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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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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肃从他手中接过两瓶酒,对着他一脸笑容,不觉也回以暖暖一笑。
、恃宠
齐主高湛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看着底下垂首站立的兰陵王高肃。
他高家除了那出名的杀人魔王文宣帝高洋是个丑鬼外,生的男子无不相貌堂堂,女子无不千娇百媚。即便从小看惯了俊男美女,高肃的一张脸,仍是美玉中的和氏璧,看一次,惊叹一次,百看不厌。可惜,这张脸的主人却畏畏缩缩,半分绝代佳人的气韵也无。
“知道为什么叫你从青州赶来?”
“臣不知。”
“有人说,你身为州牧,不图造福百姓,却整日闭门饮酒、收受贿赂,可有此事?”
高肃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要辩解什么,但嘴唇发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湛心道:“真是个窝囊废。”但看他怕成这样,又觉得好玩,更要吓他一吓。他声色俱厉,道:“你金墉一战解城围,立功不小,百姓爱你,还为你编了歌舞,口口相传,舞颂英姿。但你呢?打了次胜仗,便目空一切,恃宠而骄,将百姓心中英雄打成了个贪污受贿的小人。朕替百姓不值。”
“皇上恕罪,臣以后不敢了。”
“朕谅你也不敢。那个洛州刺史,叫什么来着?他也和你一样,以为立了次功便可无法无天了,你看到朕是怎么砍了他的头、扒了他的皮做鼓面的么?”
他说着一拍手,命太监将“那面鼓”取来。
不一会儿功夫,两个太监抬上一面大鼓,不偏不倚,摆放在高肃面前。
高肃头顶在地板上,浑身瑟瑟发抖。
高湛神情愉悦地从龙床上下来,晃着敞开的衣襟,走到高肃面前。
“槌来。”
太监忙递上一把鼓槌。
高湛拿槌在鼓面上击了一下,鼓发出一声闷响。
高湛道:“高长恭,朕命你抬头。”
高肃连忙抬头,正好看到头上大鼓。鼓面蜡黄,隐约可见一张人脸,有鼻子有嘴还有两只眼珠。鼻子和嘴经过横向拉扯,似乎怒火冲天。两只眼珠用线穿在鼓上,晃晃悠悠,既恐怖又滑稽。忽然,它们一起望住他。
高肃大叫一声,坐倒在地。
高湛忍笑,俯身揽住他肩,轻声细语:“侄儿莫怕,姓段的算什么东西,你好歹是我高家的人,只要你忠心办事,不起异心,朕是不会这么对你的。”
高肃全身抖个不停,一个没忍住,□全湿。
高湛一皱眉,迅速站起,离他远远的。
高肃连连磕头,道:“臣该死,臣胆小如鼠,一个没忍住……冲撞了皇上。臣该死……”
高湛捏住鼻子,待要说什么,却听到门口一阵大笑,走进来一个青年。
他也不必转头看,笑得这么放肆,又不经通报就直闯他寝宫的,除了那个被文宣皇帝宠坏的高延宗,还会有谁?
高延宗是高肃弟弟,比他小两岁,二十出头年纪,生得面若春花,一张天然红唇,肥嘟嘟鼓起,让他看上去始终像个撒娇的顽童。
高延宗大摇大摆进来,也不向高湛请安,居高临下,随意瞥了高肃一眼,便对两边宫人道:“你们是死人?还不快带兰陵王下去净身换衣?”
太监们忙搀起高肃,要带他下去。
高湛不满道:“朕的话还没完呢。”
高延宗看也不看他,高声续道:“换好了衣服就送兰陵王出宫,谁敢阻拦,提了他的头,到我这儿领赏。”
太监们飞一般去了。
他们才走,高延宗就一甩袖子,将袖角甩到高湛脸上,他恨恨道:“你好啊。我四哥怎么着也算有功之臣,并不白吃皇粮,你怎么一听到小人们嚼舌,就把人从青州叫回邺城,明恐暗吓?合着我们兄弟是猴子,活该被你耍着玩?”
高湛眼角被甩痛了,心中冒火,想狠狠抽高延宗一巴掌,手才抬起来,又忍耐放下。
偏偏高延宗眼尖,看到了,他更逼近他,仰起脖子,将脸给他:“你要打我是不是?你打,你打!不要光打,你叫人也弄几十坛酒来灌我,灌撑我,再抬着轿子让我逛一逛邺城。要你嫌那样麻烦,干脆我自己走去西华门,往水里一跳,和我大哥做伴去。”
他这话说完,自己先撑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高湛生平第一恨事,是误信谗言,以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常的高孝瑜对己图谋不轨,他设计灌他酒后,又着轿夫抬着他绕城一圈,本想给他点惩罚,要他好自为之。哪知高孝瑜那天正好身体不适,灌饱酒后无法排泄,难受异常,轿子到西华门,他已神智昏昏,又以为高湛要置他死地,竟自己离轿投水而亡。
高湛长叹一口气,上前抱住高延宗双肩,好言好语安慰。高延宗起先不依,奈不住高湛死皮赖脸,“心肝宝贝儿”的乱叫,这才破涕为笑。
宫人们早已见惯不怪,视而不见。
叔侄两人也旁若无人。高湛在安慰侄子的时候,与他耳鬓厮磨,见他哭得梨花带雨,小嘴如被雨打湿的红樱桃,嘟在那儿等鸟雀来衔,看得他一阵心潮涌动,俯身便作鸟雀。
高延宗在他一吻之下气更消了不少,温婉顺承。
高湛干脆将他一把抱起,走向龙床。
高延宗泪眼迷离,喘息着道:“好皇上,你别再难为我四哥了。他是个老实人,就行军打仗有些能耐,其余一概不行,懦弱、胆小、还贪财,绝无野心跟你作对,你就饶过他吧。”
高湛将他放到床上,拉开他衣襟,埋首在他还甚单薄的胸上,十指乱动。他答非所问:“同样是兄弟,你们一点也不像。”
高延宗被他手指轻拢慢捻,挑逗得身躯乱颤,迫不及待脱下裤子,背对着他:“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就这么说定了?”
高湛拧了把他的翘臀,一言不发。
高延宗忽然冷冷一笑,道:“你始终不发一言,莫不是我会错了意,你其实也对我四哥有意思?”
高湛贴着他耳朵道:“傻瓜,我怎会对一个当着我面尿裤子的人动心?只要他不包藏祸心,我答应你,不会再动他。”说完他一个挺身,就进入了他。
两人一个花样百出讨好,一个驾轻就熟迎合,大白天,就在龙床上翻云覆雨,闹了个天翻地覆。
云散雨收时,天色已昏暗。宫人们木雕泥塑般站立原位。
高氏叔侄气喘吁吁、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仍是四肢交缠,舍不得分开。
高延宗看着龙帐顶上一大面铜镜,这是高湛的喜好,边看边做,渐渐也传染了他。镜中两具年轻健美的躯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契合在一起,如石雕,如玉刻,美得叫人错不开眼。
他完全忘了他四哥,痴迷的目光从镜上转到高湛脸上。
高湛呆呆看着空中一点,人抱着他,心在别处。
高延宗口无遮拦,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他道:“我比我大哥孝瑜怎样?”
高湛神思返回,冷冷一笑,反问道:“朕比文宣帝怎样?”
高延宗登即明白自己失言,他吐了吐舌头,人拱到高湛怀中又一番撒娇。
高湛长他八岁,已不像他如狼似虎,但也尽量满足他。
高延宗脸上布满□红潮,叹道:“若你不必上朝,我俩天天如此厮守,倒也不负春光。”
高湛一手抚摸他汗湿的黑发,幽幽道:“我正在想,早一步传位给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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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肃在皇上面前出丑,心情奇差。他洗干净身体,换了宫人拿上来的干净衣裳,在他们古怪的表情中匆匆走向宫外。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只顾气呼呼往外走,冷不防一粒弹子弹过来,他闪避不及,慌忙中伸右手一挡,弹子正中他掌背,掌骨火辣辣疼。
他低头见自己右掌背上一个红印子分明,且印子正在肿起的样子,当即怒火上涌。
“是谁?”他想,定是哪个宫的太监,无所事事,才在御花园打鸟。自己一肚子火,正好拿他出气。
哪知走出来的却是一个衣饰华贵的十三、四岁少年。
高肃奇怪地看着少年,少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半晌,高肃才咳了一声,庄重地道:“你是哪家少年,这么顽皮?以后别再在这儿玩弹弓了,仔细冲撞皇上。”
少年不答他话,他瘦得见骨不见肉,却着实秀气,一双小鹿般大眼睛乌溜溜的,忽然迸发出神彩。他扔了手上弹弓,一把抓住高肃,叫道:“你是我长恭哥哥吧,我是纬儿,你不认得了么?”
他高兴说着,一个胖大太监这时气喘吁吁从后追来,边追边叫道:“太子,太子,等等老奴!”
、索蝎
高肃被少年拉着叫“哥哥”,叫得糊涂,太监几声“太子”,却让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睁大眼,下一刻,立马俯身行礼,颤声道:“臣不知是太子,臣,臣……”一日之内两次受惊,眼中热泪涌动,快要流出。
太子高纬很不满意地看了胖太监一眼,对着高肃时却满脸堆欢:“不知者不怪。长恭哥哥,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的,可后来你离开了邺城,总也不回来。这次怎么又回来了?”
“皇上宣诏。”
“原来是父皇,那你住哪里?留多久?”
高肃想到高湛的疾言厉色,实在不知这次能否安全脱身,看高纬一脸期待,又不知怎么答他。
“这个,还不知。”
高纬比他矮半个头,一脸天真仰头看住他,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躲闪间,他听到高纬声音如东风吹落一树娇红,满是痴醉,他道:“我的天,长恭哥哥,你生得真是美。”
高肃更不知该如何作答,若非双手都被抓住,极想抬手抹一抹颈中汗。
幸好胖太监插嘴为他解了围:“太子,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高纬听说他母亲名头,这才依依不舍放开了高肃。高肃行了个礼,脚底抹油,飞一般出宫去了。
高纬恍恍惚惚,被胖太监拉着去见他母亲。
走了几步,他忽然跳起来,满脸懊恼之色,顿足道:“我怎么放他走了?该把他留在宫中的。快,快,把他叫回来。”
胖太监劝道:“我的太子爷,您还是这样三心二意,昨天还偷溜出宫,和那两位曹姑娘指天画地,喝了交杯酒,定了白头约;今天一转眼又看上别人了。那个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您王兄,是齐国栋梁。人家有多少大事,哪能做殿下玩伴?传出去也不像话。”
高纬耍赖道:“我不管他是谁,总之我要他,要定了。”
“殿下,先想想怎么解决那两位曹姑娘的事吧。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人家身家性命,就在您三言两语中了。”
“我不管,母后爱怎么办怎么办。”
“殿下……”
高纬已经听不进任何无关的人事,他满心都是高肃。适才惊鸿几瞥,唤醒了他儿时的记忆。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就特别依恋这个比自己大不过七、八岁的哥哥,他也是唯一一个愿意抱他、逗他、耐着性子听他叨叨些童言童语的亲人。他美若天仙,他见过的所有女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他一根脚趾头。他小小年纪,就懂得趋美避丑,对他格外依恋。有一次趁他睡着,还偷偷吻过他嘴唇。
他的家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高长恭。他们似也觉察到他的不同,所以格外喜欢欺负他,骂他是没娘的野种,骂他是天生的太监,骂到他性起,和他们大打出手,可怜高长恭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更可恨他那时太小,别说帮拳,走路都摇摇晃晃,只能眼睁睁看着高长恭被他们打个半死。
他那时很羡慕高孝瑜,每次都是他及时出来,制止了一帮顽童,救下高长恭,让高长恭在他们走后靠在他身上大哭。
高长恭好像是齐国横空出世后第三年,正式离开了邺城。他走后,他卧床一个月,人人都以为他要死了。
奇怪,那次他病好之后,竟一次也没再想过他的长恭哥哥。连前不久他立下这么大功劳,解城围,破周军,他听到后也不过点点头,如轻风拂耳。
不过现在不同了,高纬握紧拳头,抵着自己心脏,对着心中澎湃激情起誓:“如此美人,定要为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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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肃回到邺城的兰陵王府,郑妃已翘首等待他多时,见了他才长出一口气,接着又疑惑地问:“没事了吧?”
高肃起先一言不发。郑妃也不催他,自命人摆上酒食,伴他吃喝。
酒过三巡,高肃才叹了口气,将今日高湛召见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夫人。
末了他叹道:“我好歹朝廷命官,他在寝殿召见我也罢了,对我说话,也毫不尊重,简直拿我当了宫女太监一流。”
郑妃笑道:“斛律将军说了,做皇上的都爱猜忌,功高震主,他越看不起你,你越安全。如今正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话虽如此,贪污受贿,可大可小,我就怕……”
话未说完,有人上报,说他弟弟高延宗派人来说话。
高肃知道这人与皇帝关系匪浅,忙让他的信使进来。
那人进来喝了杯水酒,笑嘻嘻道:“安德王叫小的来通报一声,说危机已解,兰陵王若爱多盘桓几日,他请人来助兴;若想念青州百姓,想回去,他就不送了,免得聚而复散,心中难过。兰陵王到底是留是走,给句话,小的好去回话。”
高肃惊喜非常,与郑妃互视一眼。郑妃轻轻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高肃点点头,对那人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这次多亏他周旋,自己兄弟,我就不多谢了。本王出来多日,着实担心青州百姓,这就要回。人生无不散筵席,数日相聚,已是天赐,让他不必太难受。”
那人领话而去。
他刚一走,高肃便起来,嚷嚷着这就要走。
郑妃笑着要说什么,又有人来报,说太子派人送了一堆东西过来,指名要兰陵王亲自收取。
高肃想到御花园中匆匆一面,高纬望着自己一片痴情,心中有些不自在,仿佛有毛茸茸的动物在打滚。那里郑妃好奇,等不及他答应,已让人把礼物抬上来。
宫里十多个太监抬送货物上来,顷刻间把高肃招待客人的小屋填满,琳琅满目。
一个大太监一边看小太监摆东西,一边对着张礼单念道:“双色绮三十匹、素绫纹绫各二十匹、绞纱罗织金罗各十匹、白云纱十匹、平纹绢十匹、多彩提花锦十匹、胡杨木雕屏风十架、绿釉鼓钉纹瓶五对、弦纹虎头花三足砚两只、墨宝一套、金银翡翠等各色挂件一箱……”
最后,宣读礼单太监又郑而重之将一尊汉白玉雕佛头交到高肃手上,道:“太子殿下说了,睹物思人,见此头像如见太子本人。”
高肃凝视佛像,见它面貌栩栩如生,除了一头卷发不像,其它如滚圆眼珠、深凹眼眶、挺直鼻梁、纤秀似不经一折的下巴,浑然便是高纬再现。
高肃看着头像哭笑不得,哪知太监下一句话让他更不知如何是好:“太子还说了,要兰陵王也给太子一件东西留作纪念。”
高肃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手忙脚乱摘□上一条蹀躞带,玉带上二十多个扣子,每个扣子上都挂了饰件。他笨拙地将饰件一一取下,双手捧带递给太监:“这条,这条,我经常系着……”
太监微微一笑,心领神会:“老奴便说,是兰陵王从小携带之物。老奴告辞。”
一群人来得突然,走得匆忙。
他们一走,高肃和郑妃两个便四目放光,迫不及待满屋子跑着点检礼物。郑妃抱着装饰件的八宝箱奁合不拢嘴,连声呼道:“这些小玩意儿,每件都价值不菲,你做了什么,太子对你这般好法?”
高肃抚摸一只制工精良的青釉印花扁壶,爱不释手,他道:“我们刚才在御花园见了一面。太子殿下,似乎很是喜爱他的‘长恭哥哥’。”
郑妃看他一眼,笑道:“如今你就是他‘长恭哥哥’。你们不过在御花园中见了一面,他就送你这许多东西;你要是留在他身边,他还不把皇上的库都给你了?如此痴情少年,天下罕见。”
郑妃又去摆弄布匹,高肃眼中一阵阴晴不定,不快道:“师妹,你怎么开这种玩笑?”
郑妃一愣,看看左右无人,忙跑到他身边,掐了他一把,道:“你又把以前的称呼带出来了。”
“有什么关系?谁还敢说三道四?”
“明着自然不敢,暗着起了疑心,却是不可不防。”
郑妃见高肃一团欢喜之中夹杂了苦恼,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也沉了下来。她扔掉手中织金罗,道:“也不过就是这些东西,时间不早,你快去睡吧。东西我已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早你一起身,我们便走。”
高肃点点头,这就要回房,却看到一张矮几上酷似高纬的汉白玉头像正对着他,目若有情。高肃心中一动,想抱它一起走,但看到郑妃在旁一眨不眨看着他,他心中立即涌起羞愧之情,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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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得得,车轮辘辘,一路上,挑帘见处,多是白雪。寂寞人间,锻炼着眼睛和心,也渐渐习惯寂寥。
高肃和郑妃同坐一车,她本来兴致勃勃,准备了棋酒,说这次进邺城,成功躲过一劫,又收获一笔意外之财,该当庆祝,但高肃口头上迎合她,却兴致缺缺,连带她也情绪低落下来,终于在单调的车轮声和千篇一律的风景中,摇摇晃晃,坠入梦乡。
高肃拿一张厚毯盖在她身上,心中叹气,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喜欢男人不假,但再怎样,也不该对一个半大孩子动了心思,更何况那孩子还是兰陵王堂弟,当今太子。
高纬继承了高家血统,虽然不如兰陵王美得惊心动魄,却自有股勾人媚意。
他率直的表白,也叫人难以招架。
高肃倚在车内,不知不觉,眼前又潮水般浮现那日御花园中一幕。高纬的脸庞与声音忽然扑面而来,忽然转身而退,来来去去,反复多次,终于渐行渐远。
高肃自嘲着想:“他爱你不过容颜,这就像水中采薜荔,木末搴芙蓉,到头总是一场空。他不明白才糊涂,你明明白白,怎么还做这白日梦?当真可笑。”
这么一想,他觉得解脱了。
他推推一旁好梦正酣的郑妃,叫她起来陪他喝酒下棋。
天地仍是白雪空濛,充满寂寥,但车内总算有了点火花跳跃般的欢笑生意。高肃就此心满意足,告诉自己:这正是他所要的,人生宁可单调点、压抑点,不可冒险扑火。
但他不知道,或者是低估了高家正统皇室血脉中的疯狂与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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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肃和郑妃回到青州,才来得及过了个新年,家里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当时高肃刚参加了一场热闹的酒宴,曲终人散,他心里忽然彷徨起来。他持壶端酒,跑到园子里对着梅花发呆。梅花傲雪凌霜,看得他无限感叹。他想要诌几句诗,做不成梅,也做个梅的赞叹者,正皱眉乱吟间,郑妃来了。
她显得很是激动,像刚受了惊吓,看着他,一脸祸福难测。
他心中顿时梅散乌啼,充斥了不详预感,害怕地看着她。
郑妃道:“有人从邺城赶来看你,赶得太急,一到我们家门口就昏过去了,幸亏蔡叔刚刚出门,看到了他。我让他躺在你床上。你去看看他。”
高肃一头雾水,回到自己房中。
宝篆香袅袅,残烛光耀耀。高肃看到自己床上大大咧咧躺着一人,仰面朝天,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他眨了几次眼,以为看错了,再走近几步,仔细看,这回不会错了。床上人挺鼻菱唇,一脸秀气,虽然气色灰败,却正是高纬无疑。
高肃倒吸一口气,后退时身体撞上了床柱,床上镰钩垂珠一阵璆锵作响。
床上高纬被吵醒了,睁开眼,看到是高肃,便虚弱而满足地一笑,又闭上眼。
他这番没说话,反较上次甜言蜜语更叫高肃心悸。
高肃站在床旁,一动不动看了他半晌,才退了出去。
当天晚上,宫里便来人,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高纬抬了回去。
综合宫里人和自家蔡叔的话,高肃得知:这个不懂事又任性的太子因为想要见他,半夜改换便装,偷偷牵马离宫,一人一骑,奔赴青州。他不识路,又从没单独出过远门,一路上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到了青州,向人打听了兰陵王青州州牧府,赶到府门前,已是衣解发散,精疲力竭。他下了马,门也来不及敲,就倒在门前石阶上。蔡叔发现他时,他像只冻死的山鸡,匍匐不动,周围白雪晶莹,他身下的却正融化成水,打湿了他衣发。蔡叔忙将他抱进屋中,慢慢拿火暖他。因他身上围着一条蹀躞带,是高肃旧日之物,才明了他身份。
高肃与郑妃无言对坐。良久,郑妃才叹道:“也真难为他一片痴心。”但她随即又肃容道,“但他痴爱的是他的堂兄、那个矫勇善战倾国倾城的兰陵王,不是你。”
高肃颤声道:“你……你胡说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郑妃看着他双眼,目光柔和下来。她绕过案几坐到他身边,双手抓住他双手,道:“师哥,做师妹的一心一意,只望你幸福。当今太子,他不是你可仰仗的人。”
高肃心中烦躁,忽然觉得一切皆可厌,包括这个在自己的身边一脸真诚望着他、一心为他好的女人。他抽出自己双手,冷冷一笑,道:“太子恩情我当然承受不起,我算个什么?不过一粒可怜棋子,命在人手,由人摆布。你放心,我会乖乖做好这粒棋子,不会毁了你爹恩义,也不会毁了你的安逸。”
这天,高肃再没和郑妃说过一句话,他也无法和她共处一室,接受她委屈却澄澈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已心中有鬼。
次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到了青州:不日,高湛将正式退位为太上皇,由太子高纬继任为新皇。作为新皇堂兄,高肃不得不再次赶赴邺城参加继任大典。
这次,他没带向来同他形影不离的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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