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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录 赤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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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先生,你游得真快”,那彪形大汉伸手准备拉高翼,高翼接过对方的手,猛地一跃。


“扑通”,那大汉倒入水中,高翼却纵身上岸。


“扑通、扑通”,高句丽兵纷纷跳入水中,救援那大汉。不过,那大汉却不愿兵士援手,他从水中冒出头来,爽朗地高声称赞:“好一个先生,好大的力气。”


等众人平息下来,那名高句丽人上了岸,用鲜卑语向高翼问候完毕后,又在赞叹说:“好漂亮的小船,可惜,它怎么沉了?”


高翼也满脸惋惜,似乎闷闷不乐。


有什么可惋惜的,船底阀是高翼自己打开的,他之所以最后一个靠岸,就是在忙这事。上船靠岸时,船帆已经固定,舱内已有齐腰深的水,所以它才沉得那么快。


船上有着太多超越时代的东西,高翼可不奢望高句丽人能够有尊敬他人隐私的好习惯,他相信,一旦他按照高句丽人的安排住进驿舍,那些高句丽人会疯狂地涌上船去,彻底将这条船肢解研究。当然,最后他们会憨憨一笑,对小船的损毁深表抱歉——这还要在宇文昭交涉成功后,那些人才会这样道歉。


这艘小船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起航前高翼已把船上有用的东西拆卸一空,临登岸前他又匆匆检查了一遍舱内的物品——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宇文昭还不算贪心,她只拿走了两个盘子两个碗,还有那个高翼珍爱的马来西亚锡杯。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艘小帆船。那些剩余的盘子碗已装入高翼的怀里,消防斧留给了伐木者,钩矛留给了士兵,防鲨枪已被拆解,部件藏匿在三山。船上的地图早已转移到岸上,航海的仪器也被拆下来,六分仪、罗盘仪、望远镜因为体积小,靠岸时也藏入高翼怀中……


但在怎么说,眼望着完成自己使命的小船渐渐沉没,高翼还是有点心酸,不过,他已没时间哀伤,宇文族人围在他身边问候个不停,没能挤到他身边的鲜卑人则在外围嚷嚷着,表达着自己的关切,他们的称呼倒让那魁梧的高句丽大汉明白了高翼的身份。


“本人巡江都督道麟”,他自我介绍说:“刚才送宇文三公主走的那位官员,是此地的文官金弘。”


巡江都督是什么官职?——据宇文昭说,北方各胡人均采用部军,以部族为单位参战,唯独高句丽完全采用汉军制。大概是由于汉人的军队曾两次焚烧了他们的国度,屡败之下的高句丽便认为,汉军的一切体制都是好的——他们至今仍不把汉人改称为晋人,因为晋人从来没有打败过他们。


高翼猜测,按照晋人的官衔,都督这官职肯定属于高句丽的实权派。高句丽现在大多数人还没有姓氏,只有少数贵族有姓氏。对方自称道麟,但他可能并不姓“道”,那位金弘的“金”姓倒真是高句丽的贵族姓氏。


高翼连忙一抱拳,张嘴想进行自我介绍,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和尊称开口说话,他只好含含糊糊的自我介绍完毕,赶紧把话头转移:“在下高翼,字元华……啊,沿途风浪很大,我们的小船受损严重,道麟将军可否支援我几名船工,让我把船修理一下。”


道麟若有所思地看着高翼,随口说:“是呀,风暴很大,在这个季节航海,你真有勇气。”


说到这儿,道麟语气一转,突兀的用汉语问:“你是汉人吗?”


不等高翼回答,他又说:“他们称你先生,你是宇文部族的军师吧……你刚才向我行的礼节是汉礼,这叫作揖,对吧?”


自从三国时代诸葛亮曾担任过军师将军之后,军师变成了首席谋士的代名词。此前,羯胡族的石勒曾聘任汉人张宾作为军师,此后各部族中都流行聘请汉儒为军师。后来,氐族的符坚也聘任了汉儒王猛为军师。道麟有这疑问,也是针对当时胡人的风尚。


“军师?”,高翼讪笑一声,回答:“亡国之人聘的什么军师……将军的汉语说得如此流利,不知出于哪位大儒的教诲?嗯,关于船的事情,你能帮我吗?”


高翼这话全然回避了道麟的问题,既没有回答自己是否是汉人,也没有肯定自己的身份。但道麟却对他的回避毫不在意,他认定高翼的避而不言是默认,遂仰天发出一声长笑,说:“我的汉语……哈哈,我自小在汉人堆里长大,我的剑技也学自汉人,怎么样?你的力气好大,有机会咱俩过过手?”


“好啊”,高翼大喜过望。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10章 落荒而逃

身为机械专家的高翼对材料力学与冶炼术稍有涉猎,在说到金属冶炼的发展史时,根据他来时的最新研究,中国的刀剑冶炼术是通过朝鲜半岛流传到日本的。


据日本古文献《雄略纪》、《书纪》等的记载,在东晋十六国期间,中原大乱,汉民纷纷出逃,许多移民逃入朝鲜与日本,日本按其手工技艺被分为不同“部民”,如手人部、衣缝部、鞍马部、陶部等等。


这些“部民” 给日本带去各种手工技艺,促进了日本冶炼技术的发展。当然,也把汉文明的礼节带给蒙昧的日本,这就是为什么高翼总感觉到宇文部族的礼仪与日本相似的原因。因为日本岛国,没像中国一般屡次受胡人文化的侵蚀,反而把汉礼保存得最为完整。


东汉末期,日本尚处于青铜器时代末,而两汉的钢铁花纹剑刀却以其无与伦比的锐利精致而冠绝世界。1966年,日本曾挖掘出当时贵族陪葬的“汉刀”,这柄刀深埋于地下千百年依然锋刃如新,绚丽夺目,使中外人士叹为奇观!


五胡乱华后,由于五胡的残酷屠杀,中原文明饱受摧残,这种先进工艺竟致失传。与此同时,日本获得了移民带过去的冶炼技术,从此在冶炼技巧上超越了中国,并将这种优势保持至21世纪。唐代日本遣唐使什么都要求向唐朝学习,唯独不学中原的冶炼技术,反而向唐王朝输出刀剑,可谓明证。


与刀剑冶炼技术同时传到日韩的,还有中国的剑技,以“相击”为主要形式的剑技,其源头可以一直追溯到西周初。这种风气延续到西汉仍很兴盛,职业剑客奔走豪门。风气之下,甚至连东方朔、司马相如、田叔等一般文人也学习剑技。这便是汉代谢客的滥竽。


《汉书·艺文志》还著录了一部叫《剑道》的剑术专著,卷帙为三十八篇。这部书应该是我国汉以前许多“剑论”的集粹,但它在隋唐以前就已失传,“剑道”一词亦不复为后代沿用。但日本武道至今保存并使用这个词。


自汉以后,一方面由于接连不断胡人入侵对汉文化的摧残,另一方面,也许由于儒家尚文不尚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导致其他的学术派别全无活路,于是剑技慢慢地从“相击”向飘逸典雅的“剑舞”蜕变,到了唐代,胡人再度入侵,形成对汉文化的又一次摧残,完成了中国“武术”向“舞术”演化的历程,于是,“自唐以后无剑技”(明代《武备志》作者茅元仪的说法)。


然而,剑技的待遇在日韩两国则截然不同,一千余年来它一直流传不息。曹丕《典论·自叙》中,有一段曹丕自叙学剑始末的文字,其中最称精彩的一段是讲他与奋威将军邓展以竹竿代剑进行比试的经过。书中记述曹丕的“中其臂”招式,即日本剑道现在称之为“右笼手”的招式;曹丕的“中面”和“正截其颡”即日本剑道的“击面”招式;曹丕的“突以取中”,正是日本剑道的“刺喉”,这也可证明日本剑道称刺为“突”就是来源于中国。这些击刺部位及名称术语的谙然相合,反映了日本剑道与中国古代剑技之间一脉相通的渊源关系。


后来,明代末年杰出的军事著作家茅元仪,在他的旷代巨著《武备志》中收进了一部剑谱,这是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唯一一部古剑谱。茅元仪在剑谱的序言中写道:“古之剑技可施于战斗,今其法不传,近有好事者得之朝鲜……”


由此,中国剑技花了一千多年,才又从朝鲜转回它的祖国后,可惜的是,儒家思想导致的重文轻武思想依旧,剑技仍然摆脱不了绝传的命运。《武备志》上忽然凸现的剑谱,因无人知道练法,再度埋没在尘埃中(也许,当时的人说他“哈韩”)。到了后来,我们只能在武侠小说中意淫我们的古代武术。


高翼来到这世界后,对自己运动员的体魄颇为自豪,如果谈到爆发力与敏捷性,他敢说那些鲜卑人没有一个是敌手。但唯一令他苦闷的是,他半点不懂竞技之道。


战场上刀剑相持,生与死立见分晓,如果他不掌握格斗技巧,今后一旦上了战场,那些凶残的胡人骑兵决不会留给他从实践中总结经验的机会,那么所有的远大志向,岂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吗?这也正是他迟迟无法确定奋斗目标的原因——这可是个杀戮时代啊!


现在,忽然有一个人跑来,说他懂得中国古剑技,你可以想象高翼心中的惊喜。


“今晚如何?”高翼迫不及待地接受了对方的邀斗,他自信凭借自己的反应以及逻辑推理能力,完全可以在交手过程中,偷学到中国古剑技的真谛。


据说,日本的柔术是在一位留美学生用自己学到的运动力学将之重新诠释,而后,柔术才上升到柔道,成为能够量化的竞技体育项目。而后来的中国武术(舞术)由于无法量化,总是不能搞登上国际比赛台。高翼热爱运动,曾按运动力学进行过体能训练,他相信,在这个时代,如果他用运动力学知识对剑技的招式重行进行一番分析与诠释,必定会胜过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古人。


想到这儿,高翼两眼发亮,心跳加快,他摩拳擦掌,表现得像个武痴,目光闪闪的盯着道麟:“说定了,我们今晚就比比看。”


道麟悚然而惊,对方提到比试不仅不胆怯,反而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咄咄逼人的发出邀斗,这在他看来是极度自信的表现,他心里阵阵毛骨悚然,反而对这场比试犹豫起来。


道麟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说:“高军师想要修船,没问题!我军队里正好有支水军,我把船匠拨给你10名,帮你修船!”


“且慢……”,高翼急切地伸手揪住道麟的肩膀,一不留神,手头劲使得太大,令道麟龇牙咧嘴,这更加坚定了道麟的误会。


“高手,这是个高手”,道麟心中暗想:“瞧他的手劲有多大,宇文鲜卑能在孤穷末路时聚集起人心,这位军师的手段可想而知,不可轻敌,不可轻敌!这么大的风暴他都敢驾船出海,这个人的胆子是老虎胆,千万要小心!”


“道麟兄,修船的事情可以暂缓,三公主此去开城(高句丽暂时的都城),来回怎么也得十天半月,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修船。但剑技较量却迟缓不得,圣人言: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君子以剑相交相知,弹长长铗而歌,十五好剑术,三十成文章,正是男儿所为……道麟将军,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高翼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眼巴巴地看着道麟,就差哀求了。


道麟哼哼唧唧,突然转过身子,用高句丽语对身旁的士卒咒骂起来,高翼听不懂,但看那些士卒连滚带爬地从道麟身边跑开,眨眼间,那些士卒带着大群工匠返回,工匠们手中还抓着工具,只顾慌乱地向道麟叩首。


乘高翼惊愕地功夫,道麟借机挣脱了他的手掌,随即一跳,远远的向高翼拱手:“高军师,你那船,嘿,我拨给你100名工匠,高兄可以立刻修船,在下军情紧急,就不陪高军师了!”


说罢,道麟逃也似的离开了河岸。


“太急切了啊!”高翼怅怅地站在河岸,望着道麟逃窜的背影,心头郁闷:“逼得太狠了?不对!他是武将耶,武将怎能不好斗呢?他x的,中国人学习中国剑法竟如此之难,五胡!战争!屠杀!血腥!这是什么垃圾时代!竟也被称为民族大融合的光辉时代,那群专家干什么吃的——除了说亩产可以一万斤,爆炸只会产生二氧化碳和水,北京没有非典,哈尔滨没有水污染,好像没干好事!”


河岸上,那些宇文部族的人痴痴地望着高翼的背影,心里颇以为荣。


胡人勇悍,以善斗为荣,视胜利为生命。他们刚一抵达这里,公主便被高句丽人接走,连交待的时间都不给她留。道麟才一知道他们的统领是高翼,就出声邀斗,这一切的一切,让宇文部族的人感到极大的羞辱,奈何他们是来求人的,所以不敢发作。现在见到高翼不费吹灰之力,吓走了高句丽大将,那些宇文部族的人虽不敢欢呼,却齐齐兹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嗨”,以示赞叹。


足足100个人啊,道麟本打算给10人的,看来他为了脱身以不惜工本。不过,有了这100名熟练的工匠,还费什么劲修什么船。高翼一摆手,下了命令:“我们再造一艘船,造一艘大船,能够航海的大船。”




“大人是想造一艘楼船吗,那可是项大工程”,工匠堆中,一个老头突兀地用汉语询问高翼,话中隐隐带有跃跃欲试的意思,见高翼望过来,他拱手补充道:“这是个细活,要花很多时间,大人的时间够吗?”


那老汉一身高句丽人打扮,然而其神态举止却带着浓厚的晋人风格,高翼冲对方勾勾手,示意他走进说话。众工匠齐齐让开路,老汉弓着腰,边走边谦卑地说:“老汉我见道麟将军跟大人说晋语,故猜测大人可能是晋人。老汉我就不听家乡话了,一时激动插嘴说话,请大人原谅。”


高翼摇摇头,温和地回答:“老人家猜对了,我是晋人,老人家也是晋人?……不过,我不打算造楼船,楼船太高大了,遇到逆风还转动不灵,航速还慢。你造过楼船?”


那老者走近高翼,眯起眼睛打量一会,微微点点头,说:“晋人中难得有大人这么高大的……回大


人的话,老汉祖上是温麻(今福建连江县)典船校尉,曾为吴王孙权造过“盖海”楼船。吴亡后,老汉先祖迁居青州,匈奴入中原之后,青州战乱,老汉阖家出海到了辽东,现在是高句丽六部民之一。”


“盖海”,高翼听说过这个名字,它与“飞云”号楼船都是孙权地座舟,据说船分为上下五层,可载300O名士兵。不过,高翼对于中国典籍中涉及数字的记录,从来半信半疑。因为即使到了21世纪,我们的官方数据可信度也不高,在这晋代,那些连一加一等于几都认为是奇淫巧技的儒士,他们记录的数据有多少真实度,实在难以确定。


“老人家贵姓,如何称呼?”高翼抑制住狂喜,故作平静地问。能在高句丽发现本国人,这已令他欣喜不已。更为难得的是,他居然是个造船世家。汉晋时期的造船巧匠基本上出在江南,三国时的孙吴政权为了远征亶洲(日本)和夷州(台湾),曾在江南地区广设“船屯”以发展造船业。温麻就是其中三大船屯之一,温麻船匠擅长造诸葛恪设计的“鸭头舡”,这是一种载重20吨的小型船,完全可以满足高翼的需求。


“不敢,不敢”,老者连连作揖,说:“老汉姓范,族中排行十一,所以,人称范十一。流落至此,已二十年矣,久不听故国语言,初闻晋语一时失态,请大人赎罪。”


这老头儿能自造船只出海,而且安全的驶到了乐浪郡,其造船技术与航海技能一定不错。欧洲人到了大航海时代,才把20吨左右的快帆船当作主力船种,这老汉来自温麻,将“鸭头舡”略微改装,变成快帆船形式,应该对他没什么技术难度。


高翼满脸堆着笑,试探说:“再别提冒犯了,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一件喜事,再说,我也不是正式官吏,在我面前抢着说话怎算冒犯?就连我初听你说晋语,也忍不住想流泪……嗯,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范老汉一声叹息:“背井离乡,为奴为仆,为异族人做牛做马,还能怎样?”


“有没有想过重返故园?”


老汉反问:“大人,中原的战乱平息了吗?”


“没有……远远没有”,高翼黯然的回答:“依我看,这战乱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范老汉眨眨眼,再问:“大人,即使战乱平息,老汉回到故园之后,难道就不用给官家做奴做仆了吗?!”


不可能。


按照晋代的传统,工匠是地位最卑贱的奴隶,不仅要自带工具、食物为官府白干活儿,而且,其后代还不能上学读书,或者变更身份。晋代以后,对工匠的压迫越来越残酷,他们的地位甚至等同于娼妓、戏子。只有在元清等异族入主中原时,他们的地位才会得到短暂的改善。


高翼心中泛起一阵无奈感,他无力地转移了话头:“依你看,你们这些人手,用三个月时间造一艘能够渡海远航的船,尽力所为,能够造多大的船?”


“造一艘鸭头舡不成问题”,范老汉眯起眼睛,打量着江上高翼造的那艘木船,嘴角微撇,露出不屑的目光:“如果木料齐备的话,造一艘楼橹也造得出来,但要看用什么木料了……”


范十一说罢,一指高翼的木船说:“大人这艘船样子看上去很漂亮,船身比例很合适,挂好了帆,行使起来一定很轻巧。但它是松木造的,松木是一种软木,这样的船被海浪一打就会散了架,所以你刚才才会沉了一艘。大人敢驾这样的船在风暴季节出海,一定是驶船手段高明……嗨,大人也确实高明,老汉我也不敢这样出海。”


范十一虽然在夸奖高翼,但脸上殊无赞赏的表情。他来得较晚,只听说高翼沉了一条船,却没看见那艘沉船的船只情况,故此他凭借眼前这艘船作出了这样的断语。


高翼毫无解释的打算,他顺着范十一的话头,故作不解的问:“依你看,我们如果还打算乘船回去,嗯,高句丽王还可能赏赐我们一些东西,或许还有数百士兵随行,我要造一艘能装下所有这些的大船,需要什么材料?”


“辽东这里有造船用的硬木,比如桦木、柞木、野槐、柳木、杏木……不过,用的材料太大,老汉做不了主,大人还是与道麟将军商量好,老汉看材料多少,才能决定造什么船!”


高翼低着头考虑了片刻,说:“这样吧,你先准备木料,按鸭头舡的船形备料。我们沉了一艘船,再造一艘船回航,道麟将军一定会支持的,我这就去跟跟他说。”


找到了队伍中的高句丽的通译,高翼提出先行至驿馆安顿下。吩咐宇文族人不要外出后,高翼揪住通译的肩膀,用命令式的语气说:“带我去见道麟将军。”


见到通译惊愕的表情,高翼又加强了语气说:“我跟他约好的!”


道麟真不好找,翻遍了整个军营,高翼才找见了道麟。他正待在一间大屋里,盘膝翻阅着一个帛书。见高翼寻来,他脸上微露惊慌的表情,旋即镇定下来,掷下帛书,冷冷的冲高翼一拱手:“高军师,你的人都住下来吗?工匠们开始修船了吗?”


道麟这一连串的质问分明是暗示高翼:我已经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了,别得寸进尺哦。


高翼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丝毫不在意那拒人千里的态度,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道麟身边,没皮没脸的拿起道麟刚扔下的帛书翻阅着。


“哦,是墨子,你说在汉人堆里长大,看来真有其事,能读得懂墨子这样的古书,你的汉学造诣不浅啊……”,高翼紧紧握着《墨子》,两眼闪出贼光,发觉道麟隐现怒意,他连忙说:“啊,生活在鲜卑族人中,许久不闻故国语言了。今日与将军一席话,鄙人实在按耐不住,特特寻来,想与将军交谈一会儿,也好多听一会儿故国语言。”


这是范十一曾经的真情告白,高翼急切之下现学现用。


听到对方不是来找他打架,道麟的脸色缓和下来,手扶着膝盖,悠然回忆道:“我小时候,辽东战乱不息,自毋丘俭焚毁丸都城后,我们部族星散。我祖父带着部族四处漂流,那时我还小,我只记得我们忽儿打过去,忽儿别人打过来。不光是汉人打我们,鲜卑人、乌丸人,羯人、沃沮人、匈奴人都在互相杀戮。


不久,我被鲜卑人虏获了,而后汉军将我解救出来,从那以后我便生活在汉人当中。啊,现在想起来,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我不再逃来逃去,我有了固定的住处,还有一个汉人师傅,他教我读汉字,学剑技……


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在我成年前,我师傅被杀了……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随后,我又成了夫余人的俘虏,不久我父亲找到了我,把我赎了出来。”


道麟拍打着膝盖,感慨道:“如果我师傅不死,我现在也是个汉人,学汉人说话,读汉人的书,做汉人的官,……唉,可惜了啊,可惜!”


高翼赞同道:“这是肯定的。你师傅一定是位官员,而且是位高门大阀子弟,不然他不会识字,也不会家有藏书,而且是《墨子》,更不会精通剑技。”


在印刷术没有诞生前,书籍只是大贵族与世家子弟的专享物,只有他们有财力、有精力雇人抄录书籍。而在东晋初年,连纸张都尚未普及,在竹简上刻录的书籍,更是昂贵的惊人。道麟的师傅能够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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