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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狼個個不好惹-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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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峦眼神略略沉黯,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无法启口,恭谨回答道:“当晚,七皇子府上下七十余口,全部命丧御林军刀下;殿下所有近臣,有罪可查的,株连九族,无罪可查的,或贬为庶民,或自行告老,一夜间,清了个干净……”

“哼——贬为庶民,告老归田?”天铭泱冷哼一声:“他会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那些人,是属下亲自率人清理的,皇命如山,七殿下党羽,定当一个活口不留!”

“好!做得好!不愧是我的父皇!”天铭泱一个抚掌,对着重峦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重峦垂眸,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不大,字字句句却有如利刃,剜心,刻骨。

七殿下所有家产收归国库,暗自经营的产业全部收缴……

七殿下手下暗势力,上至暗卫,下至江湖帮派,一夜之间,全全清剿……

但凡与七殿下交往过密之人,全部送入刑部秘密调查,或处死,或割舌,剜眼,剁手,负责此案的大人,案件结束后,也行踪不明,后发现被人暗杀于府中……

七皇子府全班人马换成皇帝亲信,全部宠妾娈童为皇帝所钦点,切不可让七殿下发现破绽,否则,杀无赦……

剿除七殿下全部势力一事,全全秘密行驶,事后,参与此事的全员,圣上赐死……

重峦说完,房间里忽而陷入深深的寂静,徒留二人的呼吸,在夜色里交互。

良久,天铭泱才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放得很轻:“重峦,前夜,他派你去杀翎鸢,你没动手,凭此事加之墨离的面子,我信任你一次,不要让我失望。”

“重峦自三岁跟随掌柜,活着的意义便是受蜃楼门主奴役,重峦这条命,归属门主所有。”重峦沉声效忠。

实际上,没杀翎鸢,违抗圣命的把柄抓在别人手里,他也只剩下蜃楼这一条路。

“甘心?”

“重峦——不得不甘心。”

“哼……还是不甘心那!”天铭泱抬起头,微微扬声:“看着我,我只说一次!”

四目交汇,天铭泱眸光中闪着重峦从未见过的锋芒。

似野心,似不甘,似燎原野火。

“信我,我迟早有一天,与那人平起平坐,你——不会选错了主子的!”

*

翌日,一道圣旨,七皇子府浮于表面的这一点点宁静,终于被打乱。

圣上有旨,天泽第七皇子天铭泱,率军前往凉城助战,不得有误——

如此冠冕堂皇,说到底,也无非是那皇帝想要支开一个人的伎俩罢了!

夏初时节,晌午时分,高照的艳阳晒得大殿外的白玉石阶异常炫白,那色泽似乎裹挟着一层干热,让人看了便是烦躁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兀自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天铭泱脸色一沉。

“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觐见,七殿下还是请回吧!”

“奏禀父皇,本殿有要事,务必要见父皇一面!”沉声吩咐,视线却已然穿过眼前人,直直凝视那御书房。

“殿下……圣上有命……”

“唯独不见本殿是吧?”轻哼一声,天铭泱一个拂袖,绕开那个侍卫便是要硬闯。只见眼前银芒一晃,两个侍卫陌刀相交,生生挡在身前。

“本殿只说一次——让开!”

刀鞘相抵的地方微微有些颤动,轻轻的嘤鸣一如二人躁动不安的心。

“殿下,请不要让属下难做……”

冷笑一声,天铭泱按住陌刀,冷声一喝:“儿臣求见父皇,有要事相商,如有冒犯,请父皇恕罪——”话音方落,双手一掰,两个侍卫当即踉跄而退,单手猛推,便这般破门而入……

“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两个侍卫当即进来领罪,只是那句“没拦住”尚未脱口,便是被皇帝挥了挥手,一句“下去吧”打发离开。

从进门时起直至房门再次被侍卫阖起来,天澋曜的视线就从未在天铭泱身上停留,手指翻阅着奏折,冷冷淡淡地一句敷衍:“有什么事便快说,朕还有公务要处理……”

“儿臣出征在即,特来向父皇道别!”

“明日朕会亲自去点将台为倾卿送行,今日,便先回去吧!”头依旧未抬,连此刻的表情,也是看不清。

“儿臣——有话要对父皇说!”上前一步,天铭泱瞥了一眼伺候的太监,示意他识趣退下。

只不过那太监方要离身,便听着皇帝适时的一句:“那就这么说罢!”太监当即停了动作,垂眸候着。

指尖微微发颤,天铭泱耐下性子,一字一顿:“儿臣临行在即,有一样东西要赠予父皇,不舍之情,尽在于此……”

“荣福,呈上来吧——”

闪开迎过来的太监,天铭泱扬了扬声:“儿臣要亲自交给父皇!”说着,便不顾放肆,径自走到皇帝跟前,隔着一张桌几,掏出一对玉佩。

“只是俗物一件,与父皇宫中珍宝不可同日而语,儿臣只想聊表——孝心,亲自为父皇戴上!”天澋曜终是抬起头,视线相对的一瞬,天铭泱笑了笑:“怎么,父皇不答应么?”

只一瞬,视线即刻错开,天澋曜起身,走到天铭泱身边,温言道:“皇儿一片孝心,朕怎会不答应!”说着解下自己的玉佩,等着天铭泱动手。

垂眸,仔仔细细将那篆刻了樱花树的玉佩系在皇帝的腰间,手指轻触腰带,似不舍一般游移,忽停在一处,手掌便是要覆上去,忽而手腕一紧,被天澋曜抓起。

“朕也有东西给你。”

“父皇也有东西?”天铭泱立即转出一个笑,被抓住的手腕一转,从钳制中松脱出来,旋即装作震惊,想去抓天澋曜的手腕,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接着那人一个转身,便是回到龙椅之上,转脸朝着小太监吩咐:“荣福,把东西呈给皇儿!”

想从丹田渡真气过去被他打断,想要趁机摸摸脉搏又被躲开……

天澋曜,你赶我走,还不给我补你真气的机会——出了什么事,便是你自找的!

脸上略略一僵,荣福已然拿着个锦盒走过来,刚接了锦盒,便听皇帝道:“朕待会儿还要召见宰相大人,倾卿,你就先退下吧!”

抓着锦盒的手指轻轻一颤,天铭泱慢慢钩唇,慢慢俯身,慢慢地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利落转身,衣诀翻飞,似是作别,异常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御书房中,而后,是木门开阖的闷响。

缓缓抬起视线,天澋曜手指摩挲着那块质地一般的玉佩,眼中的复杂,如深潭,如夜色,如波涛。忽而,肩膀一颤,抑制不住猛咳起来。

“圣上!”荣福忙上前搀扶,顺着皇帝的脊背,指尖苍白而颤抖,欲言又止了良久,终怯懦开口:“白医师交待过,皇上的身子不宜受风,明日的送行……”

“多嘴……”抬眸,狠狠瞪了荣福一眼,那玉佩搁得掌心生疼:“朕——自有主张!”

*

送军那日,刮着很大的北风,那是初夏的天华京罕有的阴霾。

马蹄隆隆,天铭泱坐在马背上回望,城楼巍峨,笙旗飘飘,那一抹孤影已在薄雾里化成晕不开的一纸墨色。

那之后的很久很久,这一场凝固时光的对望无数次出现在天铭泱的梦里,像是记忆深处的篆刻,再也忘不却。

他永远记得,那作别的一望,咫尺之间,却在雾气茫茫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彼此的目光。正如他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天澋曜,若是我平定四方,班师回朝;若是我功绩加身,誉满中原;若是我权势在手,坐拥天下……你,是不是就会看我一眼?

等他回来,这句话,一定会问。

一定。

 51离后

“开棺!”沉闷一声,发自丹田,在荒凉的墓地上回响,惊起飞鸟,久久不散。

“皇上……这里是云族腹地,不是天泽……为了皇上的安全,请皇上随臣回宫。”天泽第一将军龙风吟一身戎装,长风扬起他的发,坚毅的脸上满是严肃。

天泽和云族的战争,从封后之典那夜开始,便擂起战鼓。两族人间的战乱,从未停歇。登基初始,百废待兴之时,本不该征战,更不该让这黎民受苦,边境百姓流离失所。

然而,这他却御驾亲征,誓踏平云族。朝中盛传,新皇心高气傲,年少轻狂。

其实……

他放不下的,也只有这踩在脚下的……方寸之地。

“朕说——开棺!”

“皇上,龙漓澈的死已成定局,何必再打扰死人安宁……如今战斗尚在继续,云族的兵马随时可能攻来。请皇上顾全大局,迅速撤回天泽。”

“开棺——”怒颜厉色,年轻的皇帝猛然转眸,死死盯着亲手提拔的将军的眼睛,唇线绷起:“再有谏言者,杀无赦!”

声音方落,木棺出土,迷离视线的尘雾,将一切事物隔离开来,只剩下占满视线的棺材,缓缓开启。好似扯开心头尘封的枷锁,生疼。

棺盖之下,渐渐露出一张异常熟稔的面庞,莹白如玉,宛如睡莲一朵。

她……死了。

即便千百次的被欺骗着,即便那场薄如蝉翼的姻缘只是那个女人的一场阴谋,即便成婚换来的只是下毒和兵临城下,他也要踏平中原,追回属于自己的后。

但是,结局却是——天上人间。

她,死了。

天泽唯一的皇后……死了!

*

天澋曜猛地睁开双眼,又是这样难熬的长夜。

夜色掀起幕角,透入缕缕柔光——那是寝宫里彻夜长明的宫灯——为了那个容不得丝毫晦暗的皇帝。

手心传来有异的温度,天澋曜微微颤动了一下手指,侧过头,额角一滴汗就这么滑下,滴落床褥。

“皇上,醒了?”

本是倒在床榻边上熟睡的人猛然惊起,棱角分明的脸上焦急的表情也异常明显,下意识握紧了皇帝的手,却因着那微微耸起的眉峰,顷刻松开了手。转而,掩饰一般的,双指按住腕脉,垂眸敛神:

“皇上可觉得好些了?”

“白凤,你说,朕可是老了?”说话间牵扯胸口闷痛,天澋曜呼出一口气。

这副身子,支撑至今,全仗一口内息。如今内力散去,旧疾也承担不住。他可是老了?或者早就无需一问了。

“皇上风采依旧,气势不减当年,怎会老?这病只是早年中毒淤积下病根,容微臣细细调理,定当痊愈。”说着,微微躬着的身子略一颤抖,似是在压抑什么,良久,做了决定一般开口:“圣上的身体微臣会竭力调理,即便是恢复不了内力充盈的最佳状态,臣亦可以……”

亦可以把内力悉数输给你!

话未尽,便是被天澋曜兀自伸来的手弄得一个愣怔,什么话,便也是咽下去了。抬眸,对上皇帝含笑的桃花眼。

“呵……白凤这里都有了皱纹,朕又怎会容姿常驻呢!”手指轻轻撩过白凤的眼角,天澋曜视线中转瞬的温柔让白凤恍惚。

皱纹……

这张脸上怎会有皱纹呢……

这本就是一张人皮罢了,那个神医白凤,早在皇上你当年平定战乱的时候,死在睦南。而我,堂堂蜃楼暗寮护法,借用着他的身子,一用就是十几年,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龙漓澈死了,又换成了她的儿子,皇帝啊皇帝,这道孽缘的坎儿,你就过不去了么?

“七殿下着实是被圣上宠坏了,当年私结党羽,勾结势力,妄图颠覆王朝,若不是圣上发现的早,宫中早就大乱。如今,又是不顾圣上的身体,擅自废了圣上的武功……圣上还打算就这么宠溺下去么?”

该结束了。

补偿也好,寄托也罢。这越陷越深的深渊,该抽身了!

天澋曜却只是笑笑:“不要怪他了!朕抱他回来的时候,早在心里起了誓,和对澈儿相同的誓——”

视线从白凤的脸上抽离,继而拉长得有些涣散,但那字字句句,却真切到坚定。

“朕会宠他,爱他,护他,把他捧在手心里,暖在心尖上。朕要这天下,人人惧怕他,无人敢害他;朕要这皇宫,任谁都容着他,让着他;朕要他,站在朕身边,陪着朕看尽荣华,受万人拜谒。放眼天下,只要他要,只要朕有,他要一,朕给二。就算他要的是个错,朕也可以为了他,做一次昏君!”

“皇上!”

微微垂眸,天澋曜忽而轻笑了一声:“诚然君无戏言,但是,他人长大了,胃口也大了!第一次,他想要朕的天下,就算当时没应了他,朕也还给的起!这第二次,他想要的是朕的命啊!白凤,你说,朕该不该给他?”

“皇上……”白凤眉头一锁,声音一沉:“皇上难道想……”

抬手,天澋曜笑得温和,温和到白凤嗅不到一丝凛冽,却也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朕想了想,一条命,朕还给的起!”

本以为皇帝是当真记恨了那小子,想要动狠手,却不曾想说出这么一句,白凤当即怔住,转眼在看天澋曜,对方只是笑着,看不出想了些什么,张口欲言,却被对方先是开口堵了回去。

“不过,那也要看看倾卿他要不要得起!”

“微臣不懂皇上话中的玄机。”

天澋曜瞥了白凤一眼,并未打算回答,只是笑道:“是么?到时候,你就懂了。”旋即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眸,似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白凤啊——朕,刚刚梦到澈儿了。”微微回身,白凤忙抓起一个枕头垫在皇帝腰后,天澋曜就这么倚下去,轻轻一叹:“澈儿这是在抱怨朕,亏待了她的孩子啊……她和别人生的孩子,来要朕的天下,朕不给,她便到梦中来闹……澈儿啊,还是向从前一样,自私又狠心啊!”

“皇上,死者长已矣。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啊!”

“是啊,朕早该忘了澈儿了。可是她就像是朕心头的一根刺,扎进去的时候,不觉得有多深,等到朕想拔了,才发觉有多痛……这跟肉刺扎得太深了,朕……不想拔了!”转眸对上白凤温柔的眼,天澋曜无奈地笑了笑。

“臣懂。”白凤,亦是笑了。

“你懂?”挑起眉峰,天澋曜眼中错愕转瞬化作轻描淡写的嘲讽,旋即全部消散在一个轻笑里。

我当然懂,因为皇上你,就是我心里那根肉刺。

“皇上,该歇息了。”垂眸敛神,白凤服侍天澋曜躺下,起身之际,对上天澋曜询问的眼神,白凤淡淡道:“皇上龙体欠安,允微臣在此观察一晚,等皇上身体稳定了再离开,可好?”

“随你吧。”天澋曜闭着眼轻哼出一句,但却好似是舒了一口气。

夜,深了。寝宫中的烛火却是应着皇帝的命令,长明着。

白凤坐在床头,静静端详着天澋曜的睡脸,曾经的天泽第一美人,曾经艳惊天下六皇子,如今,一如当年的俊美无双。

老?

他怎会老……

他可以为了这个人放弃身份,研习医术,从此扮演另一个人,就算被当成替代品也在所不惜,他又怎会允许这个人,就这么老去!

天澋曜已然睡去,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殊不知,此时的白凤正轻轻抓住他的手,潺潺的内息,缓缓流淌入他的身子。

天澋曜,你可曾注意过,那个跟在龙漓澈身边,毫不起眼的管家?

天澋曜,你可曾发觉,那个管家自从见你的第一面,便惊为天人,从此倾心?

天澋曜,你可知道,你的白凤早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倾慕着你,不忍让你伤心寂寞的人……

天澋曜,你又可明白,自从龙漓澈离开你的身边,我就再未打算,把你让给任何人!

手微微收紧,白凤的表情难得一见的柔和。

这一次,抓住了你,我便再也不会放手!

 52梦境(上)

自从天铭泱穿越而来,他夜夜都在做着不同的梦。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不是如此多梦的人,但即便是多梦,每个梦都真实到宛如切实发生过,也未免太过诡异。

梦里,他是个垂髫小儿,是那一年天澋曜班师回朝带回的真正的第七皇子。

梦里,他三岁而被皇帝抱在怀里参政议事,四岁而自由进出皇帝寝宫,五岁而又皇帝亲自教授剑术骑术,六岁而受皇帝特批而可不去翰林院上课……

梦里,皇帝对于他的宠溺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更超乎了他自己的。

他曾以为,这只是这副身体放不下的一抹记忆,却不曾想过,有这样一种可能——天铭泱本来就是他自己,他失忆之前的自己。

*

“父皇,父皇,倾卿不想念书了……那个萧大人,动不动就骂人,还黑着一张脸,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父皇,父皇,我们去玩吧,父皇不是说要教我骑马吗?我们现在就去吧!”

嘟起一张小嘴,六岁的天铭泱眨巴着小鹿一般的双眸,小手抓起天澋曜龙袍的一角,扭绞着,忽而吐了一下舌头,嘟囔一句:“啊……嬷嬷说了,不是我,是儿臣……”

“嗯……”小鼻子就这么被皇帝狠狠捏了一下,天铭泱好不委屈地抬头,一眼水汪汪,却是遇上那人笑盈盈的桃花眼,恍若醉了一池星光。

“倾卿喜欢说我,就说我!朕可不愿看着你这小家伙皱着一张包子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叫儿臣。”

有这么明显么……

小脑袋歪了歪,天铭泱怔怔看着父皇的眼睛,小手下意识地就伸了过去,指尖触碰到睫毛的一瞬,痒痒的触觉让他慌忙缩回了手。

“呀……原来不会碎的啊!”

小手被大手裹住,那张美丽的脸就这么凑过来,微翘的唇角也是那么让人心醉:“什么不会碎?倾卿又在说什么傻话?”

“嘻嘻……父皇的眼睛真好看,就像宝石,感觉一碰就碎了呢!”小小的人傻笑着,脸颊红扑扑的,就像是粉团捏的,皇帝忍不住又是捏了一把。

“唔……”天铭泱皱起眉,小嘴儿也嘟了起来,亮晶晶的大眼当即水意流窜:“父皇,疼……”

“朕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大手抚上脸颊,绵绵的触感让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浓。

“父皇骗人……还疼……”嘴厥得更高,声音也可怜兮兮,好似带了哭腔。

“那父皇吹吹?”凑近些,天澋曜呵出一口气。

“还疼……”

忽而,唇畔蹭上脸蛋,啾的一声,天澋曜笑了:“这样还疼不疼?”

“鼻子疼!”小人转脸的速度,让天澋曜愣怔,看着小家伙指着鼻子一脸期待的滑稽相,天澋曜摇了摇头,凑过去又亲了亲鼻子。

“父皇,倾卿嘴疼!”

“……”

“唔……”

“倾卿不是说去骑马么?不想去了?”天澋曜忽的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敛,看得书房里的宫女太监纷纷粉着脸,垂下眼眸。

只是那身后,被丢下的孩子,此时一脸气呼呼,揉着通红的鼻子,嘟囔道:“不就是亲一下么,美人父皇,真小气!”

说着,还是急忙追上去,奶声奶气喊着父皇,直到那人转身,慌慌张张扑入皇帝的怀里。然后便是身子一轻,被直接抱起来,天澋曜温柔的弦音响在耳畔:“来人,备马——”

……

京城近郊,皇家围场。绿草如茵,晴空如洗,二人一马,正在大好日光下,恣意驰骋。

“驾驾——”年轻的皇帝扬起马鞭,朗声高喝。

“驾驾——”身前的小人满目憧憬,奶声奶气的模仿。

“父皇,父皇,骑马真好玩!”

“父皇,父皇,这里真美啊!”

“父皇,父皇,我什么时候可以像你骑得这么好?”

“等倾卿长大了,这匹西域宝马,父皇送给你!这片草场,父皇也送给你!到时候,不止是能骑马,这如画江山,都任你差遣!”

“真的吗!长大了真的什么都能做了?”

“真的什么都能做了!”

“哈!长大真好!我要快点长大——”

看着在马背上欢呼的小人,天澋曜忽而勒马,一声长嘶,马儿稍稍扬起前蹄,惹得那孩子呀的一声依偎在自己怀里,天澋曜垂眸笑开:“不是长大真好,是父皇待你真好才对吧?”

眨眨眼,晶亮的小鹿眼睛对上笑弯的桃花眼,小人似乎做出了了不得的决定,嘻嘻笑着宣布:“那——等我长大了,不止要西域宝马,不止要这片草场,不止要这江山由我差遣,我还要待我最好最好的父皇!”

“哈哈……你这个贪心的小鬼!要朕,便是拿朕当百宝囊了吧!”

小小的脑袋呼呼摇着,天铭泱伸出小手,弯弯的小指凑近天澋曜的胸口:“才不是,我就是要父皇,我们拉钩,我跟父皇约好了的,到时候不准反悔!”

“哈哈,好啊,朕便应了你!不过这世上最容易变的东西,就是人心,等到倾卿长大了,说不定啊……早就忘了!”

“倾卿才不会忘呢!父皇等着看好了!”

大指绕上小指头,勾缠着摇啊摇,就这么摇入了天铭泱幼小的心,也摇入了那夜夜无休止的梦。

*

记忆随着梦境流淌,天铭泱曾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曾因着这副身体的记忆而混乱,但这一切,都在那夜,成为了终结。

昏睡的那一天一夜里,天铭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长到让他不愿醒来的梦。

……

那是迎接睦南使节的宴会,天铭泱喝了很多的酒,因为这一晚,他很开心。

三万精锐正潜伏在城门外,蓄势待发,以宫中燃放烟火为令,攻入皇城,他怎能不开心?

三千御林军内应正待命于宫中各个角落,只等他一声令喝,便能控制住众皇子,他怎能不开心?

空圣旨在手,朝中重权在握,脚下的步伐也显得轻盈有力。

登上白玉阶,一切似乎都不再那么高不可攀。

近些,再近些,那月色下巍峨的宫殿,莹着一层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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