?就算我不甘心做个豪富的外戚,难道你还能带挈我去掌兵?”

“难道你觉得只有掌兵一条出路?”徐勋放低了声音,见张宗说一下子愣住了,他这才轻声说道,“既然是外戚,太后对你这个娘家人自然是信赖的,而皇上那里,你多年留下的就是那么个纨绔印象,不是你一时半会的勤勉就能改观的。要想把皇上根深蒂固的那点印象扭过来,那只有一个办法。”

张宗说尽管嘴里不肯承认,但心里其实已经被打动了,此时竟是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办法?”

“那就是做一件漂漂亮亮的事情……尤其是在张家现在这不上不下正尴尬的时候。”徐勋循循善诱地对张宗说道,“倘若你能解开你们张家如今的困境,哪怕你仍旧不得实权,可京城上下,谁敢小觑了你张小侯爷?”

“你是说……你是说……”

这一次,张宗说终于维持不住那张臭脸了,神情变幻了好一会儿,见徐勋只是这么看着他,他终于忍不住了,握紧拳头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好,我都听你的,你要我干什么?”

“干什么?很简单,打上东厂抢一个人出来”

徐勋说完这一句话,不给张宗说任何反应的机会,就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抢一个从那黑心奸商手里吞了大笔银钱,害得你爹被拘在光禄寺里不得动弹的罪魁祸首出来”

张宗说一下子面色巨变,而徐勋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便往外走去,直到快出了这席棚,他才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之前已经去过寿宁侯府,在令堂面前打了包票,揽下了令尊的事情。和你说的这事情虽不容易,但多费点周折,我也能把人弄出来,怕就怕时间紧迫来不及。而你身为你爹的儿子,抢的又是你府中的家奴,就是闹到御前,太后不会不向着娘家人,皇上只会激赏你的勇气,光是挽回家声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人找不到话说”

削的是厂卫面子,除了那些真正和李荣王岳交好的大佬,广大文官们最大的反应估计是幸灾乐祸  

第三百七十八章 虎口拔牙

保大坊,东厂胡同。

和灵济胡同那昙花一现,起起伏伏至今也才区区十余年历史的西厂相比,东厂自永乐十八年创建以来,至今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可却始终屹立不倒。然而,这八九十年来,东厂虽是文官最痛恨的一个衙门,可历任督公却素来低调,除却成化年间厂卫横行,提督东厂的尚铭也和汪直一样作威作福,最后落得个没下场,大多数时候,东厂督公也就是在百姓口中以讹传讹能止小儿夜啼,可名头却都不显。

然而,弘治一朝政治清明,厂卫在寻常百姓眼里也就不如成化年间那会儿的可怕,就连东厂胡同的两边,偶尔也会摆出几个卖小玩意的小摊,眼见东厂番子进进出出也不来驱赶,便有人乍着胆子,索性在东厂胡同和安定门大街的拐角处,支起了一个茶棚。因为每日给东厂进出的校尉们免费喝茶,一时也无人来赶他,再加上这里靠近灯市胡同,原本就是人烟聚集之地,这生意竟是给经营得红红火火。

这一天,茶摊上照例坐着好些茶客,见东厂官校进进出出,便有人开口说道:“这些天东厂的人进进出出也太频繁了,往日里还有人到这儿坐坐,现在一连几日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王老五,你还敢和那些煞星同桌喝茶?”

这一声打趣之后,四下里茶客顿时一片哄笑,那个被人奚落的王老五顿时忍不住了,重重把大茶碗往桌子上一搁,旋即气咻咻地说道:“有什么不敢的,上次东厂的一个总旗还和我坐一张桌子,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省省吧你,这些天东厂是因为那位寿宁侯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否则平日到这里来一屁股一坐,就一个眼神,这茶棚里就别想剩下有人,更不要说一张桌子了”

说到寿宁侯,茶棚里不免议论纷纷,但毕竟是国事,小民百姓也就是嘀咕两句就算了数。正当那挑起话头却遭了满肚子没趣的王老五愤愤留下几文铜钱,旋即大步往外走时,就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一行二三十骑人竟是从王老五面前呼啸而过,那风驰电掣带起的尘土再加上那种少有的气势,让茶棚中原本坐着的茶客全都站起身来,十几个人挤在门口那狭窄的地方探头张望,王老五还大胆往里头走了几步去看动静,可不一会儿便急忙跑了回来。

“不得了,居然有人打上东厂去了”

这一声嚷嚷顿时让茶棚中炸开了锅,紧跟着就有人跳将起来质疑这天底下最离谱的消息,可是,当他被刚刚那乍着胆子去看热闹的王老五拖着往那边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他那一张脸就白得和纸似的,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就重重点头说:“还真没看错,真的是有人打上,打上了东厂……”

“好汉子,有胆量”

虽说有个好事的大声嚷嚷了这么一句,但更多的人你眼看我眼,很快不约而同选择了溜之大吉。就连这开茶棚的老汉,也生怕神仙打架殃及凡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值钱的家伙一辆车飞快地推了走,不多时就只留下原地那一个孤零零的茶棚。而刚刚那嚷嚷好汉子的茶客,也在醒悟之后夹杂在其他人之中一块溜了。

尽管这些寻常百姓不敢留下看热闹,可领头打上东厂的人却是横下一条心,把什么后果之类的勾当全都丢在了脑后。此时此刻,拎着一条齐眉棍的张宗说见那些东厂番子被臭揍得节节败退,他就厉声喝道:“不要怕,冲进去把人给我揪出来,谁第一个找到人,小爷我重赏一千两银子,而且将来但使有事,你们家里人将来的一切花销,小爷我都全包了”

一千两银子

按照大明律,强盗只要得财便是一个死字,白昼抢夺,伤人即斩,即便是窃盗,三犯也是论绞。如此的严刑峻法尚且制止不了人们的逐利之心,如今张宗说一开口就是一千两,哪怕今日这些跟着来的原本就已经用银子喂饱了,也不免都生出了豁出去的心思,再加上张宗说事先已经给他们看过了东厂衙门里的地形图,不多时就有第一个破门而入进了一间屋子,紧跟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而东厂番子们见张宗说亲自拎着齐眉棍进了院子坐镇,谁也不敢真的伤了这位身份不同的寿宁侯世子,而且王岳带着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出去了,有头有脸的都不在,在场身份最高的也就是一个马总旗,一时只能在旁边呼喝嚷嚷着做个样子,眼看这些如狼似虎的大汉把一间间屋子翻了个乱七八糟。

张宗说虽是嘴里硬气,可眼见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这屋子里叱喝嚷嚷不断,可一直都没抓到自己想要的人,任凭他提着棍子站得笔直,心里却不由得万分焦躁,这已经进入深秋的天气里,他的额角竟是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在他几乎再也耐不住性子等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如同仙乐一般的嚷嚷。

“抓到了,抓到了,人在这儿”

随着这声嚷嚷,张宗说见好些人从其他屋子钻了出来,朝那话语传来的方向蜂拥而去,仿佛是要抢功劳,他便当机立断地大声喝道:“别这么个没出息的猴急样,把那郑三给我押出来其余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回去之后每人各赏一百两”

听到也有赏钱,其余人虽说有些不乐意大头给人抢了,可既然有些补偿,也就顺势纷纷站住了。眼看一个得意洋洋的麻子脸大汉揪了一个遍体鳞伤不成人形的人出来,这些人方才齐齐变了脸色,而张宗说大步上前揪起那人的头发一认,见果真是自家那个郑三,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立时环视了周遭面面相觑的东厂官校一眼。

“好,很好我寿宁侯府一直在追查这么个害得我爹背黑锅的家奴,没想到东厂不声不响居然早就把人拿下了,还严刑拷打成了这个样子”说到这里,他便冷笑一声道,“把人弄上马,我们走”

眼见张宗说竟然真的要把人押走,这时候,留守衙门的马总旗方才如梦初醒。一想到这事情自家督公并没有禀报皇帝,现如今张宗说打上门来把人抢走,这事情的后果一定会严重得无以复加。一想到那时候他们这些人全要被牵连殆尽,他便立时豁了出去,一把抽出刀高高掣在手中,一个箭步窜将出去,就这么横在了张宗说身前。

“小侯爷,你带人冲击东厂衙门,这就已经是必死的重罪,现如今你还要把东厂要犯带走,这更是罪上加罪,还请小侯爷你三思”

“三思?”张宗说眉头一挑,随即暴喝一声道,“我就是因为之前一直在三思,才不曾早想到你们这儿,不曾早一步打到这里来”

话音刚落,他手中齐眉棍便猛地一下子出去,一棍子狠狠打在了那猝不及防的马总旗掣刀的右手上,眼见那家伙掣着的刀一下子飞了出去,打了两个旋儿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旋即捂着右手满脸震惊,他便高喝一声道:“全都听着,随我冲出去”

张宗说这个寿宁侯世子既然豁出去了,其余人自然是嗷嗷叫着跟在后头,拖着那半死不活的郑三就冲出了东厂衙门。虽也有人试图阻拦阻拦,可尽管是刀剑对棍棒,可一则是心存顾忌,一则是士气高昂,这胜败可想而知。当看着这一行几十个人上马呼啸而去时,捂着手腕追出衙门的马总旗一时气色灰败,好半晌方才使劲跺了跺脚。

“给王公公报过信没有?”

“马爷,刚刚四下里全都被这些人守得严严实实,虽有两个爬墙出去报信,可多半……”

这话还没说完,后头就传来了一个嚷嚷:“邓大和老海给人打晕过去了”

听说一开始派出去报信的人竟然早就被人打晕了,马总旗更是觉得喉咙发苦,好一阵子方才声音干涩地说:“别说了,那就现在快去给王公公报信”

“马爷,那要不要去给东城兵马司,还有顺天府和大兴县衙报个信?”

“那三个衙门敢管寿宁侯世子的事?”一句话把那提议的番子给堵了回去,马总旗便颓然在门前的阶梯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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