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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 (完结)-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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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李凤娘彻底疯了,她在屏风后面气急败坏地下令,把陈傅良的过宫指挥进宫议事等权力全部剥夺立即施行。
这一切都在赵惇的身边发生,可这个人从始至终一言未发,木然地任由李凤娘颐指气使呵斥廷臣如家奴仆辈。
从这一刻起,大臣近侍们对他最后一点点残存的敬意都泯灭了。这是个人吗?连自己的生身父亲都置之脑后,不是;这是个男人吗?连自己的老婆都肆意妄为视其如无物,不是。之所以还能对他舞拜叩头,不过是礼法所定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惇的蠢事一件件发生,包括留正的范村僧曾自我流放,包括蜀帅缺人死不承认,与之相比,每月四次的重华宫觐见都没人再提了,只是由负责起居注的官员每次记档,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是了。这种情况,一直维系到了这一年的11月28日,太上皇的生日的到来。
这一天是躲不过去的,上一次是儿子的生日,不过宫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爱是很不孝,这一次是老爹的生日,当儿子的再不去致敬,就怎样都说不过去了吧?
官员们早就领教了皇帝的各种无耻,为了确保这一次的过宫成功,他们想到了打提前量,先期把最大的那个借口堵死。
他们纷纷上奏重华宫,要求太上皇不要再颁降免朝重华宫的旨意。
赵眘有苦难言,他怎么知道当时一句心疼儿子的随口话,会变成这样一条横江的铁索,生生地挡在父子之间,让全天下人想尽办法也拆解不开。
除非他自己站出来澄清……可他就不!他要面子,他更不能伤着儿子的面子。但是这回不行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年纪越来越老,他已经承受不了。
他想来想去,只好表了个态——“自秋凉以来,每欲与皇帝相见。卿等奏疏,己令送给皇帝了。”这等于配合了群臣,自己下令不许免朝了。
再没有借口了,赵惇仍然我行我素,第二天太上皇生辰日,他只是派了副宰相葛邲率百官去重华宫朝贺,他自己既不去也不解释,反正就是这样,爱咋咋地。
当天百官走在大内去重华宫的路上,途沿军民百姓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本性,邻里间谁家的孩子不孝顺,都会被大家唾弃责骂,何况作皇帝的身为天下之表率。如果说这一天之前,是百官们对赵惇失去了敬慕之心,那么从这一天起,百姓们也开始了对他的鄙视。
这些,都是因果,都有报应的时候!
报应的第一步是学生们怒了。两宋间学生们的地位是非常特殊的,自从靖康之变开始,国有大事,太学必争,太学生们以精忠无邪的热血对宋朝昏君庸臣们的败国丧邦之错有着绝决的反击,每一次都代表了公众的呼声。
这一次,218名太学生集结起来,赴登闻鼓院投匦上书,请赵惇朝见重华宫。另外100多名则认为这样太慢了,要转多少个程序才能到皇帝耳边,他们要直接伏阙上书,到金殿外要赵惇立即处理。眼看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学潮就要闹起来了,赵惇也似乎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他对几个亲近的侍从,注意侍从与内侍不同,不是太监。他说,之所以不去朝见重华宫,是内侍陈源、杨舜等不让他去的。
侍从们先恍然,既尔大怒!该死的阉货,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一定要除掉他们。可是赵惇又拒绝,他反诘道:“寿皇也有他左右亲信的人。”
他仍然相信阉货们是为了他好。
种种迹象表明,这人已经不能用人类准则来规范了。那么年老的太上皇还能有什么期盼,还有谁能拯救这对父子?
还真有。
从逻辑上讲,是上天吓疯的赵惇,那么能震慑他的,也只有上天了。还真帮忙,非具象体存在的老天突然间显灵,在之后的一个星期左右,太阳出现了黑子,太白金星在白天划过天空。这两种天象是各种族历法中的最强灾变,意味着会有大灾祸发生。
赵惇怂了。
这货立即向老爸报到,一连两次朝见重华宫,表现得非常温文非常孝顺。赵眘幸福了,他的儿子终于来看他了,这简直是他最盼望的事。他是孝宗皇帝,是宋朝十八帝中最重视孝道的一个,一生中无论是事关国家民族,还是他个人的梦想,都能因为所谓的“孝”字而屈从。
他怎能忍受来自亲生儿子的不孝?
这时,他的心灵安慰了些,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却不料上天是董事长,永远只会偶尔上班,他说走就走的,无论是太阳黑子还是太白金星,总不能永远震慑傻儿子。
天象消失,赵惇恢复原样。
悲摧的父亲承受不住这种忽上忽下的落差,病倒了。新年之初得病,到4月的时候开始严重,长达百天之久,儿子无动于衷,从来没有半句的问疾之语,更不用说探望了。
赵眘孤单地躺在病床上,人们有时会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他说,他想去吴越边僻之地,在那里“自泯其迹”。
他灰心丧气,了无生趣。
另一边,儿子却焕发了从所未见的生机。还是在当月,赵惇决定带着自己的老婆儿子嫔妃们去玉津园游春。有大臣实在看不过去了,告诉他老父问在,独自欢娱不是人子当所为!赵惇置若罔闻,兴致勃勃地走出大内,去临安名园踏春。
那一天,他们欢乐的笑声传得很远。
老父亲听见了,赵眘像赌气一样地硬撑了起来,在第二天也带着妻子去玉律园游玩。这已经是他的性格、自尊所能达到了极限之后的谴责,他在用自己残存的生命健康向儿子控诉!
儿子没有表示,而父亲因此而病体沉重。据传说,赵眘最后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是他单独一个人走到望潮露台上时。
宫墙下市井民巷里小儿们在跑跳玩闹,嬉笑声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听见孩子们在叫——“赵官家来了,赵官家来了!”
赵眘长叹一声,黯然自语——“我叫他尚且不来,你们叫也枉然啊。”他内心凄然不乐,病势徒然加剧了。
消息传到外界,本来已经烦恶透了,也腻味透了的人们再一次没能忍住,各方各面的人都用自己的份内行动,或获警示或恳求或鄙视了赵惇的行为。
起居舍人彭龟年在大殿龙墀处叩首直接血流满面,赵惇无动于衷;
太学生写了篇文章,其中有两句——“周公欺我,愿焚《酒诰》于康衢;孔子空言,请柬《孝经》于高阁。”拿中国文化礼教源头的两大圣像说事,可以说没法再升级了,赵惇没有反应;
首相留正这一次终于站了出来,他先是率领百官要求立即过宫问疾,赵惇拂袖而起,转向后宫。留正一把拉住了皇帝的衣襟,一路随行,一路进谏,啥用也没有。留正大怒,既然说什么都不听,还要我们这些官干什么,把我们都罢免了吧!
赵惇也怒了,要宰执都退出去。
宰执们和百官一起退出了城,在城外浙江亭上待罪。这回不止是没首相了,所有官员都没有了。可是赵惇仍然没感觉。
谁都没招儿了,最后只能请求让嘉王,也就是赵惇的儿子替他去重华宫探病,这总行了吧?赵惇总算是点了一下头。
公元1194年,南宋绍熙五年6月14日,嘉王去重华宫探病。这本是难得的好事,却不料反而加剧了太上皇的病情。
赵眘看着这个孙子,想到的是这个孙子的生母李凤娘。一时间懊悔交集,当初为什么要娶了这个儿媳妇,又为什么要选赵惇来当皇帝!
懊悔无及。
在这种煎熬下,14天之后的凌晨时分,赵眘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死了。
赵眘的仆闻在凌晨时分送到了东西两府的首脑府上,而不是第一时间交给皇宫。这很反常,但人人都理解并认可。
第一时间交到皇宫……真傻。
话说这一天非常的幸运,赵惇难得地准时早朝了。首相留正,枢密使赵汝愚联袂上殿,把他老爹的官方死讯呈给他。众目睽睽紧盯着,只见赵惇很平静地看完、收起、站了起来,往后宫走去。
他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
宰执大臣们拥上去,要求他马上出宫主持太上皇的葬礼,当时的情况真的可以形容为群情激愤怒不可遏。面对此情此景,赵惇的运动神经瞬间增幅,他快速地冲出了大臣们的包围圈,消失在了皇宫的深处。群臣的手里,只有从他身上撕下来的半截龙袍。
这就是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通知皇宫的原因。
指望这个人主持葬礼看来是不可能了,大臣们想来想去,只能去请赵构的遗孀吴氏出面。吴氏这时年过80,精力未衰。她这一生跟赵构在一起经历了非常多的波折,如苗刘兵变,如搜山检海,哪一次都动辄就有生死大难。
熬过来之后,她的意志、见识自然与凡俗不同。
吴氏命宰执到重华宫发丧,她代行祭奠,对外宣布皇帝陛下得了急病,只能在皇宫大内服丧。葬礼在这种规格下进行,日子一天天过去,世界像是飓风来临前的海洋,平静的外表下孕育着可怕的破坏性能量。对此,赵惇一无所知。
他“安座深宫,起居服御,并如常时,视父之丧,如他人事。”也就是说,连丧服都没有换。并且“宴饮如故,宣唤俳优。”
如果不看戏的话,非得在宫殿里走两步。他的手里会出现弓箭,就像时刻会有刺客来暗杀他,而所有的宫廷卫士都不足以信任,只有他自己手持利刃,才能保证安全一样。
这一幕落在任何一个现代人的眼里,都明白这的确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受害幻想类精神病患者了。
可问题这是在宋朝,每个人都受够他了。大臣们的怒火积累到了释服那一天,也就是可以脱掉丧服,换上常衣那天,终于爆发了出来。
大家坚持不释服,一定要赵惇出来给个说法。
身为人子,既不临丧,也不视敛,既不举哀,又不成服,这何以为人?!向金国告哀的使节已经派出,对方不久就会派来吊祭使,那时按礼必须在大行皇帝梓宫的素帷前受嗣皇帝的接见,如果赵惇不出现,岂不是侮辱来使,示乱敌国?
种种焦虑,长时间的鄙视,让大臣们心里一直隐约存在,却死死压制的那个念头浮了上来——赵惇,你还配当皇帝吗?!
有了这个想法,还需要彼此勾通一下。大臣们说话是非常隐晦的,比如这样问:“今当如何?”答:“这就是独夫了。”
完活,勾通成功,都知道怎么办了。老奸巨滑的大臣们决定走正常程序,一步步地让疯子去疯人院。第一步,由首相大人出面,请皇帝陛下建储。
话说从赵惇的病历里可以知道,他之所以发病,是被老婆李凤娘杀黄贵妃配合祭坛魔幻夜吓的;之所以不敢去见老爹,是因为亲儿子没法荣升皇太子,进而联想到自己的皇位也不稳当。那么这时首相提出建储,让他的儿子光明正大的升位,不是很好吗?
堪称对症下药,量身定做的坑。
却不料他立即就火了,建储,为什么要建储,一建就会取代我,这决不允许!他大发雷霆,把留正训了一通赶走。
赶走是没用的,宋朝官员的第一功能是复读机,每件事都会不停地反复。比如谢恩至少三五次,请辞至少七八次,给皇帝建议,皇帝不听,那么更得不停地重复,才能显得素质出众,功能超群。
留正6天之后又来了,他再次提议建储,本想着还得被暴捶一通,却不料赵惇微笑着回复了两个字——“甚好。”
留正一愣,皇帝急拐弯,这是在搞什么?他当然没法理解一个精神病人的思维波动,但目的达到了得乘热打铁还是记得的。
他立即赶回都堂,集结宰执,赶制册立皇太子的文件。由于速度很快,比赵惇的思维波动的改变还要快一些,所以他再次赶进皇宫,要求赵惇签字时,赵惇非常痛快地签了。
留正捧着文件往回走,赶去翰林学士院正式起草建储诏书。一路上他忍不住嘀咕,就这么简单?事情就办成了?
他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就在当天的晚上,赵惇的脑电波换了个新频道,他又写了一封御札送去了翰林院,上面写着八个字——“历事岁久,念欲退闲。”
翰林院、留正马上停了下来,诏书先等等,皇上是啥意思,白天说的建储还有没有效,是不是又反悔了。如果不是,“退闲”怎么理解?
这个疑虑让建储的程序停了下来,让留正的大脑沸腾了起来。他前思后想,想得越多心里越乱。真应了那句老话,常考出臭棋,他居然脑电波也换了个频道,从皇家建储联系到了他个人的运气。
留正是个坚定的赵宋文人派,和赵氏一系列的皇帝一样,深信命运。他在进入官场之初,就把这一生的岁月都卜算过了。
卦相上显示,他到了甲寅年有“兔伏草、鸡自焚”之凶灾。当时不明所以,眼下则全部明白了。甲寅年,正是今年;皇帝赵惇是卯年生,属兔,意欲“退闲”,隐含了“伏草”;而他本人是酉年生人,正是属鸡,“自焚”之说……不是说他没事找事,引火烧身,死路一条吧?!
60多岁的留正越想心里越发毛,越恨自己为什么就没能在搞事之前先翻出来一生卦相吉凶显示本看看呢?现在傻了吧,这得怎么办啊?
他每时每刻都在恐惧、懊悔的煎熬中,官场复读机的功能开到了最大功率,反复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蠢、蠢、蠢——————结果,在上朝的途中把脚崴了。
这简直是凶兆中的凶兆,不祥到了极点。留正再也受不了了,他简单收拾了下行李,跟谁也没请假,直接跑出城消失了。
两宋三百余年,第一次出现首相跑路,不知所踪的事。
宋之宰执,尽在东西两府。东府的首相跑了,自然要轮到西府枢密使当家。这时的枢密使叫赵汝愚。赵汝愚,字子直,生于1140年,现年54岁。身世显赫,乃是宋代汉恭宪王元佐的七世孙。
元佐,赵光义的长子,那位看不惯父亲灭侄囚弟而纵火焚宫,弃天下至高宝座如敝履的本真少年,还有人记得他吗?
赵汝愚身为赵宋皇室,本是没有资格进入东西两府的,但是此人的履历表明,不让他进,是件很不公平的事。
此人素有大志,少年时曾说“大丈夫留得汗青一幅纸,始不负此生。”志高才更高,他在公元1166年,26岁的时候高中进士第一名,状元。进入官场后,先在文官系统里一路升迁,任职吏部侍郎,再转修武职,出任福建军帅,又入四川,平定羌族骚乱。
堪称文武全才。
赵汝愚任枢密使,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服。这时留正跑路了,大臣们都聚集到了他的身边,说什么的都有,他始终保持镇定不表态,直到赵彦逾来找他。
赵彦逾是来向他辞行的,太上皇得安葬,按礼应该由首相担任山陵使,奈何留正不知去向,只好由别人代替,赵彦逾以工部尚书,专门负责国家建筑工程的部门主管中选了。他临走前决定和赵汝愚说点心里话,也认定了赵汝愚一定会和他交心。
因为他们都姓赵,都是赵宋皇室。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人的眼睛里是不一样的。“退闲”两字能把留正逼疯,落在赵彦逾的眼里,看到的就是机遇。
他问赵汝愚,枢密大人,陛下写这八个字,明显是当皇帝当累了,那么为什么不如他的愿呢?你要成就一番事业,青史留得大名,眼下正是机会。
赵汝愚一下子激昂了起来,他说几天前还做了个梦,梦见死去的孝宗皇帝授他以汤鼎,他背负一条白龙飞上了青天。
难道命中注定,这件大事将由他来完成?!
皇亲赵汝愚在激昂的壮志中决定发动政变,激动过后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是这样的,按计划,他们需要太皇太后吴氏的支持,以她的名义授予嘉亲王赵扩皇位。这样哪怕程序上仍然不合法,可总算是说得过去。
至少宋史这样的事也很有些类似的,比如北宋时强悍的奶奶高滔滔等。可是实施起来的话,有个巨大的、几乎没有逾越的鸿沟挡在前面。
他是皇亲不假,可皇宫不是四合院,这宅门实在太大,再近的亲戚也别想随便遛达进去窜门子。那么要怎样联络到吴太皇太后,说服她,让她插手此事呢?
这事儿姓赵的人做不到。
皇族无力,国戚上场。一个能办这件事的人,一个会在之后的历史里主导一切的人终于登上了舞台。他叫韩侂胄。
韩侂胄,字节夫,相州安阳(今属河南)人,北宋名相魏忠献王韩琦的五世孙。身世显赫,本人很矬,履历上显示他没有任何光点,完全凭恩荫当上了知閤门事。
这个官职的官方解释是“掌皇帝朝会、宴享时赞相礼仪。”说白了,就是官员不论大小,哪怕是宰执;皇室不分亲疏,哪怕是亲王。再加上外国使节、少数民族的首相,这些大人物来觐见宋朝皇帝,见面时的礼节、告别时的仪式、吃饭喝酒时的举止,都由这个官来指点改正。必要的时候,还要充当引座员,把与会人员带到指定地点去。
皇家服务员而已。
可见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哪怕是韩琦,他的五世孙也混到了服务生的地步。那么请问,这么矬的人怎么可能参与到宫廷政变里去,并且起到关键性作用?
答案很简单,韩服务员的家庭成员太给力了。她的妈妈是太皇太后吴氏的亲妹妹,他的老婆是吴氏的亲侄女。
这人可以轻松加亲密地与吴老太后见面聊天。
赵皇亲找到了韩国戚,双方的接触很成功,韩国戚同意加入到了政变的队伍里。吴太皇太后这边由他负责。赵皇亲转而去鼓动下一个目标。
禁军。
自古宫廷政变必须把禁军军权抓在手里,没有这一份,搞什么都是胡闹。这时南宋宫廷禁军的殿帅名叫郭杲,他本来不想掺合进来,奈何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赵彦逾在临行前又抽出了点时间去找他,两人翻了一下账本,郭杲就点头了。
禁军加入。
之后他们度日如年地等着原重华宫,现慈福宫的消息。韩侂胄能不能鼓动得了这位久历险事见识超凡的老太太,将最终决定整件事的成败。
这时没人对韩国戚有信心,他要官职没官职,要资历没资历,眼放着那么硬的后台,这么多年下来居然只混成了一个高级服务员,让精英如赵汝愚之流拿哪只眼睛看他呢?
几天之后,事情办成了。
万事俱备,东风劲吹,至此政变基本已经可以宣布成功。赵汝愚们开始装备诏书,看管御玺,制订政变的细节步骤。
他们没去留意韩国戚,更没太在意韩国戚说服吴老太太的具体过程,要不然他们会深深地打量一下韩侂胄,然后才去造反。
韩侂胄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鼓动了两个宫里的熟人,让他们具体执行了说服行动。他自己远远地躲在宫廷外面,这样成功了自然有他的好处,失败了……他没有亲自参与哎,以他的后台,谁能给他后果吃?
公元1194年,南宋绍熙五年7月24日。
这一天在皇家大丧礼仪中名为“禫祭”,是除去丧服的日子。南宋所有的上层人物都要去大行皇帝,也就是宋孝宗赵眘的棺椁前,与他进行最后的道别。
赵眘,他终于走完了人生路程,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关于他的一生,如果尽量精简地总结一下的话,我勉强归纳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父亲,赵构,做了一生的坏事,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东西;而他,尽了一生的努力去做好事,想得到的,却没有一样能成功……
他是如此的自尊,却料不到,连他死后也没法得到平安与荣耀。这一天,就在他的棺椁前,他的儿子就将被一场宫廷政变所推翻。
不知道到了这一步,他是否还会在乎所谓的面子,从棺材里爬出来,阻止将要发生的这一切。
当天的过场走得很短暂,程序由枢密使赵汝愚主持,他站在孝宗的棺前,向坐在帘后的吴太皇太后陈述过往各种事情,请吴氏定夺。
如皇帝因病,至今不能执丧,更无法上朝,他亲笔批示了准许册立皇太子,还有那八个字。太皇太后,现今要怎么办?
吴氏回答——“皇帝既有成命,相公自当奉行。”
这样滴水不漏的话几句问答之间,就越过了赵惇,使南宋的皇权顺利转让到了赵扩的手里。至此,南朝开国四代间,已经内禅了三次。
程序走完,新皇帝上位,却不料突然间卡壳了。
赵扩说什么都不同意,他绕着柱子躲避,一心想着逃跑,多少内侍阻拦都不管用。关键时刻,一个人影冲了上去,最醒目的地点,留下了永恒的影子。
韩侂胄。
韩国戚抢在所有人之前抓住了新皇帝的胳膊,和他一起在柱子边乱转。这是最出彩的时刻,最历史的时刻,政变……呸,是内禅已经成功了,他再也不必躲藏起来,当然要及时露脸,显示存在。
这两个亲密地纠缠在一起,像是韩侂胄在拉着新皇帝,更像无助的新皇帝扯住了韩侂胄,从而得到了依靠。两者从这一刻起,奠定下了长久的信赖和友谊。
混乱被吴太皇太后的一声断喝结束。
她命人取过一件龙袍,喝道——“我来给他穿上!”
赵扩仍然不停地躲藏,喊着——“告大妈妈,臣做不得,做不得!”
太皇太后大声喝令他站定,取过龙袍,亲手为他穿上。她看着这位新皇帝,突然间流下了眼泪——“我见你公公,又见你大爹爹,见你爷,今天却见你这模样。”
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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