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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分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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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么了?”
“我读到一篇书评,关于他的著作。他去中国了,是吗?”
“中国蒙古。带着皇家地理学会的科学考察队去的。”
韦克菲尔德撅起嘴,点点头:“我估计,是为了不让他碍手碍脚。”
“我希望这可以让他免受伤害。说真的,他不是坏人,只是对你们部门工作的技术层面问题有浓厚的兴趣。不过,安德鲁,我今天来是有技术上的问题需要你的协助。”
“是吗?”韦克菲尔德坐椅中的弹簧又在吱嘎作响。
“涉及邮政系统的一项业务。”
韦克菲尔德喉头轻轻咕哝了一声,似乎对此全无兴趣。
奥利芬特从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副局长。信封是打开的,韦克菲尔德从手边的铁丝篮里取出一双白色棉手套戴上,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白色电报地址卡看了一眼,然后抬头正视盯着他的奥利芬特。
“格兰德酒店。”韦克菲尔德说。
“正是。”酒店的徽记就印在卡片上。奥利芬特眼睁睁看着韦克菲尔德带着手套的手指不自觉地摸索卡片上的几行孔洞,寻找可能导致机械故障的破损之处。
“你想知道发件人是谁?”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谢谢。”
“收件人姓名呢?”
“这个我也知道。”
坐椅弹簧吱吱作响,奥利芬特觉得这次的响声显得很紧张。韦克菲尔德站起来,椅子里传出钢铁的弹音。他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插入头顶一个玻璃面仪器的正面插孔里,机器的下方同样是成堆的卡片。他看了奥利芬特一眼,抬起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按下一根乌木手柄,那台机器就像商店里的收银机一样开始咔咔作响。韦克菲尔德松开手柄,响声逐渐平和,变成嗡嗡声和轻巧的击打声,有点像投注商用的赌博机。韦克菲尔德眼看着旋转的打字键嗒嗒轻响着停息下来。突然,机器彻底归于平静。
“埃格蒙特,”韦克菲尔德轻声念了出来,“贝尔格拉维亚区,榉树庄园。”
“没错。”奥利芬特盯着韦克菲尔德,看着他把卡片从黄铜插孔里取出来,“安德鲁,我想要看到这份电报全文。”
“埃格蒙特……”韦克菲尔德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嘟嚷着。他再次坐下,把卡片放回信封,摘下了手套。“他好像无处不在。我们尊敬的查尔斯·埃格蒙特大人。奥利芬特,他给我们指派的任务做都做不完。”
“安德鲁,我知道,这份电报的内容就存在统计局的档案里。它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就像无数的其他电文一样,对此我毫不怀疑。”
“那你知不知道,我要管理五十五英里长的机器工作面,况且恶臭对它们造成的污染都还没能清理干净呢!而且,你这次提出的要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过分,极度不符合常规……”
“你说‘极度不符合常规’吗?好极了……”
“还有你那些特警局的朋友,每个小时都排着队地往我这儿跑,一遍又一遍地要求使用我们的机器,说是要把这个国家隐藏的卢德派分子全部揪出来!奥利芬特,你要查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在我看来,他只是一名资历极浅的激进党政客,或者我应该说,曾经是,直到伦敦的恶臭导致骚乱。”
“也就是说,直到拜伦去世。”
“不过我们现在有了布鲁奈尔勋爵,不是吗?”
“的确,然后他领导下的国会就他妈的开始胡来!”
奥利芬特刻意又沉默了片刻。“安德鲁,如果你能帮我查到这份电报的内容,”他最后非常小声地说,“我会非常感激。”
“他可是个野心很大的人,奥利芬特。还有很多同样野心勃勃的朋友。”
“这么想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韦克菲尔德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那就要绝对保密……”
“当然!”
“因为颗粒物沉积,导致我们的机器遭受严重污染。我们已经让技术工人三班倒,昼夜不停地工作;高尔基特爵士的气溶胶技术,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尽管如此,我个人有时候还是会感到绝望,怀疑整个系统永远都不可能完全修复,恢复运行。”他压低了嗓音,“你有没有听说?拿破仑最高级的那些应用,最近几个月也都无法正常运行?”
“您是说拿破仑皇帝?”奥利芬特装作没听懂。
“我是说拿破仑差分机系统。对照工作面长度,他们的系统规模接近我们的两倍。”韦克菲尔德说。“可是现在,就是无法正常运行!”这件事好像让他尤其觉得恐怖。
“他们那边也发生了恶臭泛滥事件吗?”
韦克菲尔德沉着脸,摇摇头。
“哦,我知道了,”奥利芬特说,“很可能法国人机器的齿轮被洋葱片儿给卡住了……”
韦克菲尔德哼了一声。
“请一定尽早帮我找到那份电报好吗?当然,在您方便的时候。”
韦克菲尔德头部动了一下,但是幅度极小。
“够意思。”奥利芬特说着举起雨伞向副局长致意,随后起身走出刑事量化分析部门的办公区,韦克菲尔德手下的职员们还都在埋头耐心地工作着。
让拜特里奇把自己送到索肖区的酒馆之后,奥利芬特沿着专业人士特有的曲折路线,辗转来到了迪恩街。现在,他进入已经被烟火熏黑的旧房子,房门没有锁。他进去后,回头把门锁结实了,又走上两段没有铺地毯的楼梯。室内空气阴冷,弥漫着炖白菜和过期烟丝的味道。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停了一停,然后又敲两下。
“快进来,快进来,你会把冷气都放进来的……”纽约人民公社前成员——大胡子的赫尔曼·克里格先生一似乎把他所有的衣服全都穿在了身上。就好像他在跟别人打赌,赌他一次可以穿下捡破烂的包袱里的全部货色。
奥利芬特进来后,克里格把门锁好,又用铁链缠上。
克里格有两个房间,窗户临街的这间是客厅,另一件是卧室。房间里所有东西都破破烂烂,而且混乱至极。客厅中间是一张大大的老式方桌,上面铺着打过蜡的布片。上面放着手稿、图书、报纸一个德累斯顿洋娃娃,还有零星的缝纫用品、裂口的茶杯、肮脏的勺子、几支钢笔、几把小刀、蜡烛头和墨水瓶。此外还有一个荷兰式陶土烟嘴,一些烟灰。
“坐吧,坐吧,请坐。”穿得这么厚,克里格先生的样子比以前更像一头熊,他含糊地向一张三条腿的椅子挥挥手。奥利芬特在煤烟和烟草烟雾中眨眨眼,勉强分辨出一张接近于完整的椅子,尽管克里格的女儿最近在上面玩过做饭游戏。奥利芬特还是愿意冒险毁掉一条裤子,于是他把椅子面上黏糊糊的渣子拨到一边,坐了下来,与克里格面对面。两人之间,是乱糟糟拥挤不堪的桌面。
“给你的小特伦多带了一份小礼物,”奥利芬特说着从衣鬼里取出一个薄纸包着的包裹。纸包用一块长方形贴纸粘住,上面印着牛津街玩具商场的标志。“给布娃娃喝下午茶的小玩具。”他把纸包放在桌上。
“他管你叫拉瑞叔叔。我觉得不应该让他知道你真名。”
“我估计,索肖一带叫拉瑞的人一定很多。”奥利芬特又取出一个开着的普通信封放在包裹旁边,紧贴着桌子边缘。里面有三张非常旧的五英镑纸币。
克里格默不做声,两人默然相对。
“曼哈顿女子剧团巡演。”奥利芬特终于开口说。
克里格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波威里街扮清新的货色,也跑到伦敦来了?我还记得她们在普尔蒂国家剧院的演出。是她们成功吸引死兔党徒加入革命事业,而此前这些人参与政治的方式,无非是在市政选举期间扔石头,挥拳头。这个剧团的观众都是些屠夫学徒、擦靴子的黑人,还有五点区和且林士果广场的妓女之类。这些满身汗臭的城市无产者来剧场只是为了看女人从炮筒子里喷出来,被平按在墙上,或者像撕纸一样扒掉她们的衣裳……这么说吧,先生,你找错目标了。”
奥利芬特叹了口气说:“朋友,我的工作就是刨根问底。您应该理解我不可能向您解释我提出任何一个问题的原因。我知道你曾经吃过不少苦头,现在依然在承受着煎熬,背井离乡。”奥利芬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惨兮兮的房间。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有人认为,在最近一次城里发生居民骚乱期间,除了各种各样的犯罪活动之外,曼哈顿派来的特工也在煽风点火。”奥利芬特等待着回应。
“我认为这不太可能。”
“您的根据呢,克里格先生?”
“因为据我所知,公社并不打算扰乱英国当前政局。在美国国内阶级冲突的问题上,你们的激进党政府采取了对公社有利的中立态度。事实上,你们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一个盟友。”克里格语调中不乏怨怼,语带讥诮,“人们很容易想到,北方联盟手中最大的城市落入公社主义者之手,客观上是符合英国利益的。”
奥利芬特在不舒服的椅子上面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据我所知,您和马克思先生非常熟悉。”他深知,要从克里格先生口中套出情报,就一定要找他最关心的话题。
“岂止是熟悉!他刚到美国,就是我接他下船的。他拥抱了我,不到一分钟以后,就从我这里借了二十个金元,去支付他在布朗克斯区的房租!”克里格似乎想笑,但怒火随即涌了上来,大而苍白的手掌上指甲很长,正不知不觉用力抠着一张纸。
奥利芬特不禁想起来自己的朋友恩格斯爵士。事情的确很奇怪,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位才华横溢的纺织业大亨会跟这种革命者扯上关系。在被马克思驱逐之前,克里格曾经是公社所谓的“中央委员会”委员。由于美国北方政府悬赏要他的命,他只好身无分文地逃离曼哈顿,隐姓埋名带着妻女逃亡伦敦,加入了成千上万的美国难民行列。
“要说起波威里街剧团……”
“怎样?”奥利芬特探身向前。
“党内其实有些内部冲突……”
“请继续说。”
“有些无政府主义者却冒称信奉共产主义,此外还有女权主义者和各种各样荒谬的信仰。您知道,这些暗藏在公社队伍里的人根本就不服从曼哈顿的指令……”
“我明白。”奥利芬特说,他想起了记述威廉·科林斯供状的,堆积如山的审讯记录。
此后又是徒步,奥利芬特绕道索肖,辗转来到考姆敦街,在“蓝猪”酒吧入口处站住。
这里有张大海报,上面写着:“参赛的绅士,所有坚决主张消灭害虫的人,都有机会赢得一块金质自鸣钟,参赛犬只体重限十三点七五磅以下。”在字迹模糊的海报下面还有一块刷了油漆的木板,上面写道:“长期供应老鼠,以备任何绅士训练爱犬之用”。
他进了酒吧,很快就跟弗雷泽碰了头,周围弥漫着狗、烟草和廉价金酒的味道。
长长的吧台前面拥挤着来自社会各阶层的人,很多都在腋下夹着自己的小狗,有斗牛犬、斯凯岛长毛猎狐犬、英国棕毛猎狐犬等等。房间低矮,也没什么像样的装饰,周围墙上只挂着一些皮项圈。
“您是坐出租马车来的吗,长官?”弗雷泽问。
“走路来的,我刚才约了人。”
“嗨,各位,”酒保喊叫着,“请不要挡在吧台前面!”人群开始向大厅移动,那里有个年轻的服务生大声喊着,“请下单,先生们!”奥利芬特和弗雷泽跟着参赛者和他们的小狗一起往里走。大厅壁炉上方有几个玻璃柜,展示着曾经辉煌一时的犬只头部制作的标本。奥利芬特注意到了一只斗牛梗犬的头,它的玻璃眼珠甚为突出。
“那只简直像是被勒死的。”奥利芬特指着那个标本对弗雷泽说。“那是制作标本的时候没有填充好,先生。”服务生说。他是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腰上系着油晃晃的条纹围裙,“它曾经是全英格兰第一,真的。我亲眼见过它一局咬死二十只老鼠,不过最终它还是死在那些老鼠手上。地沟里的老鼠非常容易给狗传染疾病,尽管我们每次都用薄荷油加水给这条狗儿彻底刷牙。”
“你是塞耶斯的儿子吧,”弗雷泽说,“我们想找他谈谈。”
“哦,我记得您,先生!您就是来调查那位学者死因的……”
“杰米,叫你老爹来,抓紧时间。”弗雷泽打断了他的话,以免这孩子告诉周围所有的赌徒,说有个警察就在现场。
“他在楼上,准备捕鼠场呢,先生。”男孩说。
“好孩子。”奥利芬特说着,给了他一个先令。
奥利芬特和弗雷泽走上一段木楼梯,楼梯尽头就是原来的客厅。弗雷泽推开一道门,在前面带路,两人走进捕鼠场。
“喂!还没开门昵!”一个长着姜黄色大胡子的胖子喊道。奥利芬特已经看到捕鼠场,那是一片圆形木板场地,直径大约六英尺,周围有齐肘高的护栏,上面悬吊着一盏配有八个纱罩的煤气灯,把下面小小竞技场的白漆地板照得雪亮。蓝猪酒吧的店主人塞耶斯先生穿着一件肥大的背心站在那里,左手握着一只活老鼠。“哦,是您啊,弗雷泽先生。抱歉啊,警官。”他巧妙地用手卡住老鼠的咽喉,不用任何工具,仅靠自己的手指头就熟练地把它的大牙全部拔了出来。“有人要一打拔掉牙齿的老鼠。”他把去掉牙齿的老鼠丢进一个镑迹斑斑的铁笼里,里面已经有几只老鼠了。然后他转向来客问:“弗雷泽先生,有啥事我能帮忙吗?”
弗雷泽取出一张差分机打印的尸体照片。
“对,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塞耶斯扬起了眉毛说,“大个子、长腿,不过看这样儿,他已经死了。”
“你能完全确定吗?”奥利芬特已经闻到鼠臭味,“你确定就是他杀害了路德维克教授?”
“是啊,警官。我们这儿啥人都有,不过阿根廷来的巨人可不常见,我对他印象很深。”
弗雷泽已经取出笔记本,正在记录。
“阿根廷人?”奥利芬特问。
“他说西班牙语,”塞耶斯说,“也可能我会搞错。那我得先说明白喽,我们谁也没有亲眼看见他动手,不过那天晚上他肯定是来过这里,这一点毫无疑问。”
“上尉来了。”塞耶斯的儿子在大厅里喊道。
“倒霉!他要的老鼠我还没拔完牙呢!”
“弗雷泽,”奥利芬特说,“我想喝点温热的金酒,咱们还是到吧台去吧,塞耶斯先生还得准备今天晚上的比赛。”他弯腰看看另外一个较大一些的鼠笼。这一个是铁板焊接而成的,里面好像装满了一堆的老鼠。
“当心手指头,”塞耶斯说,“相信我,要是被这玩意儿咬着了,你会永生难忘的,可脏着呢……”
大厅里有一名年轻军官,明显就是所谓的上尉了,他正在威胁店员,如果让他再等下去,他就走人。
“如果我是你,绝对不喝那个,”弗雷泽看着奥利芬特那一大杯金酒说,“肯定是掺了东西的。”
“其实挺好喝的,”奥利芬特说,“有一股淡淡的余味。像是苦艾的味道。”
“苦艾可是有毒的。”
“没错,法国人用它来处理草药。您觉得,我们这位上尉是什么来头?”奥利芬特用杯子指了指那个人,他正在躁动地踱来踱去,查看狗主人展示着的各条小狗的爪子,并不停喊叫着说,如果再不开赛,他就走人。
“克里米亚。”弗雷泽说。
上尉低头看一只小猎狐犬,他的主人是一个肤色黝黑、身体矮胖的家伙,高高的圆顶礼帽下面两撇小胡子打了润发油,像两根小翅膀一样张开着。
“是贝拉斯科。”弗雷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语调里有一种带着恶意的畅快感觉,说完马上就走到那人身边。
上尉被吓了一跳,年轻英俊的面庞剧烈抽搐了一下,奥利芬特的眼前突然出现幻觉:血红的克里米亚——整座城市一片火海,遍布着弹坑的废墟里到处是胶黏的秽物,死人惨白的手像恶魔的花朵一样伸向空中。他因为这样真切骇人的幻象而战栗,然后赶紧忘记。
“咱们认识吗,先生?”上尉用透着杀气却故作轻松的语调问弗雷泽。
“先生们!开赛了!”塞耶斯在楼梯上喊道。上尉打头,其他所有人都上楼去看比赛了。大厅只剩下奥利芬特、弗雷泽、矮胖子和另外一个人,这人坐在一张破旧织锦面扶手椅的扶手上,正干咳着。
“弗雷泽,你他妈的真不该干这事儿。”坐在椅子扶手上的人说着,抬腿站了起来。奥利芬特从他的语调中能听出一点弦外之音。跟矮胖子一样,他也穿得整齐洁净,满身都是牛津街的时髦货色,机制华达呢上衣染成蓝紫色。奥利芬特还注意到,他和他同伴的大衣前襟上,都装饰着亮闪闪的米字旗形景泰蓝徽章。
“又说脏话了,泰特先生?”弗雷泽的语调,就像是准备教训学生的小学校长,甚至更凶。
“我可警告你,弗雷泽。”矮胖男子被捏得眼睛突出,硬撑着说道,“我们可是在为国会效力!”那只小小的棕色猎狐犬在他胳膊肘下面吓得发抖。
“真的吗?”奥利芬特和颜悦色地问,“国会能有什么事儿,需要来斗鼠场调查?”
“我不也可以问你们同样的问题吗?”高一点儿的男子横蛮无礼地问道,他又在干咳,弗雷泽瞪了他一眼。
“弗雷泽,”奥利芬特问,“这两位先生是否就是你跟我提起过的那两位私家侦探,帮助过马洛里博士的?”
“泰特和贝拉斯科。”弗雷泽沉着脸说。
“泰特先生,”奥利芬特趋前一步,说道,“真是幸会啊,先生。我的名字叫劳伦斯·奥利芬特,是一名记者。”泰特眨眨眼睛,被奥利芬特突然表现出的热情闹得一头雾水。弗雷泽老大不情愿地明白了奥利芬特的用意,松开贝拉斯科的胳膊。“您好,贝莱斯克先生。”奥利芬特笑容可掬。
贝拉斯克脸上却是疑云密布。“记者?你是哪门子的记者?”他一面问,一面来回打量着奥利芬特和弗雷泽。
“我主要撰写游记,”奥利芬特说,“尽管现在我正在弗雷泽先生的鼎力协助下,创作一部关于恶臭泛滥事件的通俗回顾。”
泰特眯起眼睛打量着奥利芬特,问:“你刚才提到了马洛里,他怎么了?”
“马洛里博士动身前往中国之前,我曾经采访过他。他在恶臭泛滥期间的经历非常有趣,在社会陷入混沌状态时,他的经历可能会发生在任何普通人身上,所以我认为他的故事很有典型意义。”
“任何普通人?”贝拉斯科反驳说,“胡扯!马洛里的麻烦是读书人之间的事儿,你们的弗雷泽先生完全清楚!”
“是啊,是啊,的确是这样,”奥利芬特表示同意,“所以我今晚遇见你们两位,才会感觉如此荣幸。”
贝拉斯科和泰特不太有把握地对视了一眼。“真的吗?”泰特问。
“非常荣幸。要知道,马洛里博士跟我详细讲述过他在学界的敌人彼得·福柯教授的种种恶行。看起来,即便是在最高尚的圈子里,在当时那种社会压力剧增的情况下……”
“现在你们不会再看见什么狗屁彼得·福柯在你们的破烂高尚圈子里晃悠了,”贝拉斯科插嘴说,“他再装也没用。”他故弄玄虚,停顿了片刻,“因为他被人发现,骗一个不足十二岁的女孩跟他上床!”
“不会吧!”奥利芬特装作极为震惊的样子,“你说福柯?可是这个……”
“就是他,”泰特出来帮腔说,“在布莱顿。那些当场抓住他的人把这孙子打得跟个傻瓜一样,然后剥光了衣服扔到了大街上!”
“但是这不是我们做的,”贝拉斯科干巴巴地说,“谁也不能证明是我们干的。”
“现在有一股新的思潮……”泰特说着,把肌肉欠发达的胸部向前挺了挺,以便展示胸前的国旗徽章,金酒喝多了变红的鼻头油光闪耀。“将绝不姑息任何堕落行为。”他一字一顿地强调着,“不管是学者,还是更高的位置。拜伦统治时期,暗藏的邪恶行为泛滥成灾,有各种各样的形式,你心里都清楚,弗雷泽!”弗雷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泰特居然敢向自己叫板,但泰特的热情已经转向了奥利芬特。“伦敦的恶臭是内德·卢德党羽的阴谋导致的,先生,你的报道就可以这样写!”
“规模巨大的破坏行为,”贝拉斯科语调阴险地说,就好像在背诵别人讲话,“因为受到社会最高层的指使变本加厉!但我们中间的确有真正的爱国者,先生。勤奋努力的爱国者,孜孜不倦地铲除邪恶!”猎狐犬在贝拉斯科的胳膊下面咆哮着。费雷泽从侧面打量着这个躁动的人和那条不安分的狗。
“我们是受国会委托的调查员,”泰特说,“正在追查涉及国会议员的案件,谅你们也不敢扣留我们。”
奥利芬特把手按在弗雷泽袖子上。
贝拉斯科带着胜利的傻笑,一边安抚着他的小狗,一边施施然迈步走向楼梯。泰特随后跟上。头顶传来很多条狗疯狂的叫声,还有赌徒们粗鲁的叫喊声。
“他们在为埃格蒙特工作。”奥利芬特说。
弗雷泽的脸因为鄙夷而扭曲,但鄙夷之外,多少也有几分惊叹。
“看来继续留在这里也无事可做了,弗雷泽。你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马车?”
森有礼先生是所有年轻日本“学生”中奥利芬特最欣赏的一个,他对英国所有事物都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奥利芬特长期都是不吃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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