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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流风 作者:沧夜落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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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墨,要不是有不能杀人的命令,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们。这笔账,我早晚会要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倏尔,风叶萧萧,瘦削的身影模糊在摇曳的绿林,消失不见。
楚陌寒轻叹一声,收回血迹淡去的长剑。他拍拍子墨的肩膀,道:“天亮了,回去吧。”
凌子墨颤抖的手简直要握不住细长的枪杆,他低着头,声音也微微颤动:“将军……我……”
“不是你的错,”楚陌寒柔声道,“你们本家分家早就各走一边,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他们的选择所致。”
“可是……可是我……”凌子墨的视线一点点的模糊,声音渐渐颤抖着低了下去。
楚陌寒默默的站在一旁,清晨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树林,浸透了清凉的流水。黑红色的血液被清泉冲淡,蜿蜒向一片静谧的山脚。

待凌子墨平静下来,收起长枪,楚陌寒只是和善的点点头,带他向山下走去。一路上,凌子墨并没有说什么,坚定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怅惘,随即,又被漠然的表情所覆盖。
二人回到韦家庄,得知韦庄主还在狄小七房中为他疗伤,便不去打扰。楚陌寒向家丁要来药剂,自去包扎不提。

另一边的蒲城,一扇堪称华丽却显得冷清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房间敞亮,布局典雅;虽然久无人烟,但由于隔几日便会有人来打扫,依然是一副整洁干净的样子。兰漱风一言不发的走进大厅,身后的人一袭黑衣,悠然的跟了进去。
黑衣人环视了一周,称赞道:“裴老板的眼光不错”。他走到中央的客椅旁,怡然的坐下,摩挲着扶手上铺着的兽皮。他扫了一眼依然背着身,站立不动的兰漱风,像主人一般的说道:“兰公子,请坐。”
兰漱风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却终是后退了一步,坐下。
黑衣人眉眼沾染几点笑意,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着兰漱风。兰漱风被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道:“有话直说。”
黑衣人笑眯眯的盯着他,道:“以兰公子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到我要说什么吧?”
“我不喜欢玩猜谜的游戏。”兰漱风别过脸去。
黑衣人右手一扬,笑道:“我喜欢。”
兰漱风蹙起眉毛,厌恶的看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舒了口气,用平静的声音道:“陆无言的单子,你全都知道了吧。”
黑衣人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没错,三皇子事件之后,陆无言费尽心思,第二次联系上了‘夜雨’。我看到那写着三个名字的单子,还以为陆无言是多么聪明的人,呵,后来发现他在兰公子面前,也不过如此嘛。”
兰漱风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多谢奉承。”
“三年前,我不过是闲着无聊,没想到发现楚陌寒身边,还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人,”黑衣人右手支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可惜呀……”
“可惜什么?”兰漱风瞥了他一眼,不悦道。
“你不觉得可惜么?”黑衣人笑道,“如果当初你先遇到的是我,也不会被陆无言逼到这一步。”
兰漱风轻哼一声,道:“所以你要先依着陆无言的单子……”
“不错,”黑衣人眉毛一抬,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但我不喜欢亲自动手,而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兰漱风看了看他,心中一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兰公子,我知道你很喜欢下棋,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不在乎丢掉几个棋子,”黑衣人的眼神带着几分深沉的笑意,“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用你的理智仔细想想吧,如果你坚持待在原来的战线上,你要对付的至少有三个人;你能将我怎样呢?而若是你稍微变通一下,你只需……对着等待你屠宰的一只羔羊的脖子,轻轻一下,所有的一切又会变得那么简单。”
兰漱风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恢复平稳的声音答道:“五日。五日之后,给你答复。”

、第五十二回 风口浪尖

夏日的天气犹如不安分的顽童,晴晴雨雨捉摸不定,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傍晚的暑气尚在乐此不疲的挑拨着人们的心神,一阵无情的风儿吹过,便拂去了空气中残留的灼热。乌黑的云层迅速的聚集,压抑在城池的上空,不一会儿,风雨之前的潮湿感就占领了苄城的大街小巷。
韦家庄里,待到众人用毕晚餐,韦世芹才出现在饭桌上,全然一副茶饭不思的样子。他重重的叹息道:“小七的伤势很重,我帮他止血运气,但他还是昏迷不醒,脉象衰弱。我找了苄城最好的大夫,然而依旧全无好转。”
见韦世芹丝毫不问这边的事情,凌子墨不禁松了口气,毕竟要解释‘夜雨’的信使竟是自己的表兄,总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然而听到狄小七一直昏迷不醒,心中也捏了一把汗。
“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去找一个人……”楚陌寒皱着眉毛,眼中带着几分怅然。
“小七的伤情越来越不稳定,我只怕……”韦世芹的面色凝重,毅然决然的说道,“如果兰大夫肯出手相助,韦某必当抵死相报。”
“好,事不宜迟,”楚陌寒点点头,“我们今晚就渡过潇水,去蒲城找兰漱风。”
事不宜迟……的确,虽然与他只有一水之隔,却完全无法把握将要发生的事情。这分离的几日,简直如之前的三年一般令人心慌意乱。“夜雨”的前三名杀手均为露面,他们会不会查到自己和兰漱风的关系?那个夜雕口中的“夜孤鸿”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唉,一切的一切,完全无法放下心来。到达蒲城之后,一定要立刻把他找出来。

一行人打点好简易的行李,向潇水出发。潇水横在苄城与蒲城之间,平日里风平浪静,水产丰饶,沿岸一系秀丽的酒楼画舫,在夏夜的熏风中荡漾几分颓靡的色彩。多有渔翁在潇水打渔营生,他们也时常当个艄公,赚几个小钱。
然而众人到达潇水之时,天空乌云层叠,湿润的小雨在空气中飘散。楚陌寒看着虎视眈眈的青云,眉头微颦,思量今晚是否有好心的渔翁来接这单生意。
几点渔火靠着河岸,随着轻摇的水面上下浮动。楚陌寒走向透出灯光的一艘渔船,向开敞的乌蓬内看去,只见艄公仰面躺在摇晃的船舱中,鼾声如水面一般起伏着。
“船家——”楚陌寒试探性的敲了敲篷子,向艄公喊道。
鼾声如迭起的潮水,淹没了楚陌寒的声音。
“船家——我们想到对岸去——”楚陌寒不甘心的提高了声音,再次喊道。
鼾声拔高,然后像卡住了一般,停了下来。“咳咳……”艄公翻身起来,不住的咳嗽。
“船家,我们有四个人想到对岸的蒲城,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楚陌寒彬彬有礼的说道。
“哈?现在?”艄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一眼大一眼小的打量着楚陌寒,带着浓郁的乡音没好气的说道,“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有病啊?”
“嗯,不是我有病,是我的朋友受了伤,要到蒲城找大夫,”楚陌寒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笑道,“报酬不会少你的,可否行个方便啊?”
艄公直勾勾的看着楚陌寒手中的钱袋,吞了吞口水。正待发话,楚陌寒却道:“阁下不方便就算了,我们再去找别人好了。”
“等等……”艄公连忙站起来,一把夺过楚陌寒手中的钱袋,嘟噜道:“上船吧!”
楚陌寒招呼众人,韦世芹抱着昏迷的狄小七,小心翼翼的进入篷子;凌子墨随后敏捷的跳上。艄公披着蓑笠,迎着细密的雨丝向潇水深处划去。
无色的雨丝越来越密集,待到潇水中央,已是变作淅沥的雨点,啪嗒啪嗒的打在篷子上。清凉的夜风渗入船中,韦世芹为怀中的人拉了拉毯子,狄小七模糊的摆动着脑袋,发出一阵不清楚的低语。楚陌寒盯着凝成一片黝黑的水面,心情如这摇曳的水面,不能平复。
距兰漱风前去蒲城,已有两日一夜,不知那边的情况如何。想他既然与裴啸天有深刻的渊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吧。然而,自己心中却总是难以放下,如果他真的遇到危险要怎么办?每次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总是不在身边。楚陌寒不禁深深的担忧起来,果然不应放任他单独行动才好。
可是,楚陌寒又一转念,即使自己劝阻,他也根本不可能听自己的话吧。在兰漱风身边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完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每走一步,都能感到他在棋盘上方微微笑着盯着自己。不论出现什么意外,棋盘的最终目的永不会改变;一旦出现任何阻拦,跳马行车,迅速将拦路的东西清理出局。自己对他来说,到底算作什么呢?
兰漱风,如果我只是你的棋子……
一个浪花拍打在船身上,虚弱的烛火摇摇晃晃,在蓬中投下错落的影子。楚陌寒向外望去,两边的河岸影影绰绰,模糊在连绵的夜雨中。渔船,已经行至河中央了。
楚陌寒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想着,突然只觉一阵剧烈的晃动,渔船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起伏的水面,辽阔而孤寂,唯有低诉的雨点没入黑色的水中。
“怎么不动了?出了什么问题?”楚陌寒担忧的向艄公问道。
那艄公却转过脸,嘿嘿一笑,怪异的语气说道:“楚大将军,到站了。”
楚陌寒顿时感到一阵寒意遍布周身,他扶着篷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凝视着艄公。一旁的凌子墨和韦世芹也察觉到异样,默然无语的看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陌寒摸到配在腰间的长剑,凝声问道。
艄公依然不住的笑着,他握着长长的船橹,两脚在船板上稳稳的踩着,黝黑的脸上渐渐显出几分戾气。
“爷爷就是‘夜雨’的三号杀手,夜摆子!”

、第五十三回 渔舟惊魂

夜摆子此言一出,杀气陡然在乌蓬中蔓延开来。凌子墨兀地跳起,戒备的看着他。韦世芹抱着意识恍惚的狄小七站起,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啪啦啦的雨点砸在蓑笠上,艄公不在意的将笠帽一扬,用怪里怪气的语音大声说道:“今儿个晚上遇到本爷爷,算你们倒了大霉,馄饨还是刀削面,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话音一落,楚陌寒眼中一凝,飞快的一剑刺去;那艄公船橹一横,格过长剑,脚下不住的左右踩动。楚陌寒接下来的剑法尚未发出,只觉脚下摇移不定,变幻的步法竟完全无法发动。船上的空间过于狭小,凌子墨的长枪无法挥出,也只得扶着晃动的篷子,焦急的看着这边。忽然,艄公一声怪叫,撑着船橹向右侧使劲一蹦,整艘渔船随着拍来的风浪,沉沉的向右边倾斜过来。楚陌寒等人重心不稳,重重的撞在右侧的篷子上。艄公又摇橹一捣,半个船身简直要在浪尖上翻滚过来。原先在篷子边缘的韦世芹经不得这剧烈的一晃,斜斜抱着的狄小七一下子被甩出船去。
“小七!”韦世芹不及多想,紧随着一个猛子扎下水去,消失在黑色的水中。

楚陌寒运起真气,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手中长剑有气无力的指向在船头乱跳的夜摆子。夜摆子十分得意的嬉笑着,猛地将长长的船橹拔出水面,携着猛烈的风声向楚陌寒扫去。楚陌寒无处躲闪,连忙攀着篷子翻身上去。杀气划过,乌黑的篷子被从中横截成两段,向右侧的水面倾颓。楚陌寒急忙从乌蓬上跳下,身后的凌子墨也跳回船中,拱形的船篷掀落在水中,凌子墨终于得以甩开叠成三节的长枪,摇摇晃晃的加入战斗。
“哈哈哈哈,怎么样啊,楚大将军?”夜摆子张狂的笑着,手中的船橹再次扫过。楚陌寒只得奋力抵挡,起伏的渔船令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那夜摆子能得到“夜雨”三号杀手的排位,武功自然不差;更何况在这飘摇的风雨之中,前后水势茫茫,只有这一艘随时都可能倾覆的渔船,即使是楚陌寒,也完全没有得胜的把握。
夜摆子一橹刺过,脚下同时用力,穿破风雨的杀气呼啸而来;楚陌寒长剑一撩,劈开气势,飞身跃至船橹之上,一式“打草惊蛇”,剑气化作三道白光沿着船橹向夜摆子闪来。夜摆子并不应战,只将船橹一掷,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剑气打空,楚陌寒跳下船橹,向船边寻去,只见夜摆子方才披挂的蓑衣向船尾飘去。凌子墨长枪一摆,蓑衣被劈成两半,却不见人影。
“爷爷在此!”右手边的船舷浮起一个嬉笑的人脸,楚陌寒一剑劈去,那人影又潜回水中;凌厉的剑风在水面上荡起一片浪花,却终如针扎棉花一般沉了下去。
夜摆子一起一伏,乐此不疲的戏弄着船上的二人,楚陌寒终于习惯了摇摆不定的渔船,却也奈何不得。突然,船头的长橹兀地一沉,二人正待上前,只觉一阵翻江倒海,整个渔船被大力顶起,向右翻转过来。楚陌寒几个快步,扳着船舷跃上翻过来的船底,凌子墨却躲闪不及,被倒扣在水中。
楚陌寒提着长剑,焦急的看着周围的水势。忽而几声隐约的闷响,一条斑驳的血迹从右侧浮了上来。一串接连的水泡顶破水面,凌子墨猛地钻出,扳着船板快速的跃上。他伏在船板上大口的喘息着,紧握长枪的右手已被鲜血染红。
“小心……有短刀……”子墨点穴止血,凝重的看向楚陌寒。
楚陌寒未及反应,只觉一阵寒气逼人的刀风从下方袭来,将船舱竖剖成两半。船下人影一晃,再度沉入水中。
被分至两边的楚陌寒和凌子墨摇摇晃晃的站在船木的残骸上,随着几道来去无形的刀光,船板又被切割成更小的部分。楚陌寒不得不运气真气,在轻飘飘的残木上跳动。由于重心不稳,犀利的长剑几乎使不上力气。那夜摆子深悉水性,在潇水之中如游鱼一般来去自如;楚陌寒渐渐的感觉到,夜摆子就是要把他们赶下水中,斩尽杀绝。此处距离岸边尚有几公里,水面雾雨蒙蒙,前后毫无接应,这可如何是好?
楚陌寒瞥见凌子墨身后波纹有异,深吸一口气,翻身扎入水中,剑气一凝向恍惚的人影扫去。那人影一惊,连忙反手一掌推开,小臂却被划出一道血痕。他在水中瞪着眼睛,把寒光脉脉的尖刀咬在嘴里,一套连绵的掌风顺着滑动的水波向楚陌寒推来。楚陌寒收起使用不便的长剑,亦改用掌风与他较量。凌子墨站在上方的舟木上,看准接近水面的人影,长枪杂着浑然的内力,刺入水中。夜摆子感到水面而来的力度,掌风变换,诱着楚陌寒向更深处的水域潜去。
另一边,韦世芹找到了跌入水中的狄小七,连忙将其抱起,向水面游去。划过跌宕起伏的暗流时,他猛然的感到几股夹杂内力的水波晃漾而来。他运气真气护住自己和怀中的小七,奋力的踩水向上浮去。
韦世芹终于浮出水面,他眨着在水中涨的通红的双眼,惊讶的看着周围——一艘大船停泊在他身旁的水面,一个人站在船头,伸出手,要拉他上船。他定睛看去,那船上的人正是两日不见的兰漱风。
兰漱风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衫,一手伸向他,另一手撑着素雅的油纸伞,脸上依然是平和的微笑。
“韦庄主!”他看到凌子墨跳到了另一条相仿的大船上,惊喜的看着自己。
潇潇的夜雨已经小了下去,细密的雨丝在水面织成一片白雾。兰漱风将韦世芹和狄小七拉上船后,交待了两艘船的船家几句,让他们先行赶往蒲城;他自己则跳上子墨所在的大船,摇开扇子,冷冷的问道:“那只笨狼在哪儿?”
“将军他……”凌子墨不确定的看着波澜渐消的水面,担忧的寻找着。

、第五十四回 水岸初晓

“竟然跟夜摆子比水性?他当自己是水母吗?”兰漱风眉毛一拧,不客气的说道。
“现在要怎么办?”凌子墨焦急的看着兰漱风。
“哼,让他喝几口水再说,”兰漱风摇着手中的折扇,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等他喝饱了自然会漂上来的。”
凌子墨正不知要说什么,突然,漆黑的水面上两处咕噜咕噜的水声,两个人影喘着气冒了出来。子墨连忙赶到船边,将在水中挣扎的楚陌寒拖回船上,却发现他黑色的长衫上附着几条小鱼小虾,还有一只拳头大的乌龟闭着眼睛死死咬住他的衣角。楚陌寒有些狼狈的甩开身上七七八八的水产,散开的长发上又掉下几只红色的小鱼,在船板上欢腾的翻滚着。
“楚大将军不仅亲民,还很受动物的欢迎嘛,”兰漱风眉毛一挑,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脸上却依然挂着可亲的微笑。
楚陌寒咳嗽了几声,抬眼看着从天而降的兰漱风,笑道:“能得到兰公子的褒奖,楚某就知足了。”
兰漱风不理会他的话语,径直走到船边,向在水中扑腾的夜摆子喊道:“阁下还不上船来么?”
夜摆子骂骂咧咧的跳上破碎的舟木,运气弹开身上附着的鱼虾,怒喝道:“你又是哪条道上的,竟然敢妨碍爷爷的生意。这个‘饵香粉’是谁给你的?”
这“饵香粉”乃是兰漱风方才悄悄洒在水里的药剂,水中的鱼虾受到药物的影响,会将水中的人当作饵食,纷纷聚集起来。这种药物乃是水鬼们的克星,然而别说买到,知道它的人也并不多。
兰漱风优雅的摇着扇子,看着越来越多的鱼虾聚集在夜摆子脚下的水域,笑道:“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记住一点,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话音一落,兰漱风右手折扇一挥,一阵风声擦着水面向木板上的人掀去。夜摆子不敢再跳下水去,只得踩着几片破碎的浮木,想要向岸边逃去。扇风一闪,他正要跳上的木板被击碎,冷冷的话语在身后响起:“身为‘夜雨’的三号杀手,这就要逃跑了么?你别忘了,这种细雨蒙蒙的天气,很适合雨燕的活动啊。”
楚陌寒听出其中的暗语,不禁一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兰漱风,这个人,果然很清楚“夜雨”的机制啊。他是早就有所了解,还是这两日在蒲城打听到了消息呢?
夜摆子却也一惊,拾起漂在水面上的船橹横在身前,怒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难道……”
兰漱风并不给他质疑的机会,一式“雪花六出”,六只小针乘风而去,直指他周身六处大穴。夜摆子转动船橹打开闪着红光的小针,在水中一撑,借着内气跃上大船。未及站稳,几道凌然的剑势扑了上来。他一个翻身避开剑光,重重的落在甲板中央,摇动的船橹向楚陌寒扫来。楚陌寒一剑斜带,翩然从他头上翻过,空中一式“桐剪秋风”,几道剑风向他扫来;另一旁,凌子墨举起长枪,一式“云龙探爪”,凌厉的枪风也向夜摆子刺去。由于这艘船体大身重,甲板宽阔,夜摆子摇船的本事无法发挥,只得连连抵挡着二人的袭击。他一边奋力的应战,一边叫骂着:“你们几个打我一个,算什么好汉!”
兰漱风在他身后的船尾,怡然的倚在船栏上,左手撑伞,右手握着收起的折扇,悠哉悠哉的笑道:“对你用不着当好汉,船下的鱼儿等着用餐呢,你们不要耗的太久啊。”
夜摆子怒视着眼前的人,一声大喝,荡开的内力将楚陌寒和凌子墨的枪剑震开,手中举起粗重的船橹用尽力气向船板砸去。然而未及触地,只见他两眼一翻,摇摇晃晃的倒在船板上。身后,兰漱风左手收起的雨伞正指着他的位置,从伞端飞出的银针已扎上了他的脑后。兰漱风有些懒散的重新倚在船栏,只手撑起雨伞,百无聊赖的仰头看着圆形的伞面,幽幽的道:“竟然想破坏本公子的游船,真是过分啊。”
楚陌寒看看倒在船板的夜摆子,又看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兰漱风,吩咐子墨将尸体抛入水中。
“怎么,兰公子在蒲城闲得无聊,半夜乘船来游玩么?”楚陌寒走到兰漱风身旁,若有深意的笑道。
兰漱风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道:“有闲心说笑,还不如赶快去和韦庄主回合,这么大的船子墨君一个人可划不动。”
楚陌寒看到子墨认真的拾起甲板上并排放置的两只船橹,干笑一声,走了过去。二人均不擅长水上的活动,七手八脚的摇着船橹,待到破晓,终于将船渡至岸边。此时,飘摇的细雨已然停歇,天边露出一抹微醺的玫红。楚陌寒一直未听到兰漱风的嘲讽,正诧异的回头看去,只见他倚坐在船尾,手中的油纸伞斜斜的挡在身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楚陌寒心中浮起一丝异样,他轻轻的走到兰漱风身边,拿开倾斜的雨伞。但见他静静的靠着船栏,眉心微颦,长长的睫毛投下细密的影子,鬓角的黑发被风拨乱,沿着白皙的脖颈垂至胸前。左手张开,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右手却依然紧紧的握着素色的折扇。
楚陌寒不禁轻叹,如此平静而柔弱的兰漱风,是他从未见到过的。那脆弱的搏动,仿佛轻易就会熄灭的烛火,在风雨飘摇的夜晚孤独的燃烧着。湿润的朱唇再也不吐出刺人的话语,反而让人担心起来。楚陌寒盯着沉睡的人儿,不知该不该把他叫醒。他伸出手臂垫在兰漱风的颈后,正想把他抱起,突然一阵悸动,含着杀气的扇刃己抵上他的脖子。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刺骨的寒光,正对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不想吵醒你……”楚陌寒微微笑着按上他的右手手腕,柔声道。
兰漱风清醒过来,眼中的戾气渐渐褪去。他缩着身子,看着岸边的景象,淡淡的道:“去找韦庄主吧。”

、第五十五回 花间小酌

兰漱风领着二人来到自己在蒲城的医馆,反手将门带上。楚陌寒环视着装潢精美的房间,穿过前堂和小院,后面是一幢两层小楼。一层的客堂宽敞而明亮,餐房和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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