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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分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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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天哪。”西比尔感叹着,瘫坐在长椅上,“米克,要是你知道刚才我都在担心些什么……”
“那就打起精神来,想想办法!”米克把她拉起来。“我要拿回那些卡片,卡片就在他的房间里。你要替我找到它们,然后帮我取回来。而我要回到吸烟室,跟他们谈清楚,万事大吉!”他笑着说,“如果不是我们在剧院玩弄的那些花招让这家伙得意忘形,也许他根本就不敢对我动手。你和科尔尼·希姆斯的表现,让他觉得飘飘然,还真以为自己能左右局面呢。但我们这次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你和我,我们同心协力……”
“可是米克,”西比尔说,“我根本就不会偷东西啊!”
“你这个小笨蛋,偷东西有什么难的?你肯定能做到。”
“那,你跟我一起去,帮我把东西偷出来?”
“当然不行!他会起疑心的,不是吗?我跟他说,你是我认识的报社朋友。但是如果我在这里逗留太久,他肯定会感觉到不对劲。”米克瞪着她。
“那好吧,我去。”西比尔只好认输,“你把他房间的钥匙给我?”
米克咕哝着:“什么钥匙,我怎么会有他房间的破烂钥匙?”
西比尔松了一口气:“那就没办法了,我做不到。我又不会撬锁,这你也知道!”
“你小声一点儿,这么喊下去整个格兰德酒店的人都要知道了……”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西比尔发觉,米克也喝醉了。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米克真正喝醉。而现在他真的已经醉了,已经快失去理智了。他的语调和步态都还貌似正常,可是想法却很疯狂,而且胆大包天。“你去跟值班的那个人搭讪,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忙起来,而且绝对不要看我。我帮你拿到钥匙。去吧!”他轻轻推了西比尔一下。
西比尔走向柜台,心里很害怕。格兰德酒店的电报机就在走廊的另一头。那是一台滴答作响的铜制机器,安装在饰有金色叶纹的大理石基座上。在玻璃一样的挡板后面,镀金的尖针左右摇摆,刺出一组同心字母,针头每动一下,下面的大理石基座就会响起对应的声音,吐出一段黄色纸带。那位夜班职员正在绕成圆盘形的纸带上打孔,这时已经放下手里的活儿,扶了一下夹鼻眼镜,来到她面前。
“能为您做点什么,女士?”
“我想发一份电报,很急。”
饭店职员熟练地准备好一小盒打孔卡,一台铜制压杆式穿孔器和一张格式规整的表格。拿起一根水笔。“好的,女士。请报一下公民证编号。”
“噢……您是说我的编号,还是对方的编号?”
“这不一定,看您怎么结算。你打算用本国信用卡吗?”
“能不能算在我的房费里?”西比尔试探着问。
“当然,女士。请问您的房间号是多少?”
西比尔犹豫了一下,等她觉得不能再继续发呆的时候才说:“我还是付现金好了。”
“没问题,现在,请告诉我收报人的公民编号。”
“实际上,我并不清楚他的号码。”她眨巴着眼睛望着酒店职员,不知不觉开始咬指节。
职员很有耐心地问:“可是您至少知道对方的姓名和地址吧?”
“哦,那当然。”西比尔马上回答说,“查尔斯·埃格蒙特先生,国会议员,住伦敦贝尔格拉维亚区榉树庄园。”
职员把这些都写了下来,又说:“只知道地址的情况下发电报,价钱要贵不少。如果知道编号,直接通过中央统计局交换信息,效率要高得多。”西比尔一直忍着不去寻找米克的踪迹。现在,她用眼角余光发现一个黑影,正在弯腰走过大堂。米克几乎把腰弯成九十度,鞋子也脱了,两根鞋带系在一起,挂在脖子后面,他笔直冲向齐腰高的红木咨询台,两手扶住前侧边缘,终身一跃,瞬间就跳过了台面,消失了。
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跟差分机处理消息的方式有关。”职员还在解释。
“的确,”西比尔应声说,“可我实在是不知道对方的公民证编号。那我多花点钱就没问题了吧?这份电报很重要。”
“是的,女士。我想没什么问题,请您开始吧,您说,我记。”
“我是不是不用说自己的地址和发报日期?我是说,发电报和写信不一样,对吗?”
“的确不用。”
“对方地址用说吗?”
“也不用,电报嘛,简短就好。”
米克肯定是在靠近酒店服务台的红木栓板那儿,所有房间的钥匙都挂在那上面。西比尔看不到他,可是总觉得能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几乎还能闻到他的味道,其实酒店职员只需要抬头向右看一眼,就会发现有个小贼窜入了柜台后面,正像个大猿猴一样瞪着眼睛,蹲在地上,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请您开始记录吧。”西比尔颤声说,“亲爱的查尔斯,”职员已经开始动笔,“九年前,你让我承受了一个女人最可耻的羞辱。”
酒店职员大惊失色,低头盯着自己的笔,顿时满脸通红。
“查尔斯,当时你告诉我说,你会去营救我可怜的父亲。可实际上你只是毁掉了我,身体和灵魂都不放过。今天我将离开伦敦,陪伴我的是几位有权有势的朋友。他们完全清楚当初你是怎样背叛了沃尔特·杰拉德,还有我。你休想找到我,查尔斯。找也没用。我真心希望今晚你和你的埃格蒙特夫人睡得安稳。”西比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麻烦您,最后署名是西比尔·杰拉德。谢谢。”
“遵命,女士。”那职员咕哝着,眼睛一直不敢仰视。这时候,米克已经悄无声息地从柜台里跳出来,还是光着脚,弯腰蹲着,借着柜台的掩护作用,像只古怪的鸭子一样穿过大堂,转瞬之间,就藏到一对高高的椅子后面去了。
“请问我需要付多少钱?”西比尔客客气气地问酒店职员。
“两镑六便士。”职员结结巴巴地回答,还是不敢抬头直视她。
她从袖笼里取出小钱包,数出应付的数目,然后就离开了那个红着脸的职员,任他自己拿卡片打孔去了。
米克像个绅士一样貌似悠闲地穿过大堂。他在一个书报架前面停了下来,架子上摆放着整齐的报刊。他弯下腰,不动声色地系了一下鞋带,然后又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西比尔看到他手里有金属的光芒闪了一下。米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把钥匙悄悄塞进了长椅上一块天鹅绒坐垫下面。这时米克直起身,整理了一下领结,掸掸袖子,大步向吸烟室走去。
西比尔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装作在读一本金色螺旋钉的月刊杂志,名字叫什么《皇家学会通讯》。与此同时,她用右手指尖在座儿下摸索钥匙。钥匙很快找到了,椭圆形的钥匙把上刻着数字24。她努力学着贵妇人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来,起身上楼,就好像她真有一间房一样。
她的脚很痛。
她独自走过煤气灯下寂静的走廊,去往豪斯顿的房间。这时才突然感到惊奇,奇怪自己怎么就突然决定了要对埃格蒙特下手。当时只是为了找一个耸人听闻的信息转移酒店职员的注意力,所以她才肆意发泄怒火,语带威胁。所有的词儿都是自己蹦出来的,甚至根本就不用动什么脑筋。这让她自己也感到困惑,甚至恐惧。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负心的男人。
她可以想象埃格蒙特接到电报之后脸上那份恐怖的表情。那张脸她记得很清楚,总是写满了暴发户的虚荣,总是一副伪善的嘴脸,特别善于找理由道歉,或者装作义正词严,他善于哀告、乞求、痛哭流涕,却没有什么坏事干不出来,他就是个十足的浑蛋。
而现在,她却被米克·拉德利指使要去偷东西。如果她聪明的话,就应该马上离开格兰德酒店,消失在伦敦城里,再也不要见到拉德利。她不应该让那个学徒誓言捆住自己。违背誓言是一件可怕的事,但并不比她所犯过的其他错误更严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走到了这里。她在任由米克左右自己的命运。
她停在那扇门前,左右看看空无一人的楼道,手指间握着那把偷来的钥匙。她为什么要来做这件事?就因为米克是个强人,而她是个弱者吗?就因为米克比她知道更多秘密吗?这是第一次,西比尔突然意识到,她可能真的爱上了米克。也许她真的爱着米克,如果这是真的,很多事情就都容易解释了。这简直是一种安慰。如果她已经坠入爱河,那么就有理由破釜沉舟,铤而走险,凭着一时的冲动做事。而且,如果她真的爱着拉德利,就意味着终于有一件事米克不知道,她却知道,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西比尔紧张地迅速打开那扇门。她闪身进去,马上又把门关上,倚着门站在黑暗中。
她感觉到有盏灯,就在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她可以闻到烧焦的灯芯味道。在对面那堵墙上,现在隐约可以看清一个临街的方形窗户轮廓,窗帘紧闭,四周各透进一线黯淡的灯光。她伸开两手摸索着走进房间,她触到一台办公桌光滑的台面,并且看到那上面油灯灯罩反射的微光。她拿起灯轻轻晃了一下,听出里面还有灯油。现在只要找到火柴就行了。
她摸着找办公桌抽屉。不知为什么,抽屉都已经被打开了。她在各个抽屉里翻腾,有文具,这没用。还有人把墨水瓶碰翻在某个抽屉里了,她可以闻到那股味道。
她的手指终于触到了一盒火柴。那肯定是火柴,因为有熟悉的沙沙声,而不是触感。而她的手指头当时的确有些不听使唤。第一根火柴闪了一下就熄灭了,没能点着,还给房间里增加了一股难闻的硫磺味儿。第二根火柴点亮后,她看清了油灯。拿起灯罩把灯点亮的过程中,她的两只手都在发抖。
灯点亮后,她在略微倾斜的法式穿衣镜里,看到自己双眼圆睁的惊恐表情,然后,这影子又被反射在衣柜门上装着的两块斜角镜面上。她注意到,有很多衣服散落在床上、地上……
有个男人蹲在单人沙发扶手上,像一只黑糊糊的大乌鸦,手里握着好大的一把刀。
皮沙发响了一声,那个人站了起来,不过动作还是不紧不慢,像是多年没有使用过的积满灰尘的提线木偶。他裹着一件长长的灰色外衣,那衣服简直说不清是什么形状。他的鼻子和下巴都被挡在黑毛巾下面。
“你最好安静点儿,小姐。”那人说着,亮出那把巨大的刀。“山姆要来了吗?”
西比尔这才说出话来:“求求你,别杀我!”
“这个老色鬼还在召妓,不是吗?”那人的声音是得克萨斯腔,慢腾腾地像蜜糖在流动,西比尔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你是他的相好?”
“不是!”西比尔说着,感觉有些窒息,“不,我真的不是!我发誓!我……我来是为了从他这里偷东西,我说的都是实话!”
出现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往四周看看。”
西比尔浑身发抖,依言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房间已经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这儿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可偷的。”那人说,“说吧,小丫头,他到底在哪儿?”
“他在楼下,”西比尔答道,“他喝醉了!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他,我对天发誓!是我的男人派我到这里来的,就这么简单!我根本就不想来,是他逼我的!”
“那就闭嘴,马上!”那人说,“我不会伤害一个白人女子,除非逼不得已。你把灯熄了。”
“让我走吧!”她哀求着,“我会马上离开这里,不会伤害任何人!”
“伤害?”那个慢声慢气的人语调沉重,像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今晚这里所有的伤害,目标都是豪斯顿。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那些卡片不是我偷的!我碰都没有碰过!”
“卡片?”那人笑着,嗓音隐约有些干涩。
“那些卡片不是豪斯顿的东西,是他偷来的。”
“豪斯顿偷过的东西很多,”那人说,不过他明显也有些不解。他在猜西比尔的底细,越猜越觉得心烦意乱。“你叫什么?”
“西比尔·琼斯,”西比尔喘了一口气,“我是英王陛下的属民。”
“天哪。”那人说着咂了下舌。
他的脸藏在毛巾后面,看不清表情,额头上部有一圈皮肤颜色较浅,汗珠清晰可见。西比尔意识到,他肯定习惯于戴大草帽,以此抵挡得克萨斯的骄阳。现在他走上前来,从她手中拿走了油灯,把灯芯拧短,他的手指触到西比尔的手,感觉又干又硬,像是一块木头。
在重新降临的黑暗中,她只能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以及房间里这个可怕的得克萨斯人的存在。
“你在伦敦这里一定觉得很孤单。”西比尔冲口而出,她已经无法忍受沉默。
“也许豪斯顿这样的人才会觉得孤单。我活得问心无愧。”得克萨斯人的语调很尖刻,“你有没有问过他,是否觉得孤单?”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她坚决否认。
“可是你却在这里,一个女人,深更半夜单独跑到他的房间里来。”
“我来是为了那些影像程序卡,就是些纸做的卡片,上面有很多小孔的那种。我发誓,就是这样子。”没有回音。“你知道影像播放机吗?”
“也不过就是种破烂机器。”得克萨斯人不耐烦地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你不要骗我,”他终于开口说,“你是个妓女,这个错不了。我又不是头回看到妓女。”
西比尔听到对方用手绢捂着嘴巴咳嗽,还大声擤鼻涕。“不过,你长得并不难看,”他说,“如果在得克萨斯,你还可以结婚,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
“我觉得,那样一定很好。”西比尔说。
“我们国家白人女子不多,你到了那里肯定可以找个正经男人,而不用跟着拉皮条的人度日。”他拿开了手绢,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我恨那些拉皮条的,”他不动声色地说,“就像我恨印第安人一样,还有墨西哥人,墨西哥印第安人……法属墨西哥印第安人带着枪,骑着马,有三四百人,他们的速射步枪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魔鬼的武器。”
“可是那些得克萨斯人不都是英雄吗?”西比尔一面说,一面努力回想豪斯顿讲话里面提到的某个地名。“我听说过那个……阿拉莫之战。”
“是戈利亚德,”那个声音变成了干涩的低语,“当时,我就在戈利亚德。”
“这个我也听说了,”西比尔连忙说,“那一定很光荣。”
那个得克萨斯人咳了一声,又吐了一口痰。“跟他们打了两天仗,连水都没得喝,范宁上校最后决定投降。他们把我们作为战俘接收,也可谓礼节周到,面子上的事儿都做得挺好。第二天,敌人让我们列队出城,然后就冷血地枪决我们,就让我们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屠杀。”
西比尔哑口无言。
“阿拉莫的战士遭到屠杀,连尸体也被焚毁……梅尔远征队的俘虏也遭到屠杀。敌人让他们‘挑豆子’,就是给一个小陶罐,你如果从里面掏出一颗黑豆,就当场杀死你。想想吧,这就是墨西哥人。”
“墨西哥人。”西比尔失神地说。
“卡曼切人更差劲。”
在夜幕下,突然传来尖厉的刹车声,然后就是远处模糊的轰鸣。
黑豆子、戈利亚德……她的脑子已经一团糟。豆子、大屠杀,还有这个牛皮色皮肤的男人。他身上散发着河工一样的臭气,汗臭味浓烈得像头牲口。她曾在尼尔街花两便士看过描写美国西部旷野的西洋景,到处是噩梦一样的怪石堆。这个得克萨斯人一看就像是生在那种地方。她这时候才明白,尽管豪斯顿将军的讲话令人难以置信,可是所有那些名字古怪的地方居然都真实地存在着,还住着人,都跟眼前这家伙一样。米克曾说,豪斯顿以前是个窃国大盗,而现在出现了一位复仇天使。她觉得这一切简直可笑至极,她努力抑制住自己,才没有笑出声。
这时候她又想起街头遇见过的老妇人,就是在怀特查珀尔叫卖石头油的那个,还想起了米克跟她搭讪时她奇怪的眼神。这位戈利亚德天使是不是还有同谋?一个穿着这么古怪的人物今晚是怎么混进格兰德酒店来的,还进了一个锁着的房间?这样一个人平时又要怎样才能隐藏形迹,不被人发现呢?即便是在伦敦,即便是在成群的美国难民中间,这也不会是件容易事。
“你刚才说,他喝醉了?”
西比尔吓了一跳,反问:“你说谁?”
“豪斯顿。”
“哦。是的,他在吸烟室。醉得厉害。”
“那么,这就是他最后一次喝醉了。他一个人吗?”
“他……”她想到米克,“他跟一个高个子在一起,我不认得那个人。”
“那人有胡子吗?胳膊断了吗?”
“我……是的。”
那人唇齿之间发出大声吸气的声音。皮沙发咯吱作响,他好像耸了下肩膀。
有声音从西比尔的左侧传来。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光她看到切割玻璃做的门把手开始扭动。得克萨斯人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用一只手掌紧紧捂住西比尔的嘴,另一只手在她面前举起大刀。那把刀的样子极其凶残,像是被拉长了的斩骨刀,刀头一侧微微倾斜,刀背上镀了一层铜,现在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此时,门被缓缓推开,米克毛腰钻了进来,走廊里的灯照亮了他头部和肩膀的轮廓。
得克萨斯人推开她的时候,她的头一定是撞在了墙上。然后她就跪倒在地,长裙被压作一团。她眼睁睁看着那人单手掐着米克的咽喉,把他靠墙举了起来。米克用脚蹬着护壁板,死命挣扎——直到长刀挥出,收回,再次向他砍去,房间里充满了屠夫巷特有的暖烘烘的血腥味道。
此后那个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西比尔看来都恍如一梦,或者是她看过的一场戏,或者是画面过于模糊的影像表演,画面的杂色太多、太小,分布方式安排得也太过高明,以至于让现实都变得不再真实。而那个得克萨斯人只是悄无声息地把米克的身体放倒在地板上,关上门,重新上了锁,动作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她在原地摇摆,然后瘫倒在办公桌一侧的墙壁边。米克的尸体被拖到一边,他的脚刮蹭着地面,身体消失在衣柜旁边的阴暗处。得克萨斯人跪在他身边——有翻动衣服的窸窣声,卡片盒被丢在一边的咔嗒声,零钱相碰的叮当声,以及一枚硬币掉在硬地板上落地、翻滚、转圈的声音……
门口又传来金属互相接触发出的声音,像是酒醉的人在寻找钥匙孔。
豪斯顿一把将门推开,握着他粗大的手杖走了进来。他揉搓着他胸前的旧伤口,打了个震天响的酒嗝。“全都是婊子养的!”他带着醉腔粗声粗气地说。他身体前倾,每走一步,拐杖都会重重地点在地上。“拉德利?快出来,你这个小畜生。”他已经接近那张办公桌,西比尔默不做声地把手缩回来,以免被他的大靴子踩到。
得克萨斯人关闭了房门。
“拉德利!”
“晚上好,山姆。”
她在哈特家租房居住的日子好像已经成了遥远的回忆。现在,她身边弥漫着杀戮的气息,在黑暗中巨人正在以命相搏——豪斯顿蹒跚了一下,用手杖狠狠抽了一下窗帘。窗帘被扯开,煤气灯照亮了窗玻璃上冰霜的轮廓,也照亮了得克萨斯人的蒙面巾和一双眼睛。那双眼遥远而冷酷,就像严冬时分的星星。豪斯顿看到他的时候摇晃了一下。那条毯子从背后掉落下来,他的勋章颤抖着,闪耀着光芒。
“是游击队派我来的,山姆。”米克的鼻烟壶形袖珍手枪在那人手里简直像个玩具。他瞄准的时候,枪管透出一丝寒意。
“你是谁,孩子?”豪斯顿说着,深沉的语调里突然没有了任何醉酒的痕迹,“华莱士吗?把那块遮脸布取下来,跟我一对一较量较量。”
“我不会再听你的命令了,将军。你剥夺的东西已经太多。你抢走了我们的财产,山姆。现在都放在哪儿了,那些国库的钱都在哪里?”
“游击队员啊,”豪斯顿说着,声音变得极度耐心而真诚,“你被他们骗了,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我也知道他们对我所造的流言和诽谤,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什么都没有偷过——那些钱根本就是我应得的,是得克萨斯流亡政府委托我保管的。”
“你出卖了整个得克萨斯,用来换取英国人的金钱。”游击队员说,“我们需要那笔钱,用来购买大炮和食品。我们的人民在忍饥挨饿,敌人在屠杀我们的同胞。”他停顿了一下,“而你,却想去帮助我们的敌人。”
“游击队员啊,小小的得克萨斯对抗不了主宰整个世界的强权。我知道得克萨斯的情况很糟,我的心也在为我的国家承受着煎熬,但是你要知道,除非我重返国内,主宰时局,否则得克萨斯就难以重建和平。”
“你把钱全都花光了,对吗?”游击队员问道,“我刚才找过,反正这里没有。你把乡间别墅都卖掉了……钱都被你挥霍光了,用来召妓,酗酒,看什么外国人的古怪戏剧表演。而现在,你要打算带一支墨西哥军队回到得克萨斯。你是个无耻的贼,不可救药的酒鬼,可耻的叛徒!”
“浑蛋!”豪斯顿怒吼着,双手扯开胸前的衣服。“你不过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刺客,满嘴胡言的杂种。如果你以为自己有胆量杀害你的祖国之父,那就瞄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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