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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流风 作者:沧夜落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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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漱风干咳一声,“辰公子,你伤心的时候就会扮成女装么?”
“也不一定,如果子墨想看我穿女装,我随时都很乐意的哦。可惜他一点都不想……”辰冰清抱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缩了缩脖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轱辘辘的转着,“哎?兰公子怎么知道我的性别的?我自认为扮的很像啊。”
“我可是医生哦,”兰漱风笑道,“望闻问切嘛。”
“嘿嘿,第一次见面真是对不起了,”辰冰清吐吐舌头,“不过兰公子,你当真不会武功么?”
“行走江湖,有一项技能就足够了。辰公子的武功是你的长辈相传吧?”
“嗯,是家父以及他的朋友所传。”
“小生的父亲就是一名行走江湖的郎中,不会什么武功,因此从家严那里主要学的都是行医之术。不过,在这种乱世之中,除了医术,小生也是有一些自保的本领的。”兰漱风站起身来,向后院走去,“能否请辰公子赐教?”
“哦?”辰冰清爬起来,好奇的跟过去。
二人在幽兰轩转了一圈,最后走进书房。兰漱风在墙壁上按动几下,一条隐藏的暗道出现在书架之后。辰冰清随着他走进密道,听他逐一介绍着其中的机关与符号。
“这个是地刺,我从兵书上看到,古代曾用它对付过骑兵。”兰漱风按了一下墙上印有“马”字的圆形机关,一排锋利的地刺从地面突出。
“嗯,没想到暗道里机关重重呢,”辰冰清扫视着墙壁上的烛台,“你在樟州的宅子也是这样么?”
“不太一样,屋顶上的机关被楚陌寒弄坏了,”兰漱风不满的说道,“下次要做个复杂点的。”
“莫非令尊很有钱么?在哪里都有宅子。”
“呵呵,家严救过很多富商罢了,”兰漱风笑眯眯的说道,“所以钱不是问题。”
“哎,真羡慕呐,”辰冰清也笑道,“家父就是一个江湖艺人,再努力也挣不来多少钱,除非有时劫富济贫一下,咳。我十岁的时候,家慈过世,父亲就带着我四处卖艺……”说到这里,辰冰清苦笑一下,“不然也不会和子墨分开那么久了。”
兰漱风在曲折的暗道中前进着,听到此处,不禁问道:“辰公子和凌少将幼时就认识么?”
“是啊,子墨是凌家分家,曾与我是邻居。凌家最为著名的一是枪法犀利,二是身法无形,我的轻功也有一部分是跟他所学。子墨小我两岁,我随父亲漂泊他乡时曾与他约定日后相聚,但几年之后我回到家乡,发现他的父亲替本家应征入伍,之后又跟随楚陌寒的父亲迁家榆州了。于是我就一路追来,可是……子墨却不理我了……”辰冰清越说越是凄凉,简直就要掉下泪来。
“原来如此……”兰漱风叹息道。前方是一个开阔的石室,地板上印刻着棋盘一样的图案。他走下三层的台阶,刚要提醒形容凄迷的辰冰清留心脚下,只见他一个疏忽被长裙绊倒,扑通扑通跌下台阶。
“辰公子……”兰漱风上前想把他扶起,辰冰清却趴在石板上蜷成一团,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兰公子,拜托你就让我趴一会儿吧……”
“……”

、第一十七回 桂缘兰因

“姑娘近日有何不适?”
翌日清晨,兰漱风看着前来求医的女子,和善的问道。闲来无事的鹦鹉扑棱棱的飞落在桌上,盯着大夫看了一会儿,又开始认认真真的梳理着羽毛。
刘卿正拿着扫帚清扫门前的石阶,突然一个身影立在面前。
“早啊。”楚陌寒微笑道。
“啊,将军,您起的真早。”刘卿连忙从石阶上走下,给他让路。这么多年的散居,使他不太习惯与官府军队的这些人物打交道。亦不知少爷会怎么想呢?刘卿只知道他一向厌恶官场之人,却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看着走进医馆的楚陌寒,刘卿不禁琢磨,这个楚将军,与那些人并不相同,如果此人真的能取得天下,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楚陌寒走进医馆,见兰漱风正认真的给求医的女子把脉。兰漱风抬头瞥了他一眼,摆出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继续低头诊脉。而那女子回头却认出了楚陌寒,连忙想要抽身站起,给他行礼。
“别,打扰了姑娘看病,是楚某的不对,”楚陌寒忙摆手制止,道,“不必多礼了。”
那女子有些紧张的瞄了他一眼,脸上飞起一片红霞,低头小声道:“我……没什么要紧的,将军您先来吧。”
“不用,在我这里,将军和百姓没有区别,”兰漱风按下女子想要抽离的手,微笑道,“姑娘既然先来,就是皇帝也要让他等一等。”
女子看看他,又看看楚陌寒,甜甜一笑,低头不再说话。楚陌寒见兰漱风连招呼都不打,自觉无趣的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耐心的等着。
老管家提着烹好的清茶,给将军倒上。看着一脸平和的楚陌寒,他总觉有些过意不去。少爷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相反,他对于权势之人,少不得做出恭顺的样子。而对于楚将军,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不理不睬,像是极尽所能的要贬低他一般。然而在自己看来,少爷却并不是出于讨厌。对于厌恶之人,他总能装出一副轻松的笑脸;而对于楚将军,他到底是怎么想?
楚陌寒结果茶水,道了声谢。淡淡的白烟飘散,他看到兰漱风三只手指轻轻按在女子白皙的手腕,认真的检查着。说也奇怪,从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的目光就总是被这个人所吸引。当时,自己正在军营中愁眉不展,忽有将校来报,凌子墨寻到了一名神医。待到赶去,只见他一身淡蓝色的长衫,游刃有余的指挥着医务的班子。丝丝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他耐心的指导着执勤的小兵,一部分人负责煎煮,一部分人给病人喂药。
游刃有余,这是对他的第一印象。他将乱作一团的医疗队安排的井井有条,回头看到自己,只是风轻云淡的一笑,又转身查看着病人的反应。
他为何会笑的如此淡然呢?仿佛世间的一切,对他都不过是过眼烟云。那笑容,像是一阵捉不到的清风,从心上悄然滑过,徒留一缕若即若离的怅然,久久的难以平复。
而现在看来,那微笑似乎又带着别样的意味。那是一种对俗世的不屑,一种孤高的自嘲。楚陌寒端起茶水,眼睛却不住的向那边看去。自己大概就是被这个微笑所蛊惑了吧。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一个自己也奈何他不得的人。这对于习惯掌握一切因素的他,无疑是一种冲击。他一直以为,人都会有所欲求,一旦你抓住了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也就掌控了他。而这个……这个无心于尘世的人,他所仰望的,到底是什么?
“古人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医者所求,便是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当初在军营中问到他时,他就这么不痛不痒的答道。
总感觉他有些虚张声势,而且,这种把自己当做傻瓜一般的态度令楚陌寒很是不快。他扬了扬眉毛,旁敲侧击道:“那么,兰公子愿意做我的良相么?”
很欣赏眼前之人惊愕的颦起眉毛,他有些恶劣的一笑,你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了么?
兰漱风却依然软软的应付道:“医人之术不易,医天下之术更难。二者同出而异路,阁下向小生求天下之术,何异于缘木求鱼……”
楚陌寒打断他的话,洞彻的眼神盯着他,“那你来做我的良医如何呢?”
到了这一步,兰漱风似乎放弃了与他的交流,收起微笑,眉毛一挑,道了声“恕不奉陪”,径直向帐外走去。
楚陌寒想到这里,又好气又好笑的瞥了一眼问诊中的兰漱风,似乎自从那次以后,他再也没有对自己微笑过呢。其实也算是自作自受吧……明明知道面上的规矩,却总是忍不住戳破这层薄纱。当然事实也证明,自己并没有看错人。而且这个人现在表现出来的,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吧。
他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淡淡的苦香在口中化开。看着眼前的人,自己心中也浮起一丝困惑。为何会如此在意他呢?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莫名其妙的吸引着自己的注意。明明知道一些行径会惹他生气,却总是忍不住挑起他的一番唇枪舌剑。楚陌寒对这样的自己很是无奈。是好奇么?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每次看着他,总有一种难耐的空虚感在心中焦躁的撩拨着,到底是为什么?
“喂。”兰漱风抬起头,冷冰冰的看着他。楚陌寒蓦地回神,收起绵长的思绪,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你在这里的话病人会紧张的,出去清醒清醒再过来吧。”兰漱风挑起眉毛,毫不客气的说道。楚陌寒这才意识到房间中还有一人,他看了一眼低头含羞的女子,站起身来对兰漱风一笑,柔声道:“我到书房等你。”
收到了意料之中的一个白眼,楚陌寒挑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心情大好的向内室走去。

、第一十八回 枰上之子

淡雅的书房中,明媚的阳光穿过窗子,铺就一片暖香。楚陌寒绕着书架走了几圈,被桌上摊开的画纸吸引。
泛黄的纸页被风随意的拨开,楚陌寒看去,打开的一页上绘着一副棋盘,只有将帅的位置上画着棋子。对面的九宫中写着一个“陆”字,这边的将棋上则是一个“楚”字。
楚陌寒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副棋盘。也就是说在他心中,自己和陆无言,才是着乱世的关键么?见他如此看重自己,楚陌寒不禁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他翻动着纸页,想看看前面又画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本画册上皆是棋盘。前面几页乃是古人留下的残局,旁边用蝇头小楷批注着什么。再往后翻,棋局忽而一变,改做天下的时局。
时局第一页,对面依然是陆无言端坐九宫,这边的将营中却写着一个“屠”字。楚陌寒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一丝酸楚。难道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应当是屠素葛取得天下么?不过也难怪,这张图纸看来是多年前所绘,若是在玄崇年间,楚家军不过是武将的一支,有谁能看出其日后的发展?
唔,貌似不止是玄崇年间,直到现在,楚家军也仅仅是榆州的一支地方势力罢了。兵少将寡,夹在各方势力之间,会看好自己的也没有几人吧。
他继续向后翻着,第二页,棋子多了起来。陆无言的旁边,“车”的位置上写着一个“姬”字。占据旻都的姬留雁,在他眼中不过是“车”的地位么?无人注意的陆无言却是将领,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推测。而这一边,屠素葛的身边多了“彬”、“吴”两字,想是他的大儿子屠容彬为“车”,柑州牧吴仕邈为“相”之意。这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旁观天下之势的呢?
楚陌寒向后翻着,棋子的位置变来变去,旁边还有细小的批注。直到有一页,楚陌寒终于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棋盘上。
他仔细的看着这张图,小楷标注“初仁二年”字样,正是去年所绘。陆屠对峙的局面未变,而在屠素葛这边,“君”“吴”落在右边,左边车相之位出现了“楚”、“柯”字样。难道说,在与自己相遇之前,兰漱风就留意到了这里么?
那么,他将医馆安于萱城,难道是在暗中观察自己么?楚陌寒不禁一惊,他的所作所为,到底出于什么用意?
“将军有何感想呢?”楚陌寒抬头,看到兰漱风斜倚在门柱上,一手敲着折扇,静静的看着自己。
楚陌寒一笑,道:“兰公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楚某了呢?”
兰漱风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旻都之乱,楚家军虽是出兵,实际上却并未有所作为,只是清理战场罢了。是什么让将军舍弃家仇国恨了呢?”
“楚家军势单力薄,楚某又不过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然成不了气候。当然,这是表面文章,”楚陌寒勾起一丝微笑,“看来没有瞒过兰公子呢。”
“旻都之乱本是姬留雁集结武将,向朝中老臣发起的战争,将军只是表明自己暂时站在武将一边罢了。”兰漱风回手关山身后的门,楚陌寒可以想象,此时老管家一定拿着“暂时歇业”的牌子,无奈的向门口走去。
“那么,”楚陌寒带几分玩味的眼光看着他,道,“难道兰公子早就准备与楚某相见了么?”
兰漱风甩过一个白眼,嘴里说着“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吧”,绕过楚陌寒坐在书桌前。他理好散乱的图纸,翻到后面一页。只见图纸上已是陆楚对峙的局面,“屠”字反而退到了车的位置。不过,一盘棋子皆是工整的小楷,这边的“楚”字却是用潦草的行草书就,几近辨认不出的笔画缩在显得狭小的圆圈中,显得十分委屈。
楚陌寒无奈的笑了笑,他能相见兰漱风一边挑着细长的眉毛,一边泄愤似的写下此字的情景。唉,犯的着和棋子计较么?
“本来我并不愿意参与这场纷争,但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就给你一些忠告吧。”兰漱风一副“本公子看得起你是你的荣幸”的样子,斜眼看着楚陌寒,脸上摆着不情不愿的神色。
楚陌寒苦笑一声,道:“那么请教兰公子了。”对于这个人,自己总是摆不起架子。好似捧着什么易碎的宝贝一般,不由的小心翼翼起来。
“屠素葛与柯忘忧是老朋友,凭借将军与柯忘忧的关系,请他做个说客应当不成问题吧。”兰漱风指着“相”位的“柯”字,向楚陌寒说道。
“唔,”楚陌寒点点头,看来这一步终是难以避免,“这几日我就动身去一趟茗城。之前我与柯兄也商议过这个法子,所以应该不难。”
“我所担心的,不是柯忘忧那边,”兰漱风指着另一“相”位的“吴”字,道,“将军也知道,柑州牧吴仕邈实为屠素葛的谋士,若他从中作梗,事情就复杂了。所以,柯忘忧去联系屠素葛的时间,最好是吴仕邈留守柑州的日子。”
“嗯,有道理,”楚陌寒一手搭在椅背上,俯身看着棋盘,道,“听说吴仕邈也是经纶世故之人,兰公子可曾见过他?”
“你以为我是云游四海的神仙么?怎么可能谁都见过,”兰漱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是说我懒得蹚这遭浑水么?你以为我天天闲的没事见几个州牧玩玩吗?”
楚陌寒知道自己无意中又触到了他的神经,干咳两声,笑着劝道:“好了,要不是楚某三顾茅庐,兰公子也不肯出山嘛,这一点我自是深有体会。”
兰漱风似乎依然忿忿不平的想要说什么,终是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桌上的棋盘。对于这个时常耍耍性子的人,楚陌寒却发现自己拿他毫无办法,大概对于炸毛的小猫,只能顺毛摸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为什么自己对他就无可奈何呢?楚大将军皱着眉头想道。
九宫中“士”的位置写着“凌”字,正是凌子墨无误了。他细致的将身边之人都排布进去,看来没少费心思。令楚陌寒不解的是,“马”的位置上竟然写着一个“辰”字。
“那只死狐狸怎么……”楚陌寒困惑的问道。
“至少现在,比不能出九宫的你有用多了,”兰漱风斜了他一眼,对着他搁在桌上的左手道,“爪子拿开,我要出去。”
楚陌寒微微一怔,看了看他不耐烦的眼神,讪讪的收回拦路的胳膊。在这个人面前总是有种莫名的焦躁。难道,他也是……由于焦躁么?
或许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楚陌寒有些顾影自怜的叹口气,想自己堂堂的将军,何曾受过如此的待遇?唉,可是……该拿他怎么办呢?

、第一十九回 回首非昨(上)

清晨的风儿带着一丝寒意,兰漱风依然悠闲的坐在医馆。
礼貌的三声叩门,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兰大夫在么?”
兰漱风抬头,发现正是楚陌寒的贴身将士凌子墨。他身着朴素的军衣,乌黑的长发扎在脑后,明亮的眼睛中透着几分不确定的神色。
“凌少将,快进来吧。”兰漱风微笑着起身迎接,“刘卿,上茶!”
刘卿低头经过还十分客气的凌子墨,在门口挂上“暂时歇业”的牌子。
“啊,打扰兰大夫营业了,十分抱歉!”凌子墨带着歉意,不好意思的抢过老管家的茶壶,“不用麻烦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关系啦,”兰漱风笑眯眯的摆上茶具,“我正闲的发慌呢,凌少将如果有时间,不妨多坐一坐。”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凌子墨腼腆的笑了笑,给二人倒上茶,拘谨的坐在一旁。
“我猜猜,楚陌寒又给你派任务了?”兰漱风喝着茶,和善的问道。
“嗯,也不是,将军在和蘩城太守会谈,我出来走一走。”凌子墨瞟了一眼门外。
蘩城紧邻首府萱城的北面,是相当于陪都的地界。蘩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么?兰漱风细细的打量着坐立不安的凌子墨,须臾,了然的一笑,道:“你是在躲辰冰清吧?”
凌子墨刷的一下涨红了脸,缩在椅子里默默的点点头。
“怪不得,我记得三日之前辰冰清说你要他反省三日,看来反省的不怎么样啊……”兰漱风摇摇头,“凌少将,这样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听辰冰清说,你们从小就认识?能不能把情况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凌子墨看着和颜悦色的兰漱风,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
凌子墨离开故乡时才十一岁光景,在这里,他遇到了长他五岁的楚陌寒。少年的英气,敢为天下的勇气感染着他,他决意像父亲一样,追随楚家军,为黎民百姓闯出一片天地。然而好景不长,玄崇八年,父亲随当时的将军楚萧歌觐见先皇,然而谁知竟是永别。若不是楚陌寒阻拦,恐怕血气方刚的自己早就冲入旻都,成为各方势力的棋子。旻都之乱后,凌子墨毅然的追随着继承父业的楚陌寒,在乱世中寻找着立足之地。两三年过去,榆州在楚陌寒的治下呈现着暂时的繁华,凌子墨相信,这个志在天下的男子必将带领众人,为九州带来真正的安定。而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地方,竟然又会遇到儿时的故友,辰冰清。自己也曾思念过他,也曾在孤单时想起他的笑容,可是,自己无法像他那样逍遥江湖,笑看苍生。燃烧的斗志已经将自己和这个时代捆绑起来,要为了一个人而忘记家国仇恨、舍弃心中宏志,他无法做到。
“就在今年年初吧,我当时正和楚将军在萱城巡视,”凌子墨低下头,轻轻的说道,“结果遇到一群在街头表演杂技的人……”
喧闹的街头,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笙箫锣鼓声中,一群衣着亮丽的江湖艺人在酒楼前的空地上施展着拿手好戏。
“好功夫!”楚陌寒微笑的看着一名红衣少女头顶、双手和左脚顶着一叠瓷碗,右脚踩在一只花哨的圆筒上,做出燕式平衡的动作。
凌子墨也踮着脚尖,好奇的张望着。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倒钩着从酒肆二楼栏杆垂下的红色丝带,如一只雨燕翻飞而下,在空中舞出优雅的动作,赢得一片掌声。凌子墨只觉那女子的动作有些熟悉,正思索着,只见已经落地的青衣女子向众人纳着万福,眼神突然直勾勾的凝在自己身上。
“子——墨——”女子突然腾空跃起,一个翻身落在眼前,扑向愣在原地的凌子墨。子墨只觉自己陷入一阵柔软的花香之中,重心不稳,啊的一声坐在地上,那女子依然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凌子墨只觉一阵头晕眼花,他定睛看去,只见那女子云鬓低垂,金钗倒挂,淡抹的脸庞白里透红,媚人的眉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女子跪坐在自己身上,香肩半露,淡青色的衣摆随风轻轻飘动。
“子墨?子墨?真的是你?”女子深情的唤道,青色的云袖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脸颊,“我听黄伯伯说你们搬到了榆州,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听到黄伯伯的名字,子墨停滞的思路终于转动起来,“冰……冰清?是你么?”
“太好了,你还是记得我啊,”辰冰清死死的抱住他,却还没有从女性的身份中转换过来,“呜呜呜,奴家等了你九年,再也不离开你了……”
差点被勒死的凌子墨一身鸡皮疙瘩,挣扎几下,满脸通红的扫视着围观的闲人看客,“呃,咳咳,冰清……放开我……”
“不行!”辰冰清依然紧紧的抱着他,怕被人抢走一般,“要是一放开你就消失了怎么办?”
“咳呃……我又不会……唔……”凌子墨的声音被卡住一般,一点点低下去。
“这位姑娘?”在一旁看好戏的楚陌寒微微笑道,“抱这么紧可是会出人命的。”
辰冰清连忙放开凌子墨,凌子墨的脸简直要滴下血来,他双手有气无力的撑着地面,大口的喘着气。
“子墨……”辰冰清心疼的搂起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的托着他的脸颊,“我、我来帮你吹气!”
凌子墨死命的推开贴上来的辰冰清,身子一弹,一个鲤鱼打挺把趴在身上的辰冰清撞出去。辰冰清双手撑地一个倒翻,落地的脚尖拧转一周,再次冲到凌子墨面前。
“停!”凌子墨喊道。辰冰清直挺挺的停在他举起的右手前,一副委屈的样子。
“子墨……你不要我了么?”拭泪状。
“拜托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凌子墨满脸黑线。
辰冰清终于清醒过来一般,放下抹脸的袖子,盯着子墨的脸傻呵呵的乐着。
“……一点都不正经好嘛!”
“我已经很努力了!九年都没见你了,怎么可能正经起来啊!子墨,跟我走吧!”
“我在军队里,不能跟你走!”
“那我就跟着你!”
“我在军队里,不许跟过来!”
“咳咳,”一旁的楚陌寒插嘴道,“子墨,军队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家姑娘等了你九年,你可以回去成了亲在来嘛。”
此话一出,只见辰冰清一副“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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