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出书版) 作者: 童亮 第三部-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里照进来的。月光落在进茅厕的光滑小道上,而文撒子所说的石板隐藏在暗角。
刚进茅厕,我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除了印在地上的四四方方的月光,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爷爷刚刚进门便轻轻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说得很轻,可是刚好让大家都能听到。他说:“这不是普通人家用的拜石,肯定是王侯将相的拜石。”
文撒子惊道:“什么?王侯将相的拜石?难怪老太太的背驼成了这样呢!”
而我虽然站在他们的旁边,却在这个味道古怪的小屋看不到他们谈论的拜石。爷爷跟文撒子仿佛戏台上的戏子,虚拟着某个道具唱着红脸白脸。
“哎哟,罪过罪过……”老太太连忙合掌对着我看不见的地方鞠躬。“我老了,头晕眼花,请大人将军不要怪罪!都怪我老了看不清了。”老太太连连鞠躬。她的儿媳妇扶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爷爷。
爷爷温和地笑了笑,说:“没有关系的。老太太做的善事多,积的福多,把拜石弄好就没有什么影响的。你放心吧。”
年轻妇女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儿。
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个小屋里的黑暗。我终于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坑上架着两个灰色的石板,但是我分不清他们说的拜石是两块中的哪一个。难怪老太太把拜石搬进茅厕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
“帮忙拿一个灯盏过来。”爷爷说。
年轻妇女很快拿来了灯盏,并且在灯芯上盖了灯罩。这样从堂屋到这里灯火不会被风吹灭。
在灯盏的照耀下,茅厕里亮堂了许多。印在地上的那块月光没有就此消失,它仍旧在那里,给人造成那里有一块透明塑料纸的错觉。
爷爷接过灯盏,在一块略显单薄的石板上查看。文撒子和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爷爷的最终鉴定。灯盏的火焰照在爷爷的脸上,那张沟沟壑壑的脸露出了些许疲惫。我这才记起他严重反噬作用还没有消去。加上今天晚上折腾了这么久,爷爷肯定很累了。
爷爷终于将灯盏从石板上移开,一言不发地走出茅厕。我们不敢问爷爷,只是安静地跟着他一起走回堂屋。
爷爷将灯盏放在一张桌子上,将灯罩取下。屋里明亮了许多。爷爷又伸出两个手指弹了弹灯芯上的灯花。灯花像萤火虫一般飞到地面,然后熄灭了,灯火更亮了。
“那是古代将军的墓碑。”爷爷咂巴咂巴嘴,牙疼似的说道。
“将军的拜石?”文撒子眯着眼睛问道,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应该就是将军坡埋的那个将军的墓碑。”爷爷揉了揉眼皮,“我们这一带没有其他人家能用这样的墓碑了。”
“就是容易碰到迷路神的那个将军坡吗?”文撒子问道。
“难道你还从其他地方听说过将军坡?”年轻妇女不耐烦地说。
“难怪呢,踩一般人的墓碑就不得了了,何况是将军的墓碑。真是!”文撒子不反驳她的话,却说起了她的婆婆。
“那怎么办,马师傅?”年轻妇女问爷爷道。她的婆婆也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脖子伸长了看着爷爷。文撒子也点点头。
“这个不难,你明天叫人帮忙把拜石搬出来送回到原来的地方就可以了。人不踩它了,它也就不会压着人了。”爷爷说。
“就这么简单?”文撒子问道。
“其实做人嘛,都是互换着来的。你踩着人家,人家有机会便也要踩着你。你不踩人家了,人家一块石头还不至于记仇。”爷爷说。
※※※
“所以呢,我们不要仗着强势欺负别的对象,大到对人,小到对地上的一棵小草,包括世间的万事万物。万物皆有灵啊。”湖南同学以一贯的口吻将他的离奇故事告一段落。
一同学随口说道:“你说的是将军的墓碑,其他普通石头不一定有这样的灵气吧?”
湖南同学回道:“随便一颗普通的沙石,你又怎么能确定它不是从某个王侯将相的墓碑风化脱落的一部分呢?更何况你这种将石头定为不同等级的想法就是错误的。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等我讲到后面一个关于木匠的故事,你就知道了。”
城隍判鬼
【53。】
零时零分零秒。
“城隍你们都熟悉吧,这是中国人最熟悉的神仙。”湖南同学说道,“很多人又习惯把城隍叫做土地公公。”
我们知道他接下来要讲的故事与什么有关了……
※※※
“将军的拜石果然不是一般的石头哦,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灵性。”文撒子感慨道。
“所有的东西都有灵性,只是有的灵性没有这么明显而已。”爷爷说,“好了,我们真的要走了。明天,文撒子你也帮帮忙,老太太家里没有能出力气的劳力,这块拜石有一定的重量,老太太和她儿媳搬不动。”
“好好好。”文撒子连连点头应诺,“天确实晚了,你们在路上小心点。幸亏还有点儿月光,勉强可以看清路。”当时的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另外的一双眼睛对那块错当成茅厕踏板的将军墓碑虎视眈眈。
本来打算给老太太的孙子置肇完就走的,没想到碰到了这么多一连串的事情拖到现在才走。我跟爷爷告别了文撒子他们,就着月亮的微光踏上了归程。可能是鸡叫过一遍了,白发女子那边的孝歌已经停止了。
外面的整个世界都进入梦乡了,连土蝈蝈的声音都没有了。村前村后的大山静伏着,在天际画出一条起起伏伏的波浪线。一条灰白色的道路,像一条蜿蜒的蛇一样穿梭在这座山与那座山的交接处。我踏着这条灰白的蛇,仿佛不是自己在走路,而是灰白的蛇带着我向目的地前进。
爷爷拉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我有些害怕,害怕旁边的山林里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在到爷爷家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桐树林。我记得原来跟爷爷一起在这里捉过食气鬼。我还记得食气鬼撵着我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矮人。当时我差点儿就被食气鬼撵上,幸亏矮人的出现,使我转危为安。但是等我回过头再去看时,矮人已经变成了石头,食气鬼撞在上面死了。
我打破了沉静,问道:“爷爷,你知道土地公公是什么样的吗?”
“土地公公的名字叫张福德,是古代周朝的税官。这个张福德从小就非常聪明,并且非常孝顺。但是,他的身材矮小,只有平常人的一半那么高。老了之后,他还驼背,比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老太太还驼背,所以变得更加矮。由于驼背驼得厉害,影响了身体的平衡,所以他手里总拿着一根树根做的拐杖。他在三十六岁的时候,当上了周朝的总税官,为官清廉正直,体恤百姓的疾苦,为周朝的百姓做了许许多多的善事。他的寿命很长,活到了一百零二岁。他死后三天容貌一点儿也没有变化,皮肤保持柔软,关节还可以活动。由于他在世时积德,死后被封为土地公公,掌管乡里死者的户籍,也算是地府的行政官。但是他跟其他的地府官不一样,他不待在地府,却总是在人间出现。”爷爷一口气把土地公公的事情讲完了,熟悉得像说自己的生平事迹。
我跟爷爷边走边聊。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条只有两个行人的路上,却会出现三个人影!
当时我和爷爷都没有察觉,自顾谈论着关于土地公公的话题。爷爷说:“土地公公虽好受人敬重,可是土地婆婆就没有几个人喜欢她了。”
“哦?为什么?”我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那就有好几种说法了,从这里说到家都不一定能说完呢。”爷爷呵呵地笑道。
我紧紧抓住爷爷的一只手,却假装平静地说:“反正现在走夜路没有事,不然太没意思了。你就讲给我听嘛,能讲多少是多少。”
爷爷答应了,终于把土地婆婆的事情也娓娓道来。
第一种说法最简单。虽然百姓都知道土地公公还有一个老伴——土地婆婆。可是,自古以来,人们绝大多数只供奉土地公公,不供奉土地婆婆。因为,土地公公是一个不分贫贱富贵而广施荫庇的慈善老头,所以人们普遍崇拜他。而土地婆婆却“笑人穷而忌人富”,是个心肠狭窄的婆娘,因此她未能像土地公公那样享受“万代香火”。
第二种说法与第一种不同,但是还是说土地婆婆的不好。传说玉皇大帝委派土地公公下凡时,问他有什么愿望与抱负。土地公公回答希望世上的人个个都变得有钱,人人过得快乐。土地婆婆却坚决反对,她认为世间的人应该有富有贫,才能分工合作发挥社会功能。土地公公说:“那么,贫穷的人不是太可怜了吗?”土地婆婆反驳道:“如果大家都变成有钱人,以后我们女儿出嫁,谁来帮忙抬轿子呢?”一句话说得土地公公哑口无言,并打消了这个原可让世人“皆大欢喜”的念头。也正是因为土地婆婆的反对,人世间才有今天的贫富差别。所以有的地方的人们觉得土地婆婆自私自利,是一个“恶婆”,因而不肯供奉她,但却对土地公公推崇备至。但也有人认为土地婆婆的观点符合人的社会发展,所以有些土地庙常有对联称:“公做事公平,婆苦口婆心”。
第三种说法与前两种又有不同。这种说法与孟姜女哭长城那个故事有点儿联系。在讲第三种说法之前,爷爷告诉我说,孟姜女并不姓孟,“孟”为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的意思;“姜”才是其姓氏。“孟姜女”实际的意思是“姜家的大女儿”。
秦朝秦始皇建长城的时候,孟姜女的丈夫也被抓去了。到了寒冬的时候,孟姜女给她的丈夫范喜良送寒衣。她翻山越岭吃尽了苦头才到了长城。可是一问修筑长城的工人,才知范喜良早在她来之前就死了。她的丈夫是修长城累死的,身尸和石头一起埋进长城里了。孟姜女听了这个消息大哭起来。才哭了头一声,“哗啦啦”长城坍了!十份坍了一份。大石头下,露出了一堆一堆的白骨。
【54。】
孟姜女看看这么多骨头,哪几根是自己丈夫的呢?她咬破了手指,用带血的指头去拨。如果是自己丈夫的尸骨,指头的血就会黏附在上面;如果不是丈夫的尸骨,指头的血就会流走。通过这种方法,她终于得以把丈夫尸骨收拢齐全,用衣裙包了包,就哭着往回家的路上走。
孟姜女把裙包挂在前胸。一路走,一路想,想起她跟丈夫的恩爱,想起丈夫在长城上累死的情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都滴在裙包上。范喜良的尸骨七零八碎,被眼泪打湿。慢慢地,慢慢地,一根一根连接起来了。
正好,土地公公、土地婆婆路过,碰到了且行且哭的孟姜女。土地婆婆一看,范喜良身尸就要活过来了。她想,人死了,眼泪滴下会活转,这法子若传开,大家跟着学,那阴间岂不是要空堂堂了!不行啊!于是,土地婆婆就对孟姜女说:“孟姜女呀,你一个女流之辈,妇道人家,把这么重的裙包挂身上,太费力,怎么走远路?不如把裙包挂在背上,背着走,这样省力多了。”
土地公公马上说:“不行!孟姜女,你不要听她的,还是放前面挂着的好。”
孟姜女不知道面前的一对老夫妇就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她听两个老人讲两样话,不知道照谁讲的做才好。后来一想:这位老公公长得面目丑陋,不值得信任,还是听老婆婆的话。于是,她就把尸骨包往背上甩,又哭着上路了。这一来,范喜良的尸骨在背上一颠一颠,孟姜女的眼泪滴不到了。然后,范喜良的尸骨慢慢又散开,不能活了。
孟姜女一走远,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相骂了。
土地公公说:“你真作孽呀,害人!你若不出这坏主意,她的丈夫就活了。”土地婆婆争着说:“这法子弄成,传了开去,世间的死人都活转,那还了得啊!人一多,人吃人怎么办?”土地公公说:“你不念她空守房门的苦,也要念她千里送寒衣的情。你太狠心啦!”
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谁也不服谁,越争执越生气。直到现在,他们俩还闹不和呢。所以,有的土地庙里不供奉土地婆婆是因为怕他们吵架。
“原来是这样啊!”我感叹道,“从人的角度来说,每次都是土地婆婆太狠心,土地公公很仁慈。可是土地婆婆做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呀。”
爷爷点点头,说:“土地婆婆确实聪明多了。她还帮土地公公断过案嘞。”
“土地婆婆帮土地公公断案?断的什么案哪?”我的胃口又被爷爷吊起来了。我和爷爷刚好翻过文天村和画眉村之间的一座山,从下坡的路上,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爷爷的家静立在朦胧的圆月之下,营造出一种异样祥和而神奇的效果。让我觉得此时的爷爷就是土地公公,他现在就要回到静伏在不远处的土地庙里去。
爷爷笑道:“讲完这个故事就刚好到家。”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天,土地公公忙到很晚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土地庙来。土地婆婆就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土地公公说:“有两个坟墓挨着的鬼争地盘,我忙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怎么断案。”土地婆婆抚掌大笑道:“你这个土地公公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样简单的事情有什么难的?”
土地公公不满道:“你都还没有听我讲事情缘由,怎么就确定这件事情简单呢?”
土地婆婆答道:“这种事情当然再简单不过了!全看你自己想怎么判。要是你想让先告状的鬼败,你就责问先告状的鬼:‘他不告而你告,是你挑起矛盾,侵犯人家,是恶人先告状’;如果你想先告状的鬼胜,就责问后告状的鬼:‘他告而你不告,是你先侵犯人家,你自己应该知道理由’;要是你想后死的鬼胜,就责问先死的鬼:‘你是乘他未来,先行霸占’;倘若你想先死的鬼胜,可以责备后死的鬼:‘他死的时候你还活着,他已经占有了那块地方,你后死的却要强行把墓建在旁边,是你无事生非,故意挑衅’;如果你想让富的鬼胜,就可以责备穷的鬼:‘你贫困潦倒就耍无赖,想趁火打劫,掠取不义之财’;要是你想让穷的鬼胜,就吓唬富的鬼:‘你为富不仁,兼并不已,想以财势压孤茔’;要是你想让强的鬼胜,就责问弱的鬼:‘人间世情是抑强扶弱,你想以苦肉计危言耸听吧’;要是你想弱的鬼胜呢,就责问强的鬼:‘天下只有以强凌弱,无以弱凌强。他若不是真受冤屈,是不敢与你争辩的’;要是想让双方都获胜,就说:‘无凭无据,争议何时了结?双方平分算了’;但是如果你想让双方都败的话,则可以说:‘人有阡陌,鬼哪有疆界?一棺之外,皆人所有,你们怎么可以私吞?应通通归公’。这样的种种胜负,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常理呢?”
土地公公听了大吃一惊,说:“夫人你从来没有当过乡官里宦,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尽透彻呢?”
土地婆婆嘲讽他道:“告诉你吧,老东西!这么多的说法,各有词可执,又各有词可解,纷纭反复,无穷无尽。你们这些城隍社公,做大官的,高高在上,明镜上写着光明正大,背地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鱼肉平民。还自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那些冥吏鬼卒早就知道了你们肚里那点儿小道道!”
【55。】
当时的我还年少,除了觉得这个土地婆婆聪明而善辩之外,并不知道她的话里包含了多少人情世故,以及由此产生的酸甜苦辣。说到人情世故和酸甜苦辣,我想爷爷应该是品尝这些滋味最多的了。
姥爹的原配夫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很早就死了。这个早逝的大户人家小姐就是爷爷的生母,我没有见过,妈妈也没有见过。但是妈妈说这位大户人家小姐留下了许多珍贵的陪嫁嫁妆,足够爷爷过两辈子荣华富贵的生活。
在爷爷十岁左右的时候,姥爹给爷爷带来了后妈。这个后妈比姥爹年纪小多了。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听妈妈说过她的好话,总是说这个姥姥对爷爷多么多么的不好,对妈妈也多么多么的不好。
妈妈说,爷爷小的时候,姥姥经常要他到老河那里去捉鱼捉虾。爷爷就拿了一张蚊帐剪成的网,四四方方的,然后用两根竹篾交叉撑起网的四角。在网的中间放一些搅拌了米酒的米饭,再在网的中间压一块有些重量的石头。这样就做成了一个简单的捕鱼捕虾的工具。因为网中间压了石头,蚊帐和竹篾就不会浮在水面上沉不下去。爷爷将这个捕鱼工具放进老河中,在岸上等待几分钟,然后取出捕鱼工具。
取网的时候动作要迅速一些,不然受惊的鱼虾会从网上溜走,毕竟这不是封闭的网。因为米饭中搅拌了米酒,有些鱼吃了米饭变得晕晕乎乎,警惕性降低,轻易就成为俘虏。当蚊帐离开水面的时候,你便会看见许许多多跟手指差不多长短的小鱼在网上跳跃,并且由于中间的石头将网压成凹形,这些小鱼再怎么跳跃也跳不出网,反而越跳越向网的中间靠拢。
如果捕鱼的是我,那么捕鱼的时间一般是在清晨或者傍晚。我的捕鱼技术还算不错,看见小鱼在网上跳跃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现在回忆起来,我似乎还能感觉到湿润的晨风或者凉爽的晚风从我的皮肤上掠过,如同在水中游泳。白天特别是中午,我基本上没有机会提着蚊帐做成的网出去捕鱼,因为我要去上学,中午要睡午觉。
但是,据妈妈所说,爷爷捕鱼的时候一般是中午。因为一般在夏天才捕鱼,春天鱼太小,而冬天鱼很少,所以我能想象他从阴凉的房子里出来,顶着强烈的阳光,听见门前枣树上知了的聒噪,踏着发烫的道路,迎着阵阵的热风,走向潺潺的老河。
虽然我在东北待了好几年,但是家乡的夏天在我的记忆里有深刻的印象。南方的夏天跟北方的夏天大不一样。我还记得村子里铺上第一条柏油路的时候,那时大路小路车路马路都是泥土的,最气派的是红家段有一截石子铺就的石头路。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路。那之前的记忆里,夏天的路不过是灰尘多一点,有车经过的时候屁股后面冒一阵灰尘。有了柏油路之后,我记忆中的夏天的某些印象就改变了。我记得那时的夏天,我能在柏油路上踩出脚印来。可想而知,家乡的夏天,特别是中午,有多么的炎热。
而爷爷经常顶着那样炽热的阳光,在老河岸边捕鱼。
妈妈说,捕到鱼做成菜之后,姥姥却把房门一关,独自与姥爹享用,爷爷一个人蹲在大门口端着一小碗米饭就着几颗豆豉吃。并且,姥姥说一颗豆豉要下三口饭。这句话我相信妈妈说的是真的。直到我生出来,又长到比姥姥还高,姥姥还经常用来教育我:“孩子呀,一颗豆豉三口饭。你这样抢菜怎么能行呢?”
我可不听她的话,我跟爸爸一样抢菜,时常碗里的饭还没有动一半,桌上的菜几乎一扫光。在妈妈“抱怨”自己饭还没有吃完桌上没了菜时,爷爷还一个劲儿地夸奖我:“就是要能吃!书生只吃一笔筒子饭的,但是菜可以多吃点儿!”
我不知道爷爷在夸奖我的同时会不会想起他自己当年蹲在大门口吃豆豉的情形。至少在他看我吃菜时慈祥的目光里看不到任何伤感的影子。他总是乐呵呵的样子。
爷爷肯定经历了许多的沧桑,但是他从来不把这些写在脸上,也不表露在眼睛里。
我随即问爷爷:“爷爷,爷爷,其实我觉得土地婆婆还不错啊,可是她很少被人们供奉,土地婆婆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啊?”
爷爷笑道:“土地婆婆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被供奉起来!好了,到家了。洗手脸了快去睡觉吧。你读高中以后很少在爷爷家住了。呵呵。”
我们走到了大门前,我又想象着爷爷小时候蹲在这个地方吃豆豉的情形。爷爷不会知道我想的这些,他推了推门。门没有开。
奶奶可能觉得今晚爷爷就在做灵屋的老头子那里听孝歌不回来,门已经拴上了。爷爷家的大门中间有一条两指宽的裂缝。爷爷将一个手指伸进门缝里抠了抠,门闩“哐当”一声开了。这种开门方式并不新奇,我已经见舅舅这样开过好几次门了。
爷爷给我倒了洗脸水,我马马虎虎地将脸打湿,又拿起手巾胡乱一抹,便跑到里屋的空床上睡了。
爷爷用我剩下的洗脸水洗了脸,然后又洗了脚。然后我听见刺啦的泼水声,水摔在了门前的大石头上。再往后便是爷爷的鞋子在地上拖沓出的声音,紧跟着就是爷爷的鼾声了。
我心想道,爷爷睡得还真快。
我眼盯着屋顶,黑漆漆的一片,连房梁都看不清楚。这漆黑的一片刚好如同电影播映前的幕布,爷爷小时候捕鱼的情形渐渐在上面浮现出来。想了不一会儿,睡意渐渐浮上来。
就在我即将闭眼入梦的时候,房梁上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声,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乐声,有笛声,有号声,还有锣声……
【56。】
开始我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听,没有用心去答理耳边的声音。那时候的我,耳朵经常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后来我跟同学交流,才知道这叫做耳鸣。不过那时候我的耳鸣现象发生得非常频繁,还伴随比较明显的幻听。
比如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经常听见许许多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听得清的听不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或者大声议论。其情形就仿佛我正站在异常热闹喧嚣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