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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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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狠辣手段,杀鸡儆猴

西安门券洞东边,一身蟒袍的刘瑾在那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步子虽然不快,神情也并不显得有多焦急,但他心中却并不平静。对于那些个和他一块崛起,然后只顾着捞钱提拔家人甚至于抢权的同僚,他早就有些瞧不惯了。这其中,最初和他走得近,可在东厂大刀阔斧清洗过一回,渐渐就流露出异心的丘聚自然是最理想的下手对象!

更何况据钱宁查下来的迹象显示,他本以为是那些大臣捣鼓出来的御道留书告状,竟是丘聚策划的伎俩,为的就是赶他下台。这种事情倘若姑息了,日后就会有一次两次三四次,可若是他这次能把丘聚拿下,那么谷大用张永也好,马永成魏彬罗祥也罢,杀鸡儆猴的效用是不言而喻的!

“公公,皇上来了!”

听到这一声,刘瑾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一身便服的朱厚照在前后十几个禁卫的簇拥下疾驰而来,就这么径直穿过了宫门券洞,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他也不顾自己如今已经是内监中的第一人,殷勤地亲自伸手把朱厚照扶了下来,随即往后头一看,见连徐勋的影子都没有,他不禁有些纳闷地问道:“皇上,平北伯不曾跟您一块回来?”

“别提了,他就是一个字,忙!说是神英和他有什么事情要商量,而且如今正在调动兵马之际,这会儿已经去西山营地了。”朱厚照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继而就看着刘瑾道,“倒是你,什么事心急火燎地叫了朕回来?要不是你,朕原本还准备去寿宁侯府瞧瞧,母后都唠叨好多回了,让朕好歹给表弟做个面子,给人升升官。可张宗说那小子竟然硬气了一把,不要虚名,宁可手下兵马少些也要实权,内阁王鏊却一个劲说不可,朕正头疼呢!”

刘瑾知道小皇龘帝对这点小事只是头疼,此刻抱怨也只是发发小脾气,因而只是赔笑也不辩解。待到肩舆来了,他奉了朱厚照上了肩舆,一路上又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待到了太液池北岸的太素殿,把小皇龘帝送了进去,他才屏退了众人,却唯独留下了一个瑞生,一五一十地将此前徐勋和丘聚起了纷争的事讲了一遍。果然正如他所料,当他说完了这件事,小皇龘帝的脸色一下子黑得和锅底似的。

“丘聚这算什么,叶广这人还是有些功劳的,更何况都病得七死八活了,他居然还让人在隔壁吹拉弹唱阄腾?这种事情你们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朕就立时训诫他了!”

见事情和徐勋有涉,朱厚照立时露出了偏向来,刘瑾便少不得有些尴尬地说道:“皇上,这种下头的纷争若是都要闹到您面前,奴婢这些人岂不是太无能了?其实这事情老谷便是知道的,他还特意和老丘分说了一下,奈何老丘根本不听,老谷气了个倒仰,本打算让叶广挪个地方安养,可叶广那也是个倔脾气,根本不肯。奴婢掌着司礼监,之前又病了一趟,直到昨儿个方才知道,借着昨晚上宴请平北伯,想着和丘聚好好说一说,可他理争不过,丢下人就扬长而去,在场其他人都清清楚楚看见了扉幡纶碳!”

尽管徐勋没跟来,刘瑾只能一个人唱独角戏,但证据确凿,他倒也有九成把握。此时此刻,见朱厚照果然恼怒地捏着扶手,皱眉仿佛在斟酌该如何处置,他便又顺势屈膝跪了下来,又开口说道:“皇上,其实奴婢早就想禀报,老丘掌东厂期间,不少事情都做得有些过头。就好比去年皇上遇到的玉堂春那档子事……其实便是老丘在那楼子中有些不干不净。”

刘瑾顺嘴把赃往丘聚身上一栽,见朱厚照一时更怒,他便把钱宁送给自己的那些案卷上,挑了一些最容易让朱厚照发火恼怒的罪状数落了一些,直到小皇龘帝忍耐不住站起身来,他方才火上浇油地说道:“皇上对奴婢等人信赖有加,一直都竭尽全力委以重任,如今老丘却罔顾圣恩,做下这么一些容易授人以柄的事情,实在是让人痛心!朝臣们原本就对厂卫颇有微词,倘若依旧让他这么折腾下去,恐怕……”

“混账,真是混账,他以为朕封了他的兄弟子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安心做事!”
朱厚照满脸愠怒地骂了一句,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斩钉截铁地说道:“既如此,不能再让他掌东厂了!这样要紧的地方不能出半点纰漏,得换个人!随便找个地方让他安安分分呆着去,好好反省是正经!”

“皇上隆恩,但奴婢不得不说,人心不足,若是就这样让他调个闲衙门,恐怕心中未必会服气。”刘瑾见朱厚照面色一沉,他这才陪着笑脸建议道,“奴婢倒是有个想法,南京守备太监傅容不是已经请辞了么?不如把老丘调去守备南京,这职司又悠闲,油水也不少,外人看起来也是皇上优容旧人,给老丘也算留一个脸面。”

朱厚照本就对丘聚恼到了极点,此时此刻刘瑾这么一说,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道:“也好,就这么着,省得他再做出什么让朕难堪的事情来。

瑞生,你去拿纸笔来,朕现在就拟一道手谕,否则夜长梦多!刘瑾,回头你去传旨,朕不想见他,省得他又找朕诉苦!”

果然事涉徐勋,再加上自己的这一状,小皇龘帝连听丘聚辩解的兴趣都没了!

刘瑾见瑞生答应一声便去磨墨铺纸,当即便不再火上浇油地说些什么,只是摇头叹息做黯然状。等到伺候朱厚照写完了那一道简简单单的手谕,他小心翼翼等墨迹干了袖在手中,临走之际瑞生送出来时,他便似笑非笑地看着瑞生道:“话说回来,瑞生你过了年,便已经十七了吧?你还正是大好年纪,可整日跟着皇上,要读书识字却是没空。不如回头在内书房挑两个好苗子带在身边,一来有些事可以帮你的忙,二来也栽培两个臂膀。”

“多谢刘公公提醒。”瑞生恭恭敬敬应了一声,等刘瑾意气风发地登了凳杌离去,他才伸手招来了一个年方十一二的小火者,低声嘱咐道,“你去灵济胡同西厂,对谷公公说,皇上要把提督东厂的丘公公赶去南京任守备太监。把信送好了,回头我调了你在御前伺候。”

等到那小火者兴高采烈答应着去了,瑞生想着刘瑾的提议,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进宫的时候年岁大了,虽跟着沈悦认了几个字,却没工夫再去内书堂,但随萧敬那一年半载却不是白搭的,言传身教自不必说。如今刘瑾看着虽不重视内书堂,可天知道那些内书堂的人有没有靠过去,他何必弄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呆着。真要用人,萧敬在宫中那么多年,如今的班底一朝靠边站,再加上这些年少的小火者,他的选择多了去了!

火道半边街和东厂胡同交界处的东厂,自从永乐十八年设立至今,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历任督公一直都是大珰中的杰出人物。丘聚真正实掌东厂虽不到一年,但手腕强硬的他在大清洗之后,已经把下头震慑得服服帖帖,如今东厂的关键位子都换上了他的干儿子干孙子,却是肥水一点都不留外人田。

昨日在刘瑾的私宅中受了那样的窝囊气,他当晚回到东厂就拿着两个犯了错的番子撒气,一顿板子把人打得半死不活,这天一大早就吩咐人邀来了马永成和魏彬罗祥。相比那三个人,他往日掌着东厂胡同难免倨傲,可这会儿却放低了姿态。

尽管马永成三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嘴上附和心里嗤之以鼻,然而,当听到刘瑾当着丘聚的面,要把他那干孙子汪平充净军赶去更鼓房,三人的脸色也都渐渐阴沉了下来。

罗祥是想着自己听了谷大用的话,兴高采烈去了一趟淮扬,本以为能够好好刮一番地皮,结果却被后赶去的钱宁把功劳好处全都抢了个精光,刘瑾还恶人先告状,让他在朱厚照面前连抱怨的余地都没有。御道留书折腾了一番,到最后却是没半点效用,他还得防着自己做的手脚被人发现。魏彬和马永成则是想着自己两个人虽勉强执掌一监,可权力好处都连刘瑾的一个小指头都及不上,如今再听丘聚这么说,那种共鸣自然非同小可。

“老刘如今是越来越强蛮霸道了。”马永成字斟句酌地叹了一声,旋即就嘿然笑道,“这司礼监已经是他的一言堂,就这他还嫌不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再这么下去,宫中还有我等立锥之地么?”丘聚冷笑一声,推心置腹地说道,“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跟他争,这次徐勋打了我的那个干孙子,徐勋还没想赶尽杀绝,他却借题发挥,分明是故意的!老魏,老马,老罗,我这么说吧,东厂这一摊子真没多少油水,要你们愿意接手,我真的愿意全盘让出来。可要是让老刘连这一盘子都占了,迟早有一天他会把我们一个个赶出京去!所以,咱们一定得拧成一股绳。”

这话的蛊惑挑唆之意不言而喻,但马永成等三人谁也不是笨蛋,抱怨归抱怨,此时涉及关键问题,他们的表现就不一样了。马永成装傻故作听不懂,魏彬打哈哈顾左右而言他,罗祥倒是象征性地附和了一声,但同时却大叹苦经。正当丘聚打叠精神,想要趁机说服三人,形成一个对抗刘瑾的同盟时,外间却传来了他一个干儿子的声音。

“干爹,干爹,刘公公来了!”

丘聚很少去司礼监,而刘瑾也很少来东厂,这几乎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了。此时此刻,丘聚最初的吃惊过后,心里不禁有几分不那么好的预感,踌躇片刻便对马永成等三人说道:“我先出去见他,若有什么不好,你们便从侧门出去。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只求若有什么万一,照应照应我的家人!”

“老丘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哪就到了这地步?”

丘聚这话虽有几分郑重的意味,但说出来也不过增加几分说服力,见马永成打哈哈,他也就没再啰嗦,心里只以为刘瑾是来继续施压的。然而,当他出了门带着人把刘瑾迎进来之后,刘瑾笑着请他屏退左右,随即拿出来了一样让他心里咯噔一下的东西。

“老丘,今天这一趟俺原本不想来的,可圣命难违,不得不来。”刘瑾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皇龘帝手谕就这么径直递给了丘聚,这才开口说道,“俺和你好歹也是十几年交情了,做这等事真心难受。”

丘聚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展开了手中那一张纸,看到的正是自己最熟悉的御笔。然而,那龙飞凤舞的大字往日带来的总是好消息,可此时却让他一看便目眦俱裂。倘若不是知道撕毁这东西的后果,还有刘瑾在旁边虎视眈眈,他恨不得一把将东西撕成粉碎。

“好,好!刘公公你好!”

见丘聚气得发昏,刘瑾便施施然站起身,还似笑非笑拍了拍丘聚的肩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南京是个富庶的好地方,俺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从京城这个明枪暗箭的地方跳出去,不是很好么?皇上的旨意上写得清清楚楚,今天晚上你自个预备一下,明日便动身吧。对了,护送你去南京的御马监亲军俺帮你预备停当了,就在这外头。你好自为之!”

丘聚眼睁睁看着刘瑾背着手得意洋洋扬长而去,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他便径直出了这议事堂,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之前和马永成等三人密商的地方。见三人一个都没走,他便冷冷把手上的皇龘帝手谕丢在了三人面前。

“你们刚刚还说我是杞人忧天,看看这是什么!”

等到马永成捡起东西展开一看便呆若木鸡,旋即魏彬和罗祥抢过去看了也都是一样失魂落魄的表情,丘聚方才冷笑一声道:“杀鸡儆猴,这会儿押我去南京的御马监亲军都已经等在门外了,我这一走,你们都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第五百六十二章 坑蒙拐骗

回京之后第一次去西山左右官厅的营地,徐勋光是一个个见那些下属,整整一个下午就没了。因而,眼看太阳渐渐落山,他本想在饭后去找泾阳伯神英问一问剿匪的事,谁料神英竟是主动进来笑说今天有亲兵打到了不少山鸡野兔,天气也正好,晚上不如不要那些厨子整治,几个人围着火炉边烤肉边说说话,却也自在,徐勋当即就一口答应了。

于是,等到天黑下来,院子里送来了木炭和烤架,除了徐勋和神英之外,神英麾下几员用惯了的军官和亲兵在院子里忙碌着,就连曹谦也跟着一块帮忙。都是曾经行军打仗的人了,这些活计全都驾轻就熟。就当烤架上传来了一阵阵诱人香味的时候,三个人突然敏捷地窜了进来。其中一个才刚站稳就使劲吸了吸鼻子叫道:“竟然有好吃的也不叫上我们!”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和神英并肩而立的徐勋,面上表情不禁有些讪讪的,连忙三步并两步上了前来,恭恭敬敬行礼参见。而在他身后,原本也是满脸馋相的另两个人也很不自在地上了前,尤其是落在最后肤色棕黑的那个,更是在徐勋上上下下反复打量自己的时候轻咳了一声道:“平北伯,卑职脸上没长花吧?”

“是没长花,可也和长花了差不离。”徐勋微微一笑,这才开口说道,“早上遇见皇上的时候他还和我说,你在大同干得不错这次要成婚,太后想给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衔头,你却推辞不要,闹得太后还和皇上发脾气,说定然是此前被赶去大同吃多了苦头吓坏了。今儿个既然见着了你这人我倒要代皇上讨你一个说法,究竟是怎么个打算?”

来的正是徐延彻齐济良和张宗说。相比前两者,自从当年怒闯东厂之后在大同军前效力了将近两年的张宗说看上去和京城的贵胄子弟截然不同,白皙的肤色变成了棕黑之外,眉眼间原本那股轻佻的气质也变成了稳重,甚至还多了几分彪悍。在大同虽不曾仗着自己正经国戚的身份胡作非为,可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这会儿被徐勋似笑非笑一问,他却觉得后背心有些发冷。

别说离开京城已经这么久了,可徐勋的积威仍在他怎么不怕人出点什么幺蛾子?

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后头的齐济良和徐延彻一个撺掇他赶紧说,一个打趣他放大胆子,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索性把心一横道:“我不想呆在京城!这京城的锦衣卫指挥十个八个都不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又不真正管卫事。在大同不用整天被那些老大人挑毛病,也没有爹娘耳提面命,我还自在些。平北伯还请去禀明皇上,我宁可去甘肃放马也不留在京城!”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曹谦从侧里冒了出来,分明是脸色不善,顿时想到自己马上就是要娶媳妇的人了,要真的跑那么远,媳妇留在家里侍奉双亲,那岂不是生生造成一个怨妇,也难怪大舅哥不乐意。于是,他立马又补充道:“至于爹娘那儿我会去说的,成亲之后便放了她和我一块去上任!”

神英本就面露微笑,这会儿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徐勋也不例外,忍俊不禁的同时,他便冲着在那偷笑的徐延彻和齐济良说道:“你们别只顾着看别人的热闹,你们一个是有媳妇的,一个也是再过不久就要娶媳妇的,小心我把你们放去甘肃和他一块牧马!”

徐延彻和齐济良立刻打消了看热阄的心思,慌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去和那些军官们一块算计烤肉去了,连神英也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回避了开来,只余下张宗说独个儿面对徐勋和曹谦。见旁人都不在,徐勋方才勾了勾手指示意张宗说上前,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甘肃养马这种差事,你就算想去,我也不敢让你去,就是皇上也不例外。马政那种事情不是那么好玩的,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杨邃庵公当初在陕西养了多少年马?废话少说,要是你不想在锦衣卫挂一个闲职,我给你一件事情做。”

张宗说闻言立时觉得后背心汗毛一炸,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要我做什么?”

“畿南平匪!”见张宗说为之一愣,徐勋便一招手让曹谦跟着过来,待离开那边兴致勃勃烤肉的人老一段距离,他才笑吟吟地说道,“你今天不来,我原本就想找上门去的。你之前在大同,回京之后一直在筹备婚事,恐怕也不会有时间来关心畿南那些盗匪山贼的事。从年初开始,绿林中的那些响马盗就一直在火拼,小打小闹纷争不断,但少有人知道,他们还在白洋淀有过一次会盟,白莲教的教主白瑛被公推为盟主……”

对于白莲教这三个字,哪怕当年张宗说还只是一介纨绔的寿宁侯世子,也绝不陌生,更何况他如今毕竟在边陲历练了两年,敏锐程度远过于当年。而徐勋宛若亲见似的说着那一次会盟的经过,又将畿南绿林盗匪的势力分布大致讲解了一遍,末了才说道:“早些时候朝中大臣就因为畿南那边不太平,在朝议的时候曾经争论不下,让皇上很不痛快。但实则上济南会有这样的争斗,是我早就埋下了种子。

但既然闹开了,就不能放任不管,虽说京营和十二团营有的是历练的将领,但平匪不比其他,所以我属意你去。”

要是那些不知道徐勋为人的家伙,一听到这样的好事,不是受宠若惊,那也必然是慷慨激昂答应下来,可张宗说曾经被徐勋三言两语挑唆下去阄东厂,事隔许久仔细想想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当年被人当成了枪使。毕竟尽管当年那结果是好的,可过程却惊心动魄非同小可。所以,这会儿面对这属意二字,他顿时脸都绿了,当即讷讷说道:“大人说笑卑职何德何能……”

“德才兼备的人去了就麻烦了,正是要借一借你的名声。”徐勋微微一笑,声音又低沉了三分,“说是绿林响马盗,但除却抢掠过客的那一套,其他的想法和时下百姓没什么两样。对于有些名声的清流,还有那些致仕的名臣再加上有些边功的武将,他们自然就会当成是有能耐的,面对这样的人领军,必然会竭尽全力小心翼翼。但倘若是你去,再做出些纨绔的样子来,你说会不会有人重视你?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便是此意。”

人都有英雄意识,哪怕张宗说对徐勋一直是又敬又怕,但听到自己要去做那个明修栈道的角色,而且还要被人当成是纨绔公子,他顿时有些不乐意。然而,徐勋接下来说出的几句话,却让他有些怦然心动。

“示敌以骄,和示敌以弱是一个道理。人家不重视你,一而再再而三尝到了甜头,便会以为你是好欺负的,少不得蹬鼻子上脸欺上头来,甚至会打着一战俘获了你,然后和朝廷谈判,甚至于号令天下其他豪雄的如意算盘。而趁着这种时候,倘若你能一战扭转乾坤,此前的纨绔样子非但不会成为笑柄,而且还会成为时人传诵的妙计。这样一来,你还怕挣不来一个英雄的名声?”

尽管知道徐勋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可张宗说实在没办法抗拒这一张画在纸上的大饼。思来想去,他便突然瞥了一眼曹谦,随即很是虚心地说:“曹大哥怎么看?”

曹谦此前特意替妹妹去相看过张宗说,满意之后方才去和父亲曹雄提了这桩婚事,要说对这未来的妹夫也算熟悉了。然而,听张宗说竟然当着徐勋的面张口叫了一声曹大哥,他仍然忍不住瞪了其一眼,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大人,只寿宁侯世子揽总的话,恐怕不足以克敌制胜。”

这便是明说张宗说能耐不够了。然而,尽管心下憋着一团火,可当初大舅哥来见他的时候,有意挑事儿打了一场,他虽竭尽全力,可最后还是被教训得颇为凄惨。后来得知曹谦是徐勋的心腹,又是镇守固原总兵官曹雄的长子,不但有军职,还是杨一清的学生,正儿八经的秀才,他就绝了找回场子的念头,更何况如今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于是,他忍了又忍,最后仍是忍不住轻声嘟囔道:“我一个人当然没那能耐,怎么也得有几个像样的帮手。”

“你要帮手,我把徐延彻和齐济良给你。”徐勋见张宗说眼睛瞪得老大,他便笑道,“你是寿宁侯世子,他们两个,一个是定国公次子,一个是仁和大长公主之子,你们三个凑在一块,分量非比寻常,如此一来,别人以为你们是来捞战功的,更加会轻视你等。至于我身边这些此前随我征北的旧人,我一个都不会派给你们。”

这不是坑人吗?

看出了张宗说瞪大的眼睛中那种抗拒之意,徐勋便缓缓说道:“那些响马盗山匪盗贼之辈,和京畿附近的三教九流都是来往密切,不如此无以让他们掉以轻心。当然,我不会让你们就这样去冒风险。这一次跟着我回京的大同游击将军江彬,我调给你,此外,陕西那边一支此次随我打过几仗的破虏卫将士,我会调上一批人回来,一并入你麾下。他们是生面孔,不虞被人认出来。然后就是府军前卫这两年练出来的那些幼军……”

尽管徐勋给的有大将,有经验丰富的锐卒,可也不乏那些不曾有上阵经验的幼军,因而,张宗说自然仍是心里七上八下。直到徐勋轻轻点了点曹谦,含笑说会把人借给他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大气,暗地一衡量,他便肃然行礼道:“既然如此,卑职恭敬不如从命!”

“喂,你们要是再不来,就连肉末都没了!”

听到神英这扯开喉咙的嚷嚷,徐勋也就不再多言,打了个手势便带着张宗说和曹谦往那边走去。

而张宗说见徐延彻和齐济良吃得满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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