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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之后 作者:余以键.-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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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的有关事情,媒体都反复报道过了,你们拍片子有的是资料。可我绝不接受采访,这不犯法吧?』

安柏有些尴尬地说:『当然,当然,被采访者应该是自愿的。唉,我们今天不说公事好不好?哦,我给你寄的那套书收到了吧,我想你现在经济上一定有些紧,在国外买书又贵,所以送你点书,老同学嘛。』

这番话让小雪听得很不是滋味,她说:『哦,那套书我几年前就有了,多了也没用,等会儿你还是带走吧。』

『那怎么行?』安柏有些措手不及地说,『我、我的一点心意嘛。好,咱们不说这事了。小雪,好几年没见面,你有男友了吗?』

小雪盯了一眼这个在中学时给她写疯狂情书的人,冷冷地说:『无可奉告。』

『我已有了女友,想看看吗?』安柏并不理会小雪的情绪,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凑到了小雪面前,照片上是一个正在进行芭蕾舞训练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是舞蹈学院的,安柏补充道。

小雪说:『你别骗人家呀。』

『哪会呢,』安柏得意地说,『是她追我。』

说完这话,安柏站起身,在屋内走动起来。小雪跟在后面说:『我还有事,你该走了。』

安柏突然语气很硬地说:『这家里的场景,我们是一定要拍摄的,我不能先看看吗?』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小雪父母的房间门。他站在门口审视着里面,突然,他有些紧张地问:『那、那是你爸爸的鞋子吗?』

小雪从门边看进去,在床边的地上,放着一只黑色皮鞋,另一只离床边远一些,好像一个困极了的人,在上床前胡乱将鞋子蹭掉在床边一样……



这个周末,燕娜原准备接儿子回家,可是小雪突然要来她这里谈事,只好将接儿子的事放弃了。她给幼儿园的谢老师打电话说,这个周末又接不了孩子了,谢老师有些埋怨地说:『唉,你们搞电视的,怎么这样忙呀,豆豆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你了,昨天夜里睡着了都叫「妈妈」,怪可怜的。』燕娜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忙说明天我一定来接他。

小雪要来,是皮贵打电话告诉她的。她开始想推托,可经不住皮贵的恳求,只好答应了。自从那个莫名其妙的姑妈在她家出现后,皮贵对她更显得重要。她在电话中对皮贵说:『让小雪来吧,不过电视片究竟怎样拍,我也做不了主。』

皮贵说:『小雪只是想讲讲她的看法,给你们作参考嘛。』皮贵接着还对她讲了安柏去小雪家,还向小雪炫耀他女友照片的事。

这时,皮贵听见燕娜在电话里狠狠地说:『我杀了他!』

皮贵大惊,他从没听见过燕娜用这种语气说话。燕娜接着问他安柏的女友是不是一个跳芭蕾舞的女孩,显然,燕娜此前已有所察觉。通话结束时,燕娜又恳求皮贵,不要将她和安柏的事告诉小雪。她说,你们都是同学,我不想让这事传开。皮贵同意保密,因为这事与小雪实在无关,传播女人的私事不是男人该做的事。

下午四点多钟,皮贵带着小雪到了燕娜家。小雪之所以急于见燕娜,是因为安柏到她家后,大院里又起了变化。估计安柏进大门时出示了记者证之类的东西,大院里的人对她爸的事又有了余波未了的感觉。最明显的现象是,小雪走在大院里时,一些已经开始和她打招呼的人又开始回避她了。昨天傍晚在大院门口遇见楼上的丁阿姨,她看见小雪也立即转身去和门卫说话,以避免和小雪面对面的尴尬。走进院来,在小道上唯一招呼她的人仍是那个笑嘻嘻的孙伯伯,他每次都说同一句话:『哦,小雪,长这样高了。你爸爸最近很忙吧……』

这种情景让小雪担心,如果安柏他们的摄像机哪一天进入这个大院,她接下来该怎么做人呢?爸爸已走了,案子也结了,要拍片子可以,但有必要非到家里来吗?燕娜是摄制组的人,她想找她咨询咨询,拍摄计划里是不是真有她家的镜头。因为安柏说得很肯定,家里的场景一定要拍。

小雪和燕娜短暂寒暄后,很快谈到了正题。燕娜说:『其实,拍摄计划到现在都还没定,有几个脚本,上级部门正在审。』

皮贵忍不住在一旁插话道:『那安柏为什么说一定会拍小雪家里。我觉得他是在公报私仇,他在中学时追过小雪没成,这小子便怀恨在心。』

燕娜说:『你们同学间的事,我不了解。不过安柏在摄制组里只是个实习生,他说的话不算数。』

小雪松了一口气,便说:『燕娜姐,我爸的事,报道、拍电视我都没意见。只是我与我爸的事没有任何牵连,我想清静清静,你们能理解我吗?』

小雪说完这话,低下头,无声地流下了眼泪。燕娜的眼眶也红了,她将手伸过去,搭在小雪的手背上说:『我理解你。』

这一声安慰,让小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感到燕娜的手是那样温暖,她的手指头正抚着她的手背,这让她哭得像一个孩子。这是一种半是伤心半是慰藉的哭,这之前,在看见舅舅从殡仪馆带回的菊花,以及挽联上的『小雪节哀』四个字时,她也这样哭过,尽管当时并不知道给她送花的人是谁。

眼泪是情绪的出口,哭过后的小雪变得很安静。她开始参观起这座房子来,并提议上楼去看看,燕娜略为犹豫了一下,便陪着小雪上楼去了。皮贵坐在客厅里,心里也很舒服,感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小雪和燕娜从楼上下来后,燕娜留小雪在这里吃晚饭,小雪欣然答应,并对燕娜说我陪你做饭吧,我还会做两个菜呢。

小雪和燕娜进了厨房,小雪一边做事,一边问道:『你孩子多大了?』

燕娜说:『三岁多了。』

『他叫什么?』

『叫豆豆,这孩子挺聪明的,就是说话有点口吃,幼儿园老师正在有意地让他做一些训练。』

小雪关住了正在洗菜的水龙头,转脸对燕娜说道:『你说孩子口吃呀,这可能是由他成长过程中的一些心理因素造成的,我知道有一本矫正孩子口吃的书,过几天我买来送给你。这问题不大,你知道吗?国外有一个著名的演讲家,以前也曾经是一个口吃的人。』

燕娜感激地望了小雪一眼说:『谢谢你。』

这次交往,燕娜这个绯闻女主播留给小雪的印象是,善良并很有人情味。她几次想问问燕娜,那个国外富商对这个儿子怎么看待,但话到嘴边终于没问出口,毕竟,初次见面便提到个人隐私并不合适。

小雪和皮贵走出燕娜家时天已黑了,月下花园高尚住宅区内异常安静,草丛中亮着幽幽的地灯。皮贵觉得,在这些影影绰绰的别墅里,必定藏着一段段复杂的故事。

他们出了大门,跨过街去,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不一会儿,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车窗摇下后,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叫了声『小雪』。小雪转身看去,叫她的人是鄢脂。这时,鄢脂已下车走了过来,她说:『遇见你真巧。怎么,去哪里呀?』小雪有些莫名的慌乱:『哦,我和朋友办点事,你,也出来办事?』鄢脂用手指了指对面月下花园的大门说:『我来接老公呀。没办法,他去哪里我都得接送。』

正说着,一辆轮椅已从对面大门口飞奔而出,转眼之间就滚过街来了。鄢脂立即迎上去说道:『怎么不叫你朋友送你出来呀?』轮椅上的李柱呵呵一笑说:『我才不让人送呢,我对他们说,你们送我,没我跑得快。』

李柱说完这话,转头看见了小雪和皮贵。他和小雪打了一声招呼后,眼睛却盯着皮贵,略带惊讶地说:『这不是殡仪馆的皮师傅吗?你好!』李柱一边说,一边向皮贵伸出手去。皮贵有些迷糊地和他握了握手说:『你……』李柱说:『你不记得我,该记得这轮椅吧。去年我老母亲去世,临终前没见到我哥,所以死不瞑目。我经人介绍找到你,是你替我老母亲做的整容呀。』

『哦哦,是的是的。』皮贵应和道。他依稀记起,去年是有个死者家属坐着轮椅来找他,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

李柱这才将目光从皮贵转向小雪:『你们认识?』

小雪坦然地说:『我们是中学同学。』

『同学?』李柱的思维一下子有点转不过来,因为小雪的同学中居然有做这种行业的人,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很快接受了事实,并说:『你们去哪儿呀?我送你们一程吧。』

小雪说:『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附近办点事。』

『那好吧。』李柱一边说,一边让鄢脂将他扶进了汽车后座。鄢脂熟练地将轮椅收起来放进汽车后备厢。

临走,李柱探出头来对小雪问道:『要交给我哥的东西,你想起来了没有?』

小雪的心里紧了一下,她无奈地摇摇头,正要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车已开走了。

皮贵望了一眼那汽车红亮的尾灯,转头问小雪道:『这是什么人?向你要什么东西?』

小雪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皮贵略带埋怨地说:『你爸也是,有什么事也不向你交代清楚,让你现在这么为难。』

小雪的心里也很矛盾。想起爸爸,有埋怨也有难受。尤其是昨天,当安柏推开她父母的房门,她看见爸爸的皮鞋出现在床前,心里一阵猛跳。安柏走后,她还跑进自己的房间哭了一场。那双鞋子是魏阿姨打扫房间时从床下找出来的,当时还来不及收拾,听见有客人来了,便出来倒茶,将那双鞋子赫然留在了床前。

现在小雪可以感到宽慰的是,电视摄制组不一定会到她家来拍摄,至少,她不接受采访是可能的了。这晚回到家后,小雪因心情放松顿感困意,尽管才晚上十点不到,她已躺在了床上。她想起皮贵送她到大院门口时说的话:『你这段时间太紧张了,先好好睡一觉吧。』是的,她感到身心都疲惫不堪。

她刚睡去,突然听见有人大喊:『失火了!失火了!』她猛地坐起来,揉一揉眼,以为是在做梦。不对,她明显嗅到了烟火味,跳下床推开窗,看见二楼的窗口已被火光映红了,有黑烟不断地冒出来。

整个大院都沸腾了。小雪跑到楼外时,保安们正拿着灭火器往楼里冲。很快,刺耳的警报声由远而近,消防车一辆接一辆地呼啸而来。在小雪的记忆里,这大院里出现火灾还是第一次。

然而,塞满大院和街道的消防车并没派上用场,保安人员的灭火器就将火扑灭了。火是从丁阿姨家的厨房里燃起的,幸好发现得早,保安行动也迅速,火并没蔓延开来。大院里的人群很快散去,只剩下极少人还在楼外议论着这场有惊无险的火灾。

小雪回到屋里,下意识地走进厨房,检查了一遍灶具和天然气阀门。魏阿姨跟进来说道:『我都检查过了,没问题。楼上起火呀,不会是天然气,要是那样可就惨了。』小雪还是不放心,再次对魏阿姨叮嘱了一遍用火安全,然后才回房睡觉。

外面的人声已完全散尽,小雪因这一番折腾后却没有睡意了。不一会儿,她听见有隐隐的哭声传来,这才想到应上楼去看一看丁阿姨。

丁阿姨给小雪开门时,脸上仍留有惊恐的痕迹。她带小雪去看了厨房,里面一片狼藉。小雪安慰她说:『还好,没酿成大祸。』丁阿姨哽咽着说:『我这人,怎么这样倒霉呀。』小雪问起起火的原因,她却闭口不谈。待小雪在客厅坐下后,她才突然问道:『你爸爸葬在老家了?』小雪点点头。她又说:『你去他坟上烧过纸没有?』小雪说:『还没有。舅舅让我等一段时间再去,不然上坟时被记者看到,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的提问。』

丁阿姨叹了口气说:『唉,你知道张叔叔工作忙,平时很少回家……』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张叔叔』是她丈夫,近来升任市政府副秘书长了。

小雪问道:『张叔叔怎么样?』

丁阿姨说:『我实话对你讲吧,老张昨晚回家住了一宿,半夜时却被一个梦吓醒了。他说他梦见你爸爸在敲门,要找他谈工作。他去开了门,门外却没有人。他便对着暗黑的楼道叫道,邹副市长,你在哪里?突然,你爸爸的声音在屋里回答他,老张,我在这儿呢。老张回过头来,你爸爸正坐在沙发上,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唉,这个梦真是奇怪极了。』

丁阿姨说到这里,将身子凑近小雪,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所以啊,我今晚就在厨房给你爸烧了点纸。没想到,有纸钱飞起来,一下子就将抽油烟机引燃了,我急得用拖把去扑,拖把又燃了,厨房里一下子到处都是火……』

丁阿姨的讲述让小雪听得心里发慌,好像这场小小的火灾自己也负有一份责任。她站起身说:『我帮你收拾收拾厨房吧。』丁阿姨连连摆手说:『你没看见,都废了,没法收拾,明天得找清洁公司来做才行。』

小雪便又安慰了她几句,临走时丁阿姨郑重地对她说:『这起火的原因,我只对你讲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小雪让她放心后,她这才让小雪出门,并在门口说:『下楼要小心,楼梯上全是水。』

回屋后再次上床,小雪感到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听见手机提示音后,她便打开来看,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都是胡柳的。短信说:『半夜给你家打电话的人,我们已找到了,现正跟踪他,必要时将抓住他强制询问。请稍等待,害你的人很快就要落网了。』

小雪的心『怦怦』地跳起来,看来,调查公司的私人侦探们还真有两下子。只是,想到即将看见的真相,她又感到非常紧张。

第十章 黑夜逃生

小雪的心已跳到喉咙口,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发现这是一间很大的药房,有一排排货柜。她摸索着往里面走,一直到了最里面的墙角,这里堆放着小山似的空纸箱,她移开纸箱,靠墙角蹲下,又将这些纸箱在自己面前一层层堆高。她不知道追她的人会不会找到这里来,但她本能地感到必须作好防备。



等待重要时刻的到来,时间也显得过得非常慢。从早上起床后,小雪就一直在想象胡柳跟踪罪犯的情景。小雪作为一个正直的公民,把陷害她的人在心里称为罪犯或犯罪嫌疑人,似乎也并不过分。

上午十点,胡刚打来电话。看来他这次回国几乎和他妹妹没有联系,因此他对胡柳的行动尚一无所知。他在电话里告诉小雪,他已向学校请了两个月的假,算是提前休年假。他没解释请假的原因,但这原因他和小雪心里都很清楚。他还请小雪去他家玩,他说出国前在城里买了一套大房子,一直闲置着,这次由于待的时间较久,他已找清洁公司将这套房子打扫出来了,家里各种东西一应俱全,还有一间健身房。他出国前就喜欢健身,当时买了各种健身器材,没用上多久便出国走了。他让小雪来玩,也可做做锻炼,对身体和精神都有好处。

小雪听着他的话,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意。她说:『等几天吧,我一定去你那里看看。』她没对他讲为何要等几天的原因,因为胡柳尽管是他妹妹,但对她正在执行的任务也应该保密。

一整天,胡柳那边毫无动静,小雪担心他们跟踪的人是不是跑掉了。就这样等到天黑,小雪正准备睡觉时,手机响了。胡柳急促地说,那个企图害她的人已抓到了,他自己在逃避跟踪时将车撞到了树上,伤势很重,可能要死了。目前胡柳他们正将此人送到出事地点附近的一家私营医院抢救,她要小雪立即赶过去。小雪听后慌成一团,只听胡柳又对她说,这家医院在西郊,不太好找,她要小雪打的到西河加油站,她在那里接她。

小雪拎上随身挎包就要出门,走到客厅时才发觉自己一身裙装有些不便,立即回到房间换上牛仔裤T恤衫,再出来时魏阿姨已站在客厅里,有些惊恐地望着她说:『小雪,这么晚了还出去,出了什么事吗?』小雪不便多作解释,一边说『没事,有朋友约会』,一边出了房门。

夜半时分的城市街头已安静下来,出租车跑得很快,出了城区,到达西河加油站时,路上已完全没有人影了。加油站亮着灯,只有一辆厢式大卡车在加油。小雪下了车,正在张望时,胡柳已出现在她身后。她拉了小雪一把说:『跟我来。』小雪便和她一起跨过公路,向一条暗黑的岔道走去。

胡柳一边走一边说:『这人现在还在昏迷中,但医生说,输了液后会醒过来。只要他开口说话,我们便可以知道他为什么要害你。』

『他会死吗?』小雪有些胆怯地问。

『不知道,』胡柳说,『这要医生进一步检查后才能确定。』胡柳的声音很沉着,这让小雪感到侦探和常人的不同。

在暗黑的路上走了不到十分钟,胡柳指了指前方说:『到了。』小雪望见了一幢三层楼房,一看就是那种私营小医院。

小雪跟着胡柳进了医院,除进门处有一盏灯外,里面一片漆黑。胡柳一边走一边打开走廊上的灯,空气中有医院惯有的那种消毒水气味。这幢房子虽然只有三层,却有一部电梯,可能是为了方便医院的担架和手推车上下。她们进了电梯,胡柳说重症监护室在三楼。电梯里的灯是那种惨白的光,这让小雪的脸色显得更加不好,她听见胡柳对她说:『别紧张。现在正在抢救那人的鲁医生,是我们公司的编外人员,都是自己人,你上去后,一点也不用害怕。』

重症监护室在三楼尽头,小雪跟着胡柳沿着走廊走过去的时候,遇见一个高个子男医生从里面出来。胡柳迎上去问道:『鲁医生,这人怎么样?』鲁医生说:『暂时死不了,可能很快会醒过来。』胡柳指了指小雪对鲁医生说:『这是当事人,我们需要和那个伤者说说话,可以吗?』鲁医生说:『那得抓紧时间,估计他清醒的时间不会太长。』

胡柳带着小雪进了监护室,屋中央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挂着输液瓶的男人,他身上盖着白被单,头上缠满绷带,有血迹从绷带中渗出来。这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脸部瘦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但眼皮在动,果然是快醒过来了。胡柳低声对小雪说:『此人叫吴方林,人称吴老二,职业不详,本地人。』

监护室里一片寂静,白色的灯光照得室内像是雪地。胡柳凑在那人面前叫道:『吴老二,吴老二,醒醒。』那人跳动着的眼皮睁开了,这是一个单眼皮、眼球有些凸出的年轻人。

『我在哪里?』那人问道。

『你在医院里。』胡柳对他说道,『我们跟踪了你一天,今晚你在逃跑时车撞在了树上,想起来了吗?』

那人突然显得很惊恐,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胡柳说:『你放心吧,只要你说出实情,我们会让医院继续抢救你。』

『什么实情?』那人在装糊涂。

胡柳沉着地说:『你半夜三更往小雪家打电话干什么?我们已知道,这只是你们阴谋计划的一部分,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必须如实说出来。否则你的小命难保,并且我们没有任何责任。』

眼前的情景让小雪心里一阵阵发紧。胡柳这个女侦探的沉着果敢近似无情,让小雪很是震惊。

那人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说,但你们一定要让医院救我啊。』

胡柳承诺,只要他说出实情,一定全力救他的命。

那人断断续续说出的实情让小雪无比震惊。原来,夜半电话只是先让小雪感到恐惧,接下来,他们会在电话里让小雪交出一幅画,是她爸留下的,徐悲鸿的《奔马图》,这幅画现在至少价值千万。如果小雪不交出这幅画,他们还会装扮成警察到小雪家,说是警方已掌握了她家电话的内容,并以警方的名义让小雪把这幅画交出来。

这番实情让胡柳也瞪大了眼睛,她穷追不舍地问道:『你们是些什么人?头儿是谁?』

那人闭上了眼睛不再出声。胡柳在他脸上拍了拍说:『我在问你,快说呀。』但那人没有反应。胡柳走到门外将鲁医生叫了进来,鲁医生翻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说:『不能再问了,他已昏迷过去。你们到隔壁坐一会儿,我得叫护士来给他输血了。』

隔壁屋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墙上挂着医生的白大褂,大约是夜班医生休息的地方。小雪坐在床沿,身子一直发抖。胡柳在椅子上坐下后,对她说道:『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你爸爸留下的那幅画,你得赶快交给我,由我们调查公司替你保管,不然的话会很危险。因为这个吴老二属于哪个码头的黑帮,现在还没查出来,并且他很可能死掉,没有足够证据也不好报警。若报警的话,可能你也不太愿意,因为你也不想惹出太多麻烦。』小雪又惊又吓,头脑里一片混乱。她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爸他,并没有留下什么画呀。』

胡柳走过来,将手放在她肩上抚了抚说:『小雪,这都什么时候了,别有太多顾虑,把那幅画交给我们公司保管,这样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并且,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不会向外走漏半点风声的。』

小雪的头脑更加混乱了。她大惑不解地看着胡柳说道:『我爸绝对没什么画留下来,你还不相信我吗?』说完,她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

胡柳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病了,我叫鲁医生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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