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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陆公敌 作者:冷音-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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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两世为人,阿德里安身上有什么难以克服的弱点,那便必然是对徒弟的放不下和心软了。
若不是放不下、舍不得,四百年前因瑟雷尔而落入了西法的阴谋、更经历了那番由徒弟造成刺骨心伤后,已用一死了断一切的他早就轻轻松松地舍弃曾经让他痛苦不堪的情感攀上更高的层次了,又何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苦苦挣扎?只是阿德里安就算清楚自己的这个弱点,可看到内心彷佛正不住泣血的瑟雷尔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用那双看似平静、其实却潜流汹涌的沉沉银眸望着自己,那些他两辈子都抛不去的情感便顷刻盈满心头,让他再无暇顾忌过去一年多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龃龉,微微加快脚步来到了对方身前。
「伊莱?怎么了吗?你……」
伴随着带有明显担忧意味的话语,少年同样写满了关切的金眸一瞬也不瞬地对向了那双一瞧便让他心疼无比的银眸。那彷佛要透过眼底看进灵魂的专注让正对着的瑟雷尔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段彼此仍亲腻无间的日子,让他突然再清晰不过地明白了自己会爱上这个孩子、彻底陷落在这双金色眼瞳中的理由。
但此刻感受到这些,对他而言却只有讽刺、只有伤痛、只有煎熬。
所以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使劲将人搂到怀里好好感受对方的冲动,只是像个真正的长辈一般地轻拍了拍阿德里安的肩膀──甚至不是他往日最爱摸的头──用和缓却不显如何亲腻的语气道:
「有点事想跟你说。进去谈吧。」
「……好。」
重生至今,阿德里安还是第一次听到徒弟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心中隐隐约约躁动着不安感让他有了短暂的迟疑,可对那孩子的在乎却终究还是占了上风。所以一声应后,尽管胸口一直隐隐有种感觉阻止他将这场对话延续下去,他却仍是顺从着情感的引领,领着瑟雷尔进到了他已住了半年之久的宿舍当中。
──而这,却还是瑟雷尔数月来第一次进到这幢他已不只一次暗中窥视过小楼。
自从阿德里安和苏萨交上朋友后,除了各自的房间外,他们也对二号楼的共同空间做了不少布置,所以乍一进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处温馨的小家,而不是仅作为人生中一处歇脚点的宿舍。那种融洽的感觉让裴督之主瞬间忆起了无数次窥探里阿德里安与苏萨透着亲近意味的对话……胸口浓得几乎足以将人腐蚀殆尽的酸意因而升起,却在转化成足以让他失控的、那种渴望抹去其他人的痕迹、只独自拥有眼前少年的占有欲前,被那道名为「负疚感」的枷锁压制了下。
隐忍着、按捺着,就像一切已是最后了那般,他看着他的男孩忙进忙出、干脆俐落地布置好了招待客人所需的一切,不论是一壶泡得恰到好处的花茶,还是一叠外型并不完美、内在却足够营养好吃的小点心。尽管眼前的人仍旧是他所熟悉的、那个身形仍稍嫌纤细的美丽男孩,可这一刻,瑟雷尔却再不会怀疑对方是否已有足以独当一面的能力。
其实他早在半年前就该认清这一点了,却受自身的欲望所蒙蔽、硬是以不放心为由追到了洛瑞安来,结果却反倒搅乱一池春水、影响了对方本应安稳的心境,生生让那个身体本就与「健康」二字无缘的孩子受了好一番折腾。
而现在,一切也到了该有所了结的时候了。

望着那个在短短十一年间便让他学到、体会到许多过去的四百年间没能够理解的感情的人,瑟雷尔只觉胸口的情思高涨得几欲溢流而出;却也在同时,再深切不过地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只是……不论如何在乎、不论如何不舍,为了这个孩子、也为了他应尽的责任,他,都没可能再将这份情谊如同他本来所期望的那样永远延续下去。
这,便是他自那日因瑟琳娜的来访而被彻底打醒后、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所想出来的答案。
「阿德里安……」
眼见那个孩子在小小忙碌了阵后终于在眼前坐定,瑟雷尔虽比任何人都想将时间停留在前一刻那种无言却融洽的氛围当中,却终究还是逼自己下定了决心、朝眼前仍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的少年开了口:
「有些事,雷昂已经告诉我了……对于这些年来因为我的一意孤行给你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
「伊莱……?」
而这样的开场白,无疑完全出乎了听着的阿德里安意料之外。
刚刚藉着待客的准备稍作回避时,他不是没设想过瑟雷尔突然找上门的原因;却不想眼前的人就像是要证明自己永远都有令他措手不及的能耐一般、开口便来了一番完全不在金发伪少年猜想中的道歉──更别提阿德里安其实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了。
当初他虽用那种理由作为说服雷昂的藉口,但骨子里已经是老祖宗的他,又怎会真的跟一群毛孩子计较?所以短暂的错愕之后,还没等瑟雷尔寻出合适的话语,他便已接续着又道:
「不必这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伊莱。虽然当初跟哥哥是那样说的,但我其实……并不讨厌这种被你照顾、被你放在心上的感觉。」
说着,深怕徒弟有所误会、更不愿因此伤了徒弟心的他像是想证明自己的真诚一般,再不曾顾忌地将那双写满了在乎的金眸又一次笔直对向了眼前的男人。深切的在乎与因担忧而渴望传达些什么的急迫让他根本没有确认自己神情的馀裕,以至于那从未真正严实地藏起、只是在阴错阳差下一次次地被错过的深深情思,终于头一次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瑟雷尔眼前。
──那种专注中写满了难以抑制的深情的眼神,出人意料的熟悉。
这一刻,瑟雷尔只觉自己整个人好似彻底分成了两半,一半为这份呼应着自身爱意的情思而雀跃欢喜;另一半却因那份熟悉而化作了足以将他整颗心彻底捅穿的利刃。
──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四百多年前,也曾有那么一双银眸,用这样温柔得让人整颗心都要化了眼神看着他……可在这之前,他对那双银眸的印象一直是睿智的、慈爱的、包容的,所以偶然察觉对方竟然对自己抱有着异常情思的瞬间,他几乎是立刻就对那份温柔升起了浓浓戒备和抗拒……尽管对方,自始至终也就只是看着而已。
但他的戒备和抗拒,却导致那双银眸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失去生命的光彩,不仅连尸首都没能留存,那本应傲视整个努泰尔大陆的灵魂,亦就此消散在了宵小的手中。
那是他这一生最痛的回忆,也是他这一生最重的罪。所以即便眼前少年温柔的目光所蕴藏的意涵理应让他惊喜万分,但此刻充满了瑟雷尔心头的,却是形同撕裂心肺的痛。
──他在高兴些什么呢?
──他怎么能感到高兴?
在因为那样的愚蠢那样的自以为是害死师父之后,他就已经没有被人所爱或爱人的资格了,又怎么能像这样……因为他的男孩充盈着情意的美丽眼眸,而高兴得直想深深吻住那双微微带着水光的粉唇?
他不配、也不该得到这样的感情,更不能……将这个理应有着自己人生的孩子,拖到他那摊理不清的烂帐里。
或许,从最开始,认识、亲近这个能够让他感到救赎的孩子,就是最大的错。
因为他不配。
他不配被救赎,更不配……获得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这样专注、这样包容、这样深情的的凝视。
望着面前依旧温柔地注视着他、试图藉此传递些力量的少年,瑟雷尔只觉自己的心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痛、却也前所未有的满足,让他终是回应地抬起掌心轻轻抚上了少年面颊,而在看到那张精致脸庞上微微升起的几分霞色后,压抑下将对方紧紧拥住的冲动、道出了与此刻心境南辕北辙的话语:
「你误会了。」
他轻声道,语气和缓,却带着一丝有意流露的透骨漠冷:「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应……该……?」
又一次意料外的答案,让隐隐察觉事态开始往某种熟悉方向演变的阿德里安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一句「怎么可能」,却又在察觉「自己」并没有立场说出这样的话后吐息一窒,勉强转了个说法地道:
「但……如果不是真的,瑟琳娜和哥哥……不可能都──」
「你还不明白吗?小阿德里安。」
刻意恢复了当年对着仍是小豆丁的男孩说话的口吻,裴督之主对向少年的神色温柔,银眸间却像是在证明什么一般地呈现着近乎死寂的漠冷……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当年之所以救你,是为了弥补昔日的遗憾……就为了能够让你代替我所亏欠的那个人好好活下去,这些照顾自然都是应该做的事。」
曾经,「伊莱·温斯特」所用的藉口是「妹妹」;可这一刻,他却不知怎地没法再扯出那样的谎言,只能说出了自己当初之所以关注阿德里安的初衷,用「那个人」代替了没能出口的师父。
但这一刻,阿德里安却毫无障碍地明白了对方所隐藏的意思。
因为相同的名字、因为相遇时的种种巧合,心怀歉疚的瑟雷尔决定好好照顾这个和师父有着相同的名字,以此做为一种赎罪……所以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些彷佛彻底将他放在了心上顾着的在乎,都只是为了偿还罪业所必然的付出,而不是……因为真的在乎那个名叫阿德里安·法瑞恩的公爵府嫡子。
而即便清楚对方「赎罪」的理由终归仍是「自己」,阿德里安却仍被这样和缓却又彷若刀刃的字字句句,一下一下地剜得心头滴血。
原先还无比清晰的视线不觉间已然变得模糊。恍惚间,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从充满温馨气息的艾梅兰二号楼回到了公爵府东翼那间以墨绿色为基础色调的房间;而眼前的人,也好似在不知不觉间由那副银发银眸、总让他以为对方是在祭奠自己的模样……换回了那深深刻印在他心底的墨色。
而眼前那个总是轻易就能将他伤得体无完肤的人,也一如记忆中的那样,并未在那几句足够伤人的话后便就此停下,而像是要一吐为快、又像是在了断些什么一般地,接续着吐出了那些听似温和实则冰冷的言词──
「所以千万不要误会了,阿德里安。」
瑟雷尔嗓音微哑,即便心底已因眼前人因过于震惊而陷入茫然的表情涌起了阵阵不舍,却还是强迫自己说出了足够将对方狠狠推离的话语:
「如果我的作为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我很抱歉……但我不会,也不可能对一个孩子──而且还是我为了赎罪才接近的孩子──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在德拉夏尔发生的事是我的错,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抱持着什么期待……要是因此让瑟琳娜或雷昂产生了误会,我会很困扰的。」
尽管并未直言,可这样的话语,却已足够清楚地挑明了他对少年情意的觉察与拒绝。
──以一种足够残酷的、像在说对方只是一厢情愿的方式。
而阿德里安再清晰不过地理解了男人所欲表达的意涵。
他曾经深深畏惧着自己的情意被对方所觉察、也曾以为对方的躲避就是前者最糟的结果;可直到此刻,听到瑟雷尔用礼貌而生疏的口吻道出的每一句话,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天真。
他怎么会忘了呢?
忘了……这个让他视若珍宝深深在乎的人、连半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对方受的人……可以是何等的残酷。
但这一刻,他甚至没有感受到四百年前的那种异样感。
四百年前,他还可以用瑟雷尔只是受了西法操纵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开解自己;可这一刻,早已是传奇的瑟雷尔没有拿着屠神匕、也没有被西法操纵的可能性。那一字一句,都是真真正正的瑟雷尔·克兰西对他说出来的……在他已经历过那么多、甚至都已死过一回之后。
可他,却连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我就是你师父」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换了一个身分,却又一次地,被那个残酷的孩子伤得体无完肤。
──或者,他该庆幸对方这次只是说他自作多情,而没有说他肮脏、说他恶心?回想起于镜中见着的、自己怎么看都是个少年模样的外表,阿德里安只觉得胸口一股烦恶感涌上,却因不愿示弱而终究只是竭力强撑着,自虐般地等待着更多伤人的言词。
但瑟雷尔却没有再继续下去。
即使想用最干脆的方法将那个孩子推开,他也不能不顾虑到阿德里安的心疾……好在眼前的人脸色虽有些发白,却终究还没到发作的地步,那股熟悉地缓和术波动也依然存在,所以看着金发少年只是直挺挺地站着不发一语、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后,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功亏一篑的瑟雷尔不再多留,只是深深地望了眼少年容色苍白却依旧坚强忍受着的神情后,近乎逃离地匆匆离开了二号楼、回到了自己在魔武学院的教师宿舍中。
──他走得太急、太仓惶,所以没能来得及听到二号楼里那极其细微却致命的「喀啦」声,也同样……没能来得及抱住那个顷刻为胸口的剧痛所袭、却在得以取出药锭前便已先一步昏了过去,颓然倒落在起居室地板上的纤细身影……

──苏萨无法想像,如果他没有因故提早回到宿舍,迎来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看着床上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却好歹勉强保住了一命的友人,褐发少年从没有一刻这么感谢过自己因过往的经历而养成的防范于未然。
如果他没有请瑟琳娜将一部份的药交给他保管、如果他没有央求阿德里安做几张缓和术的卷轴备用,即使他在对方断气前回到了宿舍,也必然没可能在治疗师到来前留住阿德里安不断流失的生命。
回想起对方浑身冰凉地倒在起居室地板上的模样,即使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眼前人的气息也已恢复了平静,苏萨却仍忍不住一阵后怕,自打安排好一切于床畔坐下后便没松开那只柔软却冰凉的手掌过……对此刻的他而言,只有确切感受着对方微弱但确实的脉搏,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种「他确实将人救回来了」的安心感。
他知道,但凡今天的事有任何一点差错,他的馀生都必然会生活在负疚感之中。
因为他早已看透某人本性、却没有预作防范的愚蠢;也因为他没有说服阿德里安以性命为重赶快突破的「理解」。
是的……尽管未曾亲眼见着,但以苏萨对宿友的认识,和起居室里仍残留着杯盘点心的情况来看,他毫不怀疑阿德里安之所以会心疾发作,必然是因为某个不速之客而起;而那个理应比他更清楚阿德里安状况的不速之客,却在做出足以让阿德里安失控的行为后就那么走了,而连多留片刻确定对方的安好都不曾。
单是最后那一点,就足以让他对那个男人的不负责任升起难以自已的怒气和杀意。
可他却不能、也没有能力这么做。
因为洛瑞安邦立大学里或许有其他不错的治疗师,但若论谁是最了解阿德里安身体状况的,却仍非那个该杀千刀的男人莫属。
──事实上,苏萨并非没想过往其他方向求助。早在他救回了阿德里安,正烦恼着接下来该做什么时,便已用阿德里安的传影仪联系过远在德拉夏尔的雷昂了。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得到消息的雷昂除了跟他一起干着急外什么忙也帮不上,以至于他最终只能黑着脸托人往魔武学院报信,让那个多半是罪魁祸首的男人好好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尽管他清楚阿德里安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暂时不会有太大变化了,可在等候那个混帐男人过来的期间,苏萨仍是觉得对方慢得就像是只长了一条腿,忍不住又在心里将人反过来翻过去地骂了好几遍……可是当那个人终于脸色惨白地赶过来、看到了床上像是去了半条命的阿德里安后,一瞬间流露的表情,却让苏萨头一遭感受到了那种不管先前怎么骂都没能得到的畅快。
──尽管这样的畅快,是以面对对方近乎失控的威压为代价的。
「怎么回事!」
看着寝室的小床上静静躺卧着的,那个苍白而纤细、彷佛随时可能会离开人世的身影,听到消息后本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瑟雷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虽勉强撑住了不至于当场踉跄失态,从见过阿德里安后便无比躁动紊乱的情绪却已再难压抑──
「怎么回事?阿德里安怎么会……他明明一向控制得很好,也已经十一年不曾发作了……怎么会……」
「……我以为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见那个男人犹自一脸难以置信,苏萨只觉自己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人,当下生生顶着对方的威压拦住了他颤抖着意欲靠近床边的脚步,而在对方朝他怒瞪过来时毫不畏缩地正面迎了上,冷笑道:
「您知道我下课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景象吗?我看到起居室茶几上摆着一杯凉透的茶和一叠用了一半的点心,而阿德里安就那么毫无生气地倒在旁边的地板上,右手抓着胸前的衣襟,却连紧握的力气都已不够,只是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急喘着……那时他整个人摸起来都是凉的,如果我再晚回来一刻,结果又会是什么?而造成这种结果的是谁、有能力影响阿德里安情绪到这种地步的是谁,您居然还来问我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不是该问您自己吗?温、斯、特、剑、圣?」
即便不清楚事情的经过,苏萨也能从好友心疾发作的事实猜到对方必然受了极大的委屈。所以面对着那个明明造成了一切却还在状况外的男人,他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连那个当算得上尊称的呼唤都盈满了浓浓的敌意与讽刺。
但瑟雷尔却已没有馀力和他计较这些。
他只是喃喃重复着「不会的」、「不该这样的」,试图从记忆里挖出他匆匆逃离二号楼前的画面、找出理应在他控制内的情况脱轨到如此地步的原因,脑海里却始终为阿德里安睁着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苍白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表情所占据,像是某种无言的抗议,也像是在控诉他的愚蠢……和他的残酷。
──这就是他因为罪恶感和自以为为对方着想的可笑想法带来的结果吗?
他的话,竟然……将那个他最珍视也最在乎的孩子逼到了这种程度。
可,为什么?
他临走前明明确认过了的……有链坠上的缓和术在,绝对足以在阿德里安情绪失控到足以危及生命前让状况平稳下的,又怎么会──
思及此,回想起自己对着阿德里安说出的字字句句,隐隐意识到什么瑟雷尔脸色一黑,随即像是想确认什么般无视于苏萨的阻拦几个大步行至床前、探手便由昏睡着的金发少年衣领处挑出了那条他昔日亲手戴上的金色链坠。
──乍看仍与以前并无二致的造型,可若用上了感知探查,便可发现这个足称传奇物品的链坠已然彻底毁坏,不仅理头的紫灵晶已然碎裂,关键的魔法阵组更已像是受了什么外力般微微扭曲变了形,以至于精密的结构就此失去了原有的作用,让阿德里安本已控制得好好的病于相隔十一年后再次发了作。
但这个链坠是他亲手做的,强度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非刻意破坏,又岂有用了十一年就报销的道理?回想起他当时为了拒绝阿德里安时说过的那句「让你代替我所亏欠的那个人好好活下去」,以及苏萨刚才提过的、对方昏迷时右手仍揪着胸口衣襟的描述,脑海中浮现的可能性让瑟雷尔先前才刚升起的愧疚与自责瞬间化作了足以烧尽理智的愤怒。当下再顾不得其他,双臂一揽便将床上仍然昏睡的少年一把打横抱起,随即召唤出空间裂隙一个迈步,就这么抱着人消失在了寝室当中。
看了看空荡的床铺,又看了看转眼间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寝室,觉得事情变化太快的苏萨一阵茫然,却还没来得及静下心来厘清思绪,便给外边匆匆响起的脚步声打了断……回想起阿德里安提过的、洛瑞安内部存在的种种侦测和防御阵法,知道麻烦大了的褐发少年暗叫不妙,却仍只得暂时放下了对阿德里安的担忧,努力在学院方面来人前拟出一个合适的解释理由……

『只要一想到师父是存着什么心思把我养大、平时又是怎样意淫我的,我就恶心到不行。』
『您以为我当初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法师塔出外历练?还不是因为受不了您那样的眼神……只要一想到师父竟对我有着那样肮脏的心思,说不定哪天就会憋不住爆发出来,我就寝食难安,怎么样也没法在法师塔继续待下去。』
『你误会了。』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当年之所以救你,是为了弥补昔日的遗憾……就为了能够让你代替我所亏欠的那个人好好活下去,这些照顾自然都是应该做的事。』
『如果我的作为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我很抱歉……但我不会,也不可能对一个孩子──而且还是我为了赎罪才接近的孩子──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在德拉夏尔发生的事是我的错,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抱持着什么期待……要是因此让瑟琳娜或雷昂产生了误会,我会很困扰的。』
阿德里安·克兰西;阿德里安·法瑞恩。
明明之间隔了四百年的距离,明明已是彻底不相干的两重身分,甚至还用死亡偿还了一切……可为什么?
为什么……在已经历了那样的痛后,重生一回,他还得再一次禁受这些?
──就因为他仍错误地爱着瑟雷尔,就因为他心底仍有很大一部份将对方视若亲子、难以放下,所以便该遭受这样的痛苦、便该一次又一次地……被那个孩子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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