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的时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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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们的身体都各有缺陷……会不会是病毒造成的？”
“什么病毒？”
“我们在娘胎里，被人注射了一种可以改造基因的病毒，ETSO黑寡妇说的。”
“黑寡妇？没听说过这个人。看来大家都是因为各有异能才被抓来的。”
“布莱克有什么特长？”
“他能一眼看出别人的特长。”
“难怪你们躲着我……”她笑着说。
外面稀里哗啦还在下大雨，屋里暖烘烘格外惬意。能落个歇脚地儿已是万幸，大家靠着奥马当翻译，开始围着聊天，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围挡里两个孩子醒了，他们光着脚丫跑过来，一屁股靠着二妞坐下，瞪着明亮的大眼听他们聊天，奥马不得不用四种语言逐一翻译，听着听着，屋里会传出一阵阵排着队依次爆发的笑声，从外面听格外滑稽。
苏菲和辛加达就住在隔壁屋里，被一浪一浪模糊不清的笑声搅了好梦。见屋外的雨变小，两人爬起来猫身走到隔壁。
“呀！又来两个！”布莱克惊叹，众人扭头一看，门外钻进两个姑娘，一个浅咖啡色皮肤，一个白色皮肤。
奥马迅速和她们搭上话，这下11号苏菲和12号辛加达都归队。六个人热热闹闹“叽里呱啦”相互攀谈起来。奥马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二妞这才知道11号苏菲有个过目不忘的超级大脑，如果自己碰到她，将会看到惊人的知识信息量！但她没有冒然这样做。
12号辛加达能准确预测天气，在她的家乡她是个非常有名的人。二妞被这群来自各个大陆的青年们搅得思绪混乱，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像万花筒一般迷离。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苏菲用英语说。
“我是11个指头……”辛加达把她的左手从衣袖里伸出来。
“好像雅尔特没什么身体缺陷……”
二妞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朝壮若铜墙的雅尔特望去。
“苏菲11号，辛加达12号，我14号，你13号，二妞15号……”奥马数着，“雅尔特是3号……他是红组的！他是红组的！他是红组的！”
他用不同语言说了几遍。大家惊奇地盯着雅尔特……他壮硕的身材和矫健的身手，的确不是常人随随便便能匹及的。二妞回忆起在树林里见过的那个身手极佳的苍白女人，她跳上跳下敏捷如猫，连声音都没有。还有5号两栖人……
“也许……红组的人……是身体上出现明显改变？”二妞一字一句地说。
马赛族孩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外面雨后天晴，一道巨大的彩虹横贯而过投向地面，孩子端起门口盛满雨水的容器咕咚咕咚喝。外面逐渐开始有人走动，女人们身穿色泽艳丽缤纷的布衣，耳朵、脖子、头顶挂着五光十色的彩珠串儿，仿佛一片片移动着的鲜花，耀眼夺目。
6人在村寨瞎转悠，布莱克像下乡考察的官员到处凑热闹，苏菲和辛加达跟马赛女人学编织首饰，二妞注意到辛加达总是藏着左手不肯拿出来。由于二妞看上去很小，所以主动接近她的都是一帮孩子，闹着闹着她跟着这群孩子出村放牧。
金色草原，洁白雪山，一群牛，一群黑皮肤少年。
二妞走在后头，少年们的口哨、歌声传遍四野。他们一边走，一边捡食野果，要么在沙层里打洞，塞入干草，插上芦苇管，喝几口大地深处蔓延而上的甘甜水。
这不是在麻雀沟子吗？
二妞一时恍惚了神志，立在草丛中发呆。她痴痴回望四周，西边就是三叔的鱼塘，东边就是进村儿的道，南边是田，北边是山……她望着那座切断天空的巍峨雪山，脑海里冒出儿时的情景。
那几个黑皮肤少年恰好正重演着当年她和三胖干的那些事儿……放牛、吃野果、喝溪水、抓虾米……在树丛打闹追逐，在山野放歌大笑。
夏天晚上，她和三胖捉萤火虫玩儿，一网就是一群，放在玻璃罐里可以当灯笼照路。
少年们嬉笑着在牛群周围追逐，跑得很快，跳得极高。忽然，二妞看见一个少年蹲在地上拉屎，她马上把脸扭到另一边，那少年拉完屎，走到一堆牛粪前，把手伸进牛粪里洗手。他一边洗一边冲二妞傻笑，少年洗完手，从衣兜里掏出两个野果递给她，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二妞见他的双手竟一点都不脏，和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浓香四溢，汁丰酱盈，香甜沁入脾胃，清新淌遍全身。
草原上传来一阵马达轰鸣，雅尔特坐起来，推醒大家。
“不会是ETSO来接咱了吧？！”布莱克说。马奥好奇地把头伸出小门往村口瞅，他看见七八辆旧卡车乌烟瘴气一直杀到村寨大门，车上跳下一群持枪扛炮的家伙。
“不好，咱们是赶上冲突暴乱了！”马奥刚说完。
马赛男人们纷纷提着棍棒刀枪往外冲，女人们赶忙抱着孩子到处逃窜。
“怎么办？！怎么办！！”布莱克惊恐地听着外头一阵暴戾狂飙的子弹呼啸而过，吓得一身瘫软。辛加达和苏菲吓得抱作一团。只有雅尔特提着他的手工弓箭冲了出去。
“二妞呢？！”
“糟了！跟那帮孩子放牧去了！”
“不能呆在这儿！快收拾东西逃！”马奥一边说一边组织大家收拾，猫着身子从小门钻出去。
杀进村寨的人就像鬼子进村儿一般，见人就杀见牲口就抢见房子就烧。马奥、布莱克、辛加达、苏菲四人刚爬出屋就被盯上，子弹啪啪射到他们脚边，四人抱头逃窜。
眼前鸡飞狗跳，子弹横飞，但凡被抓住的马赛年轻女人，都被扒了衣服就地“处决”。辛加达刚迈开半条腿想跳进水缸躲命，被后头飞来的子弹射中右脑，脑花鲜血四溅，整个人直接栽进水缸。
“扔了背包！！！害死人的军用背包啊！！！”马奥朝苏菲和布莱克喊，子弹噼里啪啦在地上凿洞。他一慌神奋力跳起，一头撞在荆棘遍布的围墙上。布莱克抱头钻进牛圈草垛里，见马奥浑身是血，人却还没死，烤肉串儿似的扎在那儿，吓得小便顺着腿流。
“妈呀……妈呀……妈呀……”他念叨着，村寨里外混战厮杀血流成河，枪响密集如雨！
“轰——”火炮炸烂村寨大门，布莱克看见几个人瞬间被撕成肉块飞溅起来！苏菲被入侵者从屋里拖到屋外扒了衣服，她嘶声力竭的喊叫比杀猪还恐怖！布莱克捂着耳朵，镜片被泪水弄花，他一边哆哆嗦嗦骂自己没勇气，一边碎碎念叨上帝。
二妞和少年们刚翻过浅坡，一排子弹横扫而过，掀乱她的头发。一头牛中了枪瞬间发疯似的乱踢乱窜。村寨火光绵延，子弹突突乱飞。不论二妞怎么拉劝他们赶快逃跑，少年们却坚持一边护牛一边朝敌方扔石头。
她猫在草丛里，连半个头都不敢抬。眼见这群少年一个个倒在血泊里，连牛也一并被射死。浓烟滚滚的村寨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嘶吼，二妞捂着耳朵巴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枪声开始变得单一清晰，具有明确目的性，入侵者从疯狂扫射阶段进入清除幸存者环节。牛圈被点了火，布莱克熬不住高温和烟熏，抱着侥幸窜出来，还没走出村寨就被当场击毙。
这最后一声干净利落的枪响，震得二妞浑身一颤。刚才还萦绕在脑海里关于麻雀沟子的一切，瞬间灰飞烟灭。她努力收回野外度假一般的惬意状态，脑子里飞快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活命！远处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她冒出半个脑袋，见村寨外飞扬的沙尘中驶过来一辆卡车！
二妞赶忙顺着浅坡往低洼的草丛里钻，最后身体全部躺在凹陷的草坑，被茂盛的金色草丛掩埋。她听见汽车一直驶到浅坡附近才停下，兴许是动力不够，车子嚎叫了好几声也没爬上去。于是车上的人纷纷跳下车开始抬地上的死牛。
要是马奥在就好了，那群人说着二妞听不懂的语言。她扒开一条细缝，从交错纵横的草根往前方的浅坡看去，有两个皮肤黝黑的莽汉正握着ETSO给的军用背包，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二妞见他们表情非常严肃，眉宇间带着紧迫和敌意……这背包咋了？
她忽然想起马奥曾说过，马赛人因为大家背的是军用背包故而产生过敌意……难道这地区的各个种族和部落对军用物资都这么敏感？二妞开始庆幸自己的背包走失，她原以为只要是黑皮肤在这片土地上就是地头蛇，就是主宰，没想到村寨的人们一下就被屠杀干净……她越发看不懂了。
等那伙人全部走远，二妞才回村子，她捂着口鼻眼睛被浓烟熏得睁不开。尸体大多都是男性，女人似乎都被抓走了。辛加达拦腰挂在水缸边，上半身埋进水里，二妞凑过去一看，整个水缸装的全是血水！她胸口一涌，把刚才吃的半斤野果给吐了一半。
“二妞……”
她吓得转身到处看，那人又唤了几声。
“马奥？！你在哪儿？！”
“围墙……”
二妞定睛一看，荆棘围墙上戳着个灰头土脸的人！她吓得往后一退，那人身上染着大大小小发黑的血渍，地上还凝着一滩。
“你咋……”二妞吓得不敢靠过去，但马奥已经虚弱得喊不出声，他动动眼珠，终于和周围的静物有所区别。
二妞慢慢走过去，见马奥身子全被荆棘和尖棍子戳穿，整个人挂在上面动弹不得。要是雅尔特在，他准能轻松抱起马奥将他扯出来……她环顾四周，哪儿还有活人的影子！？
马奥自知二妞帮不了他，喉咙里涌出一股发黑的浓血，撑开眼睛盯着矮小的二妞。
“二妞……你得去找ETSO的人问清楚……把大家的事儿都问清楚……等问清楚了……就给我捎个信……让我弄个明白……”
他说完，忽然一动不动。二妞见他眼里微弱的光采渐渐没了，急得握住他冰凉的手。可她什么也看不到，关于马奥过去的一切尽是一片黑暗和虚无……二妞够不到他的脸，没法替他盖上眼皮儿。
她在村里捡了一个马赛人缝制的布包，把装满水的塑料小桶塞入布包内，又去屋里的土灶翻了些吃的。只去了两件茅屋她就匆匆往村寨大门走，因为茅屋里全是幼童的尸体，有的死在睡梦中……走出大门两米多，她一头撞见布莱克趴在地上，子弹从后面射穿他的头部，他的眼镜落在旁边，两个镜片都没了。
她弯腰把镜框捡起来，环顾四周，左边是那伙入侵者离去的方向，右边是冰白雪亮的乞力马扎罗雪山。
三胖抓起衣兜里那一把胶囊咕咚吞进肚。自打那日在荒郊野外的公路上被这位大哥救上车，半月以来好吃好住，还换了几身新衣裳。他对这个大哥是感恩八拜。
“给！这是票，下车会有人接你回家。”
“谢谢大哥送俺回家！大哥你人太好叻！”
三胖满心感激朝着汽车站走，胶囊一粒一粒慢慢滑进胃里。三胖听大哥说这药吃了对身体好，一粒一百块，可贵着呢！他更加庆幸自己遇到了贵人，脑海里想着和娘重逢的美好情景。
“老大……你让这蠢驴给咱送货，不是要命么。”
“我就是看中他是个蠢驴。”
三胖捏着票，票上的字儿他想不起来念啥，总之是回家的就对。他高高兴兴爬上长途汽车，仿佛看见娘端着热面在前方招手。汽车在大山迂回间吃力前行，一直到半夜才驶入检查站，大家迷迷糊糊下车方便。
“嗯————”三胖蹲厕所里脸憋得通红也拉不出半粒屎，胃里硬邦邦挤着疼。
士兵一手牵着狼狗，一手打着电筒围着汽车来来回回检查。
“人齐了吗？”另一个士兵上车检查乘客和行李，一边询问司机。不一会儿上厕所的陆陆续续回来，司机发动汽车，站起来点人头。
“少一个。”
“厕所里还有一个……屎拉不出来了。”有个小伙喊，众人一阵哄笑。
“你去催催……大家还赶着上路呢！”司机回头喊。
士兵笑着说：“不急，我还没检查完呢。等他再拉会儿。”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三胖憋得眼泪都渗出来了，屁眼儿的屎还没探出头呢！他气得站起来提起裤子就往外走，刚走两步胃一阵刺痛，他慌忙捂着肚子。这一路大哥都不让喝水，这会儿肠子都拉不出屎了！他表情痛苦地走到汽车跟前，正好撞见检查完的士兵。
“你肚子咋了？”
“胃疼……”
“严不严重？”
三胖没吭气儿，脑门直冒冷汗。
“路还长，去检查站让大夫瞧瞧？”
远处走来一个牵着狼狗的士兵：“啥事儿？”
“没事儿！马上走！”士兵冲对方喊。
话音刚落，那条狼狗忽然发出一声警觉的低吼，竖起尖耳朵死死盯着三胖。两个士兵同时警觉地看着三胖，那条狼狗拼命往前迈步子，拽着后面的士兵往三胖这边拖。
“请你接受检查。”
三胖见那条黑黢黢的大狗面目狰狞朝自己狂吠，要不是被士兵拉着，自己早完蛋了。
“他身上可能有毒品！”牵狗的士兵大喊一声，三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士兵给掀翻在地。
那条大狗的口水甩了他一脸，震耳欲聋的狗叫直达脑根儿，胃部的剧痛猛烈袭来，三胖撕心裂肺喊起来。
“不行，他痛得厉害！赶快送诊所！”
三胖哇哇哭号，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娘啊————救命啊————”他的表情异常痛苦，吓得两个士兵慌忙打急救电话。
他看着这片几乎未被人类占领的土地，一架完全隐形的小型飞碟从峡谷深处匀速升起，只有用特殊监视镜才能目击到这个和周围完全不匹配的物体。
“向您汇报“放生行动”最新情况。暴雨引发雪山局部发生雪崩，4号古拉姆死亡。5号伊凡和盗猎者发生冲突，死亡。3号雅尔特、11号苏菲、12号辛加达、13号布莱克、14号奥马死于暴乱。2号安娜，15号袁二妞仍幸存。”
他挥挥手，屏幕上监控山谷的画面切换到行动区域监控图。上面只剩下区区2个信号亮点，一前一后都朝着ETSO大本营方向慢慢行进。
“装鬼啊你。”他转身盯着背后无声无息冒出来的艾文。
艾文冷笑一下，朝黑寡妇行礼：“你猜她们谁先死？”
黑寡妇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有区别吗？”
“你不觉得这场游戏太无聊了吗？”
“什么意思？”
“你们借着暴乱，借着恶劣的天气……让他们自生自灭……一个个死掉……顺便还搜集了大量数据和资料。挺完美的。可是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你想怎么玩儿？”
“我觉得，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在死之前有权知道他们这一拨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权进入总部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抹脖子，死也死个明白不是？”
“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儿干？”黑寡妇瞪了他一眼。但他的内心也无比期待他的构想，假如这个幸存儿进入到总部，她的脸上会是一番怎样的表情，亦或者当她看到自己、其他人的克隆品……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这世上还鲜有人能亲眼目击自己的克隆品……接下来，主体和克隆体之间会产生什么交流，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一切都令人无比兴奋。
反正进来了就出不去，也完全没什么损失……就当再多一个实验品罢了。
他笑：“我有个条件……要进大门儿可以，但是不能太便宜她们了。必须走到入口一公里范围内，才算数。”
“这还玩儿个屁！光禁区里就鸟死兽亡，苍蝇都飞不进，还没算上泥潭、裂谷、荆棘坡、流沙地……您说了当白说。”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劝你赶快回去烧香拜佛，求主庇护。”
三胖被活活饿醒，他摸摸肚皮，空得一塌糊涂。他坐起来，发现自己在病房里，旁边坐着两个黑瘦的警察。
“算你命大！要不是那两个兵发现的及时，你小子就疼死在路上了！”警察黑干瘦的嘴皮儿搅动着。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被人当香肠灌了啊！？不知道运毒犯法啊？！小子，你这下要蹲大狱了！！”
三胖被两个警察说得一愣一愣，只把蹲大狱三个字儿听进去了，顿时吓得跳起来：“警察叔叔！俺咋了要蹲大狱？！你们抓俺干啥！！”
“装什么糊涂！这儿！从你胃里取出来的！”警察提起一袋胶囊冲三胖喊。
三胖心里一惊，咋还没消化掉？难怪肚子疼得要死。
“吃个药也会蹲大狱？！”
“药？！”警察气得脸更黑了。
“是啊！俺大哥跟俺说这是药，吃了身体健康！俺才吃的……”
“这是毒品！你小子啥都不知道就帮人运毒啊？！脑子被灌了屎吧你！”
三胖吓得脸一白瘫坐在床上：“俺真不知这是毒品啊！警察叔叔！你可得饶了俺啊！俺啥都不知道，是大哥要我吃的！说到了站会有人接俺回家！俺娘还在XZ等俺呢！！”
“我看你是回不成家了……这可是重罪！人不大点儿，胆子倒不小！”
“说，你大哥叫啥，长啥样，你们在哪儿活动……全部交代清楚。”
三胖支支吾吾没说清楚两个字倒吓得哭了起来。两个警察见他这么大了还哭鼻子，难不成真是个傻蛋？
“让大夫检查检查？这么下去屁都问不出一个。”
“别哭了！你不交代就没法回家，交代清楚了就能回家！”
三胖泪眼汪汪地盯着警察：“俺在XZ走丢了……后来不知咋地到了公路上，遇到了大哥……大哥对俺可好了，请俺吃好多好吃的……他还给俺买票，让俺回家……俺真不知这药是毒品！呜呜呜呜………”
“说了半天白搭！你大哥叫啥？”
“江哥………”
两个警察身子同时一颤眼睛陡然亮起来，两人马上溜出门。他们隔着病房玻璃，一边盯着床上那个傻蛋一边小声议论。
“这可能吗？”
“是啊！那家伙当年不是被枪毙了么！”
“对啊！就在边境城区那个广场上，当年那几个叱咤风云的家伙全被当场毙了啊！”
“老子一辈子都记得！当时围着好多人看热闹呢！前脚刚毙，血还没干，狗日的家属小弟百来号人排着长队，浩浩荡荡来抬尸首！棺材、花圈……那架势！狗日的！啧啧！”
“这么多年了……咋可能又冒个江哥出来？”
“咱可得给上面汇报这事儿！”
三胖见两个警察在门外议论，难不成这个江哥真是贩毒的？他吓得心慌腿软，加上肚子被洗得空荡荡，浑身发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天刚亮，二妞顺着一条模糊不清的土路往北方走，土路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赤脚脚印，也许是当地人行走的痕迹。她隐约觉得直升机是往那个方向去的，现在她已经走到大雪山西侧，即将成功绕过这座巨型“冰淇淋”。
二妞还记得奥马说这座雪山叫乞力马扎罗，在非洲算是最高的，西峰高耸被说成是“上帝的神殿”。她抬头吃力地盯着大雪山，自己渺小得像棵小草。这一路她没碰到任何人，更没碰到被ETSO扔下来的其他同伴。她隐隐觉得大家在一个个消失，草原寂寥荒凉，越往北，植被树林开始起伏变化。
二妞回望当初走过的草原，仿佛还能听见那一群少年放牧的口哨歌声，还有来自各国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语言。她没来得及去偷窥伙伴们生前的过往，这似乎是一个巨大遗憾。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几天？几个小时？她呼吸着清新略微清冷的空气，那里面夹杂着大雪山特有的圣洁。
她忽然觉得自己挺幸运，竟有机会目睹这么庞大这么宏伟的山峰，它一动不动，它洁白耀眼，它就这样盯着这片土地，一望就是数千年，甚至更久。
二妞希望那座被称为“上帝神殿”的山峰能多看自己两眼，能多给自己反射一些耀眼的光芒。她觉得山顶上白晃晃的光辉是神的光芒，虽然她不信神。
前面的草被一层白雪压着，雪从树林里倾泻而出，像是雪崩形成的大缓坡绵延数千米。二妞蹲下身从布包里拿出塑料小桶，里面的水早就喝得精光，她拧开盖子把雪刨进小桶。为了喝口水，现在不得不用体温化雪，装了雪的桶背在背上直叫透心凉。
刮来一股风，风中夹杂着隐约的歌声。走了几百米，歌声越来越清晰，二妞四处张望，忽然雪地里腾空跃起一群红衣黑皮肤的马赛人，他们一边高歌一边围在一起“鲤鱼跳龙门”。
二妞没来得及藏身，被眼尖的他们发现了。大家停止跳高，收了歌声全部齐刷刷盯着这个陌生人。要是马奥在就好了，二妞格外紧张，立在原地脸上撑起僵硬的笑容。
人群里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马赛人，他冲二妞喊了两句。英语和马赛语差异很大，二妞这还能分得清，这个马赛人说的应该是英语。二妞急得抓头皮，她只会说两个英语单词……
“Dad……”
对方一愣，所有人忽然哇哇狂笑，有的人竟笑得前仰后合。二妞惊奇地看着他们，于是又连连喊了两声“Dad”。这下不得了，那个年长的马赛人被大家的笑声惹得面红耳赤，整个脸像黑里透红的烤红薯！他不好意思地盯着二妞，脸上泛起和蔼的笑容，二妞见他露出一排亮晶晶的大白牙，于是也跟着傻笑起来。
二妞捡来一根树枝儿，在雪地上画了一架歪歪扭扭的直升机。大家只看了一眼立刻瞪圆眼睛，伸手直直指向北方。她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给她指明方向之后，这群马赛人没有再搭理她，而是继续他们独特的蹦高活动。
走出一百米，她回头见那群快乐的马赛人像一团团跃起的火苗燃烧在雪地上。他们也许一辈子都想象不到，在这片原始的土地上竟藏着ETSO这个大秘密。二妞希望这个折腾人的ETSO就在不远的北方，她更希望自己能活着走到那里。然后，她会用最后的力气问一问，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她一回头前方赫然冒出一条细长的公路，一直伸到天边尽头。二妞足足愣了一分钟，她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