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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战士 作者:余之言[出书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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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消。

王子亭走后,章红玉表复杂,罗丽娅也表复杂,李一叶也表复杂,大家都沉默不语。

还是罗丽娅先说了一句:“红玉家的王局长越来越有个官样了。”

李一叶接了一句:“他应该姓张吧?多年过去了,可我还记得那人的面相。这王局长真像那张全荣。对了,沙嗓也有点像。可如果他是地下党的叛徒,现在怎么当上了共产党的公安局长?莫非是改造好了,还是我记错了?”

罗丽娅说:“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树叶,可长得不分你我的人还是有的。红玉,咱们送一叶出城吧,不然天就黑了。”

罗丽娅和李一叶都走后,章红玉烦躁难忍。第二天是休息日,就到郊外转了半天,也没散净心。晚上,就向王子亭提出要去顺泽城一趟,故地重游也给老父亲上上坟。执意要让王子亭请假陪她去。

王子亭没要公安局的车,他们是坐公共汽车去的。进了顺泽城地界,情景一幅接一幅,连在一起,从窗里的眼睛里不断闪过。这些都是过去司空见惯,日复一日的。现在变化也不大,章红玉眼里没有闪现出惊奇的神色。她悄悄地观察王子亭,他居然也一副司空见惯的神。这不符合常理,他对这里应该是陌生的呀。

章红玉提醒自己,察颜观色不要先入为主。你认为王子亭对这里应该熟悉,就看着他神情像在这里待过的人。这不对!

天上有薄薄的浮云,是那种不能化风化雨的云,风一吹就散,无影无踪了。地上却有繁茂的纱华,生长在烟地间。

这烟地还是当年老陈头伺候过的那几块好地,现如今已经是哪个人民公社的聚宝盆了。章红玉当年送出去的是章家的宝地,奉献出的是一片爱心。可她好心没有好报,献了地,却没沾什么光。

章红玉顺着田间水沟往前走。她和王子亭并排走着,她不再观察王子亭的神情,而是像当年一样,悄悄往水沟里挤他。她想重演和李万玉在曼珠纱华里打滚的把戏。

然而,王子亭早有提防,成功躲过她三次阴谋。她开始有点无可奈何,看表情,他脸色如水,平静异常;想动手,他躲得她远远的,不给她机会。

于是,她一脚踩空了,歪倒在曼珠纱华里。王子亭站住了,远远地看着她,却不过来拉她一把。章红玉也不动,看着他,等着他过来拉她。她则要把他拖进花里,这个滚儿她非打不可。王子亭却走了,走到了一个破窝棚边坐下来喘口气。

章红玉眼里出现了老陈头,他拿着竹杆从窝棚里走出来,扬起,落下,她觉得后背生疼。她跳起来,冲窝棚过去。王子亭见她过来,起身便走。她进了窝棚一下把自己放平在乱草上。棚顶到处是洞,已遮不住风雨,也没遮住她的思绪。

她久久躺着,王子亭不进来拉她,她是不出去了。王子亭只好进来,刚一伸手她便抓牢了他,脚一使绊,他和她滚倒在了一起。就像当年一样,她先吻他。接着,他也凶猛地吻她。那动作,那气息,是熟悉的,是和这棚子景相融的。

章红玉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恋爱季节。

她说:“你就是他!”

他说:“我就是我!红玉,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让人感到陌生。”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感到陌生?!”

他吃惊地看着她,对她更陌生了。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好可怕。”说完,他走了。

章红玉去了章家过去的烟袋铺子,现在成了人民公社的供销社。他俩进去,环顾四周。她说:“老样子,新旧社会没什么变化。”他说:“这话要上纲上线,你就有问题了。”说着,他掏钱买下了一杆紫铜坤烟袋锅。

他说:“最近,你老气不打一处来,动不动就摔烟袋,我给你买一杆备着,省得摔断了一杆再没有用的。”

她看了看他,没领这个情:“闲吃萝卜淡操心!你就不能说点别的?比如,你就不能问一问门外的粉红幌绸怎么不见了?”

他一脸怪表情:“人家门外什么时候有过粉红幌绸?莫名其妙!”

她拿过他手里的烟袋锅,塞上烟丝,示意他给她点烟。他点了两下没点着。她不抽了,把烟丝磕掉,说:“你就给我装吧,装得跟真的是的。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他说:“不是我装,是这火柴太潮,点不着烟的。”

章红玉古怪的笑让王子亭有些受不了了。他说:“今天你来干嘛了,不是来上坟吗?赶快走吧。”

章红玉领王子亭来到了一块烟地旁的坟茔。她烧了一些纸,坐下来抽泣,然后是昏天黑地的哭。

哭完了,章红玉眼泪一擦,说:“这不是我爹的坟!”

王子亭一下笑了:“不是你爹的坟你哭得像死了爹似的干嘛?你是不是有病了?”

章红玉红着眼说了一大通话,又哭了。

“这是老陈头和万金良的坟头。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割了一片曼珠纱华,把坟头整个盖了,又在周围厚厚铺了一层。然后,我拿了两杆烟袋,装上烟点着,并排放在坟头上。自己也点上一袋,仰面躺在曼珠纱华上,一边吸烟,一边嚎啕。我哭两位可敬的老人,哭我潜逃在外的丈夫李万玉,哭自己那些天来多难的遭遇,哭痛病在炕的老父亲,还哭该死的汉奸章天一。

那天满天晚霞纷飞,红光笼罩着这个坟头。我穿一身白衣,持一杆长烟袋,躺在血红的曼珠纱华上,时而喷雾吐云,时而对天长嚎。隐藏在暗处的几个特务朝我窥视着,他们埋伏在这里,等待着李万玉回来祭悼他的同党。

悲哀中,我突然屏住呼吸,停止了一切动作。我静静地等待着,想捕捉到刚才身体中突然出现的一种感觉。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那是人生最亲切的感觉,那是美妙的难已言表的感觉,那是一种来自小腹内部的奇异感觉。不是疼痒,不是蠕动,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特别的脉动。

我头脑中弧光一闪,我明白了一切。是的,我怀孕了。那天在嚎啕中出现的感觉,是我的儿子制造的。于是,我放弃了在烟地躺几天几夜,然后就自杀的想法。我精神振奋地爬起来,扑打干净身上的草结,迎着晚霞,顺着一条曼珠纱华花带,大踏步地朝前走去。我横穿过烟草地,尽快回到家中,饱饱地吃顿饭。我要把自己的身体弄强壮。

我一遍遍地告诫自已,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而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李万玉留在我身上的血脉。有了这个血脉李万玉在我心里就永远活着。后来我受够了天下女人所有受过的罪。有难时,我就到这里哭一通。我不去哭我的亲爹,我却常常来这里哭。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面埋的人是我丈夫的同党。有他们在我身边,就像李万玉在我身边一样。就这样,我一个人带个孩子,生生死死地挺了过来。”

王子亭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听,听着听着精神就有些恍忽,脸色就变化无常起来,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坟上。他放开性哭了起来,好像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

章红玉反而不哭了。她脸带怪异地笑,说:“这就对了,其实,今天最该哭的就是你。我想,此时此刻,你流的是忏悔的泪,愧疚的泪,耻辱的泪。我说的对吧?一个丧尽天良的人,还能流什么样的眼泪?”

王子亭一个大男人家哭得跟什么似的,没有听清章红玉的那句话。章红玉又重复了一遍。他听清了,哭声戛然而止。

章红玉一字一句地说:“这些眼泪是发自你内心,从你的眼睛中流出,在你这张脸上流淌。这张脸是你的脸吗?眼泪在这张新脸上划过,翻起的却是旧事,有辛酸的,也有快乐的。可这一切一切,王子亭,你还有脸再提起吗?”

“你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明白。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了?全是无稽之谈,全是无稽之谈!”王子亭恢复了常态,愤然离去。

章红玉没有动,依然面对坟头说着自己的话。王子亭来到旁边的一个水塘。这是早年章红玉和李万玉打过水仗的水塘。

王子亭蹲在塘边,望着水面出神。波动的水纹中映照出了他那张流满泪水的脸,它是变形的,是扭曲的,是他这个时期最不想看到的。他又啪啪打了自己的耳光。每次打了自己的耳光,心里就会亮堂一阵。他洗了一把脸,泪水却又流出来,再洗,再流。

天上掉下了雨点,抬头一看,是章红玉正用水撩他。他没理她,她则进一步攻击他,却不小心滑进了塘里,又抓了一把紫泥打他。

他爆了,他怒了。他冲进水里和她打起了水仗。俩人一阵激战,都筋疲力尽了,站在水里直喘息。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前水雾泛起,心头也泛起朦胧的拱动。他一下把她搂在了怀里,她双手也圈住了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了他的跨部。

她重演了过去那一幕。她说:“这等儿戏好玩吧?你不感到陌生吧?!”

一阵沉默,俩人又都无话,走了。

ABC3 爱得深,恨得深

最近,章红玉心里不断掀起波澜,那种莫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从顺泽城回来后,她去找了罗丽娅。俩人的心又相通了一次。

罗丽娅说:“红玉,你看,我俩下一步怎么着?”

章红玉坦诚无比,说:“这几年我的感觉是对的。尽管我从内心深处多次否定自己的这种感觉,不愿承认和看到这个现实,可事情还是生了。李万玉他真的回来找了我。王子亭就是张全荣,就是李万玉。”

罗丽娅依然平静如水。

章红玉接着说:“尽管残酷和痛苦一直折磨着我,但李万玉对我的这份感情还是称得上千古绝唱的。我为他的情而感动,但更为他的不仁而愤恨。这么多年,我对那个叛徒的恨已经扎到骨子里和灵魂中去了。两者斗争一番后,我下定了决心,用尽千方百计也必须把那个人揪出来。”

罗丽娅摆摆手:“你这是爱得深也就恨得深。在这样的心境下,你总有那种感觉,是符合你目前心理状态的,也可能是准确无误的,但是,你的感觉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光凭李一叶的回忆也是没有法律效力的。我们必须搞到真凭实据。我们不挖出他来行不行?恐怕不行,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恐怕你的魂灵也不会答应,那些地下的烈士们也不会答应。如果烈士地下有灵,见我们不继续作为,他们会找我们算账的。所以说,我们必须做下去。”

“怎么做?你说!”章红玉一副附耳听命的神。

罗丽娅说:“既然县档案馆能找到资料,那么省城档案馆也可能有记载此案的资料。县档案馆资料不全,我们就去省档案馆。我们去查,坚决去查。怎么去?你丈夫不是公安局长吗,你会想出办法来的。”

又过了两天,章红玉找到罗丽娅说她没有想出能进省城档案馆的办法。罗丽娅没有为难之色:“你不是做过地下党吗?!这能难得住你呀。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这一天,章红玉写了个证明信,证明她家儿子李双玉出生在顺泽城而不是熊林,说是回顺泽办点事需要这么个证明信。

她进了公安局办公室,让人家帮忙在这个信上盖个公安局的公章。办事员一看是王副局长的夫人要盖个章,证明的又是人人皆知的事,就毫不犹豫地拿出公章要盖。

正在这时,一个老毛子女人大喊大叫地要冲进办公室,喊着要找王子亭局长讨个说法。她冲劲很大,一个男公安竟然拉不住她。那盖章的公安也赶忙上去帮着往外推她。

那公安再转身过来时,章红玉说:“不好意思,我自己盖上了。”送上去给那公安看。那公安看后,说:“好好好,以后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章红玉出了公安局的大门,被推出来的罗丽娅从墙角闪出来,俩人捂着嘴“哧哧”地笑。

第二天,罗丽娅和章红玉去了省城。进省档案馆前,章红玉换了一身公安服装,领罗丽娅上了二楼,拿出介绍信。上面写着:兹有我局干警李小桃、黄小菊前往贵馆查阅日伪时期的旧档案,请给予接待是荷。落款是熊林县公安局。上面盖着鲜红的大公章。

那天,章红玉盖李双玉出生地的证明信时,下面就藏了这张介绍信。罗丽娅冲进大闹,把那公安吸引过去,章红玉迅速偷盖了公章。章红玉的公安服装也是假的,是用王子亭旧服装改做的。红领章却是真的,把王子亭的钉了上去。

俩人顺利进了档案馆,连续查了两天,却没有现当年日本人撤退时遗留下的档案材料。罗丽娅说,不能再待下去了,再不走就露陷了,也会让王子亭怀疑的。

回到家,章红玉对王子亭说,在罗丽娅家住了两天,姐俩说够了掏心窝子的话。

王子亭听罢“哼”了一声:“过去俩人见面就掐,最近怎么就像穿了一条裤子似的?”

章红玉说:“我和罗丽娅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从表面上看,罗丽娅和章红玉的关系有了缓和。然而,无论怎么说,无论两家如何联手找叛徒,但归根结底罗丽娅是让叛徒李万玉及其家属伤透了心的。她再一次警告诺娃少同叛徒的儿子李双玉往来。

在这方面,诺娃是不大听妈妈话的,她同李双玉、坏鼻头少年结下的友谊长在。近来,仨人背地里也时有相聚。但自从李万玉叛徒真相暴露后,诺娃与李双玉的关系不发生一些变化也是不可能的。李双玉再想靠近诺娃做一些亲昵动作,那也是不可能的了。诺娃从心里也不愿意那样子,也没那个心思。周围发生了这么多事,闹得人心慌乱,再谈情说爱就不合时宜了。

尽管叛徒真相在一定范围内澄清了,但外面的形势对罗家却越来越不利。这是大环境、大形势所致。“打倒苏修”的口号标语到处都是,人们都在骂苏联老毛子不仗义。他们这些有老毛子情结的人家,明显被另眼相看。在政治性很强的大活动中,他们这些人家的孩子就有些抬不起头来。尽管没人抓住他们与苏修特务有什么实际性的瓜葛,但依然有政治歧视现象。没人理睬这些长相特殊的异类,他们在人群里越来越没兴趣玩了。

诺娃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却又觉得憋闷,就又去找坏鼻头。坏鼻头现在是红卫兵里面的一个小头头了。他在那个圈子里异常活跃,对诺娃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热情,那样想亲近她,但也没有像其它人一样躲着不同她接触。他在人们面前并不顾忌与她说话,她却明显感觉到了他在应付她。

于是,诺娃又偷偷去找李双玉。李双玉见了她很兴奋,他说他几乎每天都在盼着她去找他。他现在也很寂寞。他是叛徒的儿子,尽管保密工作做得好,外面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可自己心理是有巨大压力的。心里老是有块石头压着,生活就不自在。但他看到他妈与王子亭似乎更亲密了,却越看越觉得哪儿不对劲,非常别扭。他不愿再像以前一样同他们没完没了地说笑,经常自己一人躲到屋里不出来。

当上红卫兵头目的坏鼻头还算仗义,没有在场面上把李万玉叛变真相传扬出去。他一直在恪守着他们三人之间的这个秘密,坚持着相互的承诺,看来他是不想当朋友的叛徒的。因此,李双玉对他们家被揪出来批斗的担心就打消了。

这个时期,坏鼻头却一直在躲着李双玉,不再同他有过多的交往,更从不带他在场面上抛头露面。李双玉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坏鼻头在保护他。诺娃也是这么认为。

章红玉与王子亭的变异感情进入了白热化,心也不再更多地放在李双玉身上。这使李双玉觉得更加孤独了。

罗丽娅这段时间心理变化也很大。真正的叛徒找到了,一万个事实证明罗长虎不是叛徒,在政治上是清清白白的。可也有一万个事实证明罗长虎心里已有了其它女人,并同那女人一起生活了多年。所以,她每天愁眉苦脸。

诺娃知道,妈妈在想爸、她和那个叶真真三者之间的事,想她以后怎么办。这些想法她是不和她这个女儿说的。妈妈认为女儿现在是不懂男女感情之事的。其实,她不知道,诺娃在李双玉身上早对情爱有过体验。妈妈一旦在爸和叶真真身上用了足够的心思,自然就冷落了女儿。

诺娃像李双玉一样,也越来越孤独。于是乎,诺娃与李双玉这两个孤独之人,就又走在了一起。走在一起的形式,由以前光明正大地日常接触,改为地下偷偷摸摸地活动。他们变着法儿地找寻他们之间能发生的一切乐趣,变着法儿地用不同形式把自己心里的欲望和想法全都倒出来。

让他们最着迷的交流形式,是相互不说话,用身体语言沟通。有一天,在罗家以前的那个地窨子里,这对孤独的男女青年发生了该发生的一切。

李双玉那种实施阴谋、挥洒欲望的过程缩短了许多,没有听到诺娃像以前一样的断喝,就勇敢地闯了进来。

这之后,那荒野里的隐秘之处,成了他们最好的活动据点。他们在炕上铺上厚厚的干草,进门就迫不急待地在炕上滚,滚着滚着就抱在了一起。

诺娃没有像其它第一次发生这种事的女孩子那样用哭泣来掩饰幸福,她“咯咯”地笑个不停,倒是李双玉不自在起来,脸红红的不敢正视她。

李双玉有一身闪烁着漂亮光泽的皮肤,一如一方白绸缎,令人爱不释手。她喜欢在他的光背上摩挲,把脸贴在他胸脯上听他心狂跳。她一旦把热辣辣的红脸靠到他怀里,他则会更加疯狂地重复他的阴谋诡计。

天哪,他能无师自通地采用多种方式袭击她。

天哪,这是个怎样的坏家伙呀!他竟然颤抖着、痉挛着吻她那双火烫的耳垂,专门向她的欲望极限挑战。

天哪,他有着丰富的身体语言,多个部位都飘逸着不同质的内涵,如同一座没有围墙的大观园,从任何一处都可以进入,或雕梁画栋,或小桥流水,或茂林修竹,或曲径通幽,无处不飘溢着生命的气息、植物的芬芳,诱惑着她甘心情愿地同他前行。

天哪,一会儿是夕阳无底的黑夜,一会儿是晨光明媚的朝霞。她感到天旋地转,和他合为一体,一起飞了起来。

有时,她也会主动出击,他则全力配合着她的进攻。这时,就会在遥远的天空,传来一句话:“诺娃,你真好。”

她知道,他说这话时战斗就要结束了。

他们每次都是这个程序,完了就并排躺着脸朝上说话,没完没了地说。说完了,就相互给对方择头上沾着的草屑,彼此择得很仔细。有时择着择着,就又滚进草中,然后再择。当择得一屑不染时,才双双下炕回家。当然,回家是分头行动,悄悄潜行的。

每次要分手的一刻,他都满面春风,用温柔、神秘而不再那么单纯的眼睛抚慰她一遍,才肯离去。

她明亮的眼睛紧追着他,直到他在视野里消失。她对她的行为并不后悔,她不是那种思想守旧的女孩。她同那些街头红卫兵一样敢作敢为。他们折腾的是所谓的政治,而她与他折腾的是真正的爱情生活。

事情是后来才听说的。这是一个十分传奇、令人着迷、无比惨烈的故事。说它惨烈,是因为这个故事就发生在章红玉和王子亭身上,是以前那些故事的继续。

上次北京来人为李万玉叛徒案同县领导和章红玉都谈了话,亮了底。然而,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李万玉的事从此就结案了。实际上,这是他们使的一个计谋,以此来把熊林的局势和相关人员稳住,以便有关部门更彻底地调查此案。这几个月,他们一时也没闲着,秘密往来于省城档案馆、北京和熊林三地,查阅了大量资料,暗访了当年一些相关人员。

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是,这些人先于罗丽娅、章红玉到省城档案馆,查找到了李万玉整容前后的两张照片,并把一些相关的重要证据带走了。那两个女人再进行调查时,自然空手而归。

那些人把那两张李万玉的照片一对照,一切便一目了然:李万玉就是现在的王子亭。他们还另派人走访了王子亭曾当过兵的部队。连海南岛都去调查过了。

通过上上下下的一番努力,李万玉案彻底告破。这一天,北京方面的一批人马突然光临熊林城。他们并不同任何部门打招呼,就直接去了王子亭的一个办案现场。

王子亭正在处理两伙红卫兵火并事件。战斗双方聚集了很多人,手持刀棍,气势油汹,个个一副决一死战的劲头,根本没把前来办案的王子亭看在眼里。

见这阵势,王子亭心里有些胆怯,不知如何下手。正在这时,突然三辆汽车急驰而来,闯进了现场,“吱”地一下停在了两伙人中间。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呼啦”一下就下了车。

王子亭正在纳闷,今天熊林城火并之事并没有报告上级,怎么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陌生警察。他不再多想,不管怎样,先让来人平息了火并再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生的一切,却使他回不过神来。这些警察并没有包围生火并的红卫兵,而是一下子把他公安局的人团团围住了。

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察走到王子亭面前,把一把斧头扔到了他面前。

王子亭低头一看,有些眼熟,像是那把随他多年南征北战的斧头。于是,就想弯腰拿在手里,看看清楚。可能是抓拿动作急了点,让人误以为他要举起斧头砍人。当他刚拿起斧头,就听到一声枪响,斧头应声落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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