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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密码 作者:何马-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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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展示自己的实力,那一拳一脚,都使得有模有样。枪管当胸对着卓木强巴,枪响,卓木强巴却是一拳砸开枪口,火线纷纷向外侧扫,有几名佣兵赶紧后退。跟着卓木强巴的刀光便至,马索突然松开一只手,单手持枪,另一只手迅雷般拔出军匕,以刀架刀,同时右手一翻,冲锋枪绕着他手掌旋了半圈,枪口变成了枪托,马索用它当棍使,朝卓木强巴手腕砸下。卓木强巴缩手,那枪又旋了半圈,枪托又变成了枪口,马索继续射击。卓木强巴猝不及防,险些中弹,百忙之中还算有些运道,只觉手心一震,却是用刀别开了一颗子弹。
两人拳来脚往数回合后,马索军匕脱手,却握住了卓木强巴拿刀的手腕,卓木强巴也捉住了马索的枪口,两相一挣,却是谁也不能挣脱谁。马索笑道:“本能近战射击术,你以为就你会啊?”
卓木强巴蓄气发力,一侧身,准备将马索像扔沙包一样摔出去。马索枪一松,一手按上卓木强巴腰部,卓木强巴气力一滞,竟然扛不住马索,反被马索趁机一脚踢在脚弯处,摔倒在地。那枪卓木强巴也没握稳,反抛向天空,马索一手拖拽着卓木强巴,另一只手向天空一捉,卓木强巴正待挣扎站起,马索用枪口抵着他的额头,把他压在地上。
卓木强巴心灰意冷,没想到连这个虚伪、卑鄙的小人,自己也打不过,以前的一切仿佛是镜花水月,万事休矣,他闭上眼睛,然后听到一声大叫:“马索!”
马索的手指扣着扳机,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瞬间连变数次,一双眼睛狐疑地转动着,终于还是松了扳机,朝发喊的那人望去,同时道:“岳阳?你怎么来了?”
岳阳喘得弯下腰去,却一气不停地道:“老板说了,放他走!”
马索看看卓木强巴,又看看岳阳,质疑道:“是吗?我出发的时候,老板没有这样说啊?”
岳阳直立起身,拿出一个通信器,对马索道:“你要不要亲自和老板说?”
马索迟疑着,他当然清楚,他的老板常常变化莫测,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当下收了枪,讪讪道:“这就不用了,我还信不过你吗?”又用枪托拍了拍卓木强巴的脸,讥讽道:“强巴少爷,你运气好,我的老板大发善心,饶你一条性命,要是你敢再和我们作对,我把你打得连狗都不如。哼,自不量力。”
卓木强巴浑身发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偏生一身上下肌肉僵硬,想要翻身而起都做不到。马索得意非凡,将枪扛在肩上,向那批佣兵走去。“刚才那几式怎么样?”“唉,我们就是相互探讨探讨,谈不上学习,谈不上谈不上……” “都是老板教我的,是这样……这样……”
岳阳看着连比画带哄笑的佣兵,又看了看在雪地上独自挣扎欲起的卓木强巴,毅然向着强巴少爷走去。马索和一个佣兵虚晃一招后,偏头冷笑看着岳阳。
岳阳来到卓木强巴身边,伸出手去,道:“强巴少爷……”却愕然发现,卓木强巴根本没看自己,那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远处苍穹,从他的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滚开。”岳阳心头一惊,他从未听过强巴少爷发出如此可怕的声音,嘶哑如兽,冰冷似雪,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魔王,平淡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让人听了,心惊胆寒。
岳阳的手僵硬在半空,任雪花飘落,融人手心,再难前进半分。马索等人看热闹似的,都注目过来。岳阳缩手,兀自保持着微笑,轻轻道:“你放下包袱,就能再站起来了。”
卓木强巴心中一愣:“放下包袱,就能再站起来?岳阳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想说什么?”
马索耳尖,恰好又能听懂这句中文,赶紧道:“噢,对!放你走可以,背包你得留下!”
“岳阳,你考虑得还真是周全,呵……”卓木强巴心中明白了,一拉系带,解开了背包,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地晃了两步,站稳了身形,看着岳阳,他又冷冷地笑了。
岳阳被卓木强巴用那样的笑容瞧着,不禁骇得小退了半步,正准备转过身去,却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马索从后面欺了上来,正好抵在岳阳身后,让他后退不得。卓木强巴看着与岳阳并肩站在一起的马索和那群佣兵,转身欲走,却听马索道:“等会儿,衣服也留下。”
岳阳失声道:“马索,你——”
马索笑吟吟地看着岳阳,道:“老板只是说放他走嘛,可没说连人带衣服一起放走啊。我想,老板也不希望这个人留下短枪、小刀什么的,在暗处破坏我们的行动吧?你说是不是啊,岳阳?”
岳阳还待说什么,却见卓木强巴怔住,开始解开衣扣,每解开一件,就远远地抛飞出去,似乎带着无穷的恨意。岳阳的手指贴着裤腿,不禁轻颤,就那么看着卓木强巴,一件一件地解开、抛走,直到只剩短裤内衫,如塑像般屹立在落雪迷雾中。
“够了吧,马索!”岳阳的声音有些变调。马索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乐道:“身材不错啊,那件内衣挺别致的,像是女人穿的呢。”周围的佣兵齐声哄笑,马索挥动枪道:“拿好东西,回去啦!”
见有佣兵上去拾卓木强巴的背包,岳阳冷声喝止道:“让开,我来拿!”他小心地,将卓木强巴抛落的衣物,一件一件整齐地收拢,抬头时,卓木强巴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开动,以赤膊之躯,迎着寒风落雪,向远处前进。马索在身后催促:“走啦,岳阳,他死不了,你没瞧见他长得那么壮吗?”
岳阳回忆起踏入军营时,吕竞男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曾这样训示他们:“记住,你们将要做的,是常人不会理解的;你们将要容忍的,是常人无法容忍的;你们将要面临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你们将要合弃的,是尊严!你们将和魔鬼签订契约,必要时将会出卖除了灵魂之外的一切,还要在横流的物欲前,克制住本心。你们的许多前辈,因此堕落了,没有人责备他们,同样,我也不会责备你们,我只希望你们能保留住一颗正义的心。当你不得不沉溺于酒池肉林之时,当你吸食毒品陷入幻觉之时,当你横刀当街、血肉四溅之时,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曾经是一个正直的人!永远,不要忘记!”
岳阳默然,最后望了一眼那个快要消失在雾雪深处的身影,告诫自己:“不要掉眼泪,不要红眼圈,你能做到,你必须做到。”仿佛有一种实质性的情感,自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直抵喉部,岳阳用牙咬碎,和着唾沫,将它吞咽下去,只静静地看着卓木强巴消失的背影,心中祈祷:“强巴少爷,一路,走好。”
马索带着卓木强巴的背包凯旋,兴致勃勃地向众人吹嘘自己如何三拳两脚,就打得卓木强巴跪地求饶,岳阳则来到了莫金的帐篷。
莫金似乎正和柯夫讨论那些佣兵的人手安排和布置,见岳阳进帐,只淡淡问道:“放走啦?”
岳阳点点头。莫金又道:“那么现在,你和他,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
岳阳又点点头。莫金再问:“如果强巴少爷又跟上来,找我们麻烦,你怎么办?”
岳阳一怔,原本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绝难幸免,忽然听到莫金问出这样的问题,他马上反应过来,答道:“我会亲手,擒杀他。”
“好!”莫金长笑而起,拍着岳阳的肩道:“我就喜欢你这种重情重义的热血男儿,你肯这么帮强巴少爷,想必将来,你也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说着又换了口吻道:“其实荒郊无人区,探险求生存,寻宝找遗迹,哪有什么国家、民族之分,和则两利,分则两败,强巴少爷,实在不该站在与我敌对的位置上啊。”
接着莫金又问了这次行动的细节,岳阳不敢隐瞒,尽数告知,只是没有提起卓木强巴内衣衫里有夹层口袋的事。莫金听闻卓木强巴背包衣服都被拿回来了,赶紧道:“你去,把那背包衣服都给我拿进来,记住,一件也不能少,还有……告诉那些佣兵,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卓木强巴背包衣服里的,统统交出来。”
岳阳出营,见马索还在那里唾沫横飞地演讲,忽听索瑞斯在一旁道:“马索,我的狼朋友呢?”
“呃……”马索突然张大嘴发不出声音,他们的确是循着狼声追赶过去的,可是到了那里之后……那两头狼呢?被卓木强巴杀了?好像没有注意到它们和卓木强巴有搏斗啊!事后只顾着高兴,他以为那两头狼早回来了,现在听索瑞斯问起,难道狼失踪了?马索想找当时同去的佣兵询问,可是那些佣兵都戴着头盔,一混人人群,再也分不出谁是谁,马索急出了一头冷汗。
岳阳把东西拿进帐篷,莫金马上翻找起来,只见他将卓木强巴的背包衣服翻了个底朝天,却似乎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他手摁着胸口位置,喃喃道:“没有?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他有的。难道说……”
莫金抬起头来,指着那堆东西道:“没事了,你可以拿走了。”
岳阳就那么出得营帐,还不相信莫金就这么放过了自己,他心中对莫金重新做了结论:“这个莫金,要么,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邪恶;要么,他超乎自己想象的邪恶。”
雾雪之中,一片茫茫,无论红褐山岩,还是枯黄断木,都镀上了一层银白,雪飘飞絮装点着整个世界,刺骨的寒风也在迷雾中肆意地穿梭。卓木强巴全身半裸,顶着风雪木然前行,那风,真的很冷,但更冷的地方,却是他的心。吕竞男死了吗?连尸骨都被狼吃掉了吗?岳阳,我们是如此信任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你的心也被狼吃掉了吗?难怪没有发现内奸,去查找内奸的人自己就是内奸,哈……真是绝妙的讽刺,我是全天下最蠢的人?巴桑也死了,张立也死了,胡杨队长,塔西法师,都死了……亚拉法师和敏敏,他们还活着吗?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偏偏还剩下我一个?我一个人,又能去哪里?能做什么?莫金带来了成千上万的军队,自己呢,我已经一无所有,仅剩血肉之躯,在这酷寒之地,还能走多远?又为什么,还要继续走下去?

第六十七章 再遇灰狼三兄弟 【逢生】

卓木强巴就这样一直走着,没有目的,也失去了方向,仿佛连思维,也被这雾雪冻得僵化了,只剩下生命的本能,驱使着他不停地走下去,他的身体知道,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再也不可能走得动了。刚开始,还能蹒跚步行,随着夜幕降临,寒意更盛,卓木强巴只感到体内的血管、肌肉,如同被冻成了冰条,像木偶一样机械地迈步,对他而言也成了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还有必要继续走下去吗?卓木强巴不知问了自己多少遍,但那身体仿佛不再受他意识的控制,依然倔强地向前走着,为什么呢?他隐约听到心底深处传来各种声音:“敏敏或许还活着,紫麒麟或许就在前面不远,帕巴拉或许真的能看到,和导师约好了的,一定要回去……”他僵硬地转动着颈项,想像戳破肥皂泡一般将这些声音都甩出脑海去,然后,他听到了隐藏在各种声音之后,那深埋在比心底还深的潜意识中,那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传来一个封印已久的声音:“妹妹,或许,还活着!”
那声音直接逾越了意识,控制着身体,驱使他走着。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迷失之后,卓木强巴重新唤起了求生的意志,他渐渐恢复了密修者那独特的呼吸,他要蓄积一切可蓄积的力量,只为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只是人力不可胜天,卓木强巴的身体,还是在持续的僵硬中,刚开始全身发抖,到后来,四肢麻木得失去了感觉;刚开始牙关还能打战,到后来,牙关仿佛被冻得封住了,张不开嘴。再往前走,卓木强巴竟然失去了行走的感觉,只是看到周围的景物变幻,知道自己还在走而已,而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胸口,竟然也不再融化。
卓木强巴脖子无法扭转,只能眼珠转动着,搜寻视野范围内可见的避风港,但眼见处,天空野旷,乱石突兀,别说避风处,想找一块雪花飘不到的地方都不可能。天色越来越暗,他也知道,黑夜来临之后,这个地方,是一点光也没有的,到那时,他只能等死了。一次次失望,让他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随着寒雪渐渐冷却下去。卓木强巴知道,他的体能已经达到极限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变得越来越慢,理智告诉他,就算他找到了遮雪避风的所在,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可能活下去,一旦躺下,他将长眠。要能存活,除非奇迹的出现,只是在这种地方,在这个时候,还会有奇迹吗?
卓木强巴带着不甘的心,还在顽强地挪动着、搜寻着,只要身体没有彻底僵化,他就不会停下。就在香巴拉的夜空完全黑暗之前,天空也带着不甘,放出最后一抹光明,卓木强巴突然看到,在自己正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一朵雪莲,正沐浴着落雪怒放。它看上去,是如此的娇弱不堪,那茎叶,似乎一丝风都能吹得折断,但它却毅然扎根在坚实的巨岩上,迎着风雪,骄傲地吐着花蕊。
看到那朵雪莲,卓木强巴霎时想起了与导师的约定,不由悲从中来:“导师,对不起,我无法完成和你的约定了。不是我不想做好,实在是天意弄人,我已经无力回天。与我同来的人,一个个在我眼前逝去,我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我什么也做不了。如今,我也要离开你了,导师。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只能给你留下无尽的遗憾和伤痛。我战胜了雪山,战胜了大海,却无法战胜那纷繁复杂的人心。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啊!”
卓木强巴挪着寸步来到岩前,想要抬起手去轻抚那朵雪莲,试了好几次,手臂始终无法抬起,只能静静地看着。他浑然忘记了雪花和冰风,那一朵雪莲,在清风中摇曳,就像他心底那一簇火苗,随时都有被风吹灭的可能,但它不甘地燃烧着,带来那一丝丝的暖意,小小的,温柔的。
那一刻,卓木强巴的脑海中浮现起所有重要的人的脸庞,清晰地出现,又黯黯地消散,仿佛听见是谁在远方吟唱:“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接着,思绪中断,那朵娇脆的雪莲,终于不堪风雪,折断了,滚落在地,顺风向前翻转而行。卓木强巴目视着雪莲,在光明消失的最后一瞬,他竟然看到,前方有一个洞窟,由数块巨岩相互堆积倾轧,岩缝间形成一个天然通道或洞穴,约半人高,不知道有多深。
“难道,那就是上天给我安排的墓穴吗?”卓木强巴这样想着,终于还是挪动身体,向洞穴靠过去,只是身体冻得太僵了,刚才在雪莲面前站了一小会儿,此时竟然已经无法迈步。卓木强巴用尽全身的力量,腿也无法离开地面超过一厘米,腰际再一发力,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如企鹅般摇摆着走了两步后,他像一截树桩般倒地,再也无法动弹。
此时天空已经全暗,卓木强巴不知道自己距离洞穴还有多远,或许只有一步之遥,又或许不止,总之,都不重要了,死在洞内,还是洞外,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听到自己的血液拥堵在血管里,艰难地向前挤,如沙漏般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奋力地搏击,却似窒息者无法呼吸般,难以为继,只得越跳越慢。
“咚咚。”
“咚,咚……”
“咚……咚……”
“咚——”
在卓木强巴丧失意识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双橙黄发光的眼睛……
“我死了吗?”卓木强巴感觉到自己飘浮在半空中,他依稀回忆起,阿爸说过,人死之后,灵魂会留存在一个既不是人间,也不是阴间的地方,每个人死后都会先到这里,等待召唤或宣判。冥冥中自有主宰,他们会根据你一生的好恶,来决定你是去西天极乐世界,还是下十八层地狱。人死后究竟有没有灵魂?呵呵,谁说得清呢?那些人没死过。所以无法判定,而死了的人,又无法向活人诉说,想这些,似乎没什么意思呢。那么,我这个孤魂野鬼,将会飘向哪里?
接着,卓木强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安静地躺着。“那是我吗?原来已经这么老了啊?有多长时间没照过镜子了?一年?两年?还是更久?看来我还没飘多远,才刚刚离体。咿?那是什么?狼?对了,我记得我死前,最后好像看到的是狼的眼睛,唉,我怎么就没想到,那样的洞穴,多半有狼居住的吧。善泳者溺于水,我用半生的时间来研究犬科动物,最后死于狼腹,也算善有善终,死得其所了。嗯?不对,若是死于狼腹,我的尸体,怎么能保存得如此完好?”他兀自怀疑,再向自己的身体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个身体在眼前放大,越来越大,最后眼前一黑,再次遁人无意识状态。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卓木强巴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好暖和啊,就像是胎儿状态时,在母亲的腹中,被温暖的水包裹着,身体浮在空中,没有重力,全身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解脱。原来,在人未成形之前,拥有的才是最自由、最舒适、最安逸的环境。后来,人有了手脚,就被自己的行动所束缚,人有了五官,就被自己的感知所束缚,人有了意识,就被自己的思想所束缚。只有在没有拥有这些之前,纯灵魂状态的人,才是自由的存在。难怪每一个人生下来,面临这世界时,悲痛地哇哇啼哭,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降临于世,他们就失去了自由。人这一生,便是被各种有形的无形的东西束缚着,有人解开某些束缚,所以他开心,有人解不开束缚,所以他痛苦;有人看懂了束缚,所以他哀伤,有人看不懂束缚,所以他快乐。奇怪,这是谁告诉我的?是阿爸吗?是了,那是很小的时候阿爸告诉我的,我竟然还记得这些。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因为感受到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吗?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是否是天堂的感觉?”
卓木强巴这样想着,睁开了眼睛,头顶一片黑暗,却有光亮从脚下传来。接着,他恢复了感知,感到自己躺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身体被什么东西压着,但是有滚烫的热量从那些东西上传来,是柔软的,有呼吸,有心跳,自己完全感知得到。接着,他又感到了手边岩石的颗粒,自己平静且悠长的呼吸,那铿锵有力的心跳,风从外面试图灌入洞中发出的呼啸。 “我还活着?”卓木强巴终于明白了自己目前的生命状态。接着,他微微抬头,试图看看那些带来温暖的生命,他看到了……
三匹狼,两匹各自抱着他的一条大腿,它们的两条前腿交叉,头枕在腿上,自己从脚趾到腿根,都被它们包裹着;还有一匹最大的狼,蜷曲在自己胸口,盘成一团,脑袋埋在尾巴里,偶尔扫一扫尾巴,似乎在赶脸上的蚊子。三匹狼有着整齐而柔软的呼吸,那火一般的热量,源源不绝地从它们身上传递过来。
卓木强巴这一动,蜷伏在他胸口的狼首先醒转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掉过头来看他,那麻灰的颜色、扑扇着的耳朵、狭长的嘴、黑黑的鼻头、铮亮的眼睛在背光的地方反射出妖冶的黄芒。卓木强巴几乎不用思索就能断定,这是灰狼三兄弟。是的,是它们,尘封的记忆似乎又都回来了,他仿佛想起很多以前淡忘的事情。
一人一狼注视着,如在那可可西里冰原一般。只是三年前那匆匆的一瞥,却已经记忆下彼此的眼神,仿佛很多年前,他们已然熟识,在命运中再次相遇,不用询问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卓木强巴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仿佛蜷伏在他胸前的并非是狼,而是自己基地里与自己熟识的獒,他探出双手,伸到狼的颌下,轻挠着那白色的绒毛,轻声道:“嘿,老友,你们怎么在这里的?”
那头狼却是扑将上来,两只前腿按住卓木强巴的双肩,伸出舌头舔着卓木强巴的嘴唇。是了,这狼家族的传统,当在外流浪的游子回归冢族时,家族的成员将和它拥抱、亲吻,以此认可并迎接它的回归,同时这也是再次熟悉彼此的味道必不可少的条件。想起来了,这是方新教拦曾经教过自己的知识,卓木强巴都想起来了,如今这头灰狼,正以它的身体语言告诉自己:“欢迎你回来,我们的朋友。”
其余两头狼也都醒来,一蹭蹿到卓木强巴跟前,三颗硕大的狼头挤做一团,三双大眼睛好奇地重新打量着卓木强巴,它们嗅着,亲吻着,“嘤嘤呜呜”地诉说着。卓木强巴亲亲这头,摸摸那头,突然间,仿佛被幸福包围着,那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全都又回来了。人们相互欺骗,钩心斗角,但是你们,不曾舍弃我,你们记得我,还记得我身上的味道,我的狼朋友。卓木强巴半坐起来,搂着三颗比自己的头还要巨大的狼头,明明在开心地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三头狼替他舔干眼泪,头在他胳膊里乱拱,蹭得他胳肢窝痒酥酥的,情不自禁地发笑。
玩闹了一会儿,卓木强巴见洞外一片光明,便对三个狼朋友道:“好了,好了,先别闹了,我想出去看看。”他只是用平素的语气说出,也没认为三个狼朋友能听瞳他的话,不料三个狼朋友看了卓木强巴眼睛凝望的洞口一眼,就猜透了他的心思。最魁梧的首领狼想了想,发出“嗯”的一声,抬起前爪轻轻拍了拍卓木强巴的腿肚子,另一头狼则咬着卓木强巴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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