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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战士 作者:余之言[出书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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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讲了一个故事。
就是这个故事诱引章红玉在他的后院偷着抽了第一口烟。
据传,19世纪初,亚布力东北沟的大森林里,住有一位黄姓老烟农,因无钱娶妻,一直独身。有一次去亚布力卖烟叶时,遇到一位流落街头的俄国贫妇。俄妇烟瘾大,却又无钱买烟,就蹲在黄老农的烟摊前嗅烟叶散出的香味,或闻老烟农喷出的余烟。老烟农滋生恻隐之心,卷了一支喇叭筒送给了俄妇。俄妇吸完这支烟,颊生红晕,面若桃花,看烟叶,看老烟农,都含情脉脉,流光溢彩。下午,老烟农见俄妇还不肯走,又卷了一支蛤蟆筒送给了俄妇,说:“一袋烟顶一个烧饼,咱俩中午都没吃饭,再抽一支,就当吃饭!”俄妇接过,点燃,细品一口,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太阳西斜,老烟农收摊往大山里返回,俄妇尾随其后。老烟农思忖一番,掏出卖烟所得,分一半给俄妇,说:“这钱给你,去买大面包吃吧!”妇笑而不接。老烟农疑惑,又将剩下的两把烟叶递给俄妇,说:“你一定是眼馋我的烟,喏,这两把子烟叶给你!”俄妇笑而不接。老烟农大急,放烟叶于路边。走过三里半地,回头,见俄妇腋窝夹两把烟叶依然紧随。老烟农收住脚,问:“你说,你到底想干啥?”俄妇羞答:“我最喜欢抽亚布力烟,你种的烟最好抽,我跟你去种烟!”老烟农窘迫,涨红了脸,说:“不行,我一个人过日子,你跟去不方便!”俄妇说:“我就跟你过日子。我男人把我骗到亚布罗尼就把我扔了,没人管我,你是好人,我要跟你过日子!”老烟农闻言高兴了,携俄妇回归大山。第二年,俄妇为其生了一个混血儿,儿长得极其英俊,老烟农干劲大增,为多挣些钱养家糊口,与俄妇辛勤劳作又大大拓展了烟叶种植面积。因这老烟农姓黄,故又称亚布力烟叶为黄烟。这种烟叶是最好抽的。它烟香气量足、劲头适中、光泽油润、入喉和顺、余味纯净、舒适无杂气、阴燃火力久。
章红玉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是那俄妇,就想知道亚布力烟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她没再多问一句,说了声“我要回家了”。就走了。没多一会儿,却偷偷潜入醉心烟铺后院,找到那种叫亚布力的黄烟,吸了平生第一袋烟。
起初,她并没有觉得抽烟有多么舒坦,甚至还有些让人不舒服的苦味。可有一天,她又听了年轻英俊的雇员李万玉讲的一个故事,就又潜入醉心烟铺抽了一次。这次之后,她上瘾了。
李万玉讲的那个故事,比万金良的故事更具爱情含意。章红玉从中嗅到了关东烟之外的一种别的味道。
传说很早很早以前,在关东松花江上游的漂河北岸,住着两户人家,一家姓董,一家姓黄,董老汉有个儿子叫董强,黄老汉有个女儿叫黄燕,两家相处得和和睦睦,两个孩子也很要好。转眼几年过去,两个孩子都长大了。黄燕长得十分俊俏。心里很爱董强。董强对黄燕的感情也很深。一天,黄燕上山去采药,一去就没回来,这可急坏了黄老汉和董强。董强告别这两位老人,上山去找人。他走啊走,找啊找,后来碰上个打猎的告诉他,黄燕被一伙强人抢去,要她做小,她不从,跳入漂河了。董强急忙赶到漂河岸,可哪里有黄燕的影子呢,他只在岸边检到一只黄燕的鞋。董强含泪修了一座坟,把鞋埋在里边,坐在坟边想着过去那些青梅竹马的岁月。渐渐地,他睡着了,蒙眬中,他见黄燕来了,说:“如果思念我,就到山里的四方合去。那里有一种小草,挖出来,栽上我就能回来。”董强历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挖回了这种草。他每天给小苗浇三瓢漂河水,七天施一回酥油饼。到了白露,董强割下这种草的叶子,用草绳拴扎着,晾好,搓成碎末,装在粗苇子管里,用火点着,轻轻抽一口,又抽一口。烟吃到肚子里了,顿时浑身一阵舒服,十分解乏。他又抽了几口,渐渐地,黄燕出现了。他用手一摸,又没了。从此,一想她,就抽。他把这事告诉了乡亲们,大家觉得新奇,都种开了,并起名叫“相思草”,又叫“黄叶”或“黄烟”。一年冬天,乾隆皇帝来关东巡幸,他走到集市上私访,见老百姓们在买一种东西,就向当地人打听:“那是什么?”百姓一五一十地把那个故事讲了一遍。乾隆非常好奇,就买了一叶,一卷一抽,果然味儿奇香,抽完解乏解困。随后加封此物为“关东烟”,并列为朝廷贡品。从此,关东大地普遍种上了这种烟草,也使关东烟的名声传遍了世界各地。
章红玉听着听着,又觉得自己变成了黄燕,李万玉成了董强,说:“我要抽相思草。我要当黄燕,你要做董强。”李万玉脸红一片,小声说:“傻,你傻。你不能当黄燕,我也不做董强。你明白吗?”章红玉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明白,我要回家了。”她并没有真的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醉心烟铺后院。
关于烟的两个故事,使章红玉加入了大姑娘叼烟袋的行列。从此,每天两袋烟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今天,章红玉依旧在后院抽烟,万金良没有全程陪伴,他惦记着到前堂来向李万玉诉苦。说,章家大少爷接二连三破坏章法来烟铺私敛钱财,装入自己腰包。说,章天一越来越败家了,章家烟业迟早要毁在他手里。说,得有人尽快把这事告诉章老爷。
李万玉没等他说完就说,谁敢去说,你去?还是我去?没人敢去说。
章红玉抽完烟,叫上李万玉回去。李万玉随她走出醉心烟铺。他站住了,指着对面的烟袋铺的幌子,说:“对门的幌子我早就看着不顺眼了。今天我得让他们换了。”
章红玉顺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幌子是两个连接在一起的巨大烟袋模型,底下中间系有红幌绸。惹人眼的是两个烟袋锅的方向相背,一个指向天空,一个面朝地下。她说:“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好来呀。反而我倒觉得挺有趣,那两个大烟袋锅好似两个吵架生气的孩子。好玩极了。”李万玉说:“这正是我让他们换下来的原因。做买卖图个和善,可这两个烟袋锅恰恰相反,天天在吵架。”章红玉笑说:“你现在在章家店铺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了,你说让他们换他们哪敢慢半拍。”李万玉也笑:“我知道,章老爷在有意识地树我的威望。目的还不是给我创造条件,好让我更全面地为你们章家效力。”章红玉说:“你看你,什么你们章家你们章家的,应该是咱们章家。在人前人后,你要更多摆出主人翁的姿态来。”李万玉说:“我可不敢造次,你家天一兄对我越来越有敌意了。我早看出来了,他怕我沾了章家的家业。”章红玉说:“以后不能再说这混话,我哥哪有那种想法。再说,有我爸给你撑腰,你就放开手脚做事。只要是为章家有益的事,章家人会支持你的。再说啦,还有我这个坚强后盾,你别顾前怕后的。”
李万玉朝烟袋铺走去,站在店前喊:“王掌柜,出来一下。”连喊三声,才见王掌柜出来。李万玉说:“这幌子不和善,换了吧。今天就去做个新的来。”王掌柜却像那幌子一样,很不和善,说:“这幌子是祖辈传下来的,换不得。再说啦,要换也得听老爷少爷的,你现在还不够份。你想成为章家的女婿,你那是含着三尺烟袋锅抽烟——自己够不着点火。”李万玉有些急:“让你换你就换,别扯那些没用的。”王掌柜比李万玉大十多岁,在章家掌柜当中算是老资格了,他不认李万玉这盘菜,说:“你不也是个雇员吗?别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章红玉宠着你,那是你长了一副细眼厚唇勾女人魂的浪荡相,她喜欢。可我不喜欢,换幌子,没门。”他显然没有看见对门已经叉腰在身的章红玉。
近来,李万玉不管走到哪个店铺,没有人敢顶撞他。今天这王掌柜给他下不了台,尤其是在章红玉面前让他难堪,他急了,冲上去,一把把那幌子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还在上面跺了一脚。这时,章天一从烟袋铺走出来,看都没看李万玉一眼,冲王掌柜说:“哪个没眼的把幌子弄掉了?记住,这幌子永远姓章。王掌柜让人挂上去,我看谁还敢动它一动?”王掌柜让人又把幌子挂上去。章天一又说:“王掌柜,今后没有我的许可,谁要再敢扯掉这幌子,你告诉我,我剁了他的指头。”王掌柜点头哈腰,说:“对,对,剁了他的猪手。”
这时,早已忍无可忍的章红玉大步上前,一把把幌子扯下来,狠狠地掷在王掌柜脸上,说:“刚才你敢指名道姓地埋汰我,今天我先剁了你的猪手。”章天一见状,上前一步,说:“小妹,你别把那个男人宠坏了。”章红玉从不叫哥,指着他说:“章天一,我明白告诉你,这个男人,这一辈子,我喜欢定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正的爱情,不像你到外面教堂搞那些花花事。我告诉你,以后再欺负李万玉,我就把你在外面乱搞女人的勾当都告诉老爷。他老人家是轻饶不了你的。”
章天一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章红玉触到了章天一那根最怕碰到的神经。
章大头给长子取名曰章天一,意图是很明确的。他企盼儿子将来能够在某些方面天下第一。少时章天一甚是好学,知书达理,斯文有加,很有大户人家的长子风范,但前年事有了突变。年方十八的章天一到邻县替父跑商务,在村野看见一个外籍传教士领一绝色少妇进了一教堂,颇为好奇,便尾随过去。进了教堂,瞬间便不见了少妇踪影,传教士却闪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章天一从此结识了这个早期来到中国的日本国传教士。一番长谈后,章天一对精通中文的日本人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觉得这人比中国人更了解中国人,尤其是他对中国传统女人的见解很有独到之处。当第三次前来见传教士时,他这个还不谙房事的毛头小伙子,在传教士的中国女人与东瀛女人性事之比较的形象描述中,已难以自制。传教士不失时机地把那绝色女子引荐给他后,便到乡村传教去了。
绝色女子帮助他完成了平生第一次性事。
这之后的日子里,章天一频繁偷偷到教堂与这里面的女子幽会。他带来的银两传教士不取分文,如数送给了轮番应召而来教堂的女子。再之后,章天一开始不务正业,很快在拈花惹草方面占了第一。本地一些妙女美妇皆在他的视野之内,耍尽手腕,不惜钱财,尽情玩弄。他还常带姿色女子去教堂,与传教士找的女人相比较。他对中日房术融会贯通的本领开始令传教士咋舌。他不但从传教士那里通窍了做男人的本能,也开始向传教士系统地学习日人口语和日语教文。这种兴致是在听了这个传教士一句话后萌发的。这位深不可测的日本人说:“年轻人要想发达,学日文、做洋务是上上策。因为,过不了几年,整个中国将成为日本人的天下。”
章天一与传教士接触很谨慎,每次都在确保没有熟人发现后,才悄悄溜进教堂。殊不知,章老爷却早发现了儿子的变化。当他了解了全面情况,便对这个有望传承父业的独子丧失了信心。他知道,是疯狂淫欲这个不可抗拒的意念,使这个多年勤奋好学的有志青年开始对性事心醉神迷,很快沦为行尸走肉。他还知道,从小向章天一灌输的“修养学识,顶立章家大业”的教诲,在瞬间被日本人淫秽的教传所击碎。他对日本国传教士来中国设教堂的目的产生了怀疑,他几次派人到教堂附近的村庄暗访。暗访结果使他击案而起:这个日本国传教士在中国的土地上,强行传授邪说歪经、淫诗秽词,时常欺凌村民,奸污妇女,明里暗里做丧尽天良之事,百姓苦不堪言。于是,他纠集众人,几次围攻教堂,直至把传教士赶走。后来,发现章天一放下烟坊里的事不管,只身一人外出了。他去寻那日本国传教士了。几个月后,瘦骨如柴的章天一回到了家里,却丝毫没有收敛对女人的迷恋。
章老爷彻底对他丧失了信心。
章天一并不怕章红玉把他在教堂那些破事告诉老爷,他知道这事在章家已经是人人皆知了。他最怕的是章红玉把他用心不够,处理号事不当,私立账本,私收银两,用于消遣的事告诉老爷。老爷一旦断了他这条财路,那他到外面找快活的经济基础就没有了。
A3 罗丽娅的地下天空
罗丽娅离开汉口飞机场数天后,一位名叫戴维·贝拉的小姐由香港开来的客轮上走下舷梯,登上了日军占领的上海港。
这位举手投足之中透出高雅富贵的大家小姐,就是罗丽娅。
前一个时期,雷恰洛夫上校与罗丽娅的出色表演,骗过了机场所有飞行员的眼睛。原来,上面密令罗丽娅以合法身份,潜入被日军占领的上海做情报搜集工作,以增强苏联在上海的情报搜集力量。苏联国内派来的医疗小组,实际上是专门来华对罗丽娅进行短期高强度间谍训练的。尽管罗丽娅以前曾受到过间谍训练,但上级还是派来权威小组,对罗丽娅将承担的具体任务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显然,医疗小组在武汉机场一个月的时间里,频繁接触罗丽娅,并不是对她进行心理治疗。罗丽娅的身体和精神虽然受到科索夫牺牲的重大影响,但曾受到过间谍训练的她,完全有能力控制自己,妥善处理好个人感问题。上校是为掩人耳目,才设置她精神状况不好需要医疗小组治疗假象的。
医疗小组对罗丽娅做间谍的基本技能,进行了恢复性训练,并反复演练了她到上海工作的详细预案,极其认真地对她进行了“身世”训练。她牢牢记住了自己是出生在英国一个上等家庭的千金小姐,父亲是英国一家葡萄酒厂的企业主,拥有上亿资产。她在英国读完小学和中等医学院,现在到上海进行医学深造学习。
罗丽娅提着装有足够活动经费的皮箱走进了南京路上的国际饭店。这是上海最豪华的旅馆。她在前台一次性预付了半年的昂贵房租。尽管她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在外租到合适的寓所,但为了显示大方阔绰的富家小姐身份,还必须按医疗小组设计的步骤在这个饭店住满半年。
半年后,罗丽娅凭着手中的英国护照,在公共租界找到了一家寓所。
这之前,她先后与中国人的上海情报站及苏联在上海的情报人员密约见面,建立起了她的情报网。有人把一部电台和密码本安全地送到了她的手上。自此,她进入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生活状态之中。
上海医学院是一所有闲阶层子女们集中的学校。同学中,自然不乏为医学事业而苦读不止的有志青年,但也有为数不少的养尊处优、不求上进的学生。这些人,大把大把地花着父母的钱,却十分吝啬地完成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在同学和老师眼里,戴维贝拉就是这样的一个学生。她对上海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白天,经常以购物和购书的名义溜出校门,雇上一辆人力车,悠闲自得地在各个街道穿来穿去。晚上,她则沉迷于中国麻将之中。自从一个偶然的机会学会了上海打法后,她就经常陪房东太太及其几个牌友打牌。开始每打必输,后来技术有所提高,但还是输多赢少。无论是输与赢,总是笑对大家,一派与人为善、成人之美的品性,深得太太们的喜爱。
同罗丽娅玩牌的太太们,大都是达官要人的夫人或者相好,她们并不太在意输赢,玩得是个心情。牌顺心气自然就顺,牌背时有这位英国小姐甜点般的笑脸赔着,心里的躁烦也就冲淡了。她们的麻战少有火药味,大家在一团和气中休闲消遣。麻将桌上常能听到社会上的最新见闻,其中自然少不了深层内幕新闻。这些都是她们从夫君或情人那里听说的,麻将桌上像是不经意间闲谈出来,实则是在刻意为之,以彰显夫君或情人的官位和自己在男人心里的显要位置。男人肚里的机要大事都能在自己面前倒出来,也足以显示出了自已把持男人的能力。
这自然正中罗丽娅的下怀,这些深层内幕情况,在玩牌之间她都熟记在心。
深夜,从牌桌上回来的罗丽娅开始做自己的正事。她先做一番安全防范措施,然后,把电台取出,沉着地把交通员送过来的情报发往苏联海参崴情报中心,再把那边发过来的电报抄下来,待第二天秘密传递给在上海的同党。做完这项一天中的核心工作后,才安安稳稳上床睡下。
一天,在她经手的一份情报中,得知了汉口的苏联航空志愿队已陆续撤回国内。这一夜,她失眠了。汉口机场的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科索夫搅痛了她的心。她咬着枕巾呜咽了几个时辰,过去一些难忘的生活片断在脑海中翻来倒去。
天亮时,她想到了罗长虎。苏联籍志愿人员都回国了,罗长虎哪儿去了。她推断他最有可能被派回到东北抗联部队,那里需要他这个经过正规训练的情报人员。
对于罗长虎,她想了很多。这个完全可以称得上很优秀的中国青年,在她心里还是占据了重要位置的,但这与感情无关。他刻苦训练的精神和坚韧的毅力,他掌握的扎实的基本技能和全面的自身素质,都给她这个当时的教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他极尽所能,试图与她在感情上接近的行为,也使她至今无法忘记。那种死皮赖脸式的追求,使她一度对来自于这个封建国度的战士刮目相看。他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心想与他的老师相好。这在中国叫“乱伦”。离开了他的国家,罗长虎胆大包天地实施了“乱伦”行为。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笑了。
对于罗长虎的求爱行为,她是完全可以理解和原谅的。因为那时,他一概不知她已经早有了心上人科索夫。当他知道她有知心情人后,从来没有再流露出一丝隐情。尽管他知道真相之时,是科索夫离开人世之后。
对于罗长虎,她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她是苏联海参崴的情报人员,而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是海参崴邮局的职员,一个应聘教官,一个航空志愿队的随队翻译,一个他认为十分可爱的俄罗斯姑娘。
她知道,她的这个秘密是万万不可对他人讲的,这是组织规定的铁律,也是她的生命。
罗丽娅越来越沉浸于她的谍报生活中。在上海,她开始了她的第一堂谍报工作实践课。在此之前,她在国内接受了严格的专业训练,在海参崴曾训练过两批中国抗联的情报人员,但从未离境单独执行过间谍任务。这些日子,她把她学到的学识技能,逐渐运用到实战中去。她对这项富有冒险性质,极具刺激的工作很感兴趣。平时与她传递情报的,有中国同志,有她的同胞,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与他们以敌人意想不到的各种方式、在很多不可思议的地点接头,繁华的街道、寂静的寺庙、脏乱的垃圾场、纸醉金迷的娱乐场,都有她的身影出现。她置办了符合各种身份穿的衣物和不同颜色的假发。她倾其生命热忱,认真去完成每项任务。她经常在电报的末尾,加上一句话:为祖国而工作。国内对这个忠诚而能干的年轻女子无比信任,常常把重大任务交给她去完成。她的工作一度开展得很顺利。
终于,这种状况,在某一天被打破。这天晚上,在牌桌上,她得到了德国向苏联动全面进攻的传言,然后,又从相关情报中确认了这一消息。第二天,上海的各大报纸都刊登出了这条新闻。自此,罗丽娅工作的危险性大大增加。因为,持有英、美等国护照的外国人,成了日本宪兵队重点防范的对象。
在异常紧张的气氛中,租界巡捕和日本驻上海的宪兵队,经常突然闯进租界区进行搜捕,并布禁令:租界内的任何组织、团体和个人,不得以任何名义使用无线电台与外界联系,违者,均以战时间谍罪论处。
上海租界的许多外国商人,在很短的时间内,纷纷变卖财产,返回了自己的国家。
罗丽娅知道,越是这个时候,情报对于祖国越重要。她极度小心地坚持开展工作,一直没有中断与上海交通员及国内的联系,及时向组织传递了一些对战局有价值的情报。
不久,国内组织通知她,根据情报反映,驻上海的日本宪兵队从德国调来了最先进的无线电波方位测定设备和技术人员,意在短期内侦破设立在租界的所有敌方电台。组织要求她尽量减少无线电联络的次数和时间,在不得不发报时务必小心,必要时停止一切无线电联络。并强调,根据局势发展,组织将适时采取措施把她撤回国内。
罗丽娅与国内无线电联络减少,却增加了在上海的活动。她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积极因素,刺探相关情报。这个时期,她的间谍技术和手段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她洋洋得意地对自己说:你很棒。这个时候做情报工作,很刺激,很过瘾。
为防不测,她制定了多套应急方案,严格按照程序,抓住可行时机,坚持向国内送了几份简短、珍贵而必须要发的加急电报。
危险悄悄向她靠近。
一天深夜,她刚发完一份电报,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她异常镇静,极速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左手把密码本掖入内裤,右手同时扯下天线。然后,抱起电台放到床上堆铺的被子下,扯下身上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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