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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奇谈 网络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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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年龄的高傲的孩童断然丢下泫然欲泣的十五夜,头也不回的穿过白色神阙,走上一条包围在浓雾中的道路,路的尽头燃着一点小小的火光,如同篝火般的火光。

这火光渐渐晕染开来,我的视野呈现一片橙红,吞没了梦境里的一切,我看见还是孩童的自己站在这淡薄的火光中,踌躇的张望了一会儿,忽然向一个方向跑去……

——有的时候,还是会梦到许久以前就已经过世的祖父啊……我又看见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像以前那样面对着无垠的黑暗。梦里只有四五岁的我还不及他一半高,战战兢兢的跑过去依偎到他身边。祖父温柔的抚摸着童年的我的头发,慢慢的转向我这边,一瞬间的诧异之后,他露出了久违的慈祥笑容……

我环顾四周,身边没有别人!难道祖父看见我了?身为梦中幻象的他,看见了我——梦境的主人?

祖父单手遮住童年的我的眼睛,不让我们视线交会;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指向某个方向,我慌乱的看看那个方向,又回头看看祖父,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子……

祖父,是让我向那个方向走吗?为什么任何时候他都能这么镇定呢?直到现在我也常常会想,要到哪一天,在凝望黑暗时,我才能拥有和祖父一样沉静而温柔的眼神?

朝向未知的彼方,我毫不犹豫的奔跑起来……

“你居然醒过来了?”伴随着夷则惊讶的语声,意志像冰凉的水灌回了我的大脑,我沐浴在满月熟悉的光芒中。夷则似乎很不满意:“一点也不好玩,我还想让你再吃点苦头呢!”还好她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我挣扎着从一堆花瓣里坐起身来,心里暗骂着:我是你的玩具吗?不讲理!

“真不讲理!”仿佛呼应我的心思一样,一个声音在头顶附近响了起来,真是骂出了我的心声!我忍不住点头,夷则脸上顿时罩上一层严霜,瞪着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瞪我干什么啊?

不过,这说话人的语调还真熟悉啊,简直就像……简直就像我自己的声音!我立刻感到不妙,知道自己已经破坏了“不食”的禁忌,我怎样也不可能再破坏“不语”的禁忌的,然而怎么听也是“我的声音”在无视意志自顾自的说话:“我原来以为你的心就像你的容貌一样美,没想到完全看错了!你居然这样对待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类!”

我下意识的捂住嘴——我根本没开口,这也不是我想讲的话啊!我的体内有夷则的强制契约,怎样也不敢惹恼她的!可是,这个声音怎么听也是发自我的喉咙,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从我额前发出来的,就好像耳机的音量过大一样,震得我的脑门嗡嗡响!

“你没有资格说我!”夷则果然被激怒了,一瞬间我被一股大力牵引而飘浮起来,又无法控制的重重摔在地上。还没等摔得七荤八素的我回过神来,身体就再一次被凭空提起,可“我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欺负一个完全无辜的人类你快乐吗?真残忍!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夷则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拜托,别再用我的声音激怒这发狂的美人了,被摔的人,疼的人可是我啊!

“我残忍?你可能不知道人类对我做了什么吧!”只觉得领口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我身不由己的滑向夷则面前。可“我的声音”还是口不择言:“你以为有人那么喜欢你是因为你的美貌吗?他喜欢的是你的善良啊!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喜欢的地方了!”我吓得紧闭双眼,居然讲这么重的话,夷则一定会杀了我的!我自暴自弃的等着她的下一步行动,可是意外的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我忍不住偷偷从眼角窥看,却在顷刻间瞪大了眼睛——夷则冷酷的表情崩溃了,像我刚看见她时那样,大滴大滴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把脸庞埋入双手间,泣不成声:“别人喜欢我又怎样……我再也见不到萦廻了!都是你们人类害的……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萦廻?”“我的声音”语气有些微妙,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很好奇。

“对啊……萦廻,是一种小小的南风……他是最温柔的一种风,从来不会吹伤花瓣,只有每个月的望日他才会经过这个岛,我离不开月见草原,能见到他的机会也只在这区区几天……所以在一整年里,我都会努力的开花!”夷则用力的擦着眼泪,把眼眶都揉红了,“可是人类却在岛南边的海岸上造了很高的旅馆……要知道……要知道风的通路比任何道路都复杂精确,只要地形微微改变,就可能改变好几条风的通路……萦廻不能来了……以后我开花开得再漂亮也没有用了……”

我开始有些明白了,身为月见草精灵的夷则怨恨人类的原因——因为新建造的豪华观光宾馆改变了海边平坦的地形,使得许多风不得不改道,无法再经过沈营岛,其中就包括名叫萦廻的南风。

这温柔的南风就是害羞的夷则最重要的人吧——虽然她没有说过任何喜欢他的话,但为了等待与他一月一次的聚会,娇嫩的月见草甚至拥有了永开不败的力量。然而夷则的坚持就这样轻易被打碎了——只是一座建筑而已,人们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对无法离开土地的花朵和倏忽即逝的微风来说,这可能就是永远无法逾越的万重关山!

被她讨厌也是正常的吧,谁让身为人类的我也许也曾经在不经意之间,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剥夺了与世无争的精灵们那渺小但绝不卑微的幸福……

毫无征兆的,“我的声音”问出了我想问的话:“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今天是中元的祭典,萦廻他说不定也在这个岛上!”

“啊?”夷则慌乱的抬起头来,还挂着泪珠的脸上一瞬间染满红晕,我只觉得童年时代腼腆的她又回来了。夷则慌慌张张的摇头:“不行不行……我不敢见他……每一种花都喜欢萦廻……在我们没见面的时候,萦廻也许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真的这样怎么办……我不敢见他……”

“怎么会!”“我的声音”忽然慌乱的大喊起来,“我才没有喜欢的人,我喜欢的只有夷则啊!”

——我终于明白了,之所以会有戴着音量过大的耳机的感觉,是因为有人潜伏在我的头颅里借我的嗓音讲话。可是……不要用我的声音告白啊!

一阵凉风从我眼眶里吹出,还悬在半空中的我被这反作用力推得跌落在地上。从揉着眼睛的指缝间,我看见气流使周围的景物微微扭曲,无形的空气慢慢凝结起来,聚成半透明的人体,只不过腰部以下仍保持着流体的形状,五官也不那么清晰。“萦廻!”耳边响起了夷择又惊讶又害羞的声音。原来这就是风的形体啊!

萦廻好像刻意避开夷则似的转向我,身形因为不太固定而像水面的倒影般荡漾着,他的声音则像树叶在轻唱:“谢谢你,本来我没法穿越别的风的通路过来的,正好你要上岛,我又只看得见你的眼睛,所以就失礼了。虽然这样会让你一时看不清,但我的气息至少让你人类的身份不会立刻曝光。”

果然是夷则说的最温柔的南风,我居然一点也没发现萦廻藏在我的眼睛里!难怪在砂路上我连普通的灵体也看不见,直到上岛后才看见一点,天黑才完全恢复;而岛上的那些家伙们说我身上有他们喜欢的味道;并且声音又被控制了,原来是因为萦廻的关系啊!总不能若无其事的说“谢谢”吧,我尴尬的挤出笑容,开始担心他下岛时是不是还要借用我的眼睛。

“我不离开这个岛了!”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萦廻的形体波动了起来,“我要和夷则在一起。”

“啊?”本来红着脸看也不敢看萦廻一眼的夷则抬起头来,却在接触到萦廻的视线时又害羞得低下头去,“那别的花怎么办,你要帮他们授粉吧……”

“很快会有别的风接替我的,虽然这样有些任性,可是……我,我还是比较想和夷则在一起……”萦廻的形体波动得更厉害了,我明白了,那是他在害羞啊!

“不过……”萦廻的语气使我和夷则有些担心的抬起眼睛注视着他。似乎在考虑措辞,萦廻犹豫再三后正色说:“……夷则你以后可不能再用人肉作肥料了……”

“你怎么也相信了?”夷则的脸更红了,她从眼角偷看我:“我是吓唬她呢……自从几十年前她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类来过我这里,我从哪里找人做肥料?”拜托,我再怎么看也不像已经几十岁的样子吧,居然说我离开岛已经几十年了!没办法,妖怪总是没什么时间概念的,就原谅她吧。

在这种情况下,夷则可能已经顾不到吃下眼泪,和她定下强制契约的我了。我看准机会准备逃跑,可这月见草精灵居然丝毫没放过我的一举一动,我刚抬脚,她就倏忽飘来拦在我面前。

她还想怎样?我下意识的想挣扎逃脱,身体却被契约拘住不能动弹。夷则不顾我的反抗,只是低垂眼睑将手放在我胸口,慢慢的,一点银色的微光出透过她洁白的手背映出来,她轻轻收回手,那点微光便随着这动作脱离了我的身体,停在夷则掌心,那是一粒小小的水滴,荡漾着柔和的光芒。

“契约,我帮你解除了。”夷则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慢慢合十双手,当她再次打开掌心时,一盏月见草形的小灯漂浮在我眼前,夷则手指轻轻划过,月见草灯上凭空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银线,夷则将银线送到我手边:“这盏灯,也许对你有用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了?惊讶的看着夷则,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夷则轻轻的合上我的手:“去找十五夜吧……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也不要忘记过去他对你的好……现在,是你还他的时候了……”

随着夷则纤细的手指拂过眼前,带着荧光满天飞舞的洁白花瓣旋转着改变了颜色,化成了参差排列的红色灯笼!刹那间,周围的月见草原以我站立之处为圆心,潮水般的向四周辐射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洋溢着醉狂般欢乐的祭典夜市的景象,我的耳朵里充斥了激昂的音乐和人们的欢声!

锦衣玉饰的人们的脚步蹒跚,呼朋引伴,勾肩搭背,却完全是一种健康的放浪形骸,原来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祭典已经到了高潮!

手里握紧细细的银线,我被夷则给的月见草灯牵引着穿过拥挤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灯光笼罩里的我——原来这就是夷则说这盏灯对我有用的原因,它可以遮蔽我身上人类的气息!灯光像要发出清脆的鸣响似的频频闪耀,风筝般在人们的头顶上蜿蜒的悬浮游动,好像在寻找什么。

不知穿过了第几簇人群,在因为嬉游而蓬乱的了钗光鬓影间,我闻到了,那熟悉的爽朗的香气……

这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远处海潮低沉的澎湃充斥于我耳中,五光十色的人群也好,斑斓眩目的街市也好,一切都在我的感官中退去了色彩;留下的,只有伫立灯火阑珊处那白衣的身影——结作总角的头发已经剪短了,所以整个人显出了少年的蓬勃生气,但那绣着精致的绿叶花纹的白衣还是没有变啊,不变的还有溢满我胸口的,爽朗温煦的清香……

阿宝也好,夷则也好,和他们重逢只是一种梦境应验了的惊讶,所以我一直怀疑我所经历的实际上是我的堂弟冰鳍童年时代的经历;因为阿宝和夷则曾经对我是女生这点表示意外,毕竟在彼岸之物的眼中,我和冰鳍是非常相似的,然而在看见这个白衣少年的一瞬,我的决断力再次拿捏不稳方向。

这种心情难道也是冰鳍的吗?我竟然,如此的想见这个只是在我梦中出现过的人……

“十五夜……”等我发现时,我已经拉住那白衣少年的衣袖,喊出了他的名字。即使触犯“不语”的禁忌也无所谓吧,十五夜,是不一样的!

“怎么会是你?”错愕的表情爬上了那依稀还能看见童年影子的眉梢,十五夜顺手拉住了几乎从我手中飞掉的月见草灯的银线,“你……你居然是个女孩子!”

十五夜的惊讶和阿宝、夷则是一样的,就算曾经和他们在一起的是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我啊!我的情绪没来由的浮躁起来,好在十五夜及时表现出他的关心,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专心一意玩乐着的人群:“你一直在这里,没有人发现吗?”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只碰见阿宝和夷则呢,没有别人发现我!因为有人告诉我岛上的禁忌啊——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不要吃任何东西。”不过还是有一点点触犯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得摸了摸头。

“真是太好了!”十五夜长长的松了口气,“是谁告诉你的?”

“是天狮子,狮子村雷渊的天狮子。”能见到十五夜,我还得多谢他呢!

“是吗?原来是天狮子啊……”为什么在讲这句话时十五夜给人的感觉有些异样呢,我不解的抬起头,却看不见他藏在灯影下的表情,但他的语声是陌生的,“胆子还真不小呢,天狮子!只不过领有区区的几座山而已,就敢包庇人类……”

这话,是什么意思?十五夜和梦中的十五夜不太一样啊?一时无法接受这种落差的我呆呆的注视那褪去了童年的稚嫩感的侧脸。“还有阿宝和夷则也是……不可原谅!”面前的白衣少年缓缓的回过头来,一瞬间,他的面容和梦中的某个身影重叠了——月光里高大的神阙下,和十五夜争吵的孩子,那个高傲的,永不愿接纳人类的孩子!我怎么会忘记呢——他有着和十五夜如同镜像一般的容颜啊!

“你是……三芳野!”颤抖的声音从我的喉间逃逸出来。

“你到现在才发现?未免太迟了吧……”嘲讽的笑出现在那张和十五夜一模一样的脸上,“可怜的十五夜,不知道他看到你连我和他都分不清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我后退一步,却发现月见草灯的银线还握在三芳野手里,需要这盏灯隐藏身份的我一时进退两难,三芳野的笑意更深了:“你知道在这岛上为什么不能说话吗?因为一旦说话,表示你承认对方存在,而如果对方答应你的话,你们之间的联系就达成了,你也就,无法再隐蔽自己……”伴着毫无情绪波动的话语,一道金色电光突然从三芳野的掌心流出,在清脆的爆裂声里,夷则给我的月见草灯散成了碎片。

灯的爆裂声一下子切断了欢快的音乐和人声,人们的动作不自然的停止了。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因为夜市的灯笼一盏盏的接连熄灭了,一切渐渐失去红光的矫饰——怪异的形体,尖锐的爪牙,灼灼的眼瞳和戒备的动作取代了人们的仙姿美貌与烟视媚形,我沐浴在贪婪的目光的豪雨中。

“人类……”“人类的味道!”窃窃私语像水波一样滑过静止下来的人群,又被百倍的增幅放大,化成让人毛骨悚然的欢呼,涌回我身边。

会被怎样呢?被吃掉吗?这些念头还没有在脑子里成型,就已经被三芳野带着冰冷笑意的耳语打断:“不会够的,怎样也偿还不了你欠十五夜的千分之一……”从我耳边抬起头,这位与十五夜有着相同容颜的少年用一种绝然而冷漠的爽朗语调,“她是祭品,用她来平息青之宫的怒火吧!”

“祭品!”“是祭品!”发自千奇百怪的身体里的千奇百怪的声音,重复着同样的句子……

逃吗?在被他们撕成一千片之前先逃走吗?可是……到底逃向哪里呢?

“这边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撞进了我乱作一团的脑海,我只觉得有人冲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这个人给我的第一感觉意外的矮小,但行动却非常果断,他空着的手迅速挥动,被三芳野震碎的月见草灯立刻飘浮起来,只听见他低喝一声,就像火堆里被投进燥烈的燃料一样,灯的碎片闪射出耀眼的光芒,一瞬间,我身边的异形者们难以自持的遮住了眼睛。

“就是现在!”手腕上传来强大的拉力,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边的景物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退去。我像趁着疾风般前进着,直到视野里闪过一道白影——原来眨眼间我已停在一座高大的白色神阙下,那就是我梦中曾经见过的神阙啊!

“现在不要怕了,他们是进不去神阙里的!”沙哑的声音惊回了我的思绪,我这才注意到把我带离险境的人——他竟然是一个幼小的孩童!刚才的奔跑让他喘不过气似的大声咳嗽起来,我连忙过去帮他拍背,却在靠近他的时候停住了手——虽然这样讲自己的救命恩人太失礼了,可是,这家伙未免也太脏了吧!不仅全身沾满泥灰,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连本色也看不出,不成型的头发更是像海藻一样油腻而污糟,因为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喉间还不断发出痰液混浊的声音。这家伙看起来简直像个痨病鬼,那里像个小孩子!

“你没事吧……看起来好辛苦的样子……”我弯下腰就着他的高度发问,他摆摆手示意我等下再说,那只手看起来黑黑粘粘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我忍不住偷偷擦了擦被这家伙拉过的手腕。

好不容易等呼吸平复下来,这孩子毫不在意的顺手抹掉脸上的眼泪鼻涕,朝我露出了笑容:“老毛病了。”不知道回答什么好,我尴尬的点了点头,这安静下来的间隙,海潮的轰鸣声传进了我耳中。

“神阙里就是青之宫的禁地了。”那孩子突然冒出的话让我顿时惊出了身冷汗:“什么?原来你也是要把我送给什么青之宫做祭品啊!”

露出和外貌不相称的老成表情,那孩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指向神阙之外。难怪会有海潮声,趁着满月,一道狭长优美的弧形浮现在夜色里,那是我熟悉的形状——沈营岛尽头的礁石自然形成的拱桥!包含天狮子在内的自然之灵的仗列,就从这里登上这奇妙的沈营岛。

“每隔几十年,青之宫都会从那里上岸,来这属于他的领地。”那个孩子看我的眼神是清亮的,和他沙哑的嗓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每到青之宫驾临的时候,大家都会举行祭典庆贺,甚至各地的神明都会千里迢迢的赶来。那个时候每个人都真的很开心,不管什么身份。可是……青之宫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无论我们怎样营造欢乐的假象也没有用,我们,也许已经等不到下一次祭典了吧……”

“……怎会的……”也许是那不清澈的音色天生有一种悲伤的味道吧,我在不知不觉见竟被那孩子的情绪感染了。然而那孩子并不直接回答我,而是指向了神阙之内,一条洁白的石路贯穿了属于青之宫的圣地,而那本应渐渐融入黑暗中的路面,却被一团微弱的橙红火光截断了。

这和我梦中看见的一模一样!我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肮脏的孩子,为什么他也会知道这里?这个人……究竟是谁?然而情势不容我多想,涨潮般的喧嚣声渐渐的向我站立的地方涌过来,神阙之外,红灯笼熄灭的夜景里,一对对的绿色光球幽幽闪烁,慢慢起伏着移过来,不可计数。突然间我恍然大悟——那是异形者们的眼睛啊!它们……已经追过来了!

“这个世界的两条禁忌,你已经全部打破了吧!”不顾我的惊恐,那孩子满不在乎的笑了,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禁忌就是禁忌,你打破了就要受惩罚。可能让你立刻信任我还有些困难,可是请听我说:虽然它们进不来这里,但如果不能把握这个机会的话,你也许永远都要被困在岛上了——沿着这条白色的路一直朝前走,千万不要分心,去青之宫那边,去请求他的原谅!”

去……青之宫那边?茫然的,我转头看着那燃着火光的白石路:“那么……你呢?”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子说出这么依赖的话?

只是一瞬间,复杂的笑容闪过被泥污层层覆盖的脸,那个孩子摇了摇头:“那里……已经不是我能去的地方了。”我怎么忘了呢,他也是异形者之一啊!

也许,我只能相信他了。压制住回头再看那个孩子一眼的念头,我转身跑进了神阙之内……

声音,消失了……那是一种与世隔绝的死寂,神阙里是一个完全没有生命感和时间感的世界!白石路从浓重的雾霭里延伸向那团橙红色火焰,我回过头,发觉身后的道路,不知何时已被白雾吞没。

已经没法回头了!花了比意料中更长的时间,我站在了那团火之前。即使相隔有一定的距离,我还是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浪。火焰本来应当是最圣洁的,具有净化之力,可是这团火却完全不给人这种感觉,说是地狱之火也不为过吧——火焰中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扭曲的脸孔、挣扎的躯体,燃烧的哔剥声好像无数人在尖叫一样刺耳。我低头不敢再看,不要说去见什么青之宫了,这种状况根本无法前进啊!

“太好了,等了那么久,你终于来了……”熟悉的温润嗓音让我蓦然抬起眼睛,一个超然绝尘的身影慢慢在火光前浮现出来,被加热的空气更殷勤的传送着他身上的清香——缀着绿叶花纹的白衣,剪短的头发,又出现了,此刻这么温柔的少年……他究竟是三芳野,还是十五夜?

“谁让你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的?快从这边回去!”白衣少年指向路边浓稠的雾气,露出了我在梦里看惯的和煦笑容,“没法过去的,这是人类设下的火焰的屏障,连青之宫也无法穿越……”

他的话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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