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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分机-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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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洛里粗声咳嗽着,清了清嗓子。“那好吧,”他变换了全新的语调,话锋尖刻凌厉了起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占领伦敦……你不是开玩笑吧!从征服者威廉时代直到现在,就根本没有人占领过伦敦。”
“回去读读史书吧,朋友,”侯爵反驳说,“瓦特·泰勒就占领过伦敦。克伦威尔也做到过。拜伦本人同样做到过!”他大笑着,“人民起义军已经占领了纽约城!当我们在这里边走边聊的同时,劳动人民已经主宰了曼哈顿!他们已经清算了那里的富人,烧毁了三一教堂。他们已经占领了新闻媒体和工厂设施。如果连小小的美国佬都可以做到,那么处于历史更高发展阶段的英国人民,当然也可以更加轻而易举地做到。”
在马洛里看来,这个男人(或者说这个小伙子,因为尽管他戴着面具高谈阔论,本人却非常年轻)是真心实意相信这套疯狂而邪恶的理论。“可是政府方面,”马洛里反驳说,“一定会出动军队镇压的。”
“杀掉他们的军官,军队里的士兵们就会跟我们一起起义。”侯爵冷静地说,“看看这位叫做布莱恩的士兵朋友。看来他就很高兴加入我们的行列!你不高兴吗,布莱恩同志。”
布莱恩挥了挥泥污的手掌,默默点头。
“你们还没能充分领会我们斯温船长战略设想的精妙之处。”侯爵说,“我们现在正处于英国首都的心脏地带,在英帝国主义者建立全球霸权的道路上,唯有这个地方是他们绝对不愿意毁坏的。激进党的爵士们不可能炮击并摧毁他们视为至宝的伦敦城,以图平息在他们看来只是偶然事件的短暂暴乱。但是——”他举起戴着手套的食指,“等到我们在整个城市布满街垒,他们就将不得不与起义的整个劳动阶层短兵相接。而我们这些人,已经拥有前所未有的自由权利,这份激情将渗入他们的骨髓。”
侯爵停顿了片刻,在恶臭的空气里喘息着。“绝大部分的压迫者阶层,”他咳嗽者继续说,“现在都已经逃离伦敦,就是为了躲避这里的臭气!等他们想要回来的时候,起义的民众将用铁与火迎接他们的到来!我们将在房顶、门廊、小巷、下水道。贫民窟等等一切地方,与他们开战!”他停下来,用袖子上一块脏兮兮的手绢擦鼻涕。“我们会割断社会剥削的全部筋脉。报纸、电报、汽动地下铁、官殿、兵营和官方机构!我们会把这些全部都投入到伟大的解放事业中去!”
马洛里等待着,可是看起来这位年轻的狂热者终于说够了。“那么,你是想让我们帮你喽?要我们加入你的人民军队?”
“当然!”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一切,”侯爵说,“直到永远。”
西印度港停靠着一些漂亮的船只,上面布满了大片的索具和蒸汽机烟囱。港口泊地的水来自泰晤士河的支流,在马洛里看来并不算特别肮脏,直到他在污浊的漂浮物中间,看到不少死尸浮在水面上。他们是被杀死的水手——航运公司留下来看护船只的少数船员。尸体像木料一样浮在水里,看去令人彻骨生寒。马洛里跟随侯爵走过成排的起重机时,在水中看到了十五具尸体,也许是十六具。他猜想,或许大多数船员都已经在别处被杀,或者就是加入了斯温的盗贼军团。并非所有的水手都忠于法制和权威。马洛里感觉到那把巴利斯特莫里纳手枪顶在自己胆囊附近,又冷又硬。
侯爵和他的黑人伙伴迈着轻快的脚步,继续带他们前进。他们经过一艘空无一人的船,黑糊糊的蒸汽正从破碎的船板下缓缓升腾,分不清是水汽还是烟。四个无政府主义者的哨兵把步枪胡乱搭在一起,坐在用抢来的白布包堆成的障碍物上打扑克。
其他的哨兵也都是醉醺醺。有的是胡子拉碴的坏蛋,一个个戴着丑陋的平顶帽,穿着更加丑陋的裤子;有的是带枪的无业游民,钻在翻倒的桶或者拖车里睡觉。周围到处是丢得乱七八糟的垃圾、木桶、篮子、成卷的缆绳、装货的踏板,还有起重机所用的成堆的煤炭。南侧河水对面的仓库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但侯爵对此毫无兴趣,没有停步,甚至懒得看一眼。
“这么多船都被你们控制了?”马洛里问,“你们一定有很多人,侯爵同志!”
“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侯爵向他保证说,“我们的人正在收拾莱姆豪斯区,发动所有的劳动者家庭加入起义。内德同志,你懂得‘几何级数增长’的概念吗?”
“啥,我不懂。”马洛里撒谎说。
“程式员所用的数学词汇,”侯爵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很有趣的领域,差分机编程,在社会主义理论的研究中可以发挥无穷无尽的作用……”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很紧张的样子,“如果这样的恶臭再能持续一天,我们的人数就可以超过伦敦警察!知道吗?你们已经不是我征兆的第一批士兵了!到现在,我已经是征兵的老手。这很容易,连我的朱庇特都可以做到!”他拍了拍那位黑人随从的制服。
那位黑人没有反应。马洛里暗自好奇,不知他是否又聋又哑。他也没有戴面罩,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
侯爵带他们走进一列仓库中最大的一座。虽然周围不乏业界如雷贯耳的名称,诸如魏茨比、埃文哈尔、阿荣、马德拉斯庞蒂切里之类,这座仓库还是更像一座现代商品的宫殿。仓库的升降门用巧妙的重量平衡系统开启,可以看到里面的钢筋构造:到处镶嵌着透明的平板玻璃,支撑着长宽都接近于一座足球场的巨大房顶。在房顶下面,是钢铁骨架组成的一座迷宫,齿轮和滑道密如蛛网,由差分机控制的滑车可以像蜘蛛一样灵活来去。在仓库中的某处,有活塞往复的声音,以及差分印刷技术产生的、熟悉的机械臂掀动声。
但是那个印刷车间,却隐藏在迷宫一样堆积着的战利品后面,就算是波吉亚家族的人来了也会茫然失措。这里的商品成堆、成垛、成山:有锦缎,有豪华坐椅,也有车轮、装饰架和蜡烛台;有瓷盘、床垫,还有铸铁小狗雕像和教堂里的施洗盘;有弹子球桌,清漆衣柜、床头柜、楼梯扶手、卷起来的地毯和大理石壁炉……
“真惊人!”汤姆说,“这么多东西你们怎么搬来的?”
“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侯爵说着把面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美得简直像个女人,只是有一抹浅金色的胡须。“其他地方还有很多东西,将来你们都有机会抽奖得到这里的财物,很好玩的,因为这些都是你们的东西,都属于我们所有人,人人平等!”
“所有人吗?”马洛里问。
“当然,所有的同志。”
马洛里指着那名黑人问:“那他呢?”
“什么,你是说我的仆人朱庇特?”侯爵眨眨眼睛,“当然,朱庇特也属于我们所有人!他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仆人,而且是服务于大众的公仆。”侯爵用手绢擦擦鼻涕,“跟我来。”
四处堆积的劫掠所得,把整个仓库里的现代化储存空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贼窝,到处都乱糟糟。他们跟在侯爵后面,绕过成堆的碎玻璃和地上一摊摊的食用油,沿着满是花生皮的小道前进。
“怪了,”侯爵嘟嚷着,“上次来的时候,同志们都还在这儿昵,当时到处都是人……”
仓库后半个区域,堆积如山的商品开始减少。他们经过运行中的印刷机,机器隐藏在成堆的报纸后面的死胡同里。有人从障碍物后面扔过一叠湿乎乎的海报,差点儿砸到侯爵,他灵巧地跳了过去。
马洛里留意到远处的说话声,声音尖厉而激动。
在仓库最深处,一大片空地被改造成了临时讲堂。那里放着一块黑板,一张堆满玻璃器皿的桌子,还有一张小讲桌,全都摇摇晃晃地放在肥皂箱子搭建成的舞台上。听众的座位高矮不一,有的用餐椅,有的是橡木的,也有枫木贴面儿的。听讲的约有六十来人。
“啊,我们到了,”侯爵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怪怪的,“你们运气真好!巴尔顿大夫正在给我们发表演讲。马上就座吧,同志们。我保证,你们听了这次讲座一定会受益匪浅!”
马洛里完全没想到,他和同伴们居然会被迫加入到听众的队伍里,坐到了最后一排的椅子上。那个黑人还站着,两手背在身后,站在这座临时厅堂的最后面。
马洛里坐到了侯爵身边,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刺痛的眼睛说:“你们这位演讲者居然穿裙子!”
“嘘。”侯爵忙不迭地示意他安静。
那位女性演讲者手里拿着带粉笔头的象牙教鞭,正在用激动而不失分寸的狂热语调向在座的听众宣讲。这座临时讲堂的特别回音效果显得她好像是通过喇叭讲话一样。这听起来像是一场奇特的禁酒教育课,因为她一直在谴责“毒害人心的酒精”,以及它对“劳动人民革命精神”的威胁。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烧瓶、带玻璃塞的大圆瓶,还有各种各样的酒,上面画着骷髅头和白骨交叉的图案。周围还有蒸馏瓶、红色滴管、钢丝圈,以及实验室用的环形煤气加热炉等。
坐在马洛里右首的汤姆,用近乎恐惧的耳语声问道:“内德!内德!那个人不会是埃达女士吧?”
“上帝啊,”马洛里嘶声说,他觉得手臂和脖子上的汗毛全都倒立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的?她当然不是埃达!”
汤姆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但依然很困惑,多少有些生气地问:“那她是谁?”
讲课的女性转身朝向黑板,用女性化的弯曲笔触写下几个大字:“中毒性脑力衰退”。她扭过头,给观众送上一副灿烂而虚假的笑容。马洛里这才第一次认出她。
她正是弗洛伦丝·拉塞尔·巴特莱特。
马洛里僵在椅子上,倒抽一口凉气,气息却意外遭到了面罩的阻隔,有异物(很可能是面罩里的干棉花)像倒刺一样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咳嗽,而且一发不可收拾。黏糊糊的喉咙痛得像要被撕裂一样。他想要微笑一下,说句表示歉意的话,可是气管却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般。马洛里拼尽全力试图控制住咳嗽,热泪滚滚而下,但他还是止不住,甚至想压低一点咳嗽声都做不到。这让他一下子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就像是街边突然大声叫卖的小贩一样。最终,马洛里只好挣扎着站起来,眶得一声撞翻了椅子,弯着腰跌跌撞撞逃离现场。
他摇摇晃晃向前走,两手伸开,在模糊的赃物中间寻路前进。他的脚好像绊到了什么,有一件好像是木器的东西掉落在地上。最终他迷迷糊糊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趴在那里浑身剧烈发抖,一口恶心的浓痰和呕吐物让他无法呼吸。这会害死我的,他在绝望中想,觉得自己双眼已经开始突出,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将要爆掉一样,也许心脏会破碎。
谁知,不知怎么的,堵塞的感觉一下子又消失了,他战胜了这轮狂咳。马洛里间断地吸入一口气,咳了几声,终于缓了过来,可以自由呼吸了。他直接用手揩拭沾在胡子上的恶臭涎沫,这才发觉自己倚靠在了一座雕像脚下。那是一座真人大小的印度少女雕像,用的是柯特公司的专利仿真大理石原料。少女半裸着,把一个水罐偎在腰间裙带处,裙子刚刚能遮住屁股。尽管马洛里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渴望能喝到一口清水,但雕像上的水罐里当然只有石头而已。
有人坚定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本以为会是汤姆或者布莱恩,结果却看到了侯爵。
“你还好吗?”
“就刚才那一阵儿特难受,”马洛里哑着嗓子说,他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力气直起身来。
侯爵把一个弯弯的银瓶递到他手里。“拿去,”他说,“喝点这个会感觉好些。”
马洛里以为是白兰地,就把瓶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瓶里是一种甜味混合剂,隐约有些甘草和榆木的味道。他很不情愿地咽了下去。“这个……这个是什么?”
“巴尔顿大夫的草本药物之一,”侯爵告诉她,“这种是专门用来对付恶臭的。来,我帮你倒一些在你的面罩上,挥发物可以帮你清洗肺部。”
“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那样做。”马洛里着急地说。
“你好了吗?可以回去听课了吗?”
“没有!没有。”
侯爵看上去有些疑心。“巴尔顿大夫是一位医学奇才!她是海德堡大学历史上唯一获得过嘉奖的女性毕业生。你真应该听听她在法国为病人所做的一切,那些可怜人已经被所谓的专家们判定为毫无康复的希望……”
“我知道。”马洛里打断了他。他觉得自己又有了一些力量,随之而来的冲动,就是一把掐住这个所谓“侯爵”的脖子,把这个可恶而又危险的蠢蛋来回摇上个几十遍,直到那些胡言乱语都像牙膏一样从他的身体里面挤出去。他还有一种自杀式的冲动,想要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说他知道那所谓的巴尔顿大夫其实是个逃犯、通奸者、身背数条人命,至少被两个国家的警方通缉。他可以小声说出所有真相,然后杀掉这个什么黑斯廷斯侯爵,把他那邪恶的尸体随便盖在什么东西下面。
一时的冲动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理智,像冰凌一样冰冷又脆弱。“我宁愿留在这里,跟你好好聊聊,同志。”马洛里说,“这比听什么讲座都好。”
“真的吗?”黑斯廷斯说着,满脸放光。
马洛里严肃地点点头。“我,我发现,倾听一个真正懂得自己事业的人谈话,总会让我受益匪浅。”
“我猜不透你,同志,”侯爵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完全像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傻瓜,但有时候,你又像是一个理解能力非常强的人——明显比你那几位朋友高出很大一截!”
“我去过一些不同的地方,”马洛里缓缓地说,“我估计,这会让一个人眼界变宽。”
“同志,你都去过哪儿啊?”
马洛里耸耸肩:“阿根廷、加拿大、欧洲大陆,很多地方。”
侯爵四下张望了一下,就好像为了确认周围没有密探躲在饮水池或者烛台后面一样。确认没人之后,他看上去好像放松了一些。然后重新开口,语调有几分急切:“你知不知道美国南方?各州联盟政府?”
马洛里摇头。
“那里的南卡罗莱纳州有一座城市,叫做查尔斯顿,一座迷人的小城,那里住着很多出身高贵的英国流亡者。他们为了逃离激进党搬去了美国。他们是失势的不列颠骑士。”
“听起来挺好。”马洛里搪塞着。
“查尔斯顿是个优雅而富有文化气息的城市,不比英国任何一座城市差。”
“你就出生在那里,对吗?”马洛里说出了这个猜测,然后发觉此举有些莽撞——黑斯廷斯对这个话题特别敏感,已经皱起了眉头,马洛里继续说:“你在查尔斯顿的日子一定很富足,还有个黑人做奴隶。”
“我真希望你不是个偏执的废奴主义者,”侯爵说,“很多英国人都是。我想,你也许会愿意要求我把可怜的朱庇特丢回热病横行的利比里亚原始丛林里去!”
马洛里强忍着没有点头。他实际上就是个废奴主义者,也支持把黑人奴隶送回非洲的做法。
“可怜的朱庇特如果回到利比里亚帝国,连一天都无法存活。”侯爵坚持说,“你知道吗?他会读书写字,全都是我自己教他的。他平时甚至还朗读诗歌。”
“你的黑人奴隶还读韵文?”
“不是韵文,是诗歌,读那些伟大诗人的作品。约翰·弥尔顿——不过我敢说,你根本就没听说过他。”
“克伦威尔手下的一位官员,”马洛里随口答道,“写过《论出版自由》一书。”
侯爵点头,看上去很满意。“约翰·弥尔顿写过一部史诗,《失乐园》,无韵诗体,取材于圣经故事。”
“可我本人,是一名不可知论者。”马洛里说。
“听说过威廉·布莱克吗?他写诗,还为自己的诗作创作插图。”
“他找不到合适的出版商吗?”
“即便是现在,英格兰也还有几位优秀诗人在世。你可曾听说过约翰·威尔逊·克罗克?温斯罗普·麦克沃思·普莱德?还有布莱恩·沃勒·普罗克特?”
“也许吧,”马洛里说,“我也读过一些书,大多都是些印刷拙劣的便宜货。”他很奇怪,侯爵怎么会对这么小众的东西感兴趣。而现在,马洛里担心的却是汤姆和其他人。坐在原处等他回去的同伴们,心里该有多么着急。他们可能会等得不耐烦,因此铤而走险,这是绝对不行的。
“珀西·比希·雪莱曾经是一位诗人,后来在动荡时代成为卢德派的首领,”侯爵说,“我知道雪莱至今仍活在世上!拜伦把他流放到了圣赫勒拿岛上。他现在还被囚禁在那儿,住在拿破仑一世的旧居里。有人传说,他此后写出过整本整本的戏剧和十四行诗。”
“胡扯,”马洛里说,“雪莱多年以前就死在了牢里。”
“他还活着,”侯爵说,“只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事实。”
“下面你该说查尔斯·巴贝奇是诗人了,”马洛里愤愤地说,他被侯爵讲得头昏脑涨,“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我有一套理论,”侯爵说,“与其说是一套严谨的理论体系,倒不如说是一种诗性的直觉。自从我研读了卡尔·马克思和伟大的威廉·科林斯的作品之后,我突然发现,在真正自然的历史进程中,一定发生过一些非常极端的暴力行为。”侯爵停顿了一下,不觉苦笑,“不过我可怜的朋友啊,你应该已经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了!”马洛里略微摇摇头说:“我完全懂你的意思。你说的,无非是一场灾难。”
“是啊,你的确可以称之为灾难。”
“历史的进程总要靠灾难推动!这就是我们世界的本来面目,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有这么一条演进道路。历史从不存在一切都只是偶然!”
侯爵一下子变了脸色:“你是个骗子!”
这个愚蠢的指责刺痛了他,马洛里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你脑子里装的全都是谎言啊,年轻人!‘历史’!你以为你天生就应该拥有爵位和田产,而我就应该烂在列维斯,做一辈子的帽子。所谓的历史,从来就无非如此!你这个小傻瓜,激进党跟你本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同样也无须理会什么马克思、科林斯,或者其他你念念不忘的死鬼诗人!他们会杀掉你们所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全都扔进锯末堆里。”
“你在隐藏身份,”侯爵说,他的脸色变得纸一样白,“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
马洛里身体绷紧。
年轻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奸细。”他伸手掏枪。
马洛里一拳正中他面门。侯爵软绵绵瘫倒时,马洛里抓住他的胳膊,用巴利斯特莫里纳手枪的枪柄猛击他头脑,一下,两下。侯爵倒地,血流不止。
马洛里抓起他的手枪,站起来,茫然四顾。
那个黑人就站在不足五码之外。
“我都看见了。”朱庇特小声说。
马洛里一语不发,举起两把枪对准他。
“你打了我的主人。他死了吗?”
“我想没有。”马洛里说。
黑人点点头。他展开双手,动作轻柔,就好像要祝福什么人一样说:“你是对的,先生,而他大错特错。历史根本就一无所有,无所谓进步,无所谓公平,只有偶然爆发的恐怖和悲剧。”
“也许的确如此。”马洛里慢慢地说,“但如果你大声喊叫,我还是不得不开枪打死你。”
“如果你打死了他,我是肯定会大声叫喊的。”那黑人说。
马洛里回头看了一眼。“他还在呼吸。”
长久的沉默。黑人站着不动,他的动作僵硬而完美,他在犹豫,不知何去何处,就像一个纯精神性的锥体被钉在一根计尖上,等待着某种超脱因果关联的推动力来决定锥体坠落的方向。
黑人叹了口气说:“我要回纽约去了。”他说完抬脚转身就走,不紧不慢,消失在了高耸的货物堆后面。
马洛里感觉很有把握,相信朱庇特不会大喊大叫,但他还是等待了片刻,确认自己没有信错人。侯爵在他躺着的地方动了一下,呻吟着。马洛里从他卷发的头顶摘下花呢手绢,塞人他口中。
片刻之后,他已经被放到了一个巨大的陶瓷瓮后面。
紧张的冲突让马洛里感觉口渴得要死。他的喉咙感觉像是带血的砂纸。没有喝的,除了小银瓶里那个江湖庸医的假药之外。马洛里摸索着把它从侯爵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来,用它润了润喉咙。这东西在他的后腭部留下一点刺痛的感觉,有点像干邑香槟。这玩意儿很邪门,但到现在为止,不知为什么,对他的身体还有些益处。于是他又喝了几口。
马洛里回到讲座区,坐在弗雷泽身边的椅子上。这位警察扬起一侧眉毛,意示询问。马洛里拍了拍侯爵的手枪,这把枪别在另一侧腰带处。弗雷泽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弗洛伦丝·拉塞尔·巴特莱特还在继续她的长篇大论。她的讲演方式似乎令台下的听众陷入了奇特的麻痹状态。马洛里非常震惊地发现,巴特莱特夫人已经开始展示江湖骗子的一种玩意儿,目的是为了避孕。这东西的组成结构包括一个弹性橡胶盘和一小团海绵,上面拴着细线。马洛里情不自禁地想,男女交媾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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