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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流风 作者:沧夜落弦-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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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什么?”楚陌寒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问道。
“……”兰漱风颦着细长的眉毛,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时,忽然几声清脆的叩门之声响起,他脸色一沉,推开楚陌寒走到一旁。
楚陌寒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进来吧。”
“将军,”凌子墨推开门,垂首道,“英王密令,宣您到榉州芪都觐见。”
楚陌寒悠悠一叹,道:“我知道了,准备车马吧。”
待凌子墨出门,兰漱风转过身,道:“看来,没多少时间了。”
“不……总而言之,”楚陌寒摇摇头,迟疑道,“等我回来。”

英王居住的宫邸虽然宏伟,却并不奢华。楚陌寒穿过曲折的长廊,来到书房外面的大厅。素雅的屏风上绣着凌寒的梅枝,阻断了视线。
门外值守的士兵道:“吴先生交待过,将军到了就先稍候片刻,他一会儿就出来迎接。”
楚陌寒点点头,走进大厅,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突然,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从内室传来。他奇怪的看了一眼门外的士兵,士兵们却自觉的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须臾,推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在内室响起,只听一个年轻气盛的声音忿忿的道:“我才不会听你的!别以为你是我叔父就能怎样!”
“君儿!”严厉的声音跟上来,“事关屠家的生死存亡,不要任性!”
“屠家?你吴仕邈的眼中还有屠家?!”年轻一些的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屠家,但根本不会忠于任何人!”
“哼,天下百姓需要的是贤明的君主,不是什么皇亲帝胄的血脉,我吴仕邈只忠于天地,不屈于权势。英王就是知道这一点才重用我的。”
“我和父王不一样!别以为我会像他一样纵容你!”恨恨的声音道,“吴仕邈,没有你我照样可以继承大业!我继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再也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君儿!回来!”几声桌椅的翻倒声响起,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趾高气昂的从屏风后转出。他斜斜的扫了楚陌寒一眼,并不搭话,径直向门外走去。
吴仕邈从屏风后面缓缓的走出,长叹一声,摇摇头。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楚陌寒,道:“君儿就是这么个脾气,让将军见笑了。”
楚陌寒心中默想,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吴仕邈将楚陌寒请入内室,通向书房的隔间中,檀木的座椅被踢翻在地,可以想见方才争吵的情景。书房的外厅,两名侍女正清扫着摔碎的茶杯,见二人进来,便垂首立在一旁。
穿过书房的内部,一扇雕花的木门通向另一侧的回廊。楚陌寒随着吴仕邈走过层层的卫兵,来到英王屠素葛的寝宫。
“楚将军,终于见到你了。”屠素葛斜倚在榻上,令宫女掀开帷幕,屏退左右。他的眉发皆以花白,本来硬朗的面貌在疾病的折磨下愈显苍老。
“英王想要见到末将,召唤一声便是。”楚陌寒见到这样的屠素葛,不免有些心酸。
屠素葛摇头道:“人一旦上了年纪,很多事情反而看的淡了。因因果果,早有定数。现在想想,我们屠家也许注定没有帝王的命数,倒不如一开始就做一个普通人,在这乱世中也好有个善终……”
“英王何出此言?”楚陌寒颦眉道,“如果没有屠家在南方的基业,这芸芸百姓,岂不早沦落于铁骑之下?”
屠素葛摆摆手,笑道:“楚将军,不必奉承了。孤若是贪恋虚荣之人,也不会留你们二位在身边了。吴先生,孤的意思,你告诉楚将军了么?”
吴仕邈上前道:“吾已经向将军讲明。”
屠素葛点点头,咳嗽两声,接过吴仕邈递来的清水,向楚陌寒道:“那么楚将军,能否完成一位老人最后的心愿呢?”
楚陌寒心中一阵苍凉,轻叹一声,道:“楚某言出必行,决不负英王之恩情。”
屠素葛有些艰难的吞咽下端至嘴边的清水,舒缓一下气息,悠悠的笑道:“那么,孤可以瞑目了。”
坐在榻上的吴仕邈接过颤抖的瓷碗,剑眉深锁,面色凝重。英王……为何苍天偏要如此作弄?刚刚稳定下来的江山,终难逃脱腥风血雨的摧残啊……

、第七十九回 山雨欲来

清风徐来,拨乱垂在鬓前的长发,兰漱风倚坐在回廊的窗棂,凝望向万里无云的长空。他轻轻敲着手中的折扇,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真是……安静的天空啊,连一只路过的飞鸟也无。而当下的时局,又能安静到几时呢?
此到芪都不过三日光景,楚陌寒应该在昨日抵达。掐指算来,这边也应该差不多了吧。他悠悠的闭上眼睛,思量着各方的举动。虽然自己向楚陌寒指出一步好棋,但他心中也明白,这场棋局的变数太多,比起夜雨之事,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楚家军在各方面皆处于劣势,若想要扭转局势,只有拼一拼运气了。如果失败……如果失败,也不过是抛下所有的积累,再去做个隐于乱世的游医罢了。一切,又要重头算起。
不仅如此,如果失败,他,恐怕不只是性命之虞这么简单。他轻叹一声,不管此行会遇到怎样的困难,也一定要保证他万无一失才好……
“兰公子早啊,又在想些什么?”辰冰清从回廊的一侧出现,边走边伸了个懒腰。
“没什么,樨州的景致,与北方大不相同呢。”兰漱风微微笑道。
“哎,你是第一次来到樨州么?”辰冰清透过宽敞的窗子,看着外面的风景。
“是啊,”兰漱风悠悠的道,“九州之中,只差槟州没有去过了。古人道行万里路,也不过如此吧。”
“哈哈,”辰冰清爽朗的一笑,“怎么?兰公子还要去槟州转转?”
兰漱风眯起眼睛,笑道:“是啊,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白不去嘛。”
“顺便再找个州牧玩玩,看这些人到底不正常到什么地步?”
“啊哈,最好把这些人聚齐了一把火烧掉,天下就终于太平了。”
两人呵呵的笑了一阵,辰冰清顿了顿,严肃的问道:“喂,兰公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哦?”兰漱风笑眯眯的道,“能有什么打算,好好的做谋士呗。”
“说真的,”辰冰清正色道,“你对那只笨狼到底怎么看?”
“哎,怎么连你也认真起来了?”兰漱风向后倚着窗棂,盯着上方的屋檐,“怎么说呢?他是我认定的,可以托予天下的人吧。”
“那么吴仕邈呢?”辰冰清一挑眉毛,“要是吴仕邈更早招你去做谋士,你就把天下托付给他了么?”
“嗯?哈哈,这倒是有可能,帮助吴仕邈至少会容易一些,”兰漱风淡淡的道,“但吴仕邈才不会那么死皮赖脸的缠着我才对,所以我也不可能做他的谋士。”
“兰公子,”辰冰清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这个问题那只笨狼一直不敢开口,但我有必要替他来问你一问。如果打下了都城,你还要离开么?”
幽风一缕,拂起淡蓝色的衣带,兰漱风闭上眼睛,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辰少侠,你为何如此关心我的去留呢?”
辰冰清颦起眉毛,道:“兰公子,这不是我关不关心的问题,也不是你不说就能逃避的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么不清不楚的拖下去,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兰漱风轻轻一叹,道:“辰少侠,我问你,如果我现在就这么一走了之,你认为那只笨狼会放过我么?”
“这……”辰冰清沉吟道,“当然不会。可这是两码事……”
“呵,又有什么区别呢?”兰漱风淡淡一笑,“对于他,我虽然很多时候难以理解,但我至少不愿伤害他……然而未来的事情,并不是我可以左右的。就像现在,将自己也置于棋盘之中,也是我从不曾料得的事情。”
“到底是为什么呢?”辰冰清困惑道,“我就是不能明白,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难道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不成?”
兰漱风悠悠的睁开眼睛,对他笑道:“如果真的有那么简单,我也不用如此费心了。辰少侠,你知道屠素葛一死,意味着什么吗?”
“嗯?干嘛又扯上那个老头子?”辰冰清道,“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呢?”
“呵,因为我们和辰少侠不同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天下一日不定,就一日不得安宁。而且我的存在,早晚有一天会威胁到他的性命……”兰漱风声音渐沉,“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我必须为他的天下,铺出一条路来……”
“……”辰冰清挠挠头,“我还是搞不懂……”
“呵呵,没关系,我已经习惯在荆棘中摸索。即使是悬崖峭壁,也一定能找到一条叩开皇城的道路。这也是我作为谋士存在的价值,”兰漱风一点点抿开素色的折扇,“也是我唯一能够为他做的……”
“不,不对,”辰冰清摇摇头,“兰公子,他不会愿意让你为他涉险的!你为何不……”
“那么,”兰漱风打断他的话,“我要做什么?他的附属品么?辰少侠,你是了解我的,我宁可抛却一切世间繁华,也绝不愿像庙堂龟骨一样被人无端供养。不,我不能忍受那种生活。那样的我,只是一副失去灵魂的空壳罢了。”
“但是……”辰冰清顿了顿,终不知说什么好。是啊,这一点他完全了解,但为什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有什么,隐藏在这傲然不屈的身骨之中呢?
忽而,廊外的树枝摇动,那只唤作画眉的鹦鹉扑棱棱的飞落在梢头,机敏的看着二人。
“画眉君,”兰漱风轻轻唤道,“风云几何?”
鹦鹉抖了抖浑身的羽毛,叫道:“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嗯?这又是什么东西?”辰冰清狐疑的看着身边的人,“它把长吉的诗集都背下来了么?”
兰漱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等那只笨狼回来就来不及了,辰少侠,帮我转告柯先生,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啊?哦……”辰冰清反应过来,“等等,转告?你该不会……”
“呵,”兰漱风摇开折扇,看向无云的晴空,“为了他的天下,只能这样了。辰少侠,虽然我无法肯定今后的想法,但至少我现在,是真的想要为他做些事情……”墨色的兰草随着折扇飘动,带起几丝垂至身前的长发。他转过头,如水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涟漪,轻轻笑道:“所以这次,就请原谅我的任性吧。”

、第八十回 秘而不宣

“放开我!让我进去!”
一大早,楚陌寒刚走到英王的寝宫外的大厅,只见小王子容君正与卫兵纠缠着,想要闯进门去。
“英王的命令,殿下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万一父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要怎么办?!”容君终是无法突破卫兵的阻拦,恨恨的咬着牙,道,“真的是父王的命令么?吴仕邈在哪里?”
“恕无可奉告。”
“哼,一定是他的主意对不对?他想要做什么?趁机把持朝政么?”
见士兵不理会自己,容君气愤的跺着脚,在殿前走来走去。他一抬头,瞥见了一旁的楚陌寒。
“楚大将军,”容君冷冷的道,“你是吴仕邈请来的外援么?我知道你们不把我这个小王子放在眼里,现在连我父王都不让见,你们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
楚陌寒呵呵一笑,道:“在下投靠英王,跟吴仕邈可没什么关系。现在不也和殿下一样,被拒之门外了么。”
容君瞥了他一眼,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别过头,茫然的看着被屏风阻断的内室。
“恕在下多言,”楚陌寒低声道,“这道禁令是什么时候下的?”
“昨天晚上我就被拦在外面了,”容君颦着眉毛,不免焦急的说道,“说父王有令,不想见到任何人。我到处都找不到吴仕邈,所以他一定和父王在一起!”
“昨晚么……”楚陌寒微微皱眉,“昨日清晨见到英王时,他的情况似乎不妙。殿下,你有没有注意御医院的行动?”
“这么说来……”容君低头思索着,白嫩的脸上凝着一丝忧虑,“这……我还真没注意。”
“殿下,”楚陌寒环顾四周,沉声道,“请借一步说话。”
屠容君带着楚陌寒走到自己的宫室,和屠素葛的房间相似,室内的装潢并不豪华。但屋中摆放的器具珍玩、古董书画,皆是极尽精巧之物。毕竟容君是英王晚年所得,长子又失和久矣,英王自是对小儿子宠爱有加。从他的房间摆设来看,处处透出一种颓丽的富贵之气。
“我父王到底怎么样了?”容君有些急切的问道。
“虽然在下不知详细的情况,但,”楚陌寒沉吟道,“昨日傍晚,御医院的几名太医被召进英王的寝宫,直到现在也也没动静。于是……殿下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为妙。”
“什么?”容君睁大眼睛,“你是说……”
“我并没有确凿的根据,”楚陌寒摆摆手,“但是殿下请想一想,如果英王真的有什么不测,各路人都会有什么反应呢?”
“不可能……他至少会让我见他一面!”容君摇着头,“而且叔父……”
“王子殿下,我想您很清楚吴仕邈的做法,”楚陌寒轻哼一声,道,“南北之势一触即发,姬留雁早就安插密探在芪都活动。如果此时传出英王有何不测的消息,姬留雁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容君有些着慌,“楚将军,我们和姬留雁对峙了这么久,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这可说不定,”楚陌寒悠悠的道,“姬留雁之所以会有所顾忌,完全是由于英王的势力。而如今,你认为自己可以向英王那样统领千军么?”
“父王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容君忿忿的道,“父王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是沙场的名将了。虽然我没有独自带过兵,但也跟随父王见过不少场面。”
“那好,我再问你,”楚陌寒微微笑道,“英王能够北据大军,很大一部分得力于柑州、榉州、槟州的联线。如果英王不在,王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理这三州的关系呢……”
“不要跟我提他!”容君一捶砸在檀木的书桌上,瞪着眼睛看向楚陌寒。
楚陌寒呵呵一笑,眼眸中夜色敛起:“王子殿下所说的‘他’,是指吴仕邈,还是屠容彬呢?”
容君扭过脸,紧紧的攥着拳头。
“王子殿下,”楚陌寒走到他的身边,凝声道,“你也知道,要真打起仗来,屠容彬恐怕不会跟你客气。如果你不想见吴仕邈,也好,可以让他回到柑州防守北方的军队。可是槟州呢?大王子蓄势久矣,如果他趁着这个时候突袭榉州,你要如何做呢?”
“我……”容君底气不足的瞪着他,“父王选择的是我,我才不会把屠家的基业让给他!”
“很好,”楚陌寒继续问道,“既然这样,如果屠容彬和姬留雁同时向榉州进兵,你打算怎样应对呢?”
“那,”容君有些迟疑的看着他,“楚将军是来帮助我的么?”
“我不过是,还英王的人情罢了。当然,”楚陌寒莞尔一笑,“如果榉州局势不稳,也比如会影响到樨州。我作为樨州州牧,好歹也要关心一下这边的安危吧。”
“楚将军,”容君流露出无助的神情,“我知道我的能力不如父王,我也知道兄长早就盯上了这块地盘。可是,可是我不想去求叔父……”
“这又是为何?”楚陌寒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无论是姬留雁还是屠容彬,吴先生不像是会和任何一方合作的样子。他也不可能在时局如此不安定的时候,做出篡权之类的举动。”
“不用你提醒……”容君垂下头,沉默片刻,轻声道,“他……我不会听他的……”
“殿下,”楚陌寒踱步到一旁,扶着雕花的座椅坐下,从容道,“如果楚某估计的不错,这几日恐怕不会有人见到英王了。与此同时,吴仕邈一定正在和柑州的亲信联系,让他们在边界布下防线。不,不只是柑州,榉州的将士也一定有所行动。”
“什么?榉州的将士……”容君的眼中闪着几分错愕,“那我呢?他直接绕过我去指挥军队,把我这个王子放在何处?”
“所以说,”楚陌寒淡淡的道,“王子殿下是不是也采取一些行动比较好?”
“我……”容君跌坐在座椅中,无神的盯着屋顶的横梁,“我可以,相信你么?”
“不着急,”楚陌寒支着头,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道:“首先,英王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之后,且看我的建议是否符合殿下的胃口吧。”

、第八十一回 栋折榱崩

灰暗的阴云无精打采的压在上空,楚陌寒走进大厅,等候已久的凌子墨连忙上前问道:“将军,英王的情况怎样?”
楚陌寒叹息道:“恐怕不妙。吴仕邈封锁了消息,但也拖不了多久。”
“那我们要怎么做?”
“按原计划,”楚陌寒有些怅然的道,“不过,我只是担心樨州那边……”
说道这里,他突然一怔,死死的盯着一侧的窗棂。凌子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鹦鹉优哉游哉的立在那里,梳理着五彩的羽毛。
“这是……”凌子墨不禁大惊失色,“兰公子的鹦鹉么?”
“画眉?!”楚陌寒皱起眉毛,急忙走到窗边,问道:“兰漱风在哪里?”
鹦鹉瞥了他一眼,叫道:“清帐吹短笛,烟雾湿画龙。”
“……”楚陌寒一怔,一时不知这鹦鹉又打的什么哑谜。但可以断定,这正是兰漱风养的“画眉”。看来它并不是一只简简单单的鸟儿。在对付夜雨时尚未见他动用过这只训练有素的鹦鹉,那么这回,发生了什么事情?
鹦鹉回头继续梳理羽毛,楚陌寒突然看到它的左脚上绑着什么东西。
字条,竟然是一张字条。原来这只鹦鹉还担负着传书的任务。
楚陌寒打开素色的绢带,那细致的小楷如何不是兰漱风的字迹?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
凌子墨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只见他面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去,拿着绢带的手紧紧的攥起。须臾,他抬起深如夜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窗外,仿佛被什么压的透不过气来。
“……将军?”凌子墨试探性的问道。
楚陌寒闭上眼睛,长长一叹,整个人仿佛抽空了一般,无力的说道:“计划提前。”
“发生了什么?”凌子墨紧张的问道。
“英王已死,”凌子墨不由一怔,楚陌寒徐徐的说道,“兰漱风去了槟州,不久,天下就会便传这个消息了。”

细密的小雨轻轻飘摇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槟州的首府蘼城在烟雨中显出朦胧的意味。驻守槟州的屠容彬作为长子,自幼跟随屠素葛在沙场征战,成为槟州州牧之后,也从未放松过军中的事宜。他与屠素葛之间,究竟有几分忌恨几分敬畏,谁也说不清楚。而现在,屠容彬正站在大帐正中,接待这个不速之客。
“那个老头子……”他长叹一声,眼中浮起几分复杂的神色,“难怪这几天芪都鸦雀无声,果然是应验了啊……”
他突然大笑几声,来回踱着步子,不知是高兴还是惋惜。须臾,他抬头看了看这个从芪都而来的人,坐回中央的躺椅上。
“姬留雁给我的条件很丰厚,我为什么不与他合作?”他微微一笑,问道。
淡蓝色的长衫尚沾着几分雾雨的湿润,兰漱风轻轻一笑,道:“在下并没有说不与他合作,你们当然要合作。”
“哦,”屠容彬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阁下既然知道我要与姬留雁合作,为何还要来白费口舌?”
“合作与敌对一样,”素色的折扇轻轻摇动,“都有一个期限。而过了这个期限,所谓的敌人和朋友,又要重新洗牌。”
“那么,我与姬留雁的合作期限是多久?”
“五日。”
“为何是五日?”
“五日之后,你会成为芪都的新主人,姬留雁自然就是你的敌人。”
屠容彬哈哈一笑,道:“阁下是要我利用完姬留雁之后,就翻脸不认人?”
“兵不厌诈,”他微微摇头,笑道,“何况王子殿下本来就没有听从姬留雁指挥的道理。想必殿下也知道,姬留雁只是借您的手去攻打芪都罢了。不然,为何不把他的精锐部队借给您呢?”
“你的意思,”屠容彬以手支头,沉声道,“五日之内,你有办法让我成为芪都的主人?”
“如果顺利的话,甚至不需五日。这五日,包括了与姬留雁送信的一日,行兵的三日,真正攻城的时间,只需一日,”兰漱风道,“而且,姬留雁定会答应这个计划,因为他本来就是如此打算。只是,最后一步与他的预料不同罢了。”
屠容彬沉默片刻,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是从芪都而来,为何我之前并未见过你?”
“在下只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名声对我来说,只是累赘。”
“兰漱风……”屠容彬悠悠一笑,道,“你与旻都的兰家有何关系?”
“呵,不愧是王子殿下,”兰漱风并不吃惊,只是微微一笑,道,“在下正是旻都兰家之后。人道殿下明察秋毫,果然如是。”
“我只是,知道一些内幕罢了。那么,”屠容彬眯起眼睛,“你就是陆无言想要找的人?”
“没错,”兰漱风笑道,“不只是他要找我,我也要找他算一算旧账呢。殿下既然知道这一点,就不用在下解释我此行的目的了吧。”
“你想借我的手除掉陆无言,报答就是,帮我取得芪都么?”
“不只是芪都,”兰漱风道,“打下芪都只是第一步而已。若想要除掉陆无言,只有取得……天下!”
“为了报兰家之仇,你不惜以天下相赠么?”屠容彬笑道,“怪不得陆无言特地派人来提醒我,要小心这个幕后行棋的人啊。但他没想到,你竟然会直接来见我。”
“呵,因为我并不在乎这天下落在谁的手中,”兰漱风轻笑道,“如果殿下怀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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