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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蔽日-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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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但他又用蜚语来形容这些,又仿佛提醒她,一切皆不可信。

金凤凰精致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正要开口反问连城璧,却听得周志刚温和道:“夫人,为夫要的茶点,可准备了?”

周志刚说话一向是平稳无波的,但这一句话尾音微扬,他已有不悦。

金凤凰便欠了欠身,嫣然道:“各位便且随妾身来。”

此时正是未时三刻,五人在后花园亭中聊了片刻,便由着婢女们引着去客房先行歇息。

连城璧与萧十一郎的房间是在隔壁,房中各有热水与新衣,便是等他们沐浴。

萧十一郎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进屋。

连城璧看着他的背影,微笑了笑,也便转身入屋。

夜很快已深,酒席已尽。

白马庄主周志刚确实很好客,亦更周到,所有人皆乘兴而归。

萧十一郎是醉着被抬回客房的。婢女们给他擦了脸,给他盖好了被子,才出屋子。

良久后,他忽然睁开眼,眸光湛然没有丝毫醉意。而后他布置了被窝,整个人就像一张纸一样,软软贴着窗子,飘入连城璧的房中。

连城璧躺在床上,待人进房,轻轻笑了声。

萧十一郎忽然觉得自己这番所作所为,仿佛偷情一样十分不纯洁。

连城璧张开怀抱,待他躺倒床里,便将他压在身下,亲吻了许久。

待放开始,两人气息皆有些凌乱。

萧十一郎深吸几口气,才轻声道:“今天之事,你都知道了什么?”

连城璧一手探入萧十一郎衣襟,在他腰侧轻抚:“十一又知道些什么?”

萧十一郎止住连城璧的手,气息不稳道:“这个周志刚,多年前也曾拜在四娘裙子下,迷四娘迷到非卿不娶。”

连城璧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看着他。

萧十一郎又道:“可他现在看起来,已全然忘记了四娘。”

连城璧笑了笑,目光温柔:“嗯。”

萧十一郎道:“还有那个金凤凰。第一面见你,就有意无意透露她与沈璧君关系。”

若非关系非同一般,又为何第一次见面便给连城璧这般难堪。

连城璧点了点头,,目光缱绻如水:“是。”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还有那个霍英,不像是普通跑镖的人。”

连城璧凝视着萧十一郎,双目微微眯了起来,但他的目光愈发灼灼,仿佛身下萧十一郎已除尽了衣物:“……嗯。”

什么结论都尚未得出,但萧十一郎无奈发现,两人相贴的身体,已有了反应。

他无奈圈住连城璧的颈子,抬首印上一吻。

但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房上有些微瓦片翻动声音,渐渐消失。

连城璧与萧十一郎对视一眼,飞快穿上衣物,跃上屋顶。

月光皎洁,视野开阔明亮。

但屋顶之上,却空无一物。

冷风微拂,山庄青竹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间或还有猫尖细的喵喵声。

两人在月夜里负手静立片刻。骤然又像发现了什么,朝山庄之外飞掠而去。

正文 消失之人(二)

前方之人片刻不停,轻功高的简直不可思议。 

抑或他高的并非轻功,对地形十分熟悉,夜间逃逸亦有帮助。

萧十一郎已看出不对。

他停在树枝上,月光之下黑衣说不出的平稳沉静:“那人似要将我们引到某个地方。”

连城璧停在与他相对的树干上,点了点头。

月色愈发空茫,亦与树下阴影截然相反的明亮。

整个树林,却是诡异的宁静。

萧十一郎看了眼那人消失的方向,冷静道:“你先回去,我去查看一二。”

连城璧微拢了眉,摇了摇头:“你我一起回去。”

萧十一郎思索瞬息,也便颔首同意。

他正要飞身下树,面色骤然一变。他只来得及喊了句“小心”,而后猛然跺了跺脚,借枝干之力,整个人就像一只砺剑,陡然冲向连城璧。

连城璧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萧十一郎搂住了腰,飞离树干。

也便是双脚离地的那一刹,连城璧便瞧见,他与萧十一郎所站着的树干上,豁然戳出两柄利剑的一小截剑尖!

但这两柄剑的可怕之处,并不在剑尖上。

剑尖虽利,但其上索覆的凌厉剑气,却更迫入眉睫。

即便是背对,萧十一郎竟也似觉得脊背有逼人寒意。他已有许久未曾遇到这样的感觉,整个人忽然就雀跃了起来。

——遇见厉害的对手,他总是能雀跃。

然眨眼之际,这两把剑居然瞬间缩回树干,杀意亦如退潮般决然消逝。若非树干尤在细细颤抖,仿佛一切皆只是错觉。

连城璧的心陡然急跳起来。

若非萧十一郎武功极高,他岂不是要命丧于此?

月光皎洁。

整个丛林一如坟墓,死般寂静。

这一场刺杀的参与之人,显然皆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杀手这种职业,是最好对付、却亦是最难对付的。

而夜中丛林易躲藏袒护,也正是最难对付的地方。

萧十一郎即将落地。

但对方仿佛就连他落脚之地都已算计清楚,他的脚下,又忽然出现两把利刃,就安然等着他落下,自动送上门。 

萧十一郎猛然推开连城璧,两个人纷纷落在剑旁,连城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剑,一剑劈向地面,发出愉悦轻鸣。

昔日坠崖之后,有人赠他一柄软剑。便正好当作腰带,藏于身上,此刻也正好用到。

两人忽然破土而出,冲向连城璧与萧十一郎,剑芒恍若闪光!

连城璧软件一绕,缠上对方之剑。而后手腕一抖,黑衣人手筋已被挑断,对方之剑亦脱手而出,刺入树干。而后他们便听得树干发出尖锐刺耳的滋滋声!黑衣人翻身一滚,人已在树下。他换了只手抽剑,整个树干却已出现一个洞,甚至还在不断扩大。

萧十一郎与连城璧瞳仁皆是缩紧。

——剑上有毒!

何其霸道之毒!

可腐蚀树干,那么也一定能腐蚀人的血肉!而这般一来,两人出手又有些许畏首畏脚。

萧十一郎此刻手中却无兵器,只能狼狈躲开。

割鹿刀被夺之后,连城璧的剑亦毁于他手中。是以萧十一郎便在铁匠铺中随意挑了把还算趁手的刀,可惜此番从连城璧房中出来,也没来得及带上。

他闪躲之余,也恰好从树干上折下一段树枝,千钧一发之际隔开眼前冷剑。

这两名黑衣人逆于树后,却又不见了。

连城璧靠着他的背,道:“如何?”

萧十一郎深吸一口气,一手握着一根手臂长的树枝,淡道:“没关系,我能应付。”

连城璧再不说话。他贴着萧十一郎的背,调整呼吸。

此刻万籁俱寂,林中忽然又响起一阵琴声。

萧十一郎面色又一变。

因为他已知晓,弹琴之人居然是轩辕三缺!

昔日两人不分伯仲,却不想今日见面居然又是一场刺杀!

但此刻轩辕三缺隐匿于暗中,已由不得他去寻找。

六名黑衣人相继刺刀,两人从上而下,四人从四面而来!

——这些黑衣人就仿佛来自地狱,他们的脸色冷漠如幽灵,目光也诡异如幽灵。但他们手里的剑,却亮如月华,亮如厉电。

琴声艰涩冷凝,剑光又如电闪!连城璧与萧十一郎只觉犹如大网笼罩,只能避其锋芒。 

琴声渐低沉起来。

萧十一郎与连城璧似压力大减,原先艰涩的动作忽然流畅起来。

但调子又骤然一扬。仿佛银屏炸裂,又如同千万军马立于眼前!

连城璧脸色一白,动作一窒。

便是这一个破绽之间,黑衣人一剑递来。

一双手用力扯过他的手腕,将他推往身旁。

但剑尖已至,手腕一冷,却是擦过萧十一郎手臂。他尚未感到丝毫疼痛,便瞧见伤口迅速溃烂,乃至伤口扩大、深入!

连城璧面色愈发的白,来不及思考便果决挥剑,削去萧十一郎左手臂上大块皮肉。

萧十一郎闷哼一声!

他手臂之上鲜血淋漓,迅速染红大片衣衫。

连城璧眼中晦暗不定。他在琴声渐歇之际豁然转身,扬剑卷住偷袭他之人的利剑,甚至像是不要命一般将黑衣人拉近,如鬼魅般迅速伸手,咔嚓一声,折断那人喉咙。

萧十一郎一惊,正要出声制止,便见连城璧的手并未有沾上毒,心下彻悟,也便避开利剑,转而对付黑衣人本身。

除了咽喉,人身上还有太多要害。萧十一郎经历过大小杀戮无数,自然也是各中高手。几息之间,也有两名黑衣人死于手中。

黑衣人俱已消失。面前躺了四具尸体,手中还握着刀。

——很多杀手的这一生,也许连死,都放不下这把刀。

琴声也已停了。

林中亦不曾有轩辕三缺出现的任何踪迹。

他这一次抚琴,比上一次的琴声更为凌厉,时间也更短。

压力通常都是相对的。他给连城璧与萧十一郎这般压力,自己所受的压制,必然也就更大。

连城璧心跳忽然极快,甚至心下都蔓延出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此刻萧十一郎左臂已被血液染湿了,还在不断往地上滴着血。

他的脸色也开始发白。

连城璧脱下外衣,撕下大块布料。握着萧十一郎手臂包扎的手,还有些颤抖。

萧十一郎朝他笑了笑,轻声道:“我没事。”

连城璧敛眸掩下眼中骇人暴虐,温声道:“我们快些回去罢。”

回去,查出劫杀之人……而后,一个不留!

萧十一郎心下微定,颔首。

林中雾气忽浓。这样的初春夜间,起雾本是很正常的事。但萧十一郎一见这雾气,便却厉喝到,“屏息!”而后才拉着连城璧的手,往雾气相反的地方,急速狂奔而去。

树林很快到头了。

树林之外便是长江某条分支。这条支流江面很宽,江水又急、又湍。若要去对面,必然是要坐船。

江上也停泊着一条不大不小的船。月光下,还能看清经年的陈旧。

船由一条粗大的绳子系着大树,船锚也还在水中。

需要渡河的地方有船,通常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一切的正常,都来得如此古怪。

萧十一郎回头,雾气若隐若现,却是不远了。

他虽未求证,但也知晓那些雾气与剑上之毒,必是同一种!

看来今夜,有人费尽心思想要让他们去死了。

冷风忽然拂面而来,雾气蔓延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萧十一郎道:“下水!”

两人潜入水底不久,便听得整个江面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但好在江面宽阔,那一阵雾只飘过一半江面,便已稀薄消失。

连城璧与萧十一郎潜在水底,等待那一阵有毒的水激流而下,再上岸。

但水中忽然出现两个黑衣人,哪怕冷水阻滞,亦举剑斩向连城璧与萧十一郎。

连城璧有软剑,对上一人并不丝毫意外。

而既入水中,那些毒必然也已被水冲洗干净。萧十一郎两指夹住眼前长剑,微一用力,便将之夹断,又将那剩余半截送入杀手腹中。

而后他与连城璧才迅速浮出水面。此刻船只飘在不远处,大约是绳索被那雾气腐蚀弄断,便已顺着江水往下漂流。

两人爬上船,看着江面。

此刻前来刺杀的六名杀手皆已死去。江面上出现一阵血水,而后又很快被水流冲淡。

连城璧这才松了口气,趴在船艄,转头去看萧十一郎。

许是失血过多又浸在冰冷江水中这么久,萧十一郎已开始发抖。

连城璧握着他的手,索性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一辈子最叫他心惊胆颤的这一夜,他会记得的。

萧十一郎依然在发抖,他已越来越冷,意识也已越来越模糊。

连城璧扶着他,往船舱中走去。他似乎问到了古怪的气味,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月光清冷,江面波光粼粼。但船舱中一片黑暗,连城璧便摸索着去寻火折子。

船舱之中果然有一个火折子,而后他隐约瞧见了油灯,便将之点亮。

但火光燃起之际,连城璧的脸便已僵硬铁青!

——他终于知道他闻到的是什么气味了!

映入眼中的是整整一船舱的火药!一条火线顺着他点亮的油灯,缓缓燃向地上的火药堆。

连城璧扬剑斩断火线,然火线内里竟是一条极细极韧的金丝,一剑之下非但没有斩断,更是扯得油灯一晃,连火油都泼了出来。

连城璧来不及惊恐,转身便抱起萧十一郎,破窗跃入水中。

待他整个人都埋入水中,他才听到巨大的爆炸声。江水像是被巨大的力道推向四周,极热的水流猛然击上他的脊背!

而后他只觉背上豁然一痛,终于失去了意识。

连城璧醒来时,已躺到了岸边。

他浑身都没了力气,背上也似火烧的疼痛。

他强撑着起身,不断喘息,目光却一直盯着江面。

——萧十一郎不见了!

连城璧咀嚼着这七个字,死死盯着江面,目光晦暗森冷,整颗心就如刀锋一道道割过,剁碎。

——果然是周密的刺杀!从萧十一郎出现在他房间开始,他们便已开始万劫不复。

待恢复些许气力,他再潜入水中,而后又沿着岸边来回走了许久,甚至沿着江面上□的石头走至对岸,也无法找到萧十一郎丝毫踪迹。

江面宽阔,远处一望无际的苍茫。天地寂静如斯,仿佛坟地。

因船爆炸而焦灼受伤的肌肤还在疼痛,血已渐渐止住,心亦已冷却。

他的面色愈来愈白。

而后他转身,疯狂掠向白马山庄。

正文 消失之人(三)

萧十一郎失踪已有两日。

这两日来,连城璧借用白马山庄人手不眠不休地沿着江岸搜寻,皆是无果。

大江湍急,江水片刻不停。他们找了整整两日,依旧音讯全无。

连城璧虽然没有放弃,他们却已经放弃。

而第三日,周志刚虽依然派人寻找,但所有搜寻之人,都只是四散在江边游荡罢了。

连城璧执意站在江边昔日拴船绳索的槐树之下。他怔怔凝视江面,整个人都似呆怔。

一旁白马公子正在柔声安慰他,无非是“相信萧兄是决不会有事”云云,无关痛痒地说着漂亮寒暄之话。

连城璧充耳不闻。

他似已经忘记去维持习以为常的温柔笑容,整个人都是那么冰冷,那么漠然。

事实上像连城璧这样的人,无论是否真正悲伤,都决不会将心情暴露在脸上。

但现在,他的脸上却露出近乎空洞的无望神情。

杜吟看着连城璧,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从小天资并不十分出众,直至后来因努力才而在年轻一代弟子中脱颖而出,得到掌门与师傅的重视。但掌门与师傅也并不是真正关系他们,而只是将他们看成振兴门派的工具。又因受他们重视,曾经派中朋友也开始巴结他,抑或与他疏远。

他记得很清楚,谢天石出事时,整个门派虽然乱了片刻,但很快又被得知再无复明希望的谢天石镇压下来。他冷静从容宣布他师傅为下任门主,冷静从容走出点苍派大么,冷静从容背对一切门中熟悉之人的漠然淡然。

那一刻杜吟豁然明白,原来很多时候原来都没有交付感情的必要。因为一旦动情,便必然会伤。

但如今他一眨不眨凝视连城璧,口中却下意识轻喃道:“他一定很担心那位萧公子。”

霍英眨了眨眼,笑道:“他但不担心那位萧公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担心你,一点也不。”

杜吟的脸又红了。他很恨看了眼霍英,道:“你别乱说!”

霍英洒然一笑:“我就是乱说,你又能拿我怎样?”

杜吟的脸居然更红了。

他本就还是个容易脸红的少年。

他还想去反驳什么,却见树下那一袭青衣的男人缓缓站直了身子,淡道:“近日之事,诸多麻烦周兄。本少需回无垢山庄,待此事了结,定然登门拜谢。 ”

他说到最后四字,声音已是越来越冷。他也不看周志刚忽然变色的脸,再不回头转身离去。

白马山庄离无垢山庄并不远,不过一日路程。是以连城璧留下了几名护卫继续寻找萧十一郎,启程归去无垢山庄。

他坐在马车中,手中端着一杯茶,并不饮。仅是一手摩挲杯壁,动作轻柔仿佛摩挲他的情人。

萧十一郎失踪已整整两日又七个时辰。

他坐在当日坐着的位置,侧头时候,仿佛还可以瞧见萧十一郎毫无形象坐在车上,潇洒喝酒的模样。

但他也知道,眼前空无一人。萧十一郎,已下落不明,死生未卜。

连城璧咀嚼着这四个字,缓缓闭眼。

左胸钝痛,仿佛被人生生挖出一块。

连城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本就是冷静至极的人,然此刻足足用了两日又七个时辰,也冷静不下来。

萧十一郎决计没有死!

——因为当时他被江水冲上岸边,所在的位置却并非隐秘。若有人想要杀他,也十分简单。

但他却安然无恙,只是丢了萧十一郎!

是以那人目的并非是要他们死,却是要带走萧十一郎之人。是以那人也必是要萧十一郎做某些事,抑或换某些东西。

连城璧深吸一口气。

——那么,到底是谁?

那样训练有素的杀手,那样周密的计划。连城璧第一个想到的,是逍遥侯。

昔日他去西湖,行踪十分隐秘。此次归来亦然。然周志刚却得知他的消息,更甚者邀请他入住白马山庄。而后在夜里,便发生此事。

但真是逍遥侯么?

逍遥侯又为何不干脆杀了他?带走萧十一郎又是为了什么?

……若非逍遥侯,又会是谁呢?

马车忽然停下,身体还因惯性前倾。连城璧手中茶杯微晃了晃,有水渍沾染指尖。明安飞快取出帕子为递于连城璧,却不想他根本不接,反而是瞧着手中水渍,微微眯了眼。

车门外有少年开朗的声音:“在下霍英,其实在下与杜吟的此行目的,便是将镖送到姑苏林家。清晨闻连公子要回无垢山庄,在下便厚着脸皮追了上来,望能与公子同行。”

连城璧恍若未闻。

他一指沾了茶水,缓缓在桌上写下“十一”两字,微顿了顿,又写下一个“天”字。而后他用帕子拭去桌面“天”字,反而重写了个“缺”。

连城璧死死盯着这几个字,眸中晦暗莫测。

当夜听闻一首曲子,已查明乃轩辕三缺所奏。是以带走萧十一郎的人,也必是轩辕三缺!

但轩辕三缺又是否是逍遥侯手下?

——他又想要什么?

大抵是连城璧久不回答,车外霍英又道:“连公子可在里头?”

连城璧漫不经心道:“不在。”

霍英说不出话来了。

杜吟紧握了握拳头。

明安瞧了瞧连城璧脸色,道了声“走罢”,马车便在两人莫测视线里,缓缓远去。

连城璧回到山庄时,泰阿已知晓一切。他瞧着连城璧平静到近乎麻木的面色,始终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连城璧正要去书房处理有人送来拜帖,求见。

连城璧揉了揉额角,道:“去客厅。”

他到客厅时,有个少年已等着他了。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看起来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但他却有双明亮的眼睛。

他的眼睛比一般人都要黑,都要亮。可如果一对比萧十一郎,也不过如此。

连城璧心中说不出失落:“请柬呢?”

少年凝视着他的眼,递上一张请帖。

连城璧慢慢的接过,打开。突然之间,他那双平静到几近麻木的眼吗,骤然眯了起来!

请帖之上署名的第一个人,叫鱼吃人。这样奇怪的名字,除了“海上鲨王”,再无他人。

其后一排,也大多是熟人。

江南首富金菩萨。而后是轩辕三缺,轩辕三成。

更离谱的是,居然也还有花如玉的名字。

不过轩辕三缺与花如玉一同在列,一瞬之间也足够连城璧明白前因后果。

而后他抬起眼睛,似是一眼便将少年全部看尽,才缓缓道:“是这些人,要请本少喝酒?”

少年双眼眯了起来:“不错。”

连城璧笑了起来,念着请柬上的字:“我闻连少最爱饮茶,想来自不知美酒何味。我等特备酒一百八十坛,盼君前来痛饮。”他冷笑一声,接着又念下去:“美酒醉人,君来必醉,君若惧醉,不来也罢。”

泰阿听完最后一个字,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请柬上的言辞何其大胆!

少年一笑:“所以连少若是不想去,也无所谓。”

连城璧却并不恼:“他这般笃定,我一定会去?”他这个字,指代未名。请柬之上,至少有五个他。

少年却像是完全听明白了,呵呵笑着摊手道:“世间哪来一定的事?不过轩辕三缺前辈也说过,连少很想他。”

连城璧眸色黯了黯,而后面上又恢复平素云淡风轻的温和笑意:“他们是要我一个人去?”

少年弯了唇角,似笑非笑道:“若连少害怕,也可多带些人。”

连城璧道:“鱼吃人的武功高么?”

少年面上表情似嘲讽,又似崇敬:“当然!”

连城璧道:“比起轩辕三缺?”

少年笑了起来:“一百招内,轩辕三缺必败于他手。”

连城璧弹了弹指尖:“是以若本少独自前行,便定要带上足够锋利的武器?”

少年眼中精光乍然,笑道:“对极了!”

一旁泰阿急道:“少主!”

连城璧扬了扬手,从容:“宴设于明日晚上?”

少年道:“不错。”

连城璧道:“好。明日你备好马车,来接我便是了。”

泰阿闻言大惊,他凝视连城璧,面色有些发白:“明知是鸿门宴,主子也非去不可?”

连城璧淡道:“不错。”

泰阿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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