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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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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光仰天一笑,直认不讳,道:“我当然是谎报军情,不然怎能这么快与你重逢?”
高肃哭笑不得,摇头看着他,心中却也松了口气,想:“斛律哥哥是真正的常胜将军,周军在他手下没讨过一次好,果然这次也是如此。”
斛律光又喝了几口酒,对高肃道:“我虽是谎报军情,但此时是假,彼时就是真。我怕成真时再发急报,也来不及了。”
高肃眉头微皱:“怎么说?”
斛律光在他绷紧的肩头拍了一掌,道:“别急,先跟哥哥说说,朝中情况如何?”
高肃眉皱更紧,嘴唇抿成一条线,低头道:“有什么好说的?皇上在邺城大兴土木后,新近将兴趣转移至晋阳,十二院连日赶工,夜以火照作,寒以汤为泥,皇上心性不定,几次造好了又推毁重起,如是往复,劳民伤财。和士开、穆提婆、高阿那肱等一干小人继续把持朝纲,在外敛财聚货,在内党同伐异,早将我高家的朝堂变成了他们的狗窝。”
斛律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目人用权,国必破矣。”
高肃与他同心,但话从他口中说出,仍是一阵心惊,继以心痛不甘。
斛律光看了看他,又道:“你真长大了,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我高家’三字。”
高肃无奈一笑。
斛律光转而道:“我们这边是奸邪当道,君不君,臣不臣,人家那边,却是一片大好形势哪。”
高肃心脏砰砰直跳,想问话,不知怎地却无法开口。
斛律光没注意到他乍然出现的激动不安,自管自道:“据可靠消息,宇文邕已经铲除了晋国公宇文护,并一举剪灭他一干党羽,只留了齐国公宇文宪一人。现宇文邕总揽朝政,正厉兵秣马,准备再次侵犯我国呢。这次他决心不小,所以我说,我报的军情,怕不久就成真。宇文邕此人,外柔内刚,坚忍果决,若由他带兵,不可小觑……”
说到这,斛律光忽然想起高肃曾被宇文邕在后宫软禁三年之事,恐他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道:“我们为人臣子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国家兴亡自有命,我只做好我分内之事。”
高肃点头赞同,心中却在想:“他终于做到了,终于铲除了宇文护。只那老贼党羽众多,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以前更恨突厥,现在一心一意攻打我齐国,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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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高肃援军在卫壁扎营,斛律光带他走访军营,了解了大略布置。
次日一早,二人又奔赴城墙处。一路上,斛律光述说着这几年在边疆的生活趣事,以及与周军的斗智斗勇。
高肃听得热血沸腾,道:“斛律哥哥,我不想回去了,以后我还是跟着你,在这儿跟周人周旋。”
二人此时已到城边垒墙处,天日昭昭,四下无云,汾水邅回于垒墙之下,滔腾于青山之间,天地间一片辽阔。
斛律听了高肃话后,心头爽快,豪气顿生,张口唱道:“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目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飨之。我其夙夜畏夫之威,于时保之。”
高肃接着唱道:“於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在墙边放哨的齐兵听到二人歌声,有的轻轻尾随低吟,有的微笑,有的无言。高肃二人满腔精忠报国胸怀,恨不得立时上阵,与敌血战到底,但歌声余音未绝,自思歌意,却均感到了讽刺。
周朝文武开国皇帝诚然文韬武略,爱民如子,值得子民以身相报,为其一战;如今他们的主人却是个无道昏君,任凭奸佞当道,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国君,难道也值得为其奋战?
斛律光见高肃神情一下子黯然,知他心中所想,叹道:“我还是那句话:国家兴亡自有命,我等只做好我等分内之事,无愧天地良心,无愧身上戎装便行。”
高肃低头“嗯”了一声。
斛律光知道他心头仍然忧愤难平,却也无法。高肃和他在一起时,没戴大面,脸为心镜,心中各种情绪,全反映在脸上,连带周身空气,似也受他心情影响,变得怒气勃郁了。
斛律光的目光不知不觉胶着在他脸上,惹得他回看过来。
一双天生杏目,本如古水幽潭,森秀清冷之意入骨,却在阳光下水波潋滟,若无情,若有情,忽然一闪,动人心魄。
斛律光忙转开目光,心中狼狈不堪。
高肃略觉奇怪,问道:“怎么了?”
斛律光仍旧不敢看他,眺望垒墙外青青远山,道:“你的样子,又让我想到你娘了。”
高肃心中一乐,笑了起来,他道:“斛律哥哥,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给我讲讲吧。”
斛律光奇道:“你以前不是不要听么?”
“我以前小,因为她弃我不顾,害我遭遇他人嘲笑,历经种种不幸,所以恨她怪她,才赌气不想听她的事。但在我心中,她再怎样,也是我母亲。现下我长大了,已没有什么可以再令我逃避,所以我想听听她的事。”他目中忽露出几丝促狭,又道,“何况,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讲。”
斛律光笑道:“你娘长得跟你有七、八分相似。”
高肃脱口而出道:“那她肯定美得不得了。”说完他自己不觉脸上一红。
斛律光哈哈大笑,续道:“她的确是世间罕有的大美人,只是性子冷僻些。这一半是天性,一半也是环境所致。你娘从小体弱多病,大夫都说活不过六岁。后来来了一个道姑,说只要你娘跟着她,过一辈子清心寡欲、远离尘世纷扰的生活,当可保一生平安。你娘家人听信她的话,就让她带走了你娘。
“那道姑云游四海,最后回到晋阳的道观定居下来。你娘是她唯一弟子,也是她传人,不但继承了那道观,还学了她一身炼药本领。”
高肃“啊”了一声,不自禁旋转起手指上那枚他娘留给他的戒指。他曾将它交给突厥王,示信斛律光,昨天斛律光才又将它物归原主。
“你父皇,就是故文襄帝,他那时还不是皇帝,只是魏国高官,他在视察晋阳地方时,碰巧走进那处道观,见到了你娘,对她一见钟情,从此便常常借故探访那里。
“你娘当时被病痛折磨,一年中一半日子不得不躺在床上。她正试炼一种仙丹,除己病根,本来没空搭理你父皇,却奈不住他一次又一次前来,一往情深。有一天夜晚,雨势如倾,你娘想下这么大雨,这个痴情大官该不会来了吧,哪知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打了个喷嚏。她一推开窗,就看到你父皇正在院中移植几盆她最爱的兰花。他对你娘说:‘雨下得太大,我把花移到檐下去,免得被打坏了。’你娘一听这话,就心软了,把他叫进屋,从此随了你父皇。
“但二人身份悬殊,你父皇要你娘随他回洛阳,享荣华富贵;你娘却异想天开,要你父皇放弃显赫地位,陪她隐居。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你父皇愤懑离去。
“你娘那时已怀了你,不能再呆在道观了。她又心高气傲,不肯受你父皇接济。不几日,她就流落街头,无处可去了。
“我受你父皇嘱托,假装在街上撞见她,然后安排她在我家为奴。我自然不会让她干重活,只让她做些缝补女红。你娘谙于世事,以为这么点活当真抵得了她的家用了,就开开心心在我府上住下来。
“期间我娘生病,外面请的大夫都不中用,反倒是你娘,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如此一来,她顺理成章,成了我家座上宾。
“可惜她能治别人的病,对自己却毫无办法。她的身子本来不宜怀孕,更不堪操劳,现下两者齐犯,她自己也知道时日不多了。
“在你出生前,你娘把我叫到她床前,道:‘斛律将军,你是上天赐我的恩人,我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我死后,他定会抢走我的孩子,我无人可求,只好求你。孩子就让他带走吧,但我配了一些药粉,可抗世间百毒,不说全解,至少也能拖延毒发。那人野心勃勃,又富才干,将来恐怕造化不小,但富贵杀人,我的孩子又没有娘护着,我实在怕他们家人容不下这孩子。我手上戒指是我家里人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上面宝石可除,下面中空。我将药粉放在其中。你把这枚戒指交给那孩子,让孩子戴在身上,兴许可保他多活些时日。
“我听了这话,自然百般安慰。但果真如她所言,当晚,她生下你后,还来不及看你一眼,就闭眼仙去了。
“你当时不足七月,我们都担心你也熬不过去,但你却活了下来。再过不久,你父皇就派人,把你接了回去。”
高肃听他说完,两人一时默默无言。
良久,斛律光才拍了拍他肩头,道:“往事已矣,就别多想了。”
高肃点点头,声音中还有点哽咽,却是欣慰远多于感伤。他道:“我娘没抛弃过我,她人虽不在,她的药却还救了我一命。只是……”
“什么?”
高肃忽然抿嘴一笑,眼波晃漾出一种斛律光从未见过的温柔之色,他道:“只是,想不到我父皇竟也干出过雨夜移花接木的事。”
斛律光心中恍恍惚惚,隐约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他想:“怎么他现在说话的样子,和她当年谈起他父皇时的一模一样?”他摇摇头,冲自己苦笑了下。
这时,垒墙旁坡度越来越陡,终于来到了尽头。高肃二人下马,在守城士兵引领下,登上此处瞭望台。
云雁寥唳头顶,汾水潆洄墙下。到了对面山脚,本来柔曼的水势却突然狂暴起来,前仆后继,冲击着山脚嶙峋怪石,一次又一次,粉身碎骨,一次又一次,雪霰纷然,也不知是恨难解,抑或情坚执。
此水为界,对面,就是周朝国土。为抗衡斛律光筑的卫壁城,周军也在对面山上筑了飞壁城,护墙绵亘到山头,正好与卫壁城的瞭望台齐平。
斛律光鞭指江山,对高肃讲述此处汾水支流及沿途周军布置。突然对面垒墙后传出金鼓齐鸣、三军呼喝之声。鼓声动地,喝声摇山。
斛律光一怔之后,随即大笑,道:“好啊,宇文邕那小子果然势在必得,竟亲临前线,鼓舞士气。恭儿,你说咱兄弟要不要今天就去给他个下马威?”
他说的得意,没发现高肃已经面色惨白,双眼却明亮刺人,他傲然的声音中隐含几丝颤意:“求之不得。”
对面山呼“万岁”声久久不绝,且越演越烈。高肃的心随喊声越吊越高。忽然,声音静止,万籁俱寂,他的心吊在嗓子眼,上不得,下不来,万种情丝,全来此间,已经无法理清。
仿佛是山风听到他心音,下一刻,就把宇文邕送上了对面城头。
宇文邕一身黄金战甲,威风凛凛。几年不见,他早已从少年长成一名健壮的成年男子,英俊面庞如前般面无表情,暗藏玄机,但坚毅骄傲的眸光已无须再遮遮掩掩。
斛律光冷笑一声,却赞道:“好个深藏不露的枭雄,宇文护一死,他彻底出头了。”
两城相隔,不过一水。站在山头,于对方城头人面貌衣饰,一目了然。宇文邕很快也看到了高肃。他怔了一怔,脸上的镇静、暗藏的机关、眸中的决狠,瞬间散落如沙,露出欣喜若狂的面目。
高肃一眼便明白:他没忘记过他,他仍是那个对己一厢情愿、痴情到可笑又霸道到可恨的年轻天子。
宇文邕游目四顾,似恨不得立即纵身飞越过汾水,来到高肃身边。知道飞不过去,他的高兴劲儿顿如折翼之鸟,迫不得已停下,焦急、懊恼又痛苦。
高肃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柔情迭结,不禁勾嘴微笑,眸中泪光如涟,也闪动着欣然笑意,仿佛在道:“别急,我知道。”
宇文邕从来未得他这般青睐,更如雷电通身,呆伫在那里。
两人全然忘了身在敌营,朝夕将战,就这么站在两城城头,旁若无人般互视互望起来。
、惊夜
高肃与宇文邕隔城相望,目光纠缠,难解难分。宇文邕似已抱定决心,高肃不动,他也不动,就这么看他到天荒地老;高肃究竟不若他任性,一时忘情,很快就惊醒过来。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可惜当初无谓固执,虚耗三年光阴;如今他虽已降伏心魔,不再惧怕爱上他,但两国势成水火,形势所逼,二人怎么可能再在一处?
他最后深深看几眼宇文邕,毅然决然转身走下瞭望台。
斛律光目光阴沉地看了眼宇文邕。宇文邕一脸焦急,仍追逐着高肃背影。斛律光一言不发也下了瞭望台,闷闷地跟在高肃背后。
他本来筹划发动一次偷袭,煞一煞周军威风,但这时他没提,高肃更似压根忘了此事。他骑在马上,神态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斛律光深知他,心中不由充满了猜疑和惧怕。
高肃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他脑海中尚徘徊着适才山头宇文邕的飒爽英姿,他突发奇想:“这次我们若再打败周军,换我将他掳回我的王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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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高肃情绪高昂,与斛律光及一众将领在帐中商讨退敌之法,讨论到半夜三更,这才回房休息。
斛律光提醒他道:“周主在此,怕他们那儿将士极欲表现,做出什么事来,晚上院中多安排些士兵守护,安全为上。”
高肃心道:“凭他多么想攻下我齐国,也不会对我出手。”但面对斛律光一片好心,他不便泼冷水,爽快应道:“好。”
他一路回房,心中略觉奇怪:“斛律哥哥今早还斗志昂扬,怎么见到宇文邕在此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他可不是遇强则退的人啊。”
想了会儿斛律光的怪异表现,神思飘飘荡荡,就又附在宇文邕身上。
可缠绵思绪才释放出条尾巴,就听外面有人叫:“失火了!失火了!”
高肃忙推门出去,问说怎么了。
一个守护的士兵出去打探,一会儿回来道:“没什么大事,大伙儿扔的几个大垃圾堆不知被谁恶作剧点着了。现下火已扑灭,王爷安心去睡。”
高肃想到斛律光适才嘱咐,心下正犹豫要不要增派人手值夜,说曹操曹操便到,斛律光亲领两列百来个士兵到了。
斛律光一脸紧张,见高肃便问:“你没事吧?”
高肃睁大眼盯着他,失笑道:“没事。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斛律光依旧神情严肃,道:“果然那些狗崽子忍不住,立刻就来我们这边生事。你总这么大大咧咧,不拿自己性命当一回事,既然你不增派人手值夜,我只好把我的人借你。”
“斛律哥哥……”
“不必多言。我受你母亲托付,你若有三长两短,或再被人掳去,我如何对得起她?”
高肃听他话说到这般地步,便不好再反驳,心里却又起疑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斛律光见他不反对,神色才柔和下来,亲自布置好值夜兵,这才离开。
高肃看着自己住处的院中、墙隅、乃至屋顶,密密麻麻罗列满了人,不觉好笑又无奈。
他赌气上床,蒙头便睡。
卫壁城中野猫甚多,白日巡城,他就见到十几只,到了晚上,外面更是充斥了野猫发情声。他的窗外,也不时有野猫奔过,一次,还带翻了墙角一只接屋檐水的木盆。他便在野猫叫声中迷迷糊糊入睡。
他的床靠窗,窗外一弯眉月,东升西落,将一块巴掌大的冷光投射到他眼睛上,弄醒了他。
朦胧中,他听到窗外有人骂道:“该死的野猫,夜晚特别多。”另一人道:“可不是?那边的木盆都被打翻三次了,每次都吓我一跳,以为有刺客。”
高肃缓缓睁眼,听到窗外值夜士兵们一阵低声的笑。
他的眼睛落在月光里,他心中纳闷:“窗什么时候开的?”
这时一阵风吹过,又把窗合上。月光隔绝,屋中冥漠一片。高肃却蓦然坐了起来,伸手抓过枕下匕首,横在胸前。
这屋里还有别人!
他很快就看到那人正蹲在他床前,他手中匕首前递,横在那人颈前,那人却一动不动。
高肃的眼在黑暗中与另一双眼相遇,他手一颤,匕首掉到了地上。
“哐啷”一声,窗外立即有人问:“王爷安好?”
高肃忙道:“我没事。”
夜色归于寂静。高肃一把拽住宇文邕,将他拽离窗前。黑暗中两人只能看到彼此轮廓,听到越来越粗重的气息。
宇文邕轻声道:“你果然没死。”语气半是自嘲半是怨恨,百转千回。
听高肃没答他话,他又道:“你在齐国,过得好吗?你似乎瘦了。”为了确认自己的话,他伸出双臂,微微发抖地将高肃圈入怀中。
他做好了被他狠狠推开的准备,但高肃任他抱着,竟无一丝反抗。
宇文邕连声音都发抖了,贴在他耳边问道:“你……不推开我么?”
高肃的耳朵尖扫到他炽热的唇,让他整个人都仿佛浸沐在火中,说不出话来。但他伸出双臂,环住了宇文邕的背。
宇文邕心中的欢喜瞬间如烟花绽放,如爆竹纷响,一发不可收拾。但没等他回神,肚子上便中了高肃一拳,痛得他闷“哼”一声,弯下腰来。
高肃提着他领子,将他的头拽到自己嘴边,又轻又狠地道:“你不要命了?走,我先带你出城。”
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但高肃已经等不及了。他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于拿起披风,准备外出。
值夜士兵天没亮就见到他十分吃惊。高肃解释道:“几次被野猫闹醒,再睡不着了。”他又让人把马牵到他屋前。
马来了,高肃打个哈欠,冲屋外值夜人道:“我要去城墙那儿逛逛,你们也回去吧,好好补个觉。”
众人领命而去。
高肃上了马,一袭黑披风垂在身后,若有若无,几与夜色融为一体。
有个值夜兵觉得奇怪,问旁边人道:“你有没有看到,兰陵王披风下似乎有人?”
旁边人都嘲笑他:“去去去,值了个夜眼就花了,你说你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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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肃带着宇文邕骑马一路狂奔,到了城墙边时,东方隐泛鱼肚白。
守城士兵见到是他,忙过来行礼。
高肃笑道:“我睡不着,出来跑几圈。劳驾开个门。”
士兵们巴不得为他效劳,门一开,高肃连人带马,箭一般飞出。士兵们在后大声叫好,还有人道:“不愧是兰陵王,马跑这么快,他的披风却一点也不扬起,非常人所能。”
高肃驾马又一阵跑,把卫壁城墙远远抛在了身后,这才勒住马缰,沉脸道:“下来。”
宇文邕紧紧趴在他背上,不知是没听见还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
高肃火了起来,凌空打了一鞭,惊起旁边树上一窝鸟雀,叽喳不停。宇文邕这才叹了口气,缓慢地从他身后披风中钻出,跳下了马。
他伸展□体,一脸无辜地看着高肃。
高肃想到斛律光和自己都曾评价此人为“一代枭雄”,可看看他此时模样,不知不觉,他便笑了起来。刹那芳华满天地。
宇文邕怔怔看着他,无辜的眼神变得执着,痴情眷恋,一览无遗。
高肃冷笑道:“好你个一国君主。两军对阵,你却趁夜到敌人军营,放火烧垃圾,装猫踢木盆,干的都叫什么事?”
宇文邕若无其事地道:“谁叫你白天这么看我?我若不立即来见见你,求证一下,我死不瞑目。放火是为了让你们加强戒备,我好知你住处。装猫是为了引开你门口那些讨厌的士兵,我好趁机入室。我可忙活了大半夜呢。”
“那结果呢?你求证出什么了?”
宇文邕长叹一口气,道:“你对我还是一般狠心。”
高肃斥道:“胡说。”他忽然跳下马,一把揽过宇文邕,仰头吻在他唇上。
宇文邕只一愣,便立即回应起来。
二人分开数年,各自相思难禁。以往的眷恋与遗憾、来日的分别与动荡,似乎尽求诸于这一吻之中,抵死缠绵。
宇文邕心潮澎湃,察觉到高肃快窒息了,才肯放开他一点,全身仍紧贴住他。他道:“我以为你一辈子不肯承认你爱我。”
高肃浅浅一笑,如水印般稍纵即逝,他道:“我只是想通了。”
宇文邕心中喜悦如要炸开,抱住他便要进一步求欢,却被高肃制止。
宇文邕目露疑惑和恐惧之色。高肃面孔羞红,道:“你是人是畜生?荒郊野外,怎么能……怎么能……”
宇文邕颠倒在他这副情态之下,不能自拔,当下咬牙强忍,将身体的冲动重新逼回巢穴。他恨恨道:“好,那就下一次。下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高肃转头不去看他,眼中忽现忧色,道:“下次,可不准你再冒这种险了。”
宇文邕点点头:“下次,我到你王府中,或者你来我宫中。”
高肃沉默半晌,才道:“你我两国已经势同水火,立刻便要兵戎相见,哪还能如此自由?”
却不料,宇文邕听了这话,想也不想,立即道:“那简单,我马上下令退兵,两国重修旧好。”
高肃看怪物般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道:“国家大事,在你说来,如同儿戏。”
宇文邕执起他一手,贴在自己唇边,苦笑道:“我也料不到会如此。”
高肃一眨不眨盯着他,问道:“你当真么?”
宇文邕低头看他,目光中柔情缱绻:“王霸雄图,虽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但你若肯归我,江山万里,我也弃之如遗。”
这回,轮到高肃呆若木鸡。
他深知宇文邕对己钟情,但想来像他那样的皇帝,爱的极致不过是一生忠于他一人,又或倾尽举国财富,讨他一人之欢心。他实在料不到,在宇文邕心目中,他竟已比他的江山、他的野心更重。他一句话,他就立即同意撤兵。他自认为对他之爱不下于他,但他若要己放弃兵权,他肯不肯呢?
他看着宇文邕,如看鸿蒙之兽,又怕,又渴望,心动如潮。
这时,东方天际越来越亮,云层大半红如火,薄似烟,一轮光秃秃的红日头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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