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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莘解案 作者:老剑-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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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半天你是既要好字,又不想花钱啊。”
李维嘿嘿地笑:“你帮他们学校打了广告,做了宣传,你去找他们说说,会买你的面子的。”
“好吧,我去试试,但要付钱的话,你能付多少?”
“你都出马了,还用得着出钱嘛……拜托拜托!”李维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哎——你还没说是哪两个字呢。”
“能舍!能干的能,舍得的舍。名字取得好吧?多层含义啊,”李维又坐了下来,一脸的得意,“你看,字面上看,是能舍,能舍就能得嘛;往深处想,是能人呆的屋子;再往深处想……”
“好啦好啦,没见过你这么啰嗦的男人,不知道你老婆看上你哪点了。”我连忙打断他的话,这家伙要是真打开话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住。
李维也不生气,站起来往外走:“我老婆说,我长得像伍佰,她特别喜欢伍佰。哈哈,你觉得呢?”
我装作认真地瞅了瞅:“哎——你还别说,这仔细一看,还真是有点像,我平时怎么没注意到这点啊。嗯!有一半像!”
李维哈哈大笑地出去了。
我看了看今天的日程安排,刚好要去河西做一个采访,下午回来时可以顺路经过美术学校。我拿起电话打给刘熙,把想请人写两个字的事说了,刘熙说没问题。我说,就请高上写吧,高上的字我看过,很不错。刘熙也爽快地答应了。再问价钱,刘熙佯装生气:你要两个字,还收什么钱!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叫上小周一起去河西,刚走到大门口,李维追上来照我屁股就是一脚:“臭小子!骂我二百五!”我连忙闪进电梯里,哈哈大笑。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了。
忙完采访,赶到学校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走进学校大门,发现人气比几天前要好多了,有两间教室里在上课,粗看上去,至少有四十来个学生了吧。
教室里没看到刘熙,文华和蔡敏各在一间教室里上课。叶子在文华所在的教室里做模特,坐在讲台的中间,手中捧着一本书,摆着看书的造型。学生们成半圆弧将她围在中间,在画板上画着着装人物的素描。
文华看到了我们,连忙出来跟我们打招呼,叶子也朝我们笑着招了招手。
“看来学生越来越多了啊。”
“是啊,广告有效果了,这几天来了十几个学生报名。中学也谈妥了几所,但现在还没放暑假,估计等放假了,会更好一些。”
“那就好,有了学生就不用再打架了,哈哈……刘熙呢?我找他有点事。”
“他在工作室。”
刘熙和高上都在工作室里,见到我们,都很高兴。我对高上说:“这次,是同事搬新房,特地要我拜托你这位大艺术家赐点墨宝装点装点门面。”
“我哪是什么艺术家哦,见笑了,你们不嫌弃就好。字我已经写好了,怕你们不满意,写了三幅,到时候你同事喜欢哪幅就用那幅吧。”
“太客气了!谢谢谢谢!”我接着又问他们,“怎么没见到老孟和校长?”
刘熙回道:“老孟和唐姐带着校长去办蓝月的保险索赔去了。”
“带着?老杨还需要老孟他们带着去吗?”
“校长没心情去,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可学校又急需钱用。这不,早几天开了个会,大家都觉得先把保险金拿出来再说,几百万放在保险公司里,光利息就损失不少。所以老孟就押着他去办手续去了。”
“多久能拿到保险金?”
“听唐姐说,手续齐全,对方又不故意拖时间的话,大概一个多星期吧。”
“拿到了保险金,你们就可以松口气了,三百多万那!”
“呵,钱是老杨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还是要多招生才有出路。”
“那是。我们出去吃个饭吧?顺便感谢高老师为我们费心写字啊。”
“没这个必要了吧?就在我们食堂里吃算了,是吧,高老师?举手之劳而已……”刘熙没说完,高上立刻接着说:“就是就是,也就几分钟的事,何必这么隆重。”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
“不能这么算的,人啊,总得讲点感情的嘛,都那样较真,就太没人情味了。”高上连连摆手。
高上和刘熙坚持不去外面吃饭,我也就作罢。我们又聚在食堂里吃饭,大家的心情显然比早些天要轻松很多,有说有笑,再也没有人提起蓝月的死了。
第六章 兰梅遗梦4
吃完晚饭,高上带我们到他的宿舍去取字。
刚踏进他的房间,浓郁的墨香扑鼻而来。这间屋子不大,摆设也非常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一张大床靠墙摆放着,临窗是个宽大的书桌,铺着毛毡,文房四宝摆在上面。书柜立在书桌旁边,另有一个大衣柜靠在卫生间的墙边,空当处两张藤椅夹着个小茶几。四周的墙上张挂着没有装裱的国画和书法作品,国画大多是兰、梅,书法作品多是抄录的前人诗句,行、楷、草皆有,行书居多。
高上走到窗前,从书桌上提起三张条幅,上面都写了“能舍”二字,三种字体,行、楷、草齐全,墨迹还阴阴地带着潮。
“真是好字啊!”我由衷地赞道。
“我不知道你朋友喜欢那种字体,就都写了一幅让他自己去选。”
“哈哈,都好都好,每天挂一幅!轮着来。”我将条幅用报纸仔细包好,准备告辞,这时却感到有点尿意,“借你厕所尿一个先,回去要开近一个小时的车,撒在路上就不好了。”
“啊?哦……好好,在那边,你随意。”高上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似乎有点尴尬。
走进卫生间,我就明白了。卫生间墙上的衣钩上,挂着几件女人的裙子和内衣,其中一件是米黄色起白色碎花的半长连衣裙,我记得那是第一次见到叶子时她穿的衣服。呵,原来,高上和叶子偷偷地有一腿啊,难怪刚才高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看来,人不可貌相啊。不过,叶子和高上好上也不足为奇,所有男老师当中,也就高上看上去最帅,其他人,不是胖了就是瘦了,堪堪能与高上有一拼的,也就剩刘熙了。可刘熙是个烟鬼,叶子大概也受不了被他烟熏火燎的味道。
我从卫生间出来,朝高上做了个鬼脸:“嘿,有你的!”高上嗫嚅着不知说了什么,脸上带着羞涩的表情。小周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看看我又看看高上,满脸古怪的神情。
出门时,高上轻轻扯住我,朝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不出声地仰头哈哈一笑,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
下到院子里回头看了看,我才发现,紧挨着我的客房的,正是高上的宿舍。这家伙看上去温文尔雅,原来,疯起来也是一样的。想想那些天在晚上听到的声音,竟然是高上和叶子的杰作,我不禁乐了。
“你们?”小周歪着头蹙眉看着我。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
“不说拉倒,肯定是和女人有关,哼!”小周轻声地嘀咕。
我开着车朝市区驶去,一路上忍不住偷笑了几回。
第二天刚上班还没落座,老舅就打来电话叫我去他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只见老舅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女人,看背影有些眼熟。
“你来看看,这篇稿子是怎么回事?”老舅阴着脸把一张报纸往前推了推。
我移近办公桌,那女人已经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说:“你好。”竟然是蓝海家的保姆——惠姨。
我赶紧点头问好:“是惠姨啊,您好您好!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们?”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老舅没好气地对我说,显得有些恼火。
“这事,也不能全怪霍先生,我当时也没说清楚,你看,反而惹出了麻烦。”惠姨连忙打圆场。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拿起桌上的报纸,是湘楚晚报的人文版,最上面那条新闻,正是小周撰写的《金石书画大家蓝海高风亮节,拟捐出全部书画藏品》。我迅速浏览了一下内容,以为报道中有对蓝老不好的评论或言词,但整篇文章对蓝老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认可和赞美,没发现什么问题。我抬头疑惑地看了看两人:“这条报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老舅没好气地说,“你们没经过当事人同意,就擅自发布这样的新闻,这就是问题!”
“可,报道是属实的呀,应该不会给蓝老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吧?”事实上,这样的报道对蓝老的声誉来说,只有正面的影响才对。
“哦,是这样的,霍先生。”妇人开口了,“当时怪我没说清楚,其实,蓝老……并没打算捐出全部的藏品,其中一幅作品,他会留下来。”
“一幅作品?留下来?”我有点没想明白,“这跟捐出全部的作品有什么区别?都是蓝老自己家的东西,蓝老既然想留一幅,那就留一幅唦,大概,谁也不会介意的吧。”
“可是……”妇人感到有些为难,她低着头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词,“可是,这幅作品跟别的作品不一样,是国画研究院的人特别关注的,这一幅不捐出去,就谈不上全部都捐这句话。”
“哦?您的意思是……”我陡然明白了,“那幅《兰溪》?”
“是的。那幅《兰溪》,蓝老并没打算捐出去。”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小周闯祸了。《兰溪》的姊妹篇《冰梅》在国外艺术品市场的行情是二百多万英镑,折合成人民币是二千多万,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兰溪》的价值也就可想而知。国画研究院对《兰溪》如此重视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是——
“可是……蓝老如果并不打算捐出这幅画,他又打算留给谁呢?”我问妇人,“据我所知,这幅画的价值可不菲啊。”
妇人显得有些局促,她犹豫了半晌,才说:“这和画贵不贵没什么关系,关键是这幅画是家传的,蓝老还是打算传给他的后人。”
我“哦”了一声:“看来,蓝老打算把这幅作品留给杨飒了。”
妇人却轻声说道:“……不是杨飒。”
“那会是谁?”我越发糊涂了。据我所了解的情况,蓝老没有后人了啊,连杨飒,也和蓝老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蓝老的女婿。
妇人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事,蓝老本来是不想说的,如果蓝月不出事的话,这幅画是留给蓝月保存的,由她再传给蓝枫。可蓝月和蓝枫都发生了意外,蓝老也不得不修改遗嘱……传给他自己的另一个亲生骨肉。”
“蓝老还有个儿子?”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惠姨。
妇人迟疑片刻:“……是的,他还有一个亲生的……不过,不是蓝老和他的妻子所生。”
“您的意思是,蓝老跟别的女人生有一个儿子?”
“这事……真的很抱歉,我暂时只能说到这里……以后,你们会明白的。”妇人低头做致歉的表示。
“那……”妇人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了,只好就事论事朝老舅说,“这次是我惹的祸,该怎么办,老板直说吧。”
老舅顿了下,说:“公开道歉是肯定要的,至于怎么措词要斟酌,不能让别人以为是蓝老出尔反尔,该担的担子我们不能推卸。至于我们内部的事,再说。”
“好的,我这就去拟稿。”我又回身对妇人说,“惠姨,因我的工作疏忽,给蓝老造成了麻烦,我很抱歉。改天,我再登门拜访向他老人家致歉。”
“那倒不必了……这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妇人站起身来,朝我们点点头,就告辞了。
“蓝老怎么还有私生子呢?”妇人走后,老舅拧着眉头喃喃说道。
“老舅,你和蓝老熟吗?”
“不熟,跟他没打过交道,但知道他不少事。当年他辗转归国返乡,对湖南美术界来说是件大事。我那时候在做记者,还专门去采访过他,也对他的生平做过一些了解。”
“那你跟我说说。”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蓝老是带着全家归国的,当时我还到机场参加了迎接他归国返乡的仪式。当时他说,自从他爷爷受清政府迫害,不得已举家外逃,没想这一去,全家老小竟流离海外九十余载,连他自己都是在海外出生的。现在回到了故土,终于了却了几代人的心愿。他还说,以前家丁兴旺的蓝家,现在只剩下三口人了……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热泪纵横。”
“哪三个人?”
“他,他夫人,还有一个孙女——就是你上次报道的蓝月。我也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儿子啊,他仅有的一个儿子,在归国前就和他老婆因飞机失事一起坠机身亡了的,这事,我查过,国外的新闻也报道了的。”
“照蓝老的年龄推算,如果他真的还有一个儿子,那只怕至少也有五六十岁了吧?”
“可能吧……”
“当时跟他一起归国的,还有哪些人?”
“好像还有……还有一个年轻女人。据蓝老自己介绍,那女人是他的秘书。”
“那个年轻女人,是不是就是刚才的惠姨啊?”
“我不记得了,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她的模样?”老舅抬头展眉吁了口气,“哎——你操心这些干嘛?不说这些了,这是他自家的事,我们不要管那么多。你赶紧去把致歉的稿子给写了,下次做事多用点心!再也不许这么草率了!小兔崽子,办事老是这么毛糙!”
“哦。”
第六章 兰梅遗梦5
虽然资料库里储藏了自报社成立以来的所有报纸,但要翻找二十年前的内容还是有相当的难度,我在档案仓库里看着堆积如山的旧报刊,放弃了。报社早在年前就开始将之前的报纸进行拍照,储存为数码资料,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如果是数码档案,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在报纸上的公开致歉信刊登以后,我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蓝老,当面向他陪个礼,以示尊重。
我和小周买了几样老年人的营养品前往蓝海家,离着院门还有点距离时,就听到里面人声嘈杂,似乎有好多人在里面忙活。我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蔡敏,她见到我们就开心地说:“你们也来了?快,快进来帮忙!”
只见美术学校的教职工都在院子里,连叶子也来了,还有一些不认识新面孔,都忙成一团,有搬桌子、椅子的,有在树上挂彩带气球的,有在水槽边洗菜的,有在厨房切菜烧煮的,也有几位年纪稍大的坐在厅堂里聊天。看架势,好像是要在院子里摆酒席,场面热气腾腾。
蓝老还是坐在石桌旁的轮椅上,正和杨飒在谈话。惠姨就站在蓝老身边打着招呼,远远地看到我们站在门口,跟蓝老低头说了一声,就向我们走来。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我问蔡敏,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蔡敏扑闪着眼睛,“今天是蓝老的九十三岁大寿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专程来贺寿的呢。”
“啊——”我和小周两人都面面相觑,“要不……我们再去准备点礼物再来?”蓝老九十三岁的大寿,手上的礼物显得过轻了些。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惠姨已走到跟前,笑呵呵地说,“千万别讲那些虚礼,你们凑巧能来,这就是缘分!蓝老这么大岁数了,什么都不缺,还能缺你们这份礼么?”
“可……这也太难为情了……不行,我得去准备份礼物再来!”我转身就想往外走。
惠姨却扯住了我:“你手上提的不就是礼物吗?还要去准备什么?”
“这个……太轻了。”
“礼物还分什么轻的重的?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啊。你们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快进来快进来,别老站在门口。”惠姨把我往里拉,随手把院门给关上了,“去吧,去给蓝老道个贺。”
我和小周只好作罢,两人朝蓝老走去。杨飒低头坐着抽烟,蓝老正轻声对杨飒说着话:“蓝月刚死,这个事我本不该提,可我都……”
我先将礼盒摆在石桌下面,再对蓝老拱手道:“蓝老,恭贺高寿啊!”
“啊哈!”蓝老抬头笑道,“好好!你们有心了,还记得老头子的生辰。人来了就行了,还提什么礼物嘛……快坐快坐!”
“蓝老……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冒失了,对不起啊,给您添了麻烦,我和小周特地赶来向您道歉的。”我和小周给蓝老鞠了个躬。
“不碍事!”蓝老摆摆手,指着厅堂里的几个人说,“不是他们来问,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小惠跟我说了,我们也有错,谁能不犯错呢?更正了就行了,免得研究院天天惦记,吵得心烦。”
我和小周朝杨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坐了下来,又对蓝老说:“总之,都是我们的错。”
“都过去了,今天的报纸我也看了,没事了,别老放心上。”蓝老又摆了摆手,吁了口气,“这个事啊,不是我非要守着这幅画不放手,实在是先人的东西,有份血脉承续的情感在里面,我作为后人,不能不小心谨慎。当年我爸为逃避战火,在新加坡丢失了那幅《冰梅》,气得是当即就吐血了,从此一病不起。在海外飘零日久,祖宗的东西就显得更加珍贵了。”蓝老顿了下,“《冰梅》嘛……我是没能力收回来了,这幅《兰溪》,能延续多久就多久吧……”
“呃……冒昧地问一下,您打算传给哪位?”
“这个嘛……”蓝老抿着嘴摇摇头,“暂时还不能说,等我死了以后再说吧。不过,我死之后,会不会说,什么时候说,也不一定。到底,在我看来,这幅画代表的是我们家族精神的遗产,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可在外人眼里,那可是一堆黄澄澄的金子啊。”
“是啊,是啊……”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杨飒闷着头坐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场面显得有些沉闷了。
“霍莘——”刘熙手里拿着只拔了毛的母鸡,站在厨房门口大叫,“过来帮忙,到底是剁头还是剁尾,我都搞不懂了!”
“哎——我就来!”我朝蓝老点头致意之后,起身往厨房走去。小周见状也跟着我起身:“蓝老,我也过去帮忙去了。”跑到水槽边跟叶子、蔡敏一起择菜洗菜去了。
陆陆续续又有些客人前来,大多是蓝老在美术界的朋友,也有学生模样的。直到天色全黑,酒桌才准备齐全,满满四大桌。院子里早亮上了临时悬挂的各式彩灯,照得整个院子通明透亮,喜气洋洋。年纪大的陪蓝老坐一桌,其他人就占了另外三桌,我和小周与美术学校的老师们挤在一桌。到场的大多都是美术界的,相互间认识的也多,各自找熟人说笑聊天,虽然只有四桌,但还是很热闹。
蓝老先举杯,在惠姨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今天是我九十三岁的生日,难为在座各位师友记得,我是感佩莫名啊!”大家见蓝老说话,都停下了交谈看着蓝老。
蓝老顿了顿:“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老朽却一不留神,虚活了九十有三,可见上天待我不薄。只是,常言道:有得必有所失,上天厚待我一人,却辜负我全家啊……若能换得家人安泰,我少活几十年又有何妨……”说罢,竟是满面戚容,宾客也是唏嘘不已。
蓝老仰天闭目片刻,睁眼时已是恢复了常态,他接着说:“本不该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这些丧气的话,但天道便是如此,盈亏有度,福祸无常。凡事但求心安,活,就好好地活,死,便痛快地死!这世上没有不死的神仙,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今天,我就倚老卖老,跟你们讲几句心里话。”
惠姨在旁怕他站得太累,示意他坐下来说,蓝老却轻轻地摆摆手,在众人脸上来回看了看,继续站着往下说:“说实话,我是心里有愧的呀……老伴陪我六十余年!可谓毕生心血都给了我蓝某人,可我却跟另外的女人有了骨肉……这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至于是谁,我暂时还不能说。我是行将就木之人,不是我非要顾忌这张老脸……而且打心底里说,既然我已负了前人,当然不愿再负后人,正正当当地给个名份多好啊!只是,实在是现在人心叵测,难免担心有人打那幅画的主意,如果因此给他们娘俩造成不测,我的罪孽就更深了……每念及此,内心酸苦不可名状啊!这都怪自己修为不够,害人害己。我死之后,他们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由得他们……我的苦衷,还望各位原宥!”
蓝老说罢朝众人一拱手,竟昂头唱将起来——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甚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树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这首《红楼梦》里的歌词经蓝老嘶哑低沉的嗓音唱出,如梦如幻饱含沧桑,大家都听呆了,竟无一人鼓掌。
蓝老唱完将酒杯一举:“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大家都要好好生活!这杯酒,我敬大家!”说完一仰而尽。各位宾客自然也是纷纷举杯,一时觥筹交错。
蓝海似乎意犹未尽,对坐在一旁的杨飒说:“笔墨伺候!”杨飒赶紧起身从房里取出笔墨宣纸,高上也帮忙在石桌上铺上毛毡。
蓝海在惠姨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移步到石桌前,接过濡好了墨的大笔,盯着宣纸凝神屏气。大家都围了过去,看蓝老要写些什么。
只见蓝老深吸一口气,蓄势重重下笔,似推动千斤石磨般在宣纸上缓缓运笔而行,全身随着笔锋冲转折挪轻微晃动,须发也是微微抖动。少顷写完,却是斗大的两个墨迹遒劲、古意淳厚的篆体大字:戒得!
蓝海却还将笔攒在手中没有放下,凝思少许,又俯身在空白处写下几行密密的小字:“辛卯年甲午月癸卯,蓝海九十三生辰,白须皓首,残叶枯藤,思及平生得失,慨然有感,书此二字。非戒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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