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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出书版) 作者:武和平-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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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下端,一具尸体几乎是倒立着半倚半挂在石壁上,这人的肩部枕着一块突起的石块,一条腿骨被斜卡在梯架上,颈部已被折断,若即若离的头骨缺了半边,旁边扔着一把十二磅的矿锤。罗江见状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原来,他从这具骷髅的身上生了锈的钢背心上认出,这人就是当日给他摇钻杆的小刘,可以想见,他是从竖井逃生时给人砸落下来惨死的。
前方出现了一处向下倾斜的运矿道,由于长年累月的出矿,表面光滑如洗,黑沉沉地通向最底层的十五巷道。罗江在前,引着夏中天在陡坡上向下爬行。大约爬了十几分钟,罗江伏在那里不动了,目光悲切地回望着夏中天,夏中天是近视眼,他紧爬几步,又被粉尘迷住了眼,等他用袖口擦了擦镜片,揉了揉眼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见坡底处散乱蜷曲着十几具尸体,由于这里比较通风和干涸,尸体没有白骨化,衣服尚且完好,脸孔上还挂着一层贴骨的干皮,因而能分辨出这些猝然遇难者的表情:有的大张着嘴,口中塞满了泥沙;有的以手抓颈,面目扭曲得狰狞可怖;还有的状如哀嚎,圆睁着惊恐的双眼。个个或仰或卧,或跪立或僵直,像一群聚集的木乃伊。这里看来是受难矿工最集中的地方,尸体杂陈交错,相互牵挂拖拽,使人仿佛置身于人间地狱。此时光线愈加昏暗,矿灯和录像电源几乎耗尽,夏中天连忙口述录音,记述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就在这时,矿井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强光手电的光柱不时透过岩石缝隙穿越过来,只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高喊:“出来吧小子,已经看到你们了,我手里的引爆器一按,这辈子你们就别想活着出来啦!”
听声音像是沙金,大概是发现了坑口被捆绑的保安,他们沿着坑道追赶过来。
“罗江,你钻进通风管子里跑出去,我来引开他们,你快走!”夏中天推了对方一把,原来在靠矿壁的一侧,就是粗大的送风管道,罗江不肯走,夏中天发狠道,“咱俩一起走不可能了,你必须安全带走这盘带子,出去以后找严局长,我在这里引开他们。”
刺眼的手电在矿道上扫来扫去,有人开始攀绳下来,喊声杀气腾腾,越来越近,罗江一头钻进了通风管道。
夏中天从矿道另一侧向上爬,故意弄出了响声,就在他爬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雪亮的灯光一闪,他只觉得前胸一阵剧烈震撼,痛疼便很快扩展到四肢,他把身体蜷缩,一下子沿着矿道滚落下去,背囊中的东西滚在一旁,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攀绳的一个歹徒已经停在了距他半米远的地方,只见夏中天倒卧在斜坡上,头上冒着鲜血,浑身的衣服也已剐烂,奄奄一息地大口倒气。
歹徒一手拎着猎枪,一手去拨动夏中天的肩头,不提防对方一跃而起,伸手敏捷地攥住猎枪枪筒,身体就势一个翻转,左腿向那个家伙的下腹狠命踢去,剧烈的疼痛使对方的脸走了形,枪也掉落在地上,夏中天紧跟一步,伸手扼住了对方的喉结,把他的头向洞壁上撞去,接着又扯起他的脖颈,使他直贴在矿壁,挥拳磕肘向他的心窝猛砸,几根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辨,没有片刻的停顿,夏中天抬起膝盖抵住对方的腰,把他一脚踢进了坑道。
罗江这时已经从通风管道口爬了出来,他在黑暗中看到沙金等几个人向下开枪,并揿动了爆炸控制装置,只听轰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矿道上方的巨石全部滚落下来,刹那间封住了眼前的通道。
罗江又惊又恨,含着泪用双手扒动身前身后的矿石,他的手指很快磨得鲜血淋漓,头部也因缺氧感到了阵阵眩晕。他觉得自己不能死,便歇了口气,继续朝前挖,就在他筋疲力尽的时候,他突然感到空气突然充足起来,原来他的头已经从石块中探了出来,可全身被卡在两块巨石中间,再也动弹不得。随着手电光闪过,传来一阵拐棍敲击地面的橐橐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有一个跛腿人站在了他的眼前,面目好生熟悉,慢慢把他拖了出来……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对面坐着公安局长严鸽。
“袁书记,”罗江说完这番话,焦急地说,“中天给俺说,他写过一封信让人带给你,叫我见了你问问收到没有。”袁庭燎猛然想起那件秘书递给自己的特快专递,示意严鸽让罗江到侧室去休息。
袁庭燎拿起那封特快专递,注视了一眼儿子那熟悉的笔迹,竟一时不敢打开它。他倦怠地把身子陷在沙发里,实则陷在了内心的惊涛骇浪之中。
这场透水矿难已成铁铸,此前六年中有关透水事故的所有报告霎时间被一双大手扯得粉碎,掼在了自己的脸上。这已经不是官僚主义,而是渎职犯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难逃其咎。更使他痛心的是儿子生死未卜,倒在冰冷的矿井之中。在双重打击面前,这个在沧海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下子心力交瘁了。
罗江走后,足足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他终于从淡蓝色的烟雾中扬起了头,神情疲惫地望着严鸽。
“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他问道。
“罪恶现象被揭露,一批官僚主义者要绳之以法。”严鸽说得很直白。
“是啊,鸽子。这意味着一场政治地震,沧海市党委政府辛苦奋斗的一切政绩、形象将付之东流。”
“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悲观,袁叔叔,你现在有充分的主动权,按动反击武器电钮的权力在你手上。”
“问题是不容回避的。”袁庭燎颔首沉吟,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鸽子你说,这时间上能不能向后推移?”
“我不理解书记的意图,推到什么时候?”
“省市换届之后。这样,案件可以搞得更从容一点,况且,时间已经过去六年,也不差这么几天。”
“袁书记,你的意思是成全一批干部,使他们顺利跨过任免程序,免受追究,或者减轻处罚?”
“你理解得并不全对,我并不是要你考虑我这个当叔叔的,而是你的玉堂。我已经正式提名他担任沧海市市长,目前省委组织部正在考核。况且,他与这桩事情并没有直接的牵连,如果现在曝光,他的政治生涯也会因此而终结,你说是吗?”
袁庭燎的目光悲天悯人,含着一种护犊式的温情,严鸽看得出,他是真诚的。
“袁叔叔,我个人再次向您表示感谢,包括你对我的信任和对玉堂的提携,我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的。可这件事再拖下去就是干预司法。万一引起孟船生的警觉,铤而走险,局面将会无法控制。”严鸽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
“考虑推迟一个月。”袁庭燎紧皱着眉头,终于说。
“一个月,是不是要等到剪彩仪式之后?”
“不,是‘两会’之后。”书记的回答不容置疑。
“这样我们可能会坐失良机。”
“严鸽,”袁庭燎对下属的执着显然不满,可他此时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口气愈加缓和起来,“沧海的问题比较复杂,这里既有历史的原因,又有政策的因素;既有干部群众急于把资源变为财富的积极性,又有淘金热对干部的腐蚀造成的浮躁心理,这其中牵涉的不是个别人的腐败问题,而是沧海市大发展时代积淀下来的问题。”袁庭燎直到今日才意识到,过去对这个老上级的女儿看法过于简单了,现在有必要进行一次推心置腹的交底。
“客观地讲,孟船生的问题不是这届市委造成的。我何尝没有向老书记祁连提出过忠告呢?但是我作为当时的市长,一个连局长的任命都决定不了的看守内阁,能解决这个问题吗?说实在话,孟船生的崛起和我们自身的腐败紧密相连。上届市委对此要负责任,我当然也要负责。但马上动手,又显得操之过急。你想,如果矿难一旦披露于世,将要给我们省市两级人大、政协会带来什么后果?政法工作要服从大局,为一个随时可抓的毛贼,不能影响政治稳定啊!”
严鸽此时完全明白,袁庭燎对孟船生的犯罪早有觉察,但他却不去触动他,完全是出于自身政治利益的需要:按照他对自己仕途最后一站的设计,如果没有意外,他就能够从市委书记的位置过渡到省人大当副主任。可这里又存在着一个变数,那就是他的前任市委书记、现任常务副省长的祁连对此事的干预。因此,他是将孟船生当做一张牌来和祁连打——如果他能够顺利过渡,那么孟船生这张牌就可以先压一压。如果祁连阻止了他的运行方向,他就可能将孟船生案件作为导火索,引爆这个储量巨大的炸药库,翻出历史的旧账,最终堵塞祁连下一步接任省长的可能。
严鸽揣度出对方的意图,决定换一种方式作最后一步努力,以阻止袁庭燎的决断。她深知袁书记最在乎尊严,一言既出,很难收回成命。
“袁叔叔,我现在心里很乱。过去我曾说过,什么样的困难我都能克服,现在才知道,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看重情感、优柔寡断是我致命的弱点,玉堂和船生,都是我的至亲至近,我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能不能挣脱这张网。多少次我都在犹豫不决,因为我只想平平淡淡,做好本职工作,相夫教子,和各方处好关系。是你把我推到沧海的风口浪尖上,让我肩负了如此重任,我不得不用全部的知识和信仰对是非作出判断,用最简单、最残酷的方法去切断亲情——用来承载你对我的期许。但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庸俗,从中天身上,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职业警察的精神。”
本想结束这番谈话的袁庭燎听出了严鸽话中的弦外之音,突然想起手边儿子的那封特快专递,就急忙拆开来看。使他始料不及的是,就是这封信,一下子改变了他的最后决断。
这封信看来是匆忙写就的,字迹显得潦草,有的地方,还保留着中天平时用硬笔圈点错别字的习惯。
爸爸:
临别之际,请允许我喊你一声这久违的称谓。我不知道此行能否成功,因为这不仅取决于我的素质和技能,还有运数。在这生死抉择之时,你的儿子希望在冥冥之中有你和母亲的助力。
你称得上是共产党中的能员干吏,也算得上清廉,可你的妻子是干净的吗?你的云淡风轻丝毫不能遮掩家门中的丑陋,这也许是我叛逆个性形成的原因。电视广播里你太多的慷慨激昂令人感到厌恶和好笑,信仰与行为的背道而驰使我怀疑你究竟是在为了什么,用句不恭维的话来说,你成了官场的动物,仕进成了你的唯一目标。你说你是为政治而生的,我却认为,将官位当做目的而非手段的人充其量只是政客。这些年你变了,像在冰雪路上不加防滑链的高速车,任凭惯性向下滑,从前那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生气勃勃极具责任心的爸爸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说是你屈从和迎合,倒不如说是你并不厌恶权力这个名利场,因为权力可以磨损任何一个坚强者的意志,只要他不去自觉控制自己欲望的话。
你太贪恋你的官位,太计较你所谓的政绩。我不知道你除此而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人生乐趣。为了升迁,你活得好累:你能自己花几个小时为省委领导精选红枣,为拜访领导煞费苦心;为了标榜包装自我,你给新闻记者上供,不惜低下身份量人家的鞋底和裤腿儿,想想这些我实在为你感到汗颜!
正是在你所营造的环境中,孟船生才会羽翼丰满,让许多人被他的大船牵着鼻子走。而托他起锚、为他护航的却是你,因为他在为你的形象锦上添花,说穿了,这就是一种无形的交易。就是这种看不见的影子关系,使他的组织渗透到我们的血管神经之中,甚至开始在组织系统中操纵运作干部,已经有一批人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还有一些干部在仰他的鼻息,希望在他的设计下,飞黄腾达。已经有人称他为“地下组织部长”了。在这样的卵翼下,怎能不孵化出像邱社会、赵明亮这样的怪胎……
袁庭燎回想起巨宏奇交代的材料里,有关于赵明亮混入乡党委的详细过程。当时是祁连向巨宏奇打的招呼,并且在群众测评时做了手脚,把名列最后的赵明亮提到了第一名。袁庭燎继续向下看,只见信中写道:
“龙”生九子,其中一个儿子叫赑屃,善驮重物,在宗庙古刹里背负着很重的石碑,我就是那只坚忍孤行的赑屃,驮着责任,躬行于世。我的心事重重,每日都在流血。是曲江河,我最尊敬的兄长和老师,用他的坚忍和信念告诉了我人应该为什么而活着。在我交出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彻底解脱,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比我更了解当今的斗争,远比战争时期更为惨烈,因为那个时候只要你胸前中弹,朝前倒地就是英雄,而今天,你可能被身后的子弹击中,临死前还背着耻辱、误解和骂名。但是,在玩世不恭的面具下,你的儿子虽有负于家庭,可丝毫无愧于共和国的法典,此心俯仰天地,可昭日月。
因为我是一名只有绝密编号而永远不能着装的人民警察!
我处在人世的中间地带,因此更能体察人们超越肉欲的情爱。因而具有独特的爱与恨。这也是你和妈妈赋予我的——生就处在这黑与白、善与恶、美与丑、忠与奸的大千世界里,洞悉人生至善至恶,于是大彻大悟。在人欲横流的物质世界里,我矢志不渝地选择了痛苦与崇高。
这几年,我在社会底层结识了很多农民朋友。你们这些被他们称为仆人的人,对他们的生存状况究竟了解多少。知道他们每天在想什么吗?其实他们并没有奢望,他们打心眼里盼着共产党好,共产党里的好官多一点儿,好官不要变坏。
知父莫如子,为使我告别这个世界之后还能助我父一臂之力(恕我直言,也是为了众多蒙难民工和受黑恶势力荼毒的百姓),我毅然采取了逼上梁山的方式——因为我深知儿子的血也未必能洗涤蒙在你面前的雾翳,只有烧掉草料厂才能使你最终作出决断。我已经写了一份内参,把孟船生所酿造的弥天罪恶全写了进去,并在给你这封信发出之前就转送到新华社,交给了中央督办组。
想想吧,爸爸,我多么希望你能擎起沧海反腐打黑的旗帜,因为你不乏横扫千军的魄力与勇气。运用好你的权力、运筹你的谋略,还沧海一个朗朗乾坤、干净世界吧。
再见了爸爸,如果侥幸不死,咱父子俩该好好聊上一聊。如果大限已到,请爸爸在我的墓前放一簇花草。
袁庭燎不忍卒读,到了最后,已是老泪纵横,他此时毫无顾忌地在严鸽面前大声唏嘘,并且用沾满泪痕的手紧紧握住了严鸽的手。
第十八章
孟船生目不转睛地盯住从浴室里出来的盛利娅,只见她正披着浴巾娉娉婷停走向那扇意大利穿衣镜前,抖开带着水雾的满头栗发,那张脸像夏日的荷花一样光鲜欲滴,浴巾半掩着胸部,下摆露出颀长白皙的大腿。这种活色生香的尤物即使是上帝看了也会心动,难怪当年舅舅拼上老命也要取媚于她,而这一刻,他孟船生已是唾手可得了。想到这里,他内心不禁燥热难耐,迅速取了一件东西,迎着盛利娅走过去。
那是一件从法国巴黎买来的名贵皮草,罩在对方那窈窕的身段上,更加亮丽照人。他乘机向她腋下伸出手,不料被对方十分坚决地挡了回去。
盛利娅几步走到了桌边,把半瓶马爹利分做了两杯,倒满了递给孟船生。
“孟船生,我需要提醒你,君子一诺千金,咱俩不是在做生意吧。”她把那杯酒一饮而尽,将皮草甩在了床上,重新把浴衣束了束,斜倚在沙发上,和孟船生保持着距离。
两天前,在孟船生的百般央求下,盛利娅终于答应嫁给对方。
为了表达自己的真诚,孟船生杷巨轮集团自己名下的财产切割出40%的股份转到了对方名下。盛利娅应允的条件是:一是要举行订婚仪式之后再办结婚手续,结婚前两人不能同居;二是签署财产的转让归属手续。孟船生满口答应。
“利娅,我是太喜欢你了。自从遇到你我连做梦都在想着有这一天,我敢对天发誓,见到你以后再也没有碰过女人,结婚后,我会让你掌管全部家当,包括这条命。”
“算了吧,孟船生,”盛利娅冷冷一笑,“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你办公室的钥匙,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我,我需要的是真正的信任,而不是空口的许诺。”
“难道你非叫我把心掏给你才算呀?”
遭了抢白的孟船生有些悻悻然。美人近在咫尺,内心的欲望折磨得他不能自持。但火候不到肉不烂,他便又倒上一杯酒,殷勤地送到盛利娅的唇边,看着她一口喝干,乘机把一件凉森森的东西围在了盛利娅的脖颈上。对方吓得顿时惊叫起来,酒杯也扔在了地毯上,与此同时,那块浴巾登时也脱落在地上,露出了她雪白的裸体。原来,那是一串价格不菲的翡翠项链,下边挂着一串亮闪闪的钥匙。
孟船生的内心焚起了烈焰,他的血脉贲张,心跳加快,眼前闪动着一片雪白和金黄,像只猛兽捕捉羔羊一样,他一把将盛利娅抱得两脚离地,抛到床上,接着把身体覆压了上去。
一阵近乎窒息的压迫使盛利娅感到眩晕,但她的意识十分清醒,她先是本能地用两手交叉在胸前护住上部,但很快又拼命遮挡着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可是像发情野兽似的孟船生早把她挥动的双臂压在了身下,牢牢地覆盖了她的全身,可他一时闹不明白为什么老是无法得逞。就在这时候,盛利娅突然发疯似的大喊一声,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一个翻身把孟船生掀落在床下!孟船生再扑上来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原来女人的私处全裹着塑形用的拉链式的紧身衣。此时的盛利娅双眼发直、手脚冰凉,似乎全身所有的器官都在痉挛,连身子也缩成了一团。这倒把孟船生吓了一跳,也为如此捍卫自己清白的对方震住了。同时,他还注意到,那双遍布恐慌的眼睛里还夹杂着仇恨。
“我见到了你舅舅!”她从齿间迸出了几个字。
孟船生顺着盛利娅的目光,发现了桌案上舅舅宋金元的遗像,他一骨碌爬起来,把照片盖在了桌面上,像蔫了的黄瓜一样贴在盛利娅旁边,两人都大睁着眼睛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双方咻咻的喘息声。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盛利娅陪集团的客人喝了酒,醉意朦胧中回到自己的房间,睡梦中觉得浑身无力,像被什么东西攫住了手脚,她拼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原来酒里边放有催眠麻醉药物,黑暗之中,她觉得床在吱呀响动,想喊,所住的房间和职工宿舍相隔很远。这时只听窗外狂风像野兽似的呼啸,她的内衣很快被一件件扯掉了,一双粗糙的手在她的胸前搔抓着。借着一道亮光她突然看清楚:贴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张脸竟是平常道貌岸然的宋金元董事长。他正像一只又老又大的熊,把臃肿的躯体小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她的手脚被牢牢箍住,一股夹着烟熏和口臭的气味在她的口鼻间拱动着,一股又腥又黏的东西喷射在她的腹部,她以为自己被强奸了……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有人撞门的声音,紧接着,自己身上的宋金元像沉重的面袋子一样被抛了出去,随即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很快,门外边给插上,听得见屋外爆发出厮打和叫骂声:“你这小兔崽子,管什么熊闲事,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她听得出来,被吵骂训斥的正是宋金元的外甥孟船生。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孟船生在巨轮集团的地位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宋金元把集团的资产切割成股份,分给了他的情妇和子女,并聘请了沙金做总经理,使孟船生大权旁落,舅甥两人的矛盾日渐白热化。
孟船生只觉得盛利娅渐渐把身子移了过来,一只细腻的手指,摸在他的脸上。孟船生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但是身子没敢再动。
“你说,舅舅的死和你是不是有关系?”
“那还不是为了你!”孟船生咽了口吐沫,“他已经发了毒愿,要把你搞到手,把我赶走,因为他知道我护着你,是他达到目的的最大障碍。这个老不死的已经变了态,白天像个人,晚上就是一只公狗,每天夜间都要搂着一个女人睡觉,可从不发生关系,但他有很丑的怪癖……他是自己做到了头,如果我不先下手,他早晚也会把我送上死路的。”
“这是哪一天的事情,是透水之前发生的吗?”盛利娅摸着对方的下颌,她感到孟船生在点头。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警察已经盯上我了,沧海我没办法再待下去。我想订了婚咱们一起走,到海外发展。你就是我的希望,有你的帮助,我们不愁再建起一条大船。”
“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要再招惹他们,曲江河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你告诉我,舱房底下关的是谁?”盛利娅起身披上了浴衣,盯住他问。
“老温这帮子王八蛋,啥时候都是烧不透的社会渣子,净给我惹事!”孟船生骂起来,“他们抓到一个卧底警察,非要往死里整。你替我去料理一下,不要把事整绝了。”
孟船生见盛利娅应承地点头,也坐了起来,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盛利娅用胳膊碰了碰他,关切地问道:“船生,要是真走,这亿万身家怎么带?况且你也出不去呀。”
“利娅,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剩下的事你不要管。一切都安排在咱们订婚仪式之后。现在,我要让你吃个定心丸,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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