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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分机-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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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了那老婆婆一枚硬币。老人向他道谢,然后嘟嚷着走开了。

看来他总算暂时甩开了跟踪者。他现在完全是孤身一人,该去找辆出租马车了。

在幽暗、高大的火车站内,上千人的话语声似乎揉合到了一起,原本语法正常的语言被钝化成了迷雾一样的听觉体验,无法辨认,也无法穿透。

奥利芬特井然有序地忙碌着他的事务:他先是买了一张去多佛尔的头等铁路车票,预定乘坐晚十点发车的特快列车。售票员把他的国民信用卡放在订票机器里,用力扭动摇杆。

“好了,先生。已经预定在您的名下。”

奥利芬特谢过售票员,又溜达到另外一个售票口,再一次出示信用卡后说:“我想预定明早去奥斯登的船上包间。”随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在收起船票和信用卡之前,他要求再买一张午夜前往加莱的二等舱船票。

“您是要今晚的票吗,先生?”

“是的。”

“那就是贝西默尔号,先生。还是用信用卡支付吗?”

奥利芬特用比顿先生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纸币购买了前往加莱的船票。

他看看父亲留下的猎人手表,现在差十分不到九点。

九点整,他在最后一瞬间登上一辆正准备出站的火车,直接付钱给列车员买了去往多佛尔的头等车票。

多佛尔的浪花拍打着摇摆豪华客船贝西默尔号的双层甲板,这艘船准时在午夜时分启航前往加莱。奥利芬特带着他的二等船票和现钞去找了事务长,现在他已经坐在贵宾区的锦缎扶手椅里面,喝着不好不坏的白兰地,四面打量着同船的乘客。他非常满意地发现,船舱里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他并不喜欢有摇摆功能的豪华客船。为了减少船体摇晃带来的不适,船上安装了微型差分机,以控制豪华客舱的摆动,可是这样调整后的结果,甚至让奥利芬特觉得更不舒服,还不如海船的正常摇摆。此外,豪华客舱几乎连一个窗户都没有,整个舱室被安装在船体中部的转盘上,位置太低,以至于那些仅有的所谓窗户都在远远高出乘客头顶的位置。总体而言,如果仅仅是为了减少晕船,奥利芬特觉得这样的做法太小题大做,公众却对差分机的这种新潮应用非常热衷,几乎到了与炮兵用差分机类似的程度。而这些喧嚷的最终目的,却不过是让船底尽可能保持水平!相关的技术,被媒体引用程式员的行话,称之为“应力设定”。无论如何,配备前后两组拨轮的贝西默尔号,还是照常来往于多佛尔与加莱之间二十一英里的水路,单程只需要一小时三十分钟。

他现在宁愿站到甲板上吹吹海风,那样的话,也许就可以想象自己是在奔向一段更加辉煌的旅程,一个更容易被自己接受的目标,可是这座豪华舱的顶上却没有露台,只有铁栏杆,英吉利海峡的风潮湿阴冷。他提醒自己说,事到如今,无论如何自己也只剩了这么一个目标,而且很有可能此去也会无功而返。

不过,还是要找到西比尔·杰拉德。读到给埃格蒙特的电报之后,他下定决心不再委托统计局查看她的档案资料。他怕此举会招致不必要的注意,既然统计局已经被刑事人体测量学部门掌握,当然,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而且他也高度怀疑,这个西比尔·杰拉德的档案恐怕早就失踪了。

曼彻斯特的瓦尔特·杰拉德,时代进步的死敌、煽动人权暴动的造反者,已被处以绞刑。如果瓦尔特·杰拉德真的曾有一个女儿,她又会落到何种下场呢?如果她的确像自己声称的,被查尔斯·埃格蒙特害得身败名裂,又将面对怎样的结果?

奥利芬特开始觉得背部有些疼痛。坐椅上铺着浆硬的缎面,下面是织着贝西默尔号船图案的织物,里面有马毛等填充物,但椅子仍透出阵阵寒意。

他暗自安慰自己说,就算此举一无所得,至少他可以暂时摆脱麦克奈尔大夫那个讨厌的瑞士浴盆了。

他把没喝完的白兰地放在一边,垂着头睡着了。

还做了梦,也许梦到了那只眼睛。

凌晨一点半,贝西默尔号在加莱靠岸。

吕西安·阿斯劳先生的寓所在帕西区。正午时分,奥利芬特将名片交给门房,门房通过气动传输筒把名片传给了阿斯劳先生。几乎马上,镀镍话筒的指示灯就闪了两次,门房弯腰把耳朵凑上去。连奥利芬特都可以听到有人在用法语大声说话。

门房送奥利芬特上了升降梯。

在五楼,有一位穿号衣的男仆在恭候他的来临。男仆佩戴着装饰性的科西嘉短剑,剑鞘是那不勒斯的格罗斯设计的式样。年轻男仆鞠躬致敬,眼睛却始终奇怪地紧盯着奥利芬特。阿斯劳先生表示非常抱歉,男仆说,他还不能马上抽身会见奥利芬特先生,在等待期间,不知奥利芬特先生是否愿意休闲一下。

奥利芬特说,如果可以,他非常愿意洗个澡,还可以来一壶咖啡。

男仆带他走过宽敞的客厅,这里金帛繁盛、装饰奢华,金、瓷、铜像和镶嵌工艺品交相辉映。墙上的油画,画的是眼睛像蜥蜴一样的拿破仑皇帝和他饶有风韵的皇后——从前的霍华德夫人。随后是晨间休息室,墙上挂着精美的雕刻版画,八角形的前室有线条优雅的楼梯,弯弯曲曲地通往楼上。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他已经在大理石浴盆里清静地独自洗过澡,喝过法式浓咖啡,吃过曼特农风味午餐,穿上借来的、对他而言过于僵硬的亚麻布长袍,被请进了阿斯劳先生的办公室。

“奥利芬特先生,您好,”阿斯劳用流利的英语说,“非常高兴见到您。也很抱歉没能抽出时间早点儿跟您见面,不过……”他指了下宽大红木桌上堆积如山的散乱文件。他的身后传来电报机连续不断的咔嗒声。一面墙上挂着拿破仑大帝机的有框版画,巨大的齿轮组矗立在致密如网的玻璃板和钢铁部件后面。

“没关系,吕西安。我很高兴可以趁机享受您的盛情招待。您的厨师非常善于烹饪羊肉,如此品味非凡的羊肉绝非平常人可以享用到的。”

阿斯劳笑了笑,他身高与奥利芬特大致相当,只是肩膀更宽一些。他大约四十岁年纪,略显灰白的胡须修成了庄严的皇家形状;领带上装饰着小小的金色蜜蜂。“当然,我已经收到了你的来信。”他回到自己桌边,坐在深绿色高背椅上。奥利芬特在对面的扶手椅上落座。

“劳伦斯,我承认,我对你当前的用意颇为好奇。”阿斯劳十指相对,搭成尖塔形,扬起眉毛,从指尖上方打量奥利芬特。“你所提的要求有限,你认为必须的防范措施却极为严谨,两者极不相称……”

“恰恰相反,吕西安。凭你对我的了解,你应该知道,除非事态极为紧急,否则我是不会向你求助的。”

“请别误会,我的朋友。”阿斯劳微微挥了下手,继续说,“你要求我们做的,只是区区小事而已。在我们这样的伙伴之间,如此小事理应相助,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很好奇,你也知道我有这个毛病,你给我寄信,居然启用了法兰西帝国的外交文件专递渠道,对英国公民而言,这种选择本身就非比寻常,虽然我也知道,你认识我国的巴亚先生。您在信里要求我帮忙寻找某位英国女性冒险者,其他什么都没说;你认为她很有可能驻留法国,但是你又强调此事严格保密,尤其是不得通过电报或普通邮政渠道与您联系,只是告诉我你将亲自到访。你让我能怎么想呢?难道说,你终于开始倾心于某个女人?”

“我没有。”

“考虑到英国女性当前的状态,我的朋友,我觉得这完全可以理解。你们有太多的贵妇人,都一心想要提升到男人的智力水平,她们不再关心百褶裙,也不再关心珍珠粉,不再挖空心思去美容,总之,抛弃了所有提升女性魅力的愿望!看看这有多无聊、多庸俗,照这样下去,英国女人将会跟男人毫无区别,全都会过上自寻烦恼的丑陋生活。不过我就要问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横渡海峡,跑来找一名英国女冒险者?我当然不是说我国没有这种人,事实上,她们遍地都是,车载斗量,我就不用说……”阿斯劳笑了一下,“我国皇后的原产地了。”

“你本人也从来没有结过婚吧,吕西安?”奥利芬特打岔,想要让阿斯劳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可是看看现在这些婚姻吧!你让我怎么结婚?谁能独具慧眼,在九百九十九个错误选择中找出正确的那一个呢?谁能在满桶的蛇里面找出唯一那一条缦鱼?马路边的某个女孩搞不好就会是这个宇宙中最能让我幸福的人,而我却可能会茫然错过,甚至还把脚底带起的泥巴派在她身上,自己却一无所知!”阿斯劳笑着说,“不,我的确没有结过婚,而你的使命,也肯定是一项政治性的任务。”

“当然。”

“你们英国形势不妙,奥利芬特,不用那些英国眼线特地发来报告,看报纸就已经很清楚了。拜伦的死……”

“吕西安。英国政局的走向,甚至可以说,她作为一个国家的稳定与繁荣,现在都面临着迫在眉睫的威胁。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也清楚我们两国之间唇齿相依的关系。”

“奥利芬特,你就是为了这个要追查杰拉德小姐的吗?我是否可以认为,她在目前的局面中会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奥利芬特取出雪茄烟盒,选出一根比顿店里买来的古巴雪茄,手指触及西比尔·杰拉德的电文。他合上烟盒说:“我想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请便。”

“谢谢。西比尔·杰拉德女士的事完全是英国的内政,纯属国内性质的。这些事件的结果,最终当然有可能影响法国,但只会通过非常间接的方式。”奥利芬特剪好了雪茄,通了一下。

“你能完全确定吗?”

“我能。”

“但我不能,”阿斯劳起身,为奥利芬特拿过一个核桃木基座的铜质烟灰缸。他回到桌子后面,却没有落座。“听说过雅克丁学会吗?”

“是不是跟我国的蒸汽科学会类似的组织?”

“是,也不是。雅克丁学会内部另外还有一层秘密组织,他们自称‘沃康松之子’。其中有些人是无政府主义者,还有一些人拥护苏格兰的玛利女王,其他人或者拥护共济会,或者追随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信仰。一群倡导阶级斗争的阴谋家,你明白吗?还有一些人就是赤裸裸的罪犯,可是劳伦斯,这些你应该都有所耳闻。”

奥利芬特从带有贝西摩尔号标志的火柴盒里取出一根火柴,擦亮后点着了雪茄。

“你刚才说过,那个叫西比尔·杰拉德的女人与法国并无直接关联。”阿斯劳说。

“你有其他想法?”

“也许是的。跟我说说,关于拿破仑大帝机遇上的麻烦,你了解多少。”

“很少。只是听中央统计局的韦克菲尔德提到过。那台机器无法继续精确运行了吗?”

“谢天谢地,我不是差分机领域的专家。我只听说拿破仑机在处理大多数事务的时候,还能保持正常的速度和准确度,但是运行那些高级程序,就时不时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不连贯性……”阿斯劳叹了一口气,“而那些高级程序,一直被认为事关国家荣耀。连我自己,都不得不被迫研读无数极度艰深的科学文献。现在看来,好像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尽管我们已经抓到了嫌犯。”

“嫌犯?”

“他是一名忠实的‘沃康松之子’组织成员。他的名字无关紧要,不说也罢。他在里昂被捕,本来是因为牵涉到一桩普普通通的民事诈骗案,只涉及当地一台小型差分机。然而他的部分供词引起了特别情报部门的注意,随后我们也开始关注他。在审问中,他承认自己对当前拿破仑大帝机的糟糕状况负有责任。”

“也就是说,他承认进行过恶意破坏行为?”

“不,他并不承认自己进行了破坏活动,他一直抵赖到最后。至于拿破仑大帝机,他只承认曾经在上面运行过一组打孔卡片,里面的内容是某种数学公式。”

奥利芬特凝视着烟头上升起的缕缕轻烟,婉转飘向有蔷薇花饰的房顶。

“那段数学公式来自伦敦,”阿斯劳继续说,“他是从一名英国女子手中得到的,而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西比尔·杰拉德。”

“你们试着分析过那段数学公式吗?”

“没有。那东西已经被偷了,我们的雅克丁派朋友说,小偷是个女人,据说名叫弗罗拉·巴特尔,似乎是美国人。”

“我明白了。”

“那就跟我讲讲你都明白了些什么,我的朋友,因为我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真知眼。那双无所不知的眼睛从各个方向压迫着他,它的存在似乎已让他无法承受了。

奥利芬特犹豫了一下,雪茄烟的烟灰不知不觉地掉落在阿斯劳华丽的地毯上。“我从来没见过西比尔·杰拉德,”他说,“不过你刚才谈到的那份数学公式,我倒是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消息,甚至有可能得到一份副本,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明确做出任何承诺,直到我可以获准跟这位女士面谈,不被打扰,而且要有足够的时间。”

阿斯劳陷入沉默。似乎在揣摩奥利芬特的心思。良久,他才点头说:“这个,我们可以安排。”

“我猜想,她应该没有被你们监禁吧?”

“这么说吧,我们了解她的一举一动。”

“你们表面上让她自由活动,但却始终严密监视?”

“正是如此。如果我们现在抓了她,而她又什么都没有招出来,这条线索就断了。”

“阿斯劳,跟以前一样,你的专业技能总是无懈可击。那么,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跟她碰面呢?”

那只眼,那份压力,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今晚就可以,如果你愿意。”禁卫队的阿斯劳先生整理着他的金色领带,回答了他的疑问。

大学城咖啡馆的墙壁上挂满了画作、镜框和珐琅镶嵌画,宣传佩诺德父子公司无所不包的各类产品。那些画作(如果那些也能算画作的话)要么是怪异的涂抹,像是在模仿差分机的线条图;要么就只是奇怪的几何图形,象征变幻多端的影像片断。有些画作里会出现几个戴着天鹅绒帽子的长发客,奥利芬特觉得应该是作画者本人,因为他们的灯芯绒裤子上往往沾满色块和烟灰,但是据他的同伴,一个叫做让·贝劳的家伙说,这间酒店的常客其实多数都是影像制作者。那些来自拉丁区的绅士,会跟黑衣女店员围坐在大理石桌前喝着咖啡谈天说地,或者就跟同行争论一些理论问题。

贝劳戴着不合时令的硬壳平顶草帽,穿着法国味十足的棕色套装。他是阿斯劳手下的线人之一,一名职业密探,他把影像制作者称作“乱民”。他总是精力充沛、红光满面,像一头风华正茂的小猪,爱喝廉价的维特尔葡萄酒和薄荷汁,奥利芬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那些影像制作者似乎格外喜欢佩诺德父子公司的苦艾酒。奥利芬特小口嘬着红葡萄酒,眼里只有玻璃杯和圆酒瓶、方糖和铲子形状的小勺。“苦艾酒不好,特容易导致肺结核。”贝劳说。

“贝劳,你们为什么断定图纳钦夫人今晚会出现在这家咖啡馆?”那位线人耸耸肩说:“她跟乱民们很熟悉,先生。她有时候也去麦德伦,或者巴提夫那两家店,不过只有在这里,在大学城,她才可能找到伴儿。”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当然因为她是高提尔的情妇。那个人在当地相当于国王,先生,你必须搞清楚这一点。她跟高提尔的不正当关系大大限制了她跟正常社会成员来往的空间。那人还教她说法语,尽管她也说不了几句。”

“在你看来,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贝劳笑嘻嘻地说:“她倒是挺漂亮的,不过对人很冷淡,没有任何同情心。跟那些英国女人似的,你懂的。”

“贝劳,等她来了,我应该说,如果她来了,你就马上离开。”

贝劳扬起眉毛说:“不行啊,先生……”

“你必须走,贝劳,一定得走。”一段计算精准的停顿,“彻底消失。”

听到这话,贝劳禁不住耸肩。那件棕色衣服的肩部还挺厚。

“你还要让马车准备好,速记师也一样。对了,贝劳,速记师的英语够好吗?我的朋友,我很好的朋友阿斯劳先生,他向我保证过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

“绝对好,没问题!嗯,先生。”他突然起身,几乎把弯木椅子撞翻在地,“就是她……”

刚走进大学城咖啡馆的女士,很容易被误认为一名家资殷实的普通巴黎女孩。她身量苗条、满头金发,穿一件镶着貂皮的暗色美利奴呢长裙,小斗篷和圆帽的色调都非常般配。

贝劳慢慢向咖啡馆后面仓皇而逃,奥利芬特站起身。那女孩充满戒备的深蓝色眼镜与他相对。他走上前去,手拿礼帽,鞠了一躬。“请原谅,”他用英语说,“我们还没有彼此介绍认识过,但是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跟您谈谈。”

那双大大的蓝眼睛认出了他,随即露起惧意。

“先生,您认错人了。”

“你是西比尔·杰拉德。”

那女孩的下唇在发抖。奥利芬特感觉到一股突然而强烈,完全出乎意料的同情。“我叫劳伦斯·奥利芬特,杰拉德小姐。您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而我想要帮助您。”

“那真的不是我的名字,先生。求您让我过去吧,我的朋友还在等着。”

“我知道埃格蒙特背叛过你。我知道他的背叛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她大惊失色。奥利芬特一度害怕她会当场昏厥,但她只是打了个寒战,似乎认真打量了他一番。“那天晚上,我在格兰德酒店看见过你,”她说,“你在吸烟室,跟豪斯顿和……米克在一起。当时你的胳膊受了伤,吊在脖子上。”

“请跟我一起坐吧。”他说。

两人隔桌相对而坐。奥利芬特听她用还算流利的法语,要了一份淡味苦艾酒。

“你认识歌唱家拉马丁吗?”她问。

“抱歉,不认识。”

“这种酒是他发明的,英语是‘清道夫的苦艾酒’。这口味我总也喝不够。”

侍者取来了那种饮品,是苦艾酒和红酒混合而成的。

“是希奥教会我怎么点这种酒的,”她说,“那是……在他走之前。”她喝酒,红色的酒抵着红唇,“我知道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别说谎话骗我。我见了警察总能认出来。”

“杰拉德小姐,我完全没有逼您回英国的意思……”

“图纳钦。我叫西比尔·图纳钦。我嫁人了,现在是法国人。”

“您的丈夫,他目前在巴黎吗?”

“不,”她说着,取出一个黑色带子上系着的椭圆形小铁盒打开,里面有一张年轻帅气的男人照片,“他叫阿里斯蒂德。他去了费城,死于那场烈火地狱之战。他是志愿军,志愿报名为南方政府作战。知道吗,他是真人,我是说,真的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不是那种程式员编造出来的子虚乌有先生……”她凝望那张照片,露出思念与伤心夹杂的表情,尽管奥利芬特完全明白,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亲眼见到过阿里斯蒂德·图纳钦。

“在我看来,你们结婚似乎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是的。而你,也是来抓我回去的。”

“根本没有的事……图纳钦小姐。”

“我不相信你的话。”

“你必须相信我,因为这很重要,不止牵涉到你自己的人身安全。你离开伦敦以后,查尔斯·埃格蒙特已经变得权势倾天,成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不止会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也将会危及整个英国的国家利益。”

“查尔斯?成了危险人物?”她突然好像快要笑了出来,“你骗我。”

“我迫切需要你的帮助,正如你也迫切需要我来帮忙。”

“我吗,这从何说起?”

“埃格蒙特已经掌握了非常强有力的社会资源,他控制下的政府机构,轻而易举就会找到你在这里的藏身之地。”

“你是说秘密警察之类的东西吗?”

“具体点说吧,我必须告诉你,即便是现在,你的一举一动也始终有不少于一名法兰西帝国警察监视着……”

“是因为泰奥菲勒帮助了我吗?”

“没错,看来就是这样的……”

她喝光了自己杯子里仅剩的那些颜色古怪的调和酒。“亲爱的泰奥菲勒,他是个又可爱,又有点傻乎乎的小伙子,总爱穿猩红色马甲,在差分机操作方面极为聪明。我把米克那套高级卡片送给了他,他那时候对我可好了,不仅帮我搞到了结婚证明,还有法国公民编号,等等。然后,有一天下午,说好了要跟他在这里碰头的……”

“然后呢?”

“他就再也没出现过。”她垂下眼帘,“他以前总爱跟我吹嘘,说他有一个‘投注模块’。这东西好像人人都有,但是他说得特别认真,可能有人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吧。他可真傻……”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对那台叫做拿破仑大帝的差分机感兴趣?”

“你是说那个巨型怪物吗?整个巴黎的程式员好像很少谈论别的话题,先生!他们都疯狂迷恋那台机器。”

“法国官方认为,泰奥菲勒·戈捷利用拉德利的卡片毁坏了拿破仑大帝差分机。”

“那么,泰奥死了吗?”

奥利芬特犹豫了一下,说:“很遗憾,我想是的,他死了。”

“可这真的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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