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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火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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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鱼缸里——即成为抛头露面、尽人皆知的人物。他讨厌“玻璃鱼缸”。
但是,还远不止这种事情。这是他不能完全控制的事情。潜意识的侦探。他厌恶地嗤之以鼻。为了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他大踏步地从这个餐厅走向另一间餐厅,同时希望当他走进每间房间的时候,捕捉到某种掩饰得不够巧妙的惊讶表情。我死里逃出!你们哪个谋杀我!一次,两次,他看到有人在飘忽不定的目光注视下畏缩。但事实上,他忧郁地想,许多人当他注视他们的时候都惊恐畏缩,仿佛避开不正常的怪人,或一个被宣判死刑的囚犯的目光。他以前从未感到过他的名声竟到了如此地步,这使他十分恼火。
止痛药药力在减弱,他早早回到自己房间。门是开的。他冲了进去,突然发现有两名联合国火星事务署的调查人员在里面。
“你们在干什么?”他愤怒地喊道。
“只是来找你,”一个人心平气和地说,他们对视了一下,“不想有人试图做出什么事来。”
“就这样闯入我的房间?”布恩说。他站在门口,靠在门边上。
“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先生。对不起,我们打搅了。”他们紧张地搪塞着,堵在房间里不得出来二
“谁给了你们这个权力?”布恩说着,双臂交叉横在胸前。
“这个,”他们又互相看了一下,“休斯敦先生是我们的上司……”
“打电话叫他过来。”
其中一个人对着他的微型通讯器耳语了一下。很快,萨姆·休斯敦从厅道里出现,时间短得令人生疑。他匆忙跑过来,正对他怒目而视的约翰见状哈哈大笑:“你在干什么,就藏在角落里?”
休斯敦径直向他走来,头向前伸着低声说:“喂,约翰先生,我们正在这里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调查。而你却在设置障碍,尽管你似乎相信自己没有凌驾于法律之上……”
布恩往前一冲,以致休斯敦不得不往后退以避免他们鼻子相撞。
“你不是法律,”他说。他松开双臂,对休斯敦当胸一拳,直赶着他向后退到餐厅的那一头。现在休斯敦忍不住勃然大怒了。布恩嘲笑他说:“你想对我怎么样,长官?逮捕我?威胁我?给我在下次欧洲电视上的报道中提供一些有意思的素材。你愿意那样?你愿意我向世界表明,约翰·布恩怎样被一个自命不凡的小官吏骚扰了,他来到火星上自以为是,他是荒蛮的西部行政长官?”他想起来他发表过的观点,谁用第三人称说到自己就等于自己宣布自己白痴。因此他一边笑一边说:“约翰·布恩不喜欢那种事情,他不喜欢!”
另两个趁机溜出了他的房间,正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休斯敦的脸色就像阿斯科罗斯山的颜色,牙齿全暴露出来。“无人凌驾法律之上,”他咬牙切齿地说,“这里正在出现犯罪行为,非常危险的行为,你在附近的时候就发生好几件事情。”
“像破门入户之类、”
“如果我们决定我们需要检查你的住处,或你的档案资料,以便继续我们的调查,那么我们就会那样做。我们有这个权力。”
“我说你没有,”约翰傲气十足地说,手指在那人的脸上“啪”地打了一下。
“我们要搜查你的房间。”休斯敦说,非常小心地发出每个单词的音。
“滚开,”约翰傲慢地说着,猛地转身对着另外两个人,挥手示意他们回来,他哈哈笑着,嘴轻蔑地撇着,“那就对了,滚!从这里滚开,你们这些无能之辈——回去读一读有关搜捕方面的规章吧!”
他进屋关好门。
他停顿一下,听声音好像他们正在离开。但不管怎么样,他就是表现得不在乎。
他笑着走进浴室,又服了一些止痛片。
幸运的是他们还没有到衣柜这里来,要是被发现的话,就很难解释被撕破的火星服是怎么回事,还不得不说出实情,那就糟透了。
真是怪极了。当你隐瞒有人企图杀你的事实时,事情变得那么纠缠不清,纷乱复杂,这也使他犹豫起来。毕竟,这个企图是十分笨拙的、在火星上,一定有一百种有效方法杀死一个穿着火星服外出的人。那么如果只是想吓唬他,或许希望他会试图隐瞒这次袭击,从而他们可以发现他正在撒谎,然后对他采取什么行动……
他摇着头,大惑不解。奥斯玛剃刀,小事一桩。侦探的主要工具。如果有人袭击你就意味着你受到伤害,这是十分重要的事实。查明谁是袭击者非常重要。如此等等。止痛药力很强,阿米珍多夫药力正在减弱,思考下去越来越困难。还有处理火星服的问题,特别是头盔又大又鼓,很占地方。然而,现在他穿火星服出去就不那么体面了。他笑了,他知道最终会想出什么结果来的。
他想跟阿卡迪讲话。然而从电话中得知,阿卡迪与娜佳在冥河完成了老年学治疗,现在已经到火卫一上去了。约翰还没有光顾过这颗转速快的小卫星。“为什么不上来看看?”阿卡迪在电话里说,“面对面讲话不是更好吗?”
“对”
自从二十三年前从阿瑞士上降落到火星以来,他还没有上过太空。加速度和与无重力类似感觉又引起一回恶心。当他与火卫一会合时,他跟阿卡迪讲了这件事。阿卡迪说:“过去我也常常发生这种事。后来,我开始在起飞前喝伏特加酒就好了。”他对此滔滔不绝地进行了生理解释,但那些细节令约翰如坠云雾之中。
他打断他的话。阿卡迪笑了。老年学治疗已经给了他通常手术后的激昂惰绪,一开始他就是个开心的人,看起来好像一千年也不会再生病。 



《红火星》作者:'美' 金·S·罗宾森
第十四章
 
斯蒂尼是座熙熙攘攘的小镇,陨石坑上的混凝土拱顶周围布满了最新的重载防辐射装置。陨石坑坑底,在同心环中成梯形状往下通向一个底部广场,那些同心环在公园与顶上有花园的两层楼建筑物之间相互交替。空中布置了网子以防有人跳越城市时失去控制,或者偶然飞上天去。第二宇宙速度每小时只有五十公里,所以脱离这颗卫星几乎是有可能的。就在圆拱屋地基的下面,约翰看到一列小型的外星环球旅行车。与这座城的建筑物相对照,火车仿佛是在横着行驶。它的速度令旅客重新有一种火星重力感觉。它一天停四次,让旅客上车,但如果约翰在这上面逃避不适,只会延缓他适应新环境的速度,所以他去了指定给他的房间,可怜巴巴地以等待的方式来应付恶心。好像他现在是个行星上的居民,一个永久的火星人,以致离开火星时他感到痛苦。这听起来荒唐可笑,但是千真万确。
第二天,他感觉好些了。阿卡迪带他环游火卫一。人卫一里面的地下通道、走廊、水平巷道、沙堆星罗棋布,还有几个散开的巨大居室,有许多地方仍在进行着开采用以获得水和燃料。这颗卫星里面的地下通道都是实用光滑平坦的管道,但里面的房间和走廊巷道是按照阿卡迪社会建筑学理论建造的。他带约翰参观了一些地方:环形走廊、工作与休息混合区、台阶形路面、蚀刻的金属墙壁。所有这些特色在以火星陨石坑为导向的建设期间都已成为标准,但阿卡迪对此仍感到自豪。
在斯蒂尼陨坑对面的那一边也有三座小型的地表陨石坑,已经用玻璃做了拱顶,里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村落。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火星在下面呼啸而过的情景,——而在斯蒂尼是看不到这番景象的,因为人卫一长轴是永久朝着火星的,而大陨石坑总是对着另一面。阿卡迪和约翰站在谢苗诺夫陨坑里,透过圆拱玻璃项仰望火星,此时的火星被它的尘云笼罩着,遮住了半个天空,所有的地貌特征都看不清楚。“由于大尘暴,”阿卡迪说,“萨克斯一定要变疯的。”
“不会,”约翰说,“他总说这是暂时现象。是小小的插曲。”
阿卡迪讥笑地哼了一声。他俩已经恢复了昔日那种轻松随便的同志间的忠诚和友谊,这是平等兄弟般的感情。阿卡迪仍同以前,样,哈哈大笑,喜欢开玩笑,是个取笑别人的高手;他思维敏捷,一会儿一个主意,一会儿一个想法;即便是现在,尽管约翰肯定阿卡迪的好多想法是错的,甚至是危险的,但他仍对阿卡迪那种信心十足的态度倍加欣赏。
“事实上,萨克斯也许是对的,”阿卡迪说,“如果那些老年学治疗有效果,我们的寿命就比以前要长好几十年,那将会引起一场社会革命。寿命短是制度、习俗得以永久保持的一股主要力量,尽管这样说有些怪。坚持任何你所具有的短期生存计划,而不是冒险实施一种可能没有效果的新计划,这要容易得多——不管你的短期计划可能对后代有多么大的破坏力,让他们去应付吧,你知道。说实在的,凭心而论,到了人们领会了这个系统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老了,快面临死亡了,对于下一代情况还是这样。面对这样庞大、复杂、根深蒂固的系统。人们还要从头学起。但是你看,如果你学会了,接着,瞪着眼再看它五十年,那么你最终会不断地说,为什么不使这个系统更有道理?为什么不让它更接近我们内心的欲望,是什么地方妨碍了我们?”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那里事情正变得如此奇怪的原因吧,”约翰说,“但不管怎么样,我认为这些人都没有长远眼光。”他很快地将破坏事件向阿卡迪作了叙述。最后大胆地问:“你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阿卡迪?你卷入了吗?”
“什么?我?不,不,约翰,你对我是非常了解的,这些破坏活动是愚蠢的。从表面上看,应是红派分子所为,而我不是红派。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干这种事。也许安知道,你问过她了吗?”
“她说她不知道。”
阿卡迪哈哈大笑。“还是我们老样子的约翰·布恩!我喜欢这种性格。看这里,我的朋友,我来告诉你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然后你就可以系统地进行调查了,也许会明白更多的东西。这里是通向斯蒂尼的地铁——来吧,我要你看看这无限的苍穹,这确实是件了不起的杰作。”他领着约翰上了地铁车,他们在一条通向火卫一中心附近的隧道里飘移着。车子在那里停下。他们下了车,经过一间狭窄的房间,然后从一间厅里挤过去。约翰注意到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无重力状态。阿卡迪带他进入一条十分宽敞的走廊。看上去,火卫一里面似乎容不下那么宽阔的走廊:地面。墙壁,天顶都镶在雕刻的水平面镜子里,每一块圆形的磨光的镁镜子都是角度倾斜着,以便在微重力空间中人人都在千千万万个无限回归中映照出来。
他们落在地面上,脚趾套在环里,像海底植物一样在一群飞快移动的阿卡迪和约翰们当中漂浮着。
“你看,约翰,火星上生命的经济基础现在正在改变。”阿卡迪说。
“不。难道你不敢贪婪地偷、抢吗?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是生活在一个金钱的经济中,那是科学站得以建立的方式,那就像获得了一项奖使你摆脱经济的车轮。我们获得过那项奖,许多别的人也获得过。我现在已在此生活了好多年了,就是以那种方式生活的。但如今,更多的人拥人火星,成千上万的人哪!他们中许多人计划在这里工作,赚些钱回到地球上去。他们为已获得联合国火星事务署特许权的跨国公司工作。尽管南极条约的字面意义仍保留着,因为大概联合国火星事务署对整个文本负责,但条约的精神正到处遭到破坏,就是遭到联合国自己的破坏。”
约翰点点头:“是的,我已经看出来了,赫尔姆特当着我的面说过这件事。”
“赫尔姆特是个蜗牛。但是,听着,当条约更新的事提出来时,他们将会改变法律的字面意义以适应新的精神,甚至给他们自己做更多事情的特权,那就是战略金属,以及整个开放空间的发现问题。这些东西对那里的许多国家来说代表着一种救济措施,对于众多跨国公司来说是一块新的势力范围。”
“你认为他们会得到足够的支持来改变条约吗?”
亿万个阿卡迪瞠目结舌地凝视着亿万个约翰。“不要如此天真!他们当然有足够的支持!看,《火星条约》是以旧《外层空间条约》为基础的。那首先是个错误,因为《外层空间条约》事实上是个非常脆弱的安排,《火星条约》更是如此。根据该条约本身的条款,国家可以通过在这里建立一个行业势力成为该条约委员会的投票成员,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正看到有这么多国家科学站的原因,阿拉伯联盟、尼日利亚、印度尼西亚、阿尔及利亚、巴西、印度、中国以及所有其它国家都在这里建立了科学站。好几个新国家正成为条约成员国,特别是打算在条约更新的时候违反条约。”他们要把火星向各个个别政府开放,不在联合国的控制之下,跨国公司正利用方便旗国,比如新加坡、塞舌尔和摩尔多瓦,试图将火星对私人殖民地开放,由公司进行管理。
“条约更新还有几年时间。”约翰说。
一百万个阿卡迪转动着眼睛。
“现在就在发生,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每天都在那里发生着。但我们最先到达的时候,以及那以后二十年当中,火星就像南极一样,甚至比南极更纯净。我们身处那个世界之外,我们甚至不拥有任何财物——只有几件衣服,一个读经台,仅此而已。你现在该知道我怎么想的,约翰。这种安排与史前生活方式相似,因此对我们是适合的,因为我们的大脑从三百万年的实践中认同了它。从本质上说,我们的大脑是顺应了那种生活的需要而发展到目前的结构的。因此,当人类有机会过那种生活时就变得强烈地依附留恋那种生活,从而使你可以集中精力干实在的工作,那就意味着每做一件事都是活生生的,或者创造事物,或者满足一个人的好奇心,或者就是好玩。那就是乌托邦,约翰,特别是对原始派艺术.家和科学家来说纯粹就是乌托邦。所以,一个科学研究站实际上就是史前乌托邦的一个小小模型,是那些想好好生活的聪明的灵长目动物用超国家货币经济创造出来的。”
“你会认为每个人都想加入吧?”约翰说。
“是的,他们可能会加入,但这种生活模式并不是在自动地提供给他们,那就意味着它还不是真正的乌托邦。我们聪慧的灵长目科学家们愿意为我们自己创造安全岛,而不是为每个人创造这种条件,付出努力。所以在现实中,这些安全岛是超国家秩序的一部分,他们要得到报偿,他们所做的决不是免费的,还没有过一例真正纯粹的研究,因为那些为科学家安全岛付报酬的人,将最终需要他们的投资得到回报。现在我们正进入那个时代,一个为我们安全岛要求回报的时代,我们不是在做纯研究,你看,而是应用研究。随着战略金属的发现,应用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这样,一切又都复原了,我们有了所有权、价格和工资的回归。整个一个利润系统。这个小小的科学站正在变成一座矿山,人们通常对它的开采态度就像对待埋有宝藏的土地一样。人们不断地问科学家,你们干什么?它值多少钱?他们正在被要求有报偿地工作,他们的劳动利润就要转到他们突然为其工作的业主手里。”
“或者不为任何人工作。”约翰说。
“得啦,你在实施火星地球化项目。谁出资?”
约翰试着说出萨克斯的回答:“太阳。”
阿卡迪哈哈大笑:“大错特错!不仅仅是太阳和一些机器人,而是人类的时间,大量的时间。那些人得吃得喝,所以就有人在为他们也为我们提供这些,因为我们没有费力去建立一个我们为自己提供吃喝的生活。
他们落在地面上,脚趾套在环里,像海底植物一样在一群飞快移动的阿卡迪和约翰们当中漂浮着。
“是的。”
“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但现在你既然问起来了,我们必须磋商,你为谁做咨询工作吗?”
“没有为谁。”
“我也没有。但菲莉斯为美国股票交易所、好极公司和阿莫斯科搞咨询,弗兰克为HOneywelfMeSserschmidt公司、通用电器公司、波音公司,还有好极公司工作等等。他们比我们富。在这个系统中,越富越有权威。”
我们对此留意就是了,约翰想。但他不想再让阿卡迪嘲笑他,所以没有说出来。
“在火星上这种事比比皆是,”阿卡迪说。他们周围一大群一大群模模糊糊的阿卡迪挥舞着胳膊,看起来这里就像一个充斥着红发小鬼的祛邪坛场。“自然有人注意到发生的事情,否则,我也会告诉人们。这是你必须理解的方面。约翰——有人为了使事物保持原来的状态将会奋起斗争。有人热爱这种生活,把它作为一种科学家的原始事物来热爱。爱得如此之深,没有经过斗争是不会放弃的。”
“那么这些破坏事件……”
“对,也许有些破坏事件就是这些人干的,那是起反作用的,我想,但他们不同意。这种破坏十有八九是由想让火星保持我们到来之前的状态的人干的。我不是这种人。但我却是那些为了使火星免遭成为跨国公司开采的一个自由区的厄运进行斗争的人中的一员,从而使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会成为某个统治阶级的被围墙围在其堡垒中的幸福的奴隶。”他面对着约翰。从他眼睛里的余光里,约翰看到他们周围有无数个对抗的影子,“你可有同感?”
“我有,确实有,”他露齿而笑,“我有,我想如果我们意见不一致,那主要是在方法方面。”
“你建议用什么方法呢?”
“嗯——基本上说来,我想对条约进行修改,然后遵守条约。如果那样,那么我们将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我们将有达到完全独立的基础,至少可以这样说。”
“条约将不会修改,”阿卡迪直截了当地说,“要采取更为激进的措施才能制止这些人,约翰。直接的行动——对,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相信。”
“夺取一些财产,或者夺取通讯系统——建立我们自己整套的法律体系,这是这里的每个人,在外面街上的人都支持的——对,约翰,对!这一时刻就要到来,因为现在已经是危机四伏。群众示威和暴动是击败他们的惟一手段,历史表明了这一点。”
有一百万个阿卡迪群集在约翰的周围,表情比他记忆中所见过的任何阿卡迪都要严肃—一如此严肃以致约翰自己那一排排随着变化的脸,显现出一种呆呆的、关切的回归表情。他把嘴一闭然后说:“我想先试试我的方法。”
这使得所有的阿卡迪都笑了起来。约翰玩似的在他手臂上推了一把,阿卡迪便往地上一倒,然后爬起来揪住他。他们只要能保持接触就扭打在一起,然后他们又飘到屋子的对面。在那些镜子里,数百个约翰、阿卡迪迅即变成了无数个。
后来他们回到了地铁里,在谢苗诺夫陨坑里吃饭。吃饭时,他们仰望火星的表面。它像一个灌满了气体的大轮胎在旋转着。突然在约翰看来,它像一个橙色细胞,或者胚胎或卵子。染色体在一个麻麻点点的壳体下面急速地移动着。一个新动物正等着降生,当然是通过生物工程方式。他们是工程师,仍然致力于它将会变成什么样的动物的研究,他们都在试图把他们需要的基因(他们自己的)夹到胞质遗传体上,然后将它们植人到这个星球的DNA螺旋上,从这个新的幻想的动物上获得他们想要的表情,是的,阿卡迪想要注入的东西约翰大都欢迎,但也有自己的主见。他们将看谁最终从基因组上创造更多的东西。
他瞥了阿卡迪一眼。阿卡迪也在仰望着这个此时遮天蔽日的行星,而脸上的表情仍如刚才在镜子厅里一样严肃。他发现这种表情一直非常精确、非常强烈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但他现在却是以一个稀奇古怪的多角度的眼光来看待这个表情的。
约翰往下去,又回到昏天黑地的大尘暴之中,回到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的日子里。他看到了从前没有看到的东西,那就是与阿卡迪谈话的价值。他以一种新的方式注意着事物。比如,他从伯勒斯向南旅行,到达沙比施伊(寂寞孤独之意)超深钻洞,拜访了住在那里的日本人。他们是老资格了,是等同于首批一百人的日本人。首批一百人到达火星七年后他们就来了,但与首批一百人不同的是,他们已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单位,从大的方面说,己成了“当地人”。即使在那里挖了超深洞,沙比施伊仍然很小。它位于杰里·得斯拉斯陨石坑附近高低不平的砾石区域内。当约翰驱车沿着转发器路最后的一部分下行到这个新区时,一眼瞥见了许多砾石,有的被刻成人面或人身的模样,但比真人要大得多:有的覆盖着精巧的史前壁画,有的镂空刻成小小的神道或禅宗神龛。看到这些景象,他又把眼光盯着尘云里面看,但尘云里的景物像幻觉似的消失了,半隐半现然后又无影无踪。当他进入那个破烂不堪、但却直接从超深洞顺下风吹来清新空气的区域时,他注意到,沙巴施伊人正把这块大岩石从大通风管道拖到这个地方,把它安排到弯曲状的山丘里——形成一种形状布局——从太空中看像什么,一条龙?接着他到达车库里,受到他们一群人的欢迎。那些人光着脚,披着长发,穿着衣袖边磨破的褐色工作装或相扑运动员的服装,他们是年老的德高望重的日本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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