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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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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张皇后亦是被朱厚照这少有的亲近给震惊得呆了一呆,随即立时宠溺地伸出手指弹了弹儿子的额头,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旁的弘治皇帝。见丈夫亦是轻轻点头,她思忖再三,终于是答应了下来,站起身的同时却又冲着低眉顺眼似的徐勋吩咐道,“太子如今身体正弱,记得规劝太子好好将养,不可放纵”

这两句话又和先前不同,尽是皇后的端庄肃然,徐勋连忙躬身应了。等到目送了这两位至尊出去,侧耳听着外间的声音,见喧哗了一阵之后,仿佛是帝后仿佛正奉了太皇太后皇太后离去,徐勋这才松了一口气,紧跟着袖子被人使劲一拉,那股大劲立时带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床前的踏板上,一抬头就是朱厚照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这次的药我也喝了,可接下来别指望我捏着鼻子喝第二顿,否则别怪我把你卖了给父皇啊”

徐勋瞥了一眼,见刘瑾站在一旁满脸我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不禁为之气结。他正打算说这得取决于你那几个办事得力干将的问题,他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一看,他就发现起头领自己进这儿的那个张永蹑手蹑脚进来了。知道这家伙是被差遣去和太医院中人接触的,他就招了招手,又让出了一个位子。

“太子殿下,事情办妥了。那个刘院判满口答应,这会儿已经疏通关系去见司礼监掌印萧公公了。只不过,就怕他打包票说自己那热灸配合药膳鸽子羹的法子,比院使那些劳什子的汤药针灸强,万一萧公公却不肯轻信,不乐意担风险在皇上面前进言,到那时候晚上那顿药……”

见张永前头才说办妥了,后面却来这么一番万一,朱厚照的脸色顿时黑了。这时候,徐勋连忙说道:“若是出宫时能捎带我去司礼监见一趟萧公公,此事我有七八分把握。只要太子殿下之后摆出逐渐好转的样儿,别人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好,好,那这事就都交给你了”

朱厚照喜上眉梢地使劲拍了拍徐勋的肩膀,突然想起刚刚张皇后对自己亲昵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些犹疑。好一会儿,他就看了看一旁的刘瑾和床前单腿跪着的张永,突然开口喝道:“刘瑾,张永,你们两个去外头守着,我有事吩咐徐勋”

刘瑾和张永对视一眼,立时一声不吭地退出了屋子。而朱厚照依旧不放心,探出身子张望了一下,这才凑近了徐勋的耳朵旁边低声说道:“徐勋,你到外头查一查,看民间是不是也有流言说……说我不是母后生的。”

“呃?”徐勋不料想朱厚照这一次竟是直截了当,在最初的吃惊之后,目光忍不住有些闪烁,随即侧头看着朱厚照说,“太子殿下既然这样信赖,那臣就去勉力试一试。不过……”

“不过什么?哦,你是要好处,金银我有的是,回头我就让刘瑾……”

朱厚照虽是说得满不在乎,但徐勋立时摇摇头打断了他:“殿下,臣虽然是初来乍到京师,可好在还有人照拂,就连房子司礼监萧公公也已经寻了一处,至于金银这些身外之物,够用就好,又有什么好贪图的?臣想说的是,殿下托付我查外头的事,何不自己也趁如今这机会,查一查宫里?比如说,殿下怎会听到这些话,是别人有意让您听到的,还是真的无意?这些流言散布的范围有多广,有多少人听到,为什么皇上和皇后娘娘似乎一无所知?”

“你的意思是……”朱厚照年纪虽小,又是被父母宠坏的,可聪明却是绝顶聪明,这一瞬间立时眼睛大亮,当即竟是一拳头重重擂在床板上,“你说得对,你管外我管内,咱们两个分头查什么锦衣卫东厂,咱们这一次要一举盖过他们的风头,到时候真重开西厂的时候,我也不要那些没用的家伙管事,我亲自挂帅提督”

“咳……咳咳咳”

徐勋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偏生还不能在一本正经的朱厚照面前笑出声来。他算是明白这位太子将来怎么会自封元帅又自封国公外加给自己发俸禄了,眼下这一位居然就已经想提督西厂,足可见这随心所欲。只不过他撺掇了朱厚照如此这般,实在是想让这位太子略微知道一些诡谲谋算,并不是真的想让人随心所欲胡闹。毕竟,如今的朱厚照真的是被宠惯太多,被保护得太好了。等到弘治皇帝这座天塌了,小家伙怎承受得起?

“殿下真是雄心壮志……其实要说起来,这消息殿下您都听说过,您身边的人应该也总听说过一二。而且要说办事,您总不能亲自出面去查,不如挑一两个可靠的,尤其是这会儿外头的刘公公和张公公。当然,殿下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外头还有我在查…”

“你说得对,我都听说了,我就不信他们居然没听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刘瑾善解人意,张永滑头机灵,实在不行再加上谷大用,人太多不好。外头的事情归你,我绝不对他们提一个字。好了,这下内外分工,万事大吉”

朱厚照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见徐勋站起身,他突然又一把拉住了徐勋的袖子:“对了,徐勋,父皇才封了你勋卫,我也封你个官儿……嗯,我封你为我这未来西厂提督下头的第一号千户,你可给我用心些啊”

徐勋闻言险些没一跟头栽倒在地。尽管这只是太子的一句戏言,但他实在是怕这位随心所欲的小太子到时候直接在皇帝面前来上一嗓子,那他这厂卫两个字就脱不掉了。于是,他不得不陪着笑脸对朱厚照解说了自己无功不受禄以及论功行赏的重要性,最后总算成功让这位主儿收回了成命。正要告退之际,他想起人在锦衣卫的徐叙和芳园里头的王世坤,于是又少不得试探了一二,却不想朱厚照早就把徐叙忘得干干净净,听了王世坤倒是眉头一挑。

“就是那个拿着马鞭子打外甥的魏国公小舅子?他不错,对我脾胃,来日出宫你带着我再见见”

当徐勋离开承乾宫又从玄武门出来去了一趟司礼监,最终好不容易从北安门出了这皇城大内的时候,他整个人又饿又累,险些没虚脱了。

来的时候有马车接,去的时候因为好歹也算有功,亦是马车送,只可怜徐勋在车上饥肠辘辘,沿途看见那些叫卖小吃的有心想停车先填填肚子,偏生赶车的人耳背,几次停车都说不清,他也只得硬捱着。等到了魏国公芳园门口,见陶泓和阿宝一溜烟出来迎候自己,他就有气无力地一拍陶泓的肩膀说:“去,快让他们准备吃的,少爷我就快成饿殍了”

等到陶泓一溜烟进去,他扶着阿宝的肩膀一步步往里头挪,听说王世坤去拜见定国公了,他也没太在意。等快到院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阿宝之前那些话,遂低声问道:“阿宝,你之前说的那个郑皇亲,是说他的女儿在乾清宫当差,然后被当今皇上收了?”

阿宝在运河的船上野惯了,乍一到京城见到这许多贵人,住的大房子,穿的好衣裳,他早就有些心中打鼓,说话也不像从前那样随便。此刻听到徐勋问这个,他愣了好一会,随即才嗫嚅道:“少爷,我都是胡乱说说……”

“胡乱说说也不打紧,我现在想听。”

走在路上,听阿宝再说了一遍那些之前只觉得有些价值的话,再联想朱厚照的那些言语,徐勋终于一下子停了脚步。如此看来,流言不止于宫内,应该是早已经扩散到宫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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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病急乱投医,最毒老奸谋

西四牌楼这一片素来是整个京师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从各色店铺到集市,每日里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若不然,每年秋决杀人,也不会选在这么一块地。只如今既还没到那时候,来来往往的人自然不会去注意那几根上头一度要挂满人头的立柱,就是在下头借着地方叫卖自家果子的小商小贩也不在少数。

地方既然热闹,四周围酒楼饭庄茶馆字应有尽有,只大多数都是平民百姓图个消遣歇脚,并没有那许多雅座包厢之类的地方。来往的达官显贵既少,管侦缉的锦衣校尉和东厂番子就出没的少。这会儿西四牌楼南边第一条胡同羊肉胡同尽头的一个小茶馆中,一个伙计提着大茶壶给各处的茶客添水,但靠墙中间一桌的两个茶客却都摇了摇手,那伙计就笑着走开了。

“三爷,都到了这个份上,您要不帮我,我可真得去跳玉河了”

“得了吧,玉河才那么一丁点深,淹不死你”

见徐毅死死盯着自己,鹰三爷哂然一笑,低声说道:“都是你自个太莽撞,居然收买了那么些不着调的人去坏那个徐勋的名声,结果正正好好撞在了北镇抚司手里。我早就对你说过,北镇抚司的头号人物叶大人之前在南京还把那小子带在身边好些天,你真以为他是外地来的乡巴佬?这下怎么样,踢到铁板了吧?”

徐毅只知道招惹了北镇抚司,却不知道还犯了另外一位贵人。即便如此,他如今已经火烧火燎,可这会儿不得不陪着笑脸说:“三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现如今我是真的没辙了。您看如今……”

“早和你说过,少玩这些歪门邪道,明明告诉你去走走吏部尚书马大人的门路,你就是不听。得了,如今既然败坏不了他的名声,这一茬你就暂且放一放。马尚书素来是古板人,最讲究嫡庶长幼,而且他家里的事马公子能做一半的主。”

“可我和马尚书并无交情,和马公子也没见过……”

“这不是有我吗?”

见鹰三爷一脸的不以为然,徐毅心中咯噔一下。他说什么上面有人,其实也是请人从中牵线搭桥,重金说动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荣底下的一个干儿子,可那边已经许久没什么回音了。虽知道这所谓马尚书的门路一走,决计又要砸无数的钱下去,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不得不死马当做活马医,陪着笑脸请教机宜。

那鹰三爷皮笑肉不笑地指点了几句,突然站起身丢了几个钱在桌子上,随即淡淡地说道:“看在你心诚的份上,这一趟我带你去。认认门路,下次你一个人去就容易多了”

徐毅简直不相信这最不好应付的主儿竟然这么轻轻巧巧松了口,大喜之余不免又有些担心。殷勤地把鹰三爷扶上了马车,随即一路载到了地头,他下车一问,别人果真说这里是马尚书胡同,门前又果然挂着马府的牌匾,不放心的他再随处拉了两人一打听,立时就信了,由得这鹰三爷带他七拐八绕到了后门,老半晌敲开门进了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方才出了门。徐毅是又欢喜又心疼,而鹰三爷则是摆架子教训徐毅办正事要求对正经人。及至眼看徐毅上了马车疾驰而去,之前拐进旁边小巷的鹰三爷突然又钻了出来,伫立片刻就去敲响了那扇后门,对那开门的人嘱咐了好一通,随即才转身离去。他没走多远,先去一家车马行雇了一辆车,上车后在东城兜了一个大圈子,老半天后停在了临近西长安街的安福胡同一户大宅院后门。使人通报了进去不多久,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出了门。他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最后点头哈腰地告退离去。

傍晚时分,一辆装饰并不华丽的马车在三五随从的簇拥下在这座宅子的前门停下了。管家李正上前殷殷勤勤地亲自打起车帘,扶了一个七十出头的老者下车,随即就跟着人一路进了宅子,其余人都知道自家老爷的规矩,一个个远远跟在后头,没一个敢靠近十步之内。

“老爷,今天鹰三来过了,说事情已经办成,那徐毅已经见到了马公子。那徐毅按照鹰三的话对马公子好一阵痛诉,对方答应替他在马文升面前陈情。”

“是他亲眼看见的?”

“是,老爷放心,他亲自陪着徐毅过去的。他是大半年前就和马公子套上的交情,不虞被人识破。”李正连忙点了点头,又轻声补充道,“小的请老爷示下,是让鹰三直接滑脚溜之大吉,还是再继续装着?”

“当然是继续扮他的马公子至交。让那个徐毅多在他身上破费一些,到头来闹大了才不消停,到时候马文升想占着这个位子也不可能。”老者脚下步子依旧慢悠悠的,嘴里的话却是一句句如同刀子一般锋利,“这徐毅不知天高地厚,演出了那么一场猴子戏来,还撞在了太子的手里,还想钻营爵位,不用一用可惜了对了,我让你去查那个徐勋的事,怎样了?”

“老爷,南京距离京师路途遥远,只怕一时半会……”

“原本以为还有时间,没想到他能这么巧撞见太子,原该他发达。算了,南京那边慢慢查着,你看看能不能弄到他养父徐边的笔迹,给我造一封信来。”

老者仿佛是说着极其寻常的事,连语调都没有丝毫的变动,“另外,让鹰三给徐毅吹吹风,就说这萧敬不除,他这兴安伯爵位决计到不了手。他不是正好认得司礼监秉笔李荣的一个干儿子吗?得知这讯息,这徐毅必定会在做事时自作主张把萧敬捎带进去。”

这老者正是如今的吏部侍郎焦芳。等到李正退下,焦芳方才自顾自地背着手进了二门,心里却远远没有脸上这么平静。他和司礼监秉笔李荣颇有交情,若真是能借此事扳倒马文升,再捎带上萧敬,于是他和李荣一并上位,自然更有好处当然,没了萧敬撑腰,那个徐勋小小年纪,结识太子不过因为缘法,要笼络过来易如反掌,届时便可投东宫所好。

及至到了书房考问三个儿子功课,他就把长子焦黄中叫到了面前。他先是查看了儿子最近所做的几篇八股,又问了乡试可曾预备妥当,最后才抬起头来。

“你可怨为父这么晚才让你去应乡试么?”

“父亲必有深意。”

见四十出头的长子一如既往地恭敬懂事,焦芳这才颔首点了点头:“你是有大才的,但如今刘健李东阳谢迁他们三个把持内阁,马文升又死死压着我,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到时候就算你参加殿试,他们也必然会把你抑在二甲甚至三甲。为父一日不能进一步,你就一日不能去应试,否则徒惹人笑我焦家无人”

焦黄中顿时眼睛大亮:“那爹这次让我去应乡试……莫非是觉得此科有望?”

“这些你不用多想,我自有安排。”

焦芳矜持地点了点头,继而却没有多说,又对儿子嘱咐了好几句,这才让其退下了。晚饭之后,他照例在院子里散了一阵子步就进了书房,一时兴起就索性令书童云福铺开了一长幅宣纸,提笔饱蘸浓墨,一口气写下了两句诗,却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背手欣赏着这一幅自己相当满意的字,他少不得又反复思量了起来。

朝堂上尽管七十出头的官员比比皆是,但他和刘健不睦,和谢迁也不和,甚至与顶头上司马文升同样有仇。他能死死钉牢在如今的位子上,就是靠的他素来狠辣的手段,否则这吏部左侍郎早就换人了。弘治皇帝对他的才能虽颇为赏识,可更信赖马文升,若是再不想想法子,他焦芳眼看就要致仕的年纪,别说入阁,就连这吏部尚书的位子都到不了手

他此前从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荣那得知,南京那边傅容徐俌乃至于章懋等人上书请褒奖徐勋,那会儿就已经开始筹划此计,如今眼看计策渐成,自然有些自鸣得意。这会儿他轻轻捋了捋下颌的胡须,想到马文升黯然去职的情形,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瞥见才进府一个月的云福死死盯着自己那幅字,脸上赫然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焦芳出身寒微,这些年仕途起伏虽说也不是那么一尘不染,但也绝谈不上豪奢,用的下人统共也不过十几个。这云福经人引荐投进府来一个多月,平日沉默寡言很少和人啰嗦,但却识文断字,书房里的事更是井井有条,他虽说不上十分信赖,却也觉得这年轻人用起来得心应手。此刻觉察到云福情形不对,他皱了皱眉就轻咳了一声,果然立时就见人如同恍然惊觉一般慌忙垂手低头,只脸上表情却仍流露出几分尚未掩藏下去的失落。

“云福,你刚刚看了这几个字那么久,是有什么心得?”

“老爷这书法刚柔兼备,神韵宛然,小的岂敢评判,只觉得好而已。”

听其这般回答,焦芳也不为己甚,当下又唤了他来压着纸,又提笔随便写了三两幅,却再未见这云福有什么失态。心中存疑的他嘴上不说,等到二更过后管家李正回来复命,他打发了云福下去,问过正事之后就突然开口问道:“这云福的根底你仔细问过没有?”

“老爷莫非觉得……”李正闻言一惊,话一出口方才醒悟自己犯了规矩,慌忙改口道,“人是和老爷同乡的冒举人举荐过来的,平时他话很少,和人交往更少,小的就没理会。老爷既这么说,小的回头就去冒举人那儿好好探询探询。”

“嗯,去吧。”

等李正下去,焦芳低头看着案上刚刚挑拣出来的那第一幅直挂云帆济沧海,眉头渐渐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刚柔兼备神韵宛然……这种形容词岂是一个生活不济情愿投效官宦人家做书童的人会说出口的?而且听云福那口音仿佛是南方的,他可不要打了眼,让那些最是刁滑的南方佬算计了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东宫亲赐金

徐勋初来乍到京城才两天,头一日一大早司礼监掌印萧敬召见,顺带还见了一回司礼监秉笔李荣,紧跟着就来了个顺天府衙半日游,见到寿宁侯府大小姐的同时,还荣幸地进了大明太子朱厚照的眼,附带赠送秘辛若干,然后又来了个国子监文庙一游,由北镇抚司的第二号人物李逸风清理了潜在的敌人若干。至于第二天他则更风光了,先进宫见了皇帝,继而则是从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以下统统远远照了一面,还打破宫规在承乾宫里给朱厚照喂了一回药,甚至差点被太子殿下封做了东宫第一号密探。

尽管穿越之后的人生一直惊险刺激,但和这两日的经历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因而,心脏饱受刺激的徐勋很庆幸,接下来的一连几日终于风平浪静,他去兵部办了关领事宜,紧跟着就再没有其他音信,让他总算能够安安心心去看了一回自己的新居,又在原本的家具陈设之外,花了一丁点小钱淘换了些便宜又实用的货色,最后定下了中秋节前的八月十四搬迁。

当然,朱厚照所托的事情,他也没怠慢,那一日详详细细盘问过阿宝之后,他就按照慧通之前让人投来的条子,亲自跑了一趟北城新开道大街旁边的板桥胡同,将那件事对慧通挑明了。得知徐勋对徐良也没说,慧通大为振奋,拍胸脯打包票一定把那郑旺的祖宗八代全部打探分明,自然,徐勋撂下的三百两安家费也让他更是劲头十足。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十。芳园的钱管事亲自去看了一趟徐叙,得知四少爷这回是真的要在国子监中一呆至少三年,他终于死心了,对王世坤这舅爷也好,对徐勋父子这客人也好,更不敢有丝毫怠慢,这天一力说不要雇车,家中有的是车马可送,起了个大早忙忙碌碌帮着整理东西,又在二门外头备好了两三辆马车。

而在外头兜了近十天的金六已经熟悉了周边路途,这会儿就自告奋勇坐在了车夫的座位上,眼看着众人一个个包袱一个个藤箱往上头搬。

王世坤则是和徐勋正站在正房门口说话。原本是三人上京,如今徐叙去了国子监,徐勋一搬走,日后他这一个人呆在芳园自然百无聊赖。于是,半真半假地埋怨了徐勋两句,他就开口说道:“横竖我今天没事,就跟着你过去瞧瞧你的新居。要是还有空余的屋子,我说不定哪天就去叨扰你两日,省得在这儿憋死……”

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钱管事一溜小跑地过来,脚下又飘又急。还没到近前,他就连忙嚷嚷道:“徐公子,舅爷,外头宫里来人了”

“又来人了”

徐勋和王世坤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然而一个是抚额哀叹,一个却是幸灾乐祸。然而,钱管事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是让两人一块呆在了那儿。

“来的是太子东宫的人,说是奉皇太子令旨,贺徐公子乔迁”

目瞪口呆的徐勋突然想起,他前一次见朱厚照的时候,可是根本没提到自个什么时候搬房子虽不知道这小太子是怎么打听到的这时间,他仍然看了看身上衣裳,就慌忙和王世坤一起迎了出去。才一出二门,他就看到了那个笑吟吟站在那儿的老太监,不是刘瑾还有谁?然而,这还不算,刘瑾后头那四个十二三岁头戴乌纱小顶帽,身穿褐色团领衫的小宦官里头,朱厚照正位列其中,只不过和别个低眉顺眼的人比起来,他那东张西望的模样格外显眼。

别说徐勋呆若木鸡,就连王世坤也张大了嘴巴。到最后,还是徐勋稍微反应快些,快步走上前去对着刘瑾就低声问道:“刘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当然是俺奉了太子殿下令旨,赏赐东西贺喜徐勋卫乔迁了”刘瑾见徐勋盯着朱厚照那边瞅,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徐公子不用担心,这令旨是皇上首肯的,而殿下这趟出宫是悄悄儿的。俺只说殿下是俺名下的人,那几个小内使都是才调过来的新人,没一个认识殿下的。外头还有张永带着几个御马监勇士跟着,出不了事”

刘瑾这太子身边的人都如此大胆,徐勋自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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