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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出书版) 作者:武和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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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的经济环境、政治生态不宽松。为什么不敢让民营经济占领新区的桥头堡?无非是怕抢了你国企的饭碗。可你吃大锅饭、磨洋工,欠了一屁股的账,职工下岗整日里围堵政府,这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国企吗?我看,商鞅变法时先重奖那个敢扛木头的个体户,我们为什么不能鼓励一个敢造大船的民营企业家呢?”他开始面向着司斌用说服的口吻道。
“老司啊,我建议你主持会议充分论证一下,在不违背城市规划总原则的前提下,允许巨轮集团在新区搞联片开发。能不能在政策上给点儿优惠:像开发配套费、土地出让金啦实现减免,用来引领滨海大道两侧房地产开发的全面启动。”袁庭僚说话时含着一种不容置辩的语气,为避免眼前这位对手的质疑,他快速地将话锋一转:“近一个月来,市内大要案不断发生:矿区爆炸,大船着火,咋天早上警察又遭枪击。我看这是一场严峻的挑战,也是给我们新上任的女局长送上的一份见面礼。当年我因为市内一起恶性案件久侦不破,让老局长孙加强立下军令状,案件搞不下来就地辞职。当然,这话对严鸽同志并不适用,因为她初来乍到,对沧海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严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袁庭燎大声说:“袁书记,这话在我身上照样适用,作为沧海市的公安局长,三个月内拿不下案子,我向市委提出辞呈!”
严鸽的这一态度,不仅大为出乎袁庭燎的意外,而且引得满会场一片窃窃议论之声,就连一向对严鸽大不以为然的司斌也投过来几许赞赏的目光。
“好,劝将不如激将,”袁庭燎满意地点头,“市委也会全力支持严鸽同志的工作。最近,省委治理整顿组正在金岛开展工作,严鸽同志要把这三起重大案子纳入其间,尽快破案。工作中要特别注意排除来自各方面的干扰,尤其是班子内部。我们的组织部门和纪检部门,今天我要批评你们,工作老是失之于软、失之于宽、失之于慢,对公安局的班子,看准了,要采取果断措施,不管你是什么三朝元老业务尖子,发现实质性问题的,要立即动用组织手段严肃查处,对于经过考验德才兼备的同志要大胆提拔起来。”他收回目光,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刚才严局长的表态很好。我说你就全力蹲在金岛,尽快突破三起大案。家里的工作由晋川政委负责,案子拿不下来,你就不要回局,市委、市政府对你们的工作全力支持,要钱给钱,要物给物……”
袁庭燎的话未说完,突然像被定格似的停住了,因为他看见身着警服的晋川副政委急匆匆闯入会议室,神色紧张地向座位上的严鸽比手画脚说着什么,严鸽脸色陡变,显得焦虑万端。
“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在下边嘀咕!”袁庭燎最讨厌开会时有人在下边议事,大声询问道。
“涉嫌纵火烧掉大船的邱建设,现在窜到市委家属院幼儿园,腰捆炸药,劫持了几十个孩子做人质,点名要和公安局长谈判!”
仿佛石落深潭,会场内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不少与会者坐立不安,这不仅在于市委幼儿园与市委大院仅为一墙之隔,更在于那些单根独苗的可爱孩子,一下子落入一个嗜血的亡命徒手中,不堪设想而且说不定自己的孩子就在其中。
严鸽赶到幼儿园的时候,街道的巷口处已经聚集了数千名群众,人们脸上既惊恐又激愤。尽管荷枪实弹的警察拉起了警戒线,不断地疏散人群。但退避的人们很快又像潮水似的从四周的街道涌过来,任凭你怎样驱赶劝阻也无济于事。幼儿园的周围是市内氮肥厂生活区,家属楼密密匝匝的窗口中,不少人探出头来观望。更有好事者攀上电线杆和大树,立在墙垛和楼层高处的平台上,仿佛在观看一幕恐怖大片,全然不理会一触即发的危险。
见严鸽走下车,群众自觉地让开一条道,人群中挤出一个满面泪痕的老太太,颤颤巍巍拉住严鸽的手说:“严局长,我的小孙子就在里边,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想活了,你可要救孩子们哪,求求你了女菩萨,我给你磕头啦!”老太太一下子跪下来,身后的一些老人和幼儿园孩子们的家长也跟着跪倒了一片。
幼儿园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的传达室成了案件处置的临时指挥部,晋川让薛驰介绍情况,梅雪将一副望远镜递到了严鸽手中。
望远镜的十字对焦线上,清晰地映出二楼玻璃窗内的景况,窗口处不少孩子的脑袋在晃动,咬子正用手抱着一个惊恐万状的女孩儿,脸上布满着得意的狞笑。
薛驰说:“他的两个袖口处露出两根电线,分析是触发式炸药的引线,共有一个阿姨和三十多名中班的幼儿在他手上,咬子要求我们提供一台车和十万元现金,扬言说中午十二点送不到就和老师孩子同归于尽。”
严鸽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三十五分,她扭身背过脸把帽子交给梅雪,用手拢了拢头发,问道:“狙击手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薛驰指了指幼儿园四周的几处制高点,回答:“一共八名防暴射手,分前后方向四个组,时刻准备组织精准点射。”
严鸽说:“现场由晋川政委代我指挥,没有我的手语命令,谁也不准开枪,一定要活口!”说完甩门走出了屋外。
有几只雪白的鸽子从严鸽眼前飞起,振翅拍击的双翼发出很大声响。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它们黑色的钩嘴和紫红色的细爪,张开的翅膀透射出粉红色的经络和血管。鸽子们在幼儿园的楼口处盘旋,而后高高飞起,掠过扣留孩子们的窗口,最后落在楼檐的平台上,开始细细地梳理着它们的羽毛。
“邱建设,我是沧海市公安局长严鸽,你把窗户打开,我要和你谈谈。”严鸽边喊边双手背着向楼下走去。
“啊哈,惊动了严局长大驾光临,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你还能这么看得起俺这个大流氓,先给你个面子。”咬子把窗户开了半边,把手中的一个孩子背朝外放在窗棂上,贴着孩子细嫩的脖子向下喊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用不着谈判,答复了就放人,不答复就拉弦!”
“我看你不像个男人,是堂堂男子汉就不该拉着小孩子做挡箭牌,我现在过去,把孩子和阿姨换下来,咱们可以一对一地谈嘛。”严鸽边说边向前走,两手依旧在后面背着。
“你以为我真是三岁小孩儿呀,你给我站住!再朝前一步,我就把这孩子推下去摔成肉饼!”窗棂上的孩子吓得哇地哭出声来,扭过头惊恐地望着楼下的严鸽。
严鸽右手在后,扬起了左手,示意手中没有东西。
“把右手伸出来!”咬子吼道。见严鸽迅速在背后把什么东西换了手,咬子顷刻怪笑起来:“你耍我,你拿枪,我也不是没有,你给我站住!”说话的当儿,咬子的左手处伸出了那杆双筒猎枪,对准了严鸽。
“你害怕了吧,没想到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的咬子,会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严鸽笑了起来。
“哼,我怕?你打听打听我咬子长这么大,在沧海怕过谁?你把枪给俺扔了,咱们可以谈。”咬子扬了扬手里的枪,再次对准了严鸽。
严鸽把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包糖果:“你也是当爹的,家里也有孩子,不能不讲一点儿良心,他们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我给他们捎上去。”
“你把两只手托起来往前走,少给我玩里格愣!”咬子已经看清楚了,那果然是一塑料袋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略微放了心,“你要是耍花招,我就引爆,我这腰里可整整缠着五公斤梯恩梯,要是惹火了我,沧海市,不,全中国就会闹出大新闻,你公安局长就得进班房,俺这小命儿算个毬,可你们这帮子臭警察和当官的可就玩完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咬子一阵狂笑,在窗口消失了踪影,顷刻间,连那群探头探脑的孩子也不见了。
严鸽托着水果糖,快步走上楼梯,敲那间教室的门,门是虚掩的,推开门却不见了咬子。只见孩子们一个个趴在地上哭,一个小阿姨被堵住嘴,绑在风琴边的椅子上,她的外衣被扒去,头发蓬乱,裸露的肩头在瑟瑟地抖动着。一个胆大的男孩看见穿警服进来的严鸽,指着门后,用哭得嘶哑的嗓子喊道:“警察阿姨,大坏蛋在你后边,快打大坏蛋!”
严鸽佯装不知,迅速跨出几步走到一个挂着更衣室牌子的套间门口,把手中的糖果就向屋内一撒,喊了一声:“小朋友们,阿姨给你们送糖果来了,快来吃啊!”饿了半天的孩子们全部一拥而上,冲进了屋内抢糖吃,那个大胆的小男孩还就势插上了房门。
这时,严鸽的腰间早被顶上了硬邦邦的枪管,咬子的声音夹着口臭的气味从脊背处传了过来。
“对不住了,我要搜查搜查。”咬子把枪口顺着严鸽的背部、腰间向下滑动,一直划向腿部,严鸽顿觉像是一条蛇缠在身上,感到一阵恶心。她转身厉声斥道:“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收起你的臭枪,赶快把阿姨给我放了!”说着突然一个回身卸步,让过了半个身子,乘着咬子身体前倾的一刹那,就势一个闪电般的反关节把那杆枪夺在了手上,反过来将枪口对准了咬子。
“哟嗬,给你面子反倒蹬鼻子上脸了!臭娘们儿,你现在就开枪打死我,免得后悔,你看清楚了没有,朝你爷爷这儿打,来呀,开枪呀!”咬子撩开外衣,露出围在腰间的一圈炸药,只见七八个雷管的顶端都连着细细的引线,摊开的两手掌心上亮出发击装置。
严鸽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向小阿姨那边靠了靠,轻轻把猎枪放在钢琴键上,合上了盖板。
“邱建设,你要还算条汉子,就把她给放了,有事咱们好商量。”
“嘿嘿,怕了吧,东风吹,战鼓擂,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咬子我是一个十足的坏蛋加流氓,一天也离不了女人,给俺搞的女人足有一个车皮了,临死也得再风流一回,放了她,你上岗顶替吗?”咬子淫亵地笑着,一边向风琴这边挪动着脚步,并且不断把两只手做开合状,就像一只巨大的螃蟹摇晃着夹子。
“你是人,不是一条野狗,阿姨和这些孩子和你无冤无仇,你放了他们,就有了从宽的条件。你还年轻,生命的路程还很长,何必自己把路子堵死呢?”严鸽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我这条命一分不值,算是条狗命。对俺来说,人生就是四件事,吃、睡、玩和搞女人。就冲我干的坏事,杀我十次都不亏,早死早托生。我这辈子已经杀过了警察,可还没有日过警察,送上门的鲜肉不吃白不吃。咋样,今儿再出个天大奇闻,俺咬子睡过沧海的女公安局长,就是立马死也心甘情愿了。”
“邱建设,你伸脑袋向窗户外头看看,十几个狙击手都瞄准着你,只要不想脑袋开花,你就乖乖地站在那儿不准动,要知道,我随时可以下令击毙你!”严鸽从领口处抽出了微型麦克风,吹了吹,窗外不知在什么地方清晰传来了枪膛压上了子弹的声音,咬子显得心虚,脚步也停下了。
“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开枪打的警察没有死,仅仅负了伤,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想想,你母亲不容易……”
“你他妈的闭嘴,我操,我操我妈一百回。是她让我偷矿石,兄弟几个吃不饱,她就教唆我们去抢,是她生下俺这个坏子,俺爹的熊里也没有好种,生下来就叫俺作恶,他用棍子打我,用皮鞭抽我啊……”咬子被触动了伤心处,竟呜呜地哽咽起来,浑浊的泪水顺着紧绷绷的腮边滚落下来。严鸽见状继续诱导着:“你关的这些孩子都是爹娘和爷奶的心上肉,一个孩子连着几十口人的心哪,你能心疼落泪,说明你还是有救的。你现在把他们放出来,我这就撤去狙击手,保证让你安全上车,怎么样,你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
咬子面部的肌肉有些松弛,眼神也从极度的亢奋中一点点疲惫下来,从体力到精神都发生着动摇,他开始倚着房间内的一个柱子喘息着。
“严局长,你要不枪毙我,我能给你立大功,给你叨来反映重要消息。可你得让俺尽快离开这儿,把俺隐名埋姓保护起来,因为你的警察里有黑道的人,俺说了实话,他们会杀掉俺。你现在对着电视镜头发誓,要保护我的安全,咱们就可以成交。”
严鸽听了,二话没说,就把上衣口袋的麦克风取出来,扯断了线,扔在地上。
“好,你听着,我先放一段录音。”咬子在怀里掏了半天,把一台微型录音机打开,里边有一阵吱吱的摩擦声,接着就是一段沙哑的话音:“我操赫连山他祖宗,我怕他个鸟……富的怕穷的,穷的怕不要命的。我怕什么,穷光棍儿一个,输得只剩下老婆孩子和这座房子……这金岛有他无我,有我无他,早晚我要出了这口恶气……”录音啪的一声断了。
“实际上,你们抓我是抓瞎了,几起案子从一开始都是柯松山和那个拐子干的,拐子叫罗海,他和柯松山串在一起,爆炸案和纵火都是他们干的,背后有公安局的人……”
“是谁?”
咬子倚在柱子上,和严鸽错开了重合线,由于柱棱形成了视线上的死角,等她发现什么已经太迟了。几乎是在倏忽之间,一道黑影,确切地讲是一个系着速降绳索头朝下悬吊的人,像鹰一样从天而降。随着哗啦一声窗玻璃被撞击的破碎响声,那人手中的微冲已经发出一连串的点射,随着一道火光,咬子的脸部就像跑了气的气球,霎时间干瘪凹陷了。就在他身体后仰的瞬间,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合拢——几乎是在同时,严鸽已经扑到了咬子身上,用身体隔开了咬子的双手,把自己的手指狠狠地扼住了咬子的喉管,一股鲜血喷泉似的溅在严鸽的脸上,那双手才慢慢地下垂,僵直不动了。
刚才冲进来的那个人,十分利索地扯断了咬子身上的炸药引线,又从咬子身上摸出了根铁管子,匆匆离去。此时,当一拥而上的防暴队员拉严鸽起来的时候,怎么也掰不动严鸽那双卡在咬子喉头的手。
严鸽起身后,不顾满身的血污,四处找寻着那个令她火冒三丈的开枪者,闭上眼睛,她也能认出那是曲江河,这个动作正是当年警校军体课上他讲授的内容。她已经看到了前面人丛中匆匆离去的熟悉背影,便追上前去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为什么开枪打死他?!为什么啊?!”奇怪的是任凭自己的喊叫,声音却像在喉头打转,原来由于高度紧张,严鸽已经失音了。
市委袁庭燎书记、市长司斌,还有刘玉堂他们都立在幼儿园大门口翘望,像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和她握着手,以至于她手上的血也沾在了他们的手上。玉堂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她竭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和玉堂拥抱,此时的她真是需要倒在属于自己男人的怀抱之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宣泄掉超越女人所能承受的心理压力和血腥恐怖。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跪倒在幼儿园门口的人们已经纷纷围拢着拥过来,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一边帮她掸去身上的尘土,一边用苍老粗涩的手给她理着头发,一迭声地在口中念叨着:“让我看看女英雄,我的好闺女,我的女菩萨,老天爷保佑哇!”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警察万岁!”立即有更多的人跟着喊,而且此起彼伏,形成了一片极大的声浪,这时的严鸽突然间抽泣起来,泪水顿时迷蒙了眼睛。
严鸽回到家中,是玉堂给她调好了卫生间淋浴器的水温,放好了拖鞋和浴衣。严鸽把身上带血的警服连同所有的衣裤全部抛在了门外的洗衣机里,插上房门,开大淋浴喷头,一遍又一遍冲洗着自己的头发和全身的每一处肌肤,并且反复打着香皂,让带着暖意的水流不停地流过自己的躯体,在脚下汇成一股股的泡沫。她要把所有的污血连同可怖的记忆一下子荡涤干净。
对严鸽来说,今天最大的损失莫过于这身满是血污的警服了。这倒不仅在于新式警服是量体制作的,更能显现自己做女人的线条美,而是因为警服本是男性的服装,穿在女人身上,就平添了潇洒和干练气,凸显出职业执法女性事业的崇高与神圣。她对警服情有独钟,超过了对满柜子花花绿绿衣裙的喜爱。过去穿老式警服时,由于她是削肩,总是顶不起肩牌,她特意加工改造,用硬衬料做支撑;配发的女警裤、警鞋,虽然拙笨宽大,却别有一种阳刚和英武的帅气在其中。每天晚上,无论再累,她临睡前都要把警服熨平,把警帽上的灰土掸掉,然后再把它们细心地挂在衣帽钩上,才能睡得安稳。
上大一的儿子羊羊今天掌勺做晚饭,他是看了市内的电视报道专程从学校跑回家看望妈妈的。羊羊一表人才,美中不足的是腿有点儿跛,他此时一边往桌上端菜,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你快回来,我一个人的饭做不来;饭桌因你而精彩,别让我胃空如大海,别让我苦苦地把你等待。”
等包着湿头发的严鸽坐在餐桌边的时候,眼前已经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其中有她最爱吃的爆炒腰花和炸小黄鱼,顿时把严鸽的食欲连同情绪一下调动起来,连肠鸣音都在发出叽里咕噜的交响。
儿子给玉堂和她分别摆上筷子,把一束美人蕉放在严鸽的面前,很正式地说道:“鲜花美酒敬英雄,从小我最佩服的就是我妈了,今日之事真乃不孚我望啊!”
“那我呢?”刘玉堂问。
“你是等而次之,略逊一筹。没听说吗,好女人是值得一个男人用一生去读的一本书,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羊羊说。
严鸽夹了一口菜说:“我最佩服的是我儿子,从小英勇的故事就说不完:四岁时一人留守在家,房顶一个大老鼠摔在床上,他能拿着玩具枪把它击毙;七岁时自己烧一锅面条,烫了一身燎泡,硬是自己挣扎着找红霉素膏和小磨油,差点儿抹成了一个小印第安人;那年刚看过加里森敢死队,就从四楼窗户攀铁丝玩高空救险,摔折了腿,连哭都没有哭一声。”
“这一点坚强劲儿像我,有人说见了羊羊就是我的序言和目录,贼像我,是我的勇敢基因在作怪嘛。”玉堂接口说。
羊羊却打断了父亲:“爸你不要借机臭美,妈你也不要揭老底好不好,目前这正是本人形象的焦点访谈,我们班女生说我跛得颇有风度,像拜伦一样,身残智全,是一种难得的残缺美。”
严鸽正在嚼一口菜,痛得她大张了嘴,原来扼咬子喉咙时牙关咬合过度紧张,以至于无法嚼饭了。儿子见她苦着脸,以为吃了沙子,严鸽忙摇摇手,岔开了话题。
“羊羊,可不能过早恋爱呀,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羊羊说:“真是个公安婆,连个人隐私都干预了,你没有听现在网上的短信息吗——大一男生是土狗,见了女生溜着走;大二成了哈巴狗,见了摇尾又摆头;大三男生成猎狗,穷追不舍翻墙走;大四男生是疯狗,咬住就是不丢手,我现在才是初级阶段,一条小土狗而已。”说得刘玉堂夫妇大笑起来,严鸽前仰后合,差一点儿把含在口中的饭喷了出来,晚餐的融洽气氛达到了高潮。
欢笑声惊动了阳台上喂养的鸽子,一齐咕咕地鸣叫起来。严鸽像想起了什么要起身,早被羊羊按住。
“儿子羊羊是干什么的,妈妈的宠物儿子岂敢慢待?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它们饱餐一顿。”
晚间,卧室拉上了厚厚的幔帘,把外边尘世的喧嚣隔断。严鸽将自己陷在松软的席梦思床上,疲惫地靠在刘玉堂的肩头上。以前和玉堂分居的日子里,时常回想他们短暂相聚时的情景,体味每一个眼神动作带来的甜美和热烈。如今,每天耳鬂厮磨,却明显感到玉堂内心深处和她的距离。此时,严鸽没丝毫的睡意,松弛下来的思绪,定格到了今天那场剑拔弩张的常委扩大会议上。没有想到这和丈夫不谋而合。
“鸽子,对外界来讲,今天你打了一个大胜仗,我真为你捏把汗,也为你感到自豪。可你想到没有,在上午的会议上你却失了大分儿:在接下去召开的常委会上,专门研究了公安局的班子,袁书记看来对你到任后的工作不满意,认为你一味迁就姑息曲江河,是妇人之仁,常委会决定免去曲江河的职务,同时由纪委着手调查他的问题。另外,为加强公安局的工作,也是为了支持你,提拔晋川担任政治委员,主持家里的工作。让你全力负责金岛的治理和三起大案的侦办,实际上是让你背水结阵,逼着你换脑筋、调思路。”
“调什么思路,不就是我没和他保持一致吗?因为司斌市长说得明明是有道理的。”严鸽把靠垫往肩头移了移,防止头发挤压变形,一边说:“玉堂,我始终有一种预感,孟船生的造船是一个阴谋。他正是利用了袁书记的政治意图和你的改革热情在达到他的目的,因为目前这几起大案和金岛整治中揭露出的问题,或明或暗都和大船有一定关系。我今天要非常认真地问你,你也要很认真地回答我:你为什么那么支持、相信孟船生,是不是和他真的有啥猫腻?”严鸽突然伸出手摸住刘玉堂的心脏部位。
“我看你是昏了头,标准的妄想型职业病!”刘玉堂不由自主提高了声调。
“你这是在曲解我,自从国外回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用所学的知识报效祖国,我下到地市,就是为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到了沧海,又遇到了这个烂摊子,要想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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