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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报英豪 作者:高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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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宾赵伯谦不愧为中统杀人越货搞行动的高手,不但生得面目狰狞、孔武有力,而且喝酒豪爽、办事干脆:“就是一张特别通行证嘛,明天到西门口中统总部来找我,现钱现货!”他从腰间摸出手枪,“叭”地拍在桌上,“有了我中统的特别通行证,哪个龟儿子敢阻拦,老子毙了他!”

“那当然、那当然,哪个龟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买中统的面子!”叶独开东倒西歪不胜酒力的样子,“少,少奶奶,你跟我大姐讲了一晚上时装打、打扮,还没讲够啊。要不,你陪大姐去逛逛夜市,记住哈,买套好点的时装送、送我大姐。我们几兄弟今儿高兴,再、再喝几杯。来,划拳还是猜子?随你们挑!”叶独开拉着要尾随两个女人出去的李子友,“别,别管他们!坐下,坐下喝、喝,今儿高兴,一醉方休!”

“猜子就猜子!”赵伯谦从手枪里退出一粒子弹,“看清楚,这个!”

双手捧了一颗晾在桌上摇了一通,攥紧两个拳头,交叉伸到叶独开面前,“你先猜!”

“不忙!”叶独开拨开赵伯谦的手,欠身凑到桌子中间,“二位,有酒没女人不过瘾——这里有姑娘吗?”他转头望定李子友。

“算了、算了,不要姑娘,还是喝酒!”李子友连连推辞。

“哈哈,大姐夫你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你看你这弟妹,娇小柔弱,弱、弱不禁风,小弟都快憋、憋出病来了!”他扭脸对着赵伯谦,挤眉弄眼流里流气地说:“哪像大哥你艳福齐天,身边陪着我大姐这样的大美人,晚上还不够,下午喝茶都粘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酒醉鬼,不跟你说!”李子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赵伯谦早已跳起来持枪在手,脸上横肉乱抖,双眼冒出凶光,“你娃找死,敢端老大的簸箕!老子毙了你!”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叶独开连忙和稀泥,双手抓住赵伯谦持枪的手往上抬,这边示意李子友快跑。

李子友酒也吓醒了,拉开门就溜了。赵伯谦对着他的后影连开三枪,因为有叶独开干扰,加之酒醉失准,中统行动高手,三枪都放了空。他一把掀翻桌子,偏偏倒倒往外追赶,叶独开伸腿使个绊子,赵伯谦摔了个狗吃屎,手枪甩到走廊里去了。他想爬起来接着追,但几次努力都没有成功,索性趴在地上破口大骂:“李子友你个猪日的,你他妈死定了,跑过了初一,跑不过十五……”

李子友惊恐万状地跑到望江亭茶楼门口,林凡正好开车停在那里,大喊“姐夫,上车”。车门打开,李子友躬身钻了进去,连叫快走。惊魂未定地往旁边一看,又一个死对头,军统陈矮子嘻皮笑脸地坐在身边,他本能地想逃避,才发觉一支手枪顶在了肚皮上。

“不要怕、不要怕!”陈矮子笑呵呵地收了枪,“老子是专门来救你的。你娃有胆识,色胆包天,敢给徐老板戴绿帽子,佩服啊!老子欢喜还来不赢呢,弄你干啥子?只怕这下中统兄弟伙,要给你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凌迟千刀、万箭穿心……林凡娃儿你说,还有些啥子好词?老子没读过那么多书。”

“陈五爷救我!”李子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陈矮子的衣襟,“我要反水,我跟着你们军统干!求陈五爷救我一命!”李子友趴在陈矮子脚下,嘤嘤地哭了起来。

“哭个球!”陈矮子怒骂,“老子军统是茶馆酒店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那……呜呜,五爷救命!”李子友鼻涕泪水乱飞,洒了陈矮子一身。

“算了、算了,看你造孽。拿个见面礼来,就是我军统的人了。我军统罩着你,动你就是动军统!”

“见面礼?小弟出来匆忙,没带好多钱!”

“哪个要你的臭钱!你趁婊子婆娘被我们的人稳住还没回去,把她的生意账本全部拿来。她的公馆到了,快下车!老子有言在先哈,你娃敢乱来,不只是中统,军统也不会饶你了!”

“是,是,我效忠军统,军统。”李子友点头哈腰地后退几步,掏钥匙打开大门闪身进屋。

叶独开撇下躺在地上乱喊乱叫发酒疯的赵伯谦,叫了个黄包车,优哉游哉地回到驻地,往会客室一坐,叫仆人泡了杯特花,点支烟静候佳音。

万馨首先回来了,“你搞什么名堂?”她怒气冲冲地发火。叶独开也不跟她一般见识,拍拍沙发笑着说:“着什么急?坐下喝口茶息息怒嘛,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十分钟之内,准有好事!”

说话间,外面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叶独开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站起身:“走吧,人证物证都齐了!”

走到园子里,正看到陈矮子从车里钻出来,后面是垂头丧气的李子友,手里抱着一大摞“见面礼”。

“走喽——”叶独开示意李子友回到小车后座,自己跟他并排坐定,对傻呆呆站在当地的万馨说:“上车呀,还在做梦哦?我们连夜回重庆。”

万馨如梦初醒,瞪了叶独开一眼,敏捷地坐到前排。“开夜车啰!”林凡长声悠悠地吆喝一声,跟成都站的哥们儿兄弟招招手,按一下喇叭,汽车呼啸着迅速消失在成都清冷幽暗的小街深处。

66。特甲级密码

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叶独开一行人天亮到了重庆,驱车直奔观音岩下罗家湾军统本部。戴笠显然已经从成都站得到了消息,一见面就满面笑容连声夸赞叶独开办事漂亮。

“戴先生,你亲自交办的任务完成了。我请求到蟠龙关继续研译空军密码?”

“好,同意你到蟠龙关。”他笑着顿了顿,“不过有更重要的任务,这个事非你不可啊。”

“请明示!”

“1937年上海战败,国民政府机关匆忙西撤。中央银行有一块10元法币印钞铜板遗失。”

“是吗?”叶独开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你不知道,中央银行委托上海的中华书局印制钞票,所以印钞铜板一直存放于上海中华书局的核心保险柜里。”

“那也不该遗失啊!”

“日本人知道了这事,到中华书局强行抢走了印钞铜板。”

“赶快宣布10元法币停止流通,收回所有10元法币销毁!”叶独开冲口而出,然后自己都摇头否定。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显然行不通,弄不好还要造成金融恐慌,形成政府信用危机。

“眼下国统区通货膨胀,我们发现,市面大量出现10元新票。”

“你是说,日本人印10元法币,破坏我国金融市场?”老生常谈,叶独开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据线报,国统区10元假币的源头,可能在中统!”

“哦!”叶独开坐直身子,“可是,我能做什么呢?这跟蟠龙关又有什么关系?”

“对日空军监测站早转向了,专门监听中统的电报往来。我们希望,能从这里抓住他们贩运假币的线索。”

“你是说,要我破译中统的密报?”叶独开现在才完全看透了戴笠的险恶用心:投机倒把、贩卖假币,正是蒋介石最头痛、最仇恨的事情,有这两大罪状,徐恩曾不死都得脱层皮。

“对,此事事关国家金融稳定,你必须全力以赴!”戴笠威严地说,“万馨和林凡归你调遣。那个李子友,在中统就是搞通讯的,对你也许有用!”

第二天,叶独开带着万馨等三个助手来到蟠龙关。一年多了,这里早就换了一副新气象:拉了密集的铁丝网;破庙还在,不过成了堆放杂物的仓库;草房不见了,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三排宽敞、高大的青砖黑瓦大瓦房。

房间里的摆设也今非昔比。清一色的工作台、工作椅,地面甚至铺了厚厚的防静电纯毛地毯,工作台上一溜全新美国进口设备。

李子友首先啧啧称奇,赞不绝口:“跟这些机器比起来,中统基本上就是垃圾,功率小、设备旧、精度差、毛病多。远程通讯,比如重庆跟上海,经常中断,有时遇上急事,简直要跳楼!”

“那怎么办?”

“说起来好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通过中间站转发。”

“哦!”叶独开把他拉进一间没人的屋子,“快说说,中统的密码体系。”

“中统的密码分特级和普级,特级又分特甲级、特乙级。所以共有三种。特甲级密级最高,密本由徐先生,不,徐恩曾亲自掌握。特乙级用于本部对外站。普级用于外站之间的通讯。”李子友看叶独开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小心地打住了话头。叶独开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讲。

“在下熟知普级密码,愿意将功赎罪。”

“好,只要你写出来,我一定向戴先生给你请赏!”叶独开大喜过望。

李子友没有撒谎,通过他提供的密钥体系,叶独开很顺利地解开了监测站抄收到的普级密报,但这里面全是协助调查、收放货物、跟踪护送,甚至请客吃饭之类的内容,根本不可能涉及贩卖假钞的核心机密——那么,他们肯定是用特甲级加密发送的。不过要知道特甲级电报的内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尽量扩大并充分利于他们短处,破绽自然就会露出来。

中统的短处是什么呢?一、他们设备相对落后;二、他们有国民党军队的通病,保密意识不强。几天来,叶独开一直在苦苦思索一个全新的方案。眼下,普级密码已经解决,基本条件具备了。叶独开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自言自语道:方案已经成熟,只等撒网捕鱼。

叶独开大步走到墙上巨大的地图前,眼睛顺江而下,掠过长江沿线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名。在破译空军密码的过程中,他对这里的每一个地名都烂熟于心。他的食指慢慢移动,最后稳稳地停留在一个地方:三斗坪。

67。三斗坪

相传,古时有人在西陵峡临江南岸,黄牛岩北麓,以三斗米为本钱开店,逐步发展繁衍,形成今天的三斗坪。国民政府西迁重庆以来,特别是年6月宜昌沦陷以后,长江上中游水运联系中断,“小宜昌”三斗坪直接拱卫陪都重庆,成了战时最前方的水陆码头和交通要冲。长江下游货物从陆路迂回经湖南津市转至三斗坪再经长江入川,或从三斗坪越过长江陆运至襄樊。这里成了川、鄂、湘、豫等省物资集散地和转运站。长江上游江防司令部设在三斗坪,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也一度驻节三斗坪,中统、军统都在三斗坪前线设立外站。

叶独开选中三斗坪,不仅仅因为它是东南各省市入川的必经之地,更因为它位置适中,在中统上海与重庆联系不畅时,充当了中间转发站的角色。

轮船顺风顺水,过万县,出夔门,峡光山色,美不胜收。经过一天的航程,到西陵峡中部,过绵亘数里、刀削斧劈般的千丈绝壁,看到万里长江浩荡东去,江岸巍峨雄壮、气韵非凡的九条山脊蜿蜒下垂,形成九龙奔江之势。这里便是背倚黄牛岩的三斗坪了。

叶独开和万馨当年潜离上海逃奔重庆的时候,曾经路过三斗坪。如今故地重游,难免心潮激荡,生出些许感慨来。

“快走快走!”林凡在后面大声催促。

叶独开在前面奋勇开路,万馨走在中间,林凡则挂着大提包,提着大皮箱,吭哧吭哧地走在最后。三个人顺着人流拾级而上,看到当道一排篾巴墙草顶子大棚,大朝门边挂一块木牌,上书:三斗坪水陆交通检查站。

“我们军统自己的地盘!”林凡扔下箱包,不走大朝门,抡起拳头在旁边一扇侧门上乱擂一通,大叫道,“林大爷来了,出来几个活的。”

很快跳出来两个汉子,林凡大大咧咧地吩咐道:“我们是本部来的,有紧急公务,马上送我们到黄牛庙!”

两个汉子看了三个人的证件,背包扛箱把他们带上一辆吉普车,顺着江边曲折险峻的马路朝黄牛庙开去。

这黄牛庙本是家香火兴旺的寺院,战争来了自然败落。军统来三斗坪设外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看这里独门独院、居高临下还算清静,便撵走和尚、乞丐、流浪儿,占了这个庙子作为办公、住宿的基地。

军统三斗坪站站长姓金,黄埔五期,一个干瘦的浙江人。林凡自恃是上头来的人,尚方宝剑在手,又对金站长耍起了大牌:“金站长,我们奉命执行紧急公务,你马上把后殿最高处三间房间腾给我们,另外,调四个熟练的报务员打下手!”

“这个,就为难兄弟了。三斗坪站什么都不缺,就是一缺人手二缺房子,要是兄弟有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本事,一定给你们变出房子和报务员来!”金站长自恃出身嫡系、资格老,加之在这必经要地,迎来送往的大人物见得多了,所以根本不理睬林凡的虚张声势。林凡哪吃过这种亏,当即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一副得势不饶人的模样。

一看局面有些僵持,万馨便出来打圆场:“金大哥想得起吗?那年你到上海,小妹带你逛外滩?这次奉令来到贵地,还请大哥多多关照。”一张笑脸娇艳如花、灿烂迷人。

旧事重提,金站长想起是有那么回事,想不到当年的黄毛小丫头,长成这么标志的一个大姑娘了。便收了拉得老长的驴脸,改为皱得稀烂的苦瓜脸:“万小姐,实在对不住,战争时期,条件有限。房子还是没有,报务员嘛,第6战区长官司令部刚刚借走,军情紧急呀!”

“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要整个后殿,八个报务员,还要一条直达重庆蟠龙关的电话专线!”叶独开在金站长嘲讽的干笑声中,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给我接戴先生办公室,特急!”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上尉,也有这种通天的本事。电话里,戴笠用江山土话严令金站长:“支持和配合局本部特别行动小组工作,是三斗坪站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如果因此影响了这次特别行动,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金站长态度陡转,对部下的叫苦大加训斥,对叶独开的要求有求必应。人员、房间和电话专线,都很快落实了。叶独开叫万馨指挥大家架设电台,自己登上黄牛庙背后的山岭,亲自查勘架设天线的地形。这次特别行动,要跟中统比设备,比技术,他不得不精心作准备。

站在山岗上,举目遥望,但见落霞似火、远山空蒙,奇峰如剑、澄江似练,人畜如蚁、舟船似叶,真是“一江万里独当险,三峡千里无此奇”。面对如此奇山奇境,叶独开有一种宛若梦中的感觉。眼光顺着浩荡的长江,他知道那里所去不远的宜昌,现在已经成了日本人进攻重庆的桥头堡、阻断长江的肉中刺。江风拂面,刚才登山汗水湿透的衣服变得冰凉,叶独开打个寒战,联想到自己哈佛归来,一心要在抗日战场上为国效力,眼下倒是到了抗日的最前线,目的却是攻击自己人的密码。他无可奈何地苦笑两声,裹紧衣服一步步走下山来。抓紧干吧,他想,只有干完这档子事,才能……

68。准时的沪利运驳六号

回到黄牛庙,电台已经架设完毕。金站长正跑进跑出,指挥小特务们搬家具、架馈线、备电源。见到叶独开,忙讨好地跑过来敬烟。“天线架到那个山上去,朝向东南,正对上海。”叶独开用夹烟的手指了指自己刚刚去过的山坡,“今晚必须完成,明天一早我要启用!”

“这个,”金站长为难地说,“您看天都快黑了,兄弟们……”

“我不管,我只看结果,执行!”叶独开厉声说。

金站长顿顿足,跑进庙里组织“执行”。“没有必要吧,为啥非来这里监听他们上海那边的通讯?”万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绯红着脸走过来。

“呵呵,”叶独开有些得意,万馨根本就没有看穿他的意图,“先听我谈一谈我的方案。”叶独开蹲在地上,捡块石头画了三个小圆圈,“这是上海,这是重庆,中间是三斗坪。中统电台功率低、性能差,本来联通就不畅,这是蟠龙关,”叶独开用石头在重庆近旁划了一个点,“我在蟠龙关施放强信号,专门干扰他们重庆和上海的通讯……”

“我知道了!”万馨抢过来说,“干扰之后,大家都收不到上海的电报,所以我们才来三斗坪监听。”

“这仅仅是一个原因。上海方面有急电,比如运送假钞的消息,要报重庆的徐恩曾,只好通过三斗坪转发了……”

“这下我真知道了!”万馨喜气洋洋地说,“中统外站之间使用普级密码!”

“你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叶独开扔了石块,拍着手上的泥灰说,“选择这里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我要亲手抓住那些贩运假钞的混蛋。三斗坪,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好,太好了!你就等着抓人好啦!”万馨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叶独开的方案,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这需要重庆蟠龙关有力的配合,叶独开争来的电话专线,这时候就发挥作用了。只要重庆跟上海之间的通联,报头指示码听准特甲级密报,特别对有三个XXX表示特急的密报,一律不管三七二十一,施放强烈的干扰,叫他的报务员无法抄收。同时,严密监视中统外站通讯网。上海跟三斗坪之间联络很热,每天都有三到五份普级密电,内容多为护送、转运物资之类。叶独开不可能对每一批物资都组织严密检查,那样会打草惊蛇的。他知道对手也是精通反侦察之道的高手。高手过招,必须耐心等待时机,必须准确对准对手的七寸,一击而中!

等待的日子无聊而漫长,好在线索很快显露出来了。这天,叶独开解开了一份上海致三斗坪的普级密报:

限即刻到特甲转一号沪利运驳六号二十二时过境特级护卫

他敏锐地觉察到,这封电报不同寻常。阅读了大量的中统往来密电,他完全能读懂这封电报的内容:“限即刻到”就是紧急程度XXX的特急电报;“一号”指中统老大徐恩曾;“沪利运六号”,全称应该是沪利通(运)驳六号,意思是上海利通公司六号运输驳船。这利通公司为中统控制的一家上海公司,名义上为掩护在上海的地下工作,实际上一直干着倒买倒卖、投机倒把的勾当。这些背景材料叶独开早就掌握了。至于特级护卫,属中统规定的最高级别的护卫。

一艘普通商船,特快密电、特甲级密码、特级护卫,沿长江日占区溯流千里,畅行无阻。今晚穿过封锁线,二十二点过境三斗坪。这太不可思议了!重庆人即使相信一艘飞船从火星上下来,也不会相信一艘货轮可以穿过重重战火从上海上来。

毫无疑问,这艘货轮不同寻常!

战时前方小镇,三斗坪的夜来得特别早。刚过九点就家家熄灯,万籁俱寂,除了江水拍岸的声音,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天气出奇的好,月亮还没有出来,没有风,也没有雾。军统三斗坪水陆交通检查站四艘缉私炮艇倾巢而出。他们没有开灯,也没有启动马达,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顺江漂流而下,悄悄潜伏在江边的礁石中。

叶独开挺立在指挥舰前端,耳边水声哗哗,脚下长江浩瀚,眼前黑暗无边。金站长来到他身边:“回舱里坐坐,让弟兄们监视吧,今天天气好,五里外就能发现,保证不会飞过去一只苍蝇。”见叶独开专注地望着夜色,没有搭理他,便没趣地嘀咕着往回走,“这样死守缉私,闻所未闻,哼,十有八九白干……”

“来了!”叶独开小声一喊,金站长立马跑回来,船舱里万馨、林凡也跑到甲板上观看。

远处,明亮的光柱掠过崖壁,接着听到若有若无的马达声。侦缉队员紧张地各就各位,两个士兵拉开了船头的机关炮防护罩。

“大家伙,至少四千吨!”金站长侧耳听了听,兴奋地说。

大船很快进入了四艘缉私艇形成的包围圈,金站长通过步话机一声令下,四艘缉私艇的探照灯一齐打亮,金站长手持喇叭筒,威风凛凛地喊话:“我们是三斗坪水陆交通检查站缉私队,我命令……”他回头喊操纵探照灯的士兵:“快,照船舷,我要看船标!”

探照灯对准船标:沪通运驳二号。

“错了!”叶独开、万馨和金站长齐声说。金站长喊了一声:“自己人!”便跑上塔楼,亲自操作灯语联络,几个来回之后,他对着步话机发令:“放行,继续埋伏!”

四艘炮艇的灯光一齐熄灭,来船短促地鸣了一声笛,开足马力向上游而去。

一切复归原状。

“为什么?”叶独开逼视着金站长,夜色中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什么为什么?”金站长装糊涂。

“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要控告你通敌走私!”叶独开的声音越来越大。

“算了、算了,回去我给你解释。”万馨走过来说。

“必须现在、马上解释,否则我控告你们是一路货色!”叶独开探手握住腰间的枪柄。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船舱里说,船舱里说!”金站长无奈地按住叶独开握枪的手,把他拉进船舱,随手关严舱门。

“这是团体绝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上海,有家通济公司,杜老板出资,我父亲任总经理……”万馨字斟句酌、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刚才,是通济公司的货船。这个,当然……”

“杜老板只出名头,实际是团体出资,跟利通一样。是不是也干利通一样的业务?”叶独开厉声问。

“不不!戴先生有规定,他们只做紧俏战略物资!”

“其实,我想,”金站长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搞点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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