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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霸唱-死亡循环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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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翁刚把脖子伸进绳套,忽觉双腿被人抱住,他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去,见是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乞丐。
乞丐年纪只有十五六岁,比当时的藤翁小不了多少,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发髻枯黄,好像被火燎过一般,但容貌还算清秀。他仰面叫道:“先生何故轻生?”
藤翁被缠不过,只得如实相告,也无非说是:“我本为商作贾,奈何周转不善,重资散尽,翻身无望,又没别的本事,苟活下去只能和你一样乞讨为生,所以打算在这上吊。”说完一摸囊中还剩下一些铜钱,就掏出来交给那乞丐:“我这还有几十个大钱,我留着也没用了,你拿去吃顿饱饭,等我吊死之后,劳烦小哥你行行好,帮忙挖个坑把我埋了,不至被狼撕狗掳暴尸荒野,我到九泉底下也念着你的好处。”
那少年乞丐接过铜钱来数了数,又对藤翁说:“先生有此本钱,何愁生计无着?”
藤翁心想这叫花子多半没见过钱,不知道几十个铜钱是什么概念?时下买个鸡蛋也要三五纹,这几十个铜钱也就够吃顿家常便饭,能做什么生意?想当初我们藤家流水般的买卖,哪一笔不是几万两雪花白银?
乞丐说道:“古人曾言——盈千累万之果,无非一核所生;烧山燎原之火,也无非是一星所发。因此本钱不在多寡,而在于如何生发使用。我有志为商,却苦于无本,今蒙厚赐,无以为报,愿与先生合伙经营。先生出此本钱,我则尽绵薄之力,此后开商立埠各占半股。”
藤翁听这要饭的言语不俗,没准也是蒙难不遇的世家之后,说不定倒有些手段,但说到能用几十枚铜钱开商立埠,未免是信口雌黄了。他觉得自己寻死又不必急在一时片刻,不如先看此人怎么折腾,于是暂且罢了上吊的念头。
藤翁问那乞丐:“咱们这就算是合伙了,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做什么买卖呢?”
乞丐兴高采烈,拽着藤翁进了城,用尽那几十文钱,在街市上买了一只彩羽高冠的雄鸡和一块猪肉,又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
藤翁知道这时候二人身上已经不剩半个钱了,人家客栈伙计是看自己衣衫齐整,才肯让我们住店,到明天还不起店钱,却又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跟这厮胡混,真把我藤家的脸都丢尽了。
趁着藤翁后悔之际,那少年乞丐已将鸡和肉摆在桌上。他把藤翁拉过来,一同跪在地上说,今天合伙经营,理应祭祀神明,立下盟誓,从今往后,结为金兰兄弟,福祸与共,彼此无欺。
藤翁以为这叫花子无非图一餐饱饭,老大不耐烦地跟着叩了头,换过帖子,结成八拜之交。至此才知道那少年乞丐姓李名缜。
藤翁询问李缜:“贤弟,此刻日已过午,咱也该祭五脏庙了,这只鸡怎么吃?”
李缜自此也对藤翁以兄长相称:“兄长饿了也得忍着,因为这只鸡和这方肉,乃是你我起家之本,哪能随随便便地吃了充饥?”
藤翁大奇,就见李缜忙碌起来,到客栈中借了调料炉灶和一个食盒,把鸡肉和猪肉熏沐鲜洁,合以五香调以五味,盛在食盒里插上草标,带到市心贩卖,得钱三百文。
当晚回来,李缜对藤翁说:“为商之道讲的是以本图利,明天恰逢云栖寺降香,要连开十日庙会,必定游人如织,正是你我兄弟以本图利的大好时机,咱们应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藤翁深以为然,二人当即买回纸张竹管,连夜将剩下的彩色鸡毛扎成风车,那风车当中贯空,用嘴稍微一吹,便会发出咿喔鸣动之声。转天赁了辆小车推到庙前,每只卖三四文,引得无数小儿争购。一盏茶的功夫就卖了个净光,获利数百钱。
兄弟二人起早贪黑,一连几天依法施为,很快就赚了几十贯铜钱,但街上有很多人看了眼红,也开始跟着效仿,生意便不好做了。
李缜见状对藤翁说道:“兄长,咱这买卖算是做到头了,得再想个别的营生。”
藤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用这几十贯钱能如何运筹经营,索性就当甩手掌柜了,说道:“全凭贤弟主张。”
李缜道:“今年春雨来得却早,弟与兄长当到山中一行。”于是拿本钱置办下黄豆糯米和甘蔗霜,二人随即取道进山,那江南之地,山里也人烟凑集,便在有村镇的地方租了间房,支起一口大锅,用那甘蔗霜炒熟黄豆糯米。
甘蔗霜是甜的,炒出来便是糖豆、糖米,二人看有乡下小孩过来,就取出糖米,诱使小孩们到山上拾取竹笋来换。不出半个月,收来的新鲜竹笋已堆积如山,打成捆装车运到苏州城里。所费无几,但获利甚大,几趟下来就赚得盆满钵满,可没过多久,便陆续有旁人开始学着这么干。
李缜又说此计不可久长,又同藤翁拿了本钱转做别的营生。哥儿俩这生意就像滚雪球似的越做越大,日益兴隆,几年后已是坐拥巨资,开庄立埠,四方客商无不敬重。
藤翁见如今光景远胜祖业十倍,不禁感慨万千,挽着李缜的手说道:“愚兄当年不懂贸易经营之道,差点就吊死在荒坟野地里被狼撕狗啃了,能有今日全赖贤弟之力,现在咱这钱也赚够了,应当一分为五,我取其一,回归故土娶妻生子,享几年清福,其余四分都归贤弟所有,如此可好?”
李缜道:“若非兄长当年不弃,甘愿出资为本,小弟哪里能有今日?咱们兄弟盟誓时说的那些话,至今言尤在耳。天地神鬼共鉴,所以这生意是两家的,你我各占其半,兄长如果打算图个清闲,生意可交由小弟照料,兄长只管在家中坐收红利便是。”
藤翁大为感动:“贤弟待我,真乃仁至义尽。”他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就娶了个妻子在家享福。平时修桥补路斋僧礼佛一心为善,生意上的大事小情都交由李缜处置。
某天有个胖大和尚化缘至此,到藤翁家用罢了斋饭,宾主闲谈之时,那和尚忽然说道:“贫僧观施主宅中有股妖气。”
藤翁历来虔诚,十分迷信鬼神,闻言着实心惊,忙问:“我师慈悲,这该如何是好?”
胖大和尚说道:“施主勿虑,贫僧当年云游西域,偶获一面古镜,也是有来历之物。聚天地日月精华,按奇门遁甲捡取年月时日下炉开铸,上有金章宝篆,多是秘笈灵符。”说着话取出一个木盒赠给藤翁,嘱咐他要在今天晚上月圆之时打开来看,如此必定可保家宅平安。
藤翁连声称谢,那和尚却不受挽留,出门径自去了。
当晚月明星稀,藤翁同李缜在园中饮酒,说起今天得了一件镇宅宝物,当于贤弟同观此宝,于是取出木盒打开盖子,只见盒中果然是面古镜,铸以螭纹龙篆,一看就是千年前的上古之物。藤翁借着月光,惊见身旁有张毛绒绒的怪脸,而自己身旁所立正是结拜的兄弟,不禁吓得呆在当场。
李缜被那古镜一照,也自脸色大变,连忙合上木盖,然后跪倒于藤翁面前,含泪拜了几拜,他低着头一语不发,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藤翁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想去找兄弟问个究竟,可推开房门一看,那房中哪里有人,却卧着一只黄顶狸猫,早已气绝多时。
藤翁恍然醒悟,自己当年看见狸猫搏蛇,情势岌岌可危,便投石相助,救了狸猫的性命。可能是这狸猫后来得了道行,就在自己穷途末路之时前来报恩,又何曾有过害人之意?想不到自己误听那妖僧谗言,断送了手足兄弟。他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只好将狸猫厚葬。一气之下又把那古镜投到了江中。
臭鱼和阿豪对藤明月的故事很感兴趣,我却没心思认真去听,只望着车外的雨雾出神,心里越来越是不安。
我看藤明月讲得也差不多了,就说:“以后真得请藤老师到我们那去上上课,给大伙提高一下素质,但现在咱们有必要讨论讨论眼下面临的处境了,我感觉再这么往前开下去,即使把汽油全部耗尽也抵达不了出口。”
臭鱼说:“是够奇怪的,咱的车速虽然不快,可看里程表上的公里数,这段高速公路也早该到头了。”
阿豪说道:“至少开出好几个钟头了,这倾盆大雨却下得不曾歇气,天也始终黑得像抹了锅底灰。”他说着翻开车里的地图,将这片区域指给我看:“从距离上判断,地图里根本就没有这条路……”
此刻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迷失在这条高速公路中了,这是以往连做梦也梦不到的恐怖状况。我不免怀疑这条路本身有问题,沿途往前恐怕永远都不是了局,可停在原地不动更不是办法,那就只有调头折返了。
臭鱼插言说道:“先别忙着做决定,作为驾驶员我必须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剩下的汽油根本不够回程了。”
阿豪皱眉道:“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原路返回了,这条高速公路是通讯信号的盲区,周围又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别指望有人帮忙,所以咱们只能采取自救,那么就剩下两种选择了,一是停车等到天亮,二是继续往前开。不过我有种很不祥的感觉,停下来等候和继续向前的结果都一样,这场暴雨不会停,天色也不会放亮,深山里的高速公路也会无休无止般延伸下去,为什么会这样呢?咱们必须先找出这个原因,搞清楚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才有可能想办法离开。”
众人深感无助,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臭鱼猜测说:“操他大爷的,许不是误入了死人所走的‘阴阳路’,再往深处走可就坠入黄泉了。阴曹地府什么时候见过太阳呀,所以这天总是黑的。”
我看藤明月被臭鱼的话吓得脸上变色,就宽慰她说:“你别听臭鱼瞎猜,阴曹地府里什么时候通上高速公路了?我还说那地方通民航呢,反正也没人坐过。”
臭鱼不服气:“依你说是怎么回事?”
这时阿豪看到车灯照到前方有块限速120KM的路牌,招呼臭鱼把车子停下来说:“我觉得咱们是迷路了,也许一直在围着一段路绕圈。我先下车到那牌子上做个记号,然后往前接着开,再看到限速牌的时候检查一下有没有记号,这就能确定途中看到的是否皆为同一路牌了。”
我说:“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外边黑灯瞎火的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东西,所以我得跟你一同下去,咱俩也好有个照应。”
藤明月抓住我的手,十分担忧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地方很危险,贸然离开车子可不是个好主意。”
我感觉到藤明月手指温软滑腻,不由得心中一荡,实不忍让她替我担惊受怕,但此刻遇到危难,我更不想露出胆怯之意,于是硬起心肠说道:“别忘了有这么句话——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阴沟里才翻船呐,我是不怕有危险,就怕没危险。”说完摸出英吉沙短刀防身,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臭鱼也不放心,抻着脖子对我说:“谁告诉你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他妈的绝对是句坑人的话,当年就害死了不少我党的地下工作者,你们俩还是留神点吧。”
我听这话心里也不免有些犯嘀咕,忽然想起社会上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某条路上常出事故,横死得人太多了,一到深夜里便有孤魂野鬼出没,它们专在路上引发车祸。只要想法把别人害死了,就能找着替身使自己重入轮回,我们要是真遇上这种事,只怕也会凶多吉少。
这些念头出现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好在车子就停在了限速牌旁边。
我跟阿豪冒着雨从车上下来,瓢泼大雨哗哗下个不停,离开车灯的照明范围,眼前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我不敢过多耽搁,摸黑找到限速牌下的立柱,正想用刀子刮漆做上记号,天上突然有几道闪电出现,随即是雷声如炸,我眼前一片雪亮,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这条公路两旁山峦起伏,覆盖着莽莽苍苍的林海。
如果没有走错方向,我们途径的高速贯穿“门岭”地区,可那里也就剩个地名了,现今哪还有什么原始森林?
我和阿豪两人看到林海苍茫,都惊得呆了,心底涌起一股不可明状的寒意。忽然听到留在车里的两个人大声呼叫,语调又是急切又是惊恐,好像发现有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正在逼近我们。
臭鱼嗓门又大又高,他探出头来声嘶力竭地叫道:“快回来……快回到车里来!你们后边有东西!”
我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转头望向身后。除了漫天雨雾,高速公路上空无一物,没发现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我们本来就悬着个心,虽然不知道此刻出了什么变故,但感觉到情况十分不妙,没胆子留在原地了,急忙冒着雨跑回车里。还没等我把车门带上,车子便在臭鱼的控制下蹿了出去。
臭鱼像是要逃避什么要命的东西,但在天黑路滑,能见度极差的环境中开快车,无疑是自找倒霉。事故往往发生在一瞬之间,我想提醒他却为时已晚,车子果然撞到了路边的护栏。
这段高速公路是在山里,路边是个斜坡,周围黑咕隆咚看不清地形,感觉上像是森林茂密的山谷,车子撞穿护栏就顺势滑进了深谷,最后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停了下来。幸亏我上车后就立刻系好了安全带,否则在如此剧烈的颠簸中,早就把脑袋撞进腔子里去了。
我脑中一阵眩晕,整个人都懵了,感觉身上冷飕飕的,迷茫地问道:“这是谁们家冰箱门忘记关了?”
我又用力摇了摇头,勉强恢复了意识,发觉凄风冷雨从破裂的车窗里贯进。车头撞得变了形,好在没人受伤,但车门打不开了,只好分别从车窗里爬到外边。
阿豪见车子算是彻底报废了,而旁边山岩向内凹陷,就让众人过去避雨。
我从车里取出应急箱跟了过去,问臭鱼道:“刚才你在公路上乱叫什么?你这么冒冒失失的,险些把大伙的命全搭上。咱俩倒是光棍一条,死了也就罢了,阿豪家里却是有老有小……”
臭鱼不等我把话说完就争辩道:“你知道那条高速公路上有什么东西吗?我可是救了咱们大伙的命。”
藤明月也显得惊魂未定,她在旁边对我点了点头,表示臭鱼所言属实。
阿豪莫名其妙,问道:“高速公路上好像什么也没有,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
殛神村(一)
藤明月简单说了经过,我和阿豪听完均有毛骨悚然之感,原来在先前雷声滚滚闪电交错之际,她从倒后镜里看到两个光点,那光点离得很远,似乎是什么车辆的远光灯,她和臭鱼见有别的车辆经过,都感到一阵欣喜,寻思着可以向过路的司机打听一下,这条高速公路究竟在什么位置,不过向后一望,路上却是一片空寂,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随即发现,只有在倒后镜里才能看到从远处接近的灯光。
臭鱼说当时真是慌了神,想不出那亮点为什么只能从倒后镜里看到,更不知道它从远处接近咱们会发生什么事。于是招呼你们赶快上车逃开,现在想来,那东西也未必是灯光,搞不好是困在路上的亡魂,你们听没听说过“游魂扑影”的事?比如一个人走在路上,无缘无故摔了一跤,起来之后便身患奇疾,回家之后做噩梦说胡话,用不了几天就一命呜呼了。那即是被鬼碰到影子上了,如若是让亡魂直接扑到身上,人倒在地上当场就死了。我看这条高速公路上确实有鬼,被它追上来能有咱的好果子吃吗?所以才奋不顾身驾车逃命。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都是在所难免的,这种路况谁能保证百分之百不出事故?你们没缺胳膊没少腿儿的就该知足了,怎么不但不感谢我救命之恩,反倒没心没肺的埋怨上了?我还有地方说理去吗?
我和阿豪极为吃惊,路上那间诡异的药铺、失踪的陆雅楠、停止的时间、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这个漫长的夜晚仿佛是场做不完的噩梦。这许多无法解释的怪事,是否皆与门岭深山里的“肉身菩萨”有关?
此时车子从高速公路上滑下山谷,大雨滂沱中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见周围有任何异状,但想从湿滑的山坡上返回公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公路上很可能有鬼魂出没,谁活腻了敢再回去?
阿豪认为此时此刻确保安全最为紧要,这片林子里即便没鬼,也可能存在伤人的野兽。留这岩根下并不稳妥,应该到附近找找有没有山洞一类能够容身的所在,但不能离公路太远,否则就真迷失方向了。
众人均觉阿豪言之有理,纷纷点头同意,当即打开手电筒,在漆黑的树丛间摸索前行。
我看藤明月神色痛楚,举步艰难,就停下来查问。得知她刚才扭伤了脚踝,由于地势陡滑,也没办法背着她往前走。我想起还有一卷胶带,就掏出来扯开,给她在脚踝上裹了几圈。
藤明月忍着疼问道:“这是……胶带吗?”
我宽慰她说:“胶带是没错,可不是一般的胶带,你大概有所不知,我们公司专门倒腾药品和医疗器材,所以我也算半个大夫,咱这胶带和麝香虎骨膏药属于同一系列,出了名的省优部优产品,远消海内海外,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麝香的气味?麝香虎骨这东西能舒筋活血,治疗跌打损伤最有奇效。其实咱中国药品里是草药不值钱,而各种生物器官却最为贵重。像什么牛黄、麝香、鹿茸、狗宝、虎骨、犀角、羚羊角,这些都是非常值钱,也是很难得到的东西。比如麝香就出在关东三省,那即是香獐子的肚脐儿,每逢到了夏季,香獐子把肚脐儿张开往山里一趟,引得那各样的昆虫一股脑地往它肚脐儿里钻,那肚脐儿一痛就闭上了,把虫子全憋死在了里面,久而久之会产生了一种分泌物,带有很特殊的浓厚香气,这就算养成宝了。可香獐子也知道自己的肚脐儿是个宝物,如若发觉有人来捉,它就一边撒腿乱跑,一边把肚脐儿毁了,宁死也不让别人得着。我们这种胶带里采用的原料,就是野生的当门子麝……”
藤明月不太相信:“我看这只是用来固定物品的普通胶带,哪里会有舒筋活血的功效,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成宝贝了。”
我对藤明月说:“这话从我嘴里讲出来是有些不太合适,很容易被人误解为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常言道卖瓜的不说瓜苦,卖酒的不说酒薄,也难怪你不信,换了我是你我也不信,但有机会你到外边打听打听,我们这种胶带对付跌打损伤,绝对是治一个好一个,治一百好俩五十,连那男女老幼五劳七伤春秋前后咳嗽痰喘都捎带着给治了,气死华佗啊。”
臭鱼在旁拆台说:“你就轮圆了吹吧,如果真有这种胶带,全世界医院早都得关门大吉了。”
或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也或许是我把藤明月脚踝的血脉揉开了,反正她缠上胶带后就没有先前那么疼痛了。我正想趁机自夸一番,以证明臭鱼毫无见识,却听一旁的阿豪低声叫道:“你们看那边,那是什么呀?”
我们站起身顺着阿豪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远处有片暗红色的光斑若隐若现,但视线被雨雾遮挡,看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在那发光。
黑漆漆的森林神秘莫测,我们都以为那是灯光,而且能用肉眼直接看到,应该不是高速公路上的亡魂。有灯光的地方就该有人家,虽是吉凶难测,却总归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强似摸着黑在林子里乱转。
我们四个人寻着那道光往前走。地势渐行渐低,感觉像是走进了一条山谷深处。也许是茂密阴森的大树遮蔽了天空,走到其中已觉察不到还在降雨,潮湿阴郁之气刺鼻,野生蘑菇布满有着青苔的洞穴,到处都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先前站在地势较高的位置,能够看到那片微光,而穿行在林海中就找不到参照物了,只能凭着直觉往低处走。阴郁的森林越走越深,眼中所见皆是漆黑一团。
树木密密麻麻,地面上落满朽枝腐叶。我们提心吊胆,脚步变得迟缓下来,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深入。这时我发现前面有个白乎乎的物体,离近了仔细一看,发现是座古代的石碑,极高极大,碑上缠满了枯藤,暴露在外的部分,都雕着古怪狰狞的人脸。
臭鱼骂道:“操他大爷的,我记得好像坟头前边才立着这种东西,这地方怎么会有古坟呢?”
阿豪拨开枯枝败叶,用手电照过去观看,奇道:“这不是老坟前的墓碑,你瞧上边还刻着字……”
我闻听此言也凑上前看个究竟,只见碑上刻有三个篆字,笔画繁多,我相了半天面,结果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臭鱼的文化底子远不如我,而阿豪也辨认不出,我们仨算是“猴吃芥末——净剩瞪眼了”。
这时听藤明月说,石碑上的三个字是——“殛神村”。
殛神村(二)
我有些纳闷地问道:“这三个字连我们都认不出,你能识得?”
藤明月说:“我以前临摹书法碑帖,所以认识几个。”
阿豪喃喃自语地说道:“殛神村……这似乎是个地名……”他又问藤明月:“殛是不是诛灭的意思?”
藤明月点了点头,据她所言,以往有“雷殛”之说。比如某人恶贯满盈,被雷电贯胸而死,便被称为“雷殛”,是受上天所诛。但“殛神村”的名字实在太奇怪了,如果从字面上直接解释,即是将神灵诛灭,是个杀死过神的村子。
我不以为然:“这块石碑形制古朴,至少是几百年前所留。以前的人最是迷信,虽然喜欢谈奇说怪,但也讲究敬畏天地祭祀鬼神,哪有村子敢用这种地名,没准是咱们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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