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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御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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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快起来,我们要出去了,你快睁开眼睛啊……〃
钟雪麟按压一阵,松开手,捏住皇帝的鼻子,把嘴凑上去贴上皇帝的唇,深深地渡过去一口气,接着吸气,再运气。
初儿在一旁呜呜地哭着,钟雪麟见皇帝还是没有反应,握紧了拳头用力捶在皇帝胸口。
钟雪麟想起第一次见皇帝的时候,皇帝穿着明黄的衮袍,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像是俯瞰一切,又像是天下万物都无法入他的眼,位尊人极,君临天下,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第二次见他,他轻袍缓带,云淡风清,偶而展露的笑颜间更多的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怅然若失,钟雪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那时开始,就有些心疼这个年轻的君主。
他记得皇帝坐在龙座上,威仪四方;他记得皇帝捧着玉杯,对他嫣然一笑,说着〃朕很喜欢〃;他记得皇帝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目含秋水;他还记得皇帝的怒意,天子的怒意,如同远方的闷雷,不响,却让人心惊。
钟雪麟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心惊害怕过。皇帝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安静得如同一具破烂的玩偶,即便是在睡梦中,皇帝也会微蹙着眉,像在沉思一般。
〃皇上……你醒醒!辽寇未平,国祸未定,你就想撒手不管了么?!〃
〃还有琉奚,再有一个月就是他四岁的诞辰了……你怎么忍心……〃
钟雪麟的拳头一拳一拳好不灵吝惜地落在皇帝的胸口,初儿瑟瑟地缩在一旁,泣不成声,哭着道:〃老爷你别说了,万岁爷……万岁爷驾崩了……〃
钟雪麟心中一恸,一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把初儿打得摔在地上。
〃闭嘴!胡说八道!〃
初儿捂着脸,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钟雪麟伸出手,为皇帝把头发抚平,再开口时声音带了些嘶哑。
〃鉴安……还有我呢,我怎么办?〃
〃老爷!小心上边!〃初儿突然惊呼道。
钟雪麟抬起头,头顶上承重的横梁着了火,发出剧烈的噼啪声,正摇摇欲坠。
钟雪麟喊了一声:〃初儿,跑!〃接着钟雪麟打横抱起皇帝往角落里跑,巨大的响声带着热浪在身后炸开,紧接着整座屋宇开始分崩离析,大片的木材和砖瓦带着火焰往下落,屋中的陈列摆设都湮没在熊熊火海中。火焰如同可怕的巨兽,不分尊卑贵贱,但凡爪牙范围之内,一概撕裂吞噬了去。
钟雪麟抱着皇帝躲进一个墙角,一整块的房檐带着琉璃瓦斜靠在墙上,正好留出了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隙。
钟雪麟吻着皇帝的额角,喃喃道:〃鉴安,你若有什么事,我……我……〃
钟雪麟沉默下来,呆呆地看着火焰越燃越旺。
皇帝若是不在了,自己怎么办?玉帝交代自己要辅佐王室、振兴王朝,这半年多来,自己却并没有几次想到玉帝的谕令,只是跟在皇帝身边,想要替他铺平道路罢了。如果皇帝驾崩,自己是否能够继续扶持小太子登基,辅佐帝业?
〃鉴安……〃钟雪麟喃喃。
〃我若有什么事,你待如何?〃皇帝嘶哑的声音很微弱,几乎要被木材燃烧的声音掩盖。
钟雪麟几乎是全身一颤,捧起皇帝的脸。
皇帝苍白的脸上沾着暗红色的血渍,又蹭上了灰黑色的炭末,显得脏兮兮的,只是那一双眼睛,含着些微的笑意,温婉剔透,流光溢彩,如同映着着漫天的星辰。
钟雪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捧着皇帝的脸,狠狠地印下一个悠长的吻。
这个亲吻既轻柔又绵长,不带任何□的味道,不是宣告,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皇帝被这当中的温柔牵动,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钟雪麟压下狂喜,加深了这个吻。
皇帝因长时间的缺氧有些喘,面颊也浮起一丝粉色。
钟雪麟看着皇帝,一字一句地道:〃皇上若有什么事,我也不独活了。〃
皇帝看着他坚定的表情,以及眼中包含的满满的愧疚与自责,不禁一怔,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吴枉的人在外面待命,看到爆炸应该已经开始扑火搜救了。如今我们只有等。〃皇帝道。
钟雪麟点点头,想起一直哭哭啼啼的初儿,初儿的位置更靠外一些,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温度一点一点地上升,火焰烧得石板其热无比,皇帝汗如雨下,头发被汗液贴在颈上。
钟雪麟见救兵久等而不至,担心皇帝可能要受不住了,一狠心决意豁出去了,张嘴咬破指尖,便要幻化为龙。
突然一声巨大的虎啸平地爆发,皇帝掩住耳朵,又侧耳辨析了一阵,皱眉道:〃此处怎会有虎?〃
钟雪麟却是松了一口气。
缝隙中突然探进来一颗脑袋,钟雪麟伸手就是一拳,〃来得太慢了!〃
周白泽撇撇嘴,道:〃我是为林公子而来,又不是救你。〃
说着,周白泽徒手扳住石板,一使劲就把石板推开,接着伸手把皇帝拉出来,扛在肩上,钟雪麟追在后头,心下气急,又自知凭武力没法跟这个男人相争,只得气急败坏地喊道:〃不准无礼,你这蛮子!武夫!〃
皇帝突然被人轻而易举地抗在肩上,像扛一袋面粉一样,也是一惊,连喊〃放肆〃。周白泽却是不应,扛着就往外走,遇见挡路的障碍物挥手就是一剑,头发、眉毛燃起来也毫不顾及,丝毫不把熊熊烈火放在眼中。
皇帝惊异之余在心中暗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猛士?可惜此人对林逸清死心塌地,否则可以收为己用。
周白泽横冲直撞,很快就把皇帝带了出来。时值傍晚,冷风袭袭,两人在密不透风的地方呆久了,才发现原来呼吸也是如此愉悦的事情。
周白泽把皇帝放下,皇帝整了整衣衫,看向周白泽,知道是时候把话讲清楚了。
“我不是林公子。我姓赵,名桓羽。如果你要找林逸清,他已经走了。”皇帝道。
“赵……赵桓羽,这是当今皇帝的名讳,你是……”周白泽猛然看向皇帝,表情纠结起来,墨色的眸子一时间竟涌起一阵杀意。
“周白泽,你已犯上,但看在你救驾有功,此次饶你一命,还不谢恩?”钟雪麟说着,不动声色地挡在皇帝面前,见周白泽只是定定地看着皇帝,钟雪麟叹一口气,又道:“你再不去追,林逸清就走远了。”
周白泽表情复杂,似乎是在犹豫,接着长叹一声,向城门疾驰而去。
皇帝和钟雪麟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神经一直绷着,此时轻松下来,两人都是疲累无比,也不顾及仪态,直接就坐在地上。
钟雪麟看着皇帝狼狈的模样,笑道:“自古皇帝亲征,最狼狈的,非陛下莫属。”
皇帝回了钟雪麟一个白眼,接着便合了眼休息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捕获
不久,几名侍卫发现了皇帝等人,急忙找来吴枉,吴枉率着兵众匆匆赶来,见皇帝模样狼狈,腿一弯跪在地上,重重地磕起头,不敢抬起头看皇帝。
“吴枉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皇帝道,语气平静如水。
吴枉见皇帝没有治罪的意思,松了一口气,朗声道:“禀告皇上,贼子林逸清逃亡时被捕,现已收押军中,请皇上移尊步前往。”
皇帝和钟雪麟均是一怔,皇帝立起身子,道:“走,去军营。”
吴枉等人拥着皇帝来到临时搭建的兵营,初儿从营帐中冲出来,一见到皇帝的面眼泪就像打碎的酒瓶子一样往外涌,皇帝翻身下马,揉了揉初儿的头发,初儿哭得更响了,也不顾尊卑,跪在地上直接抱着皇帝的大腿开始哭,眼泪鼻涕都蹭着皇帝的衣摆上。
吴枉赶紧拎着初儿的领子把初儿从皇帝身上剥下来。
皇帝四处环视了一番,皱眉问道:“怎么不见昱敬?他伤得如此重么?”
吴枉脸色一变,看向钟雪麟。
钟雪麟正了眼色,跪在地上,高声道:“御前卫尉曹准曹大人伤势过重,因公殉职。”
周围一干人哗地跪了一地,低低地埋着头不敢看皇帝的脸。
皇帝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许久才道:“哦,按律封赏吧,追加正二品。”语气淡然,只是声线有些不稳。
说完,皇帝迈开步走进帐中。
皇帝一眼就看见林逸清一袭白衫盘腿坐在下首,他脸上添了不少伤口,原本清秀的面孔如今笑起来有些妖冶,像嗜血的夜叉,华贵的锦袍也划破了,沾着大片的血迹和煤灰。他身边坐着那位名为吴之游的剑士,还有一名面貌伶俐的男子。三人都用绳子把手绑了,由持械士兵看押着。
皇帝看向林逸清身边的男子,他乍一看有些面熟,再仔细辨认时却又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皇帝想起汶城百姓对他的称呼,〃娈童〃,于是不禁对他多看了几眼。在男子中,也算是顶好看的了,皇帝想道。那娈童却也不害怕,仰起脸蛋反瞪了回来。
皇帝移开目光,走到林逸清面前,〃天子面前,为何不跪?〃
〃不爱跪便不跪,你便要如何?〃林逸清道。
皇帝哼了一声,道:〃吴枉将军,教教他天子面前,如何行礼。〃
吴枉大声答了一声〃是〃,走上前提着林逸清的领子把他整个拎了起来,林逸清却不害怕,仍是死死地悬空盘着腿。
吴枉大喊一声:〃跪!〃一名士兵走上前来,一棒子敲在林逸清膝盖上,林逸清的脸立刻就青了,两条腿像木偶一样垂下来,在空中晃晃悠悠。
吴枉把他的身子往下一按,林逸清被废了双足,理应只能下跪,他却顺着吴枉的力道往边上一倒,侧卧在地上。
〃武力逼迫,这就是你的治国之道么,皇帝?〃林逸清腿痛难忍,说话没有那么中气十足了,但仍是带着讥讽。他抬起眼,看着皇帝,接着道:〃我不跪,是因为,你不是皇帝,只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众人听此妄言,不觉倒吸了一口气,还没等反应过来,皇帝一抬腿,林逸清闷哼一声摔在地上,连连咳嗽起来,只是双手都被缚在身后,只能像一只虾一样在地上翻腾着。
皇帝往前踏了两步,接着一抬腿踩在林逸清胸前,〃你说什么?〃
林逸清被踩得喘不上气,仍是扯出一丝讥讽的笑,〃野种,粗鄙至极的野种……十年前,你自以为滴水不漏,可是你错了,你和你那粗鄙的母亲都错了,纸包不住火……〃
〃住口!〃皇帝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像一记响雷,所有人都闻声跌跪在地上。
〃住口!住口!〃皇帝抬起腿一下重过一下地往林逸清胸口上踩,林逸清表情狰狞,从唇间迸出一口血。
钟雪麟冲上去,抓住皇帝的手臂,把他拉离开林逸清的身边,皇帝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挣扎着,钟雪麟喊道:〃皇上息怒!若囚犯死了,就无法抓住谋叛同伙,无法彻底清楚叛党,皇上请三思!〃
皇帝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钟雪麟轻轻的问了一声,〃皇上?〃
皇帝面色铁青,冷哼一声,正色下令,〃明日拔营,把叛党押送回京,交由刑部问审。吴枉,今夜你调派重兵把守这里,如有闪失,唯你是问。〃
吴枉跪下领命,皇帝一拂袖,走出帐去,钟雪麟赶紧跟上。
皇帝被一众士兵簇拥着来到吴枉给皇帝找的住处,由于没有内官,就由钟雪麟帮皇帝起草了圣旨,统筹官员来料理汶城事件剩下的事宜,皇帝对下圣旨这样的事一向很上心,每条圣旨都要来回地念几遍,丝毫容不得有歧义或是表述不清的字眼存在。因为皇帝的偏执,钟雪麟在最后一张圣旨上盖下代表皇帝的大印时,夜已经深了,隆冬夜里的风吹着空荡荡的枝干,发出如同万人哭喊一样凄凉的声音。
钟雪麟认认真真地收起御玺,走到皇帝身边,抬起头瞧皇帝。
皇帝看了钟雪麟一眼,问道:〃淮昌的伤势给医师瞧过了?怎么说的?〃
〃医师说只是些皮外伤,还有些许烧伤,都没伤着内里,只是背后的刀伤有些深,失了些血,喝点补气的药就能大好了,不碍事。〃
〃哦……〃皇帝看着晃晃悠悠的烛火,有些出神,又问道:〃昱敬的遗身可有找到?〃
钟雪麟垂下眼睑没有搭话,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好像能够听见烛泪流过烛身的声音。
〃曹大人所在的地方离火源太近,火很快就蔓延过去了,所以……〃
皇帝怔了一怔,半晌伸出手抓住钟雪麟的手,皇帝抬起眼看着钟雪麟,缓缓地道:〃朕私自带了他出来,不带回去,没法给他家人一个交代啊。〃
钟雪麟看见皇帝眸子中的一种惶然,就像以前几个兄弟犯了错之后怕被玉帝惩罚时的那种样子。而自己作为老大哥,每次不仅要承受双倍的教训,还要压下脾气安抚受挫的兄弟们。
于是钟雪麟很自然地搂过皇帝的肩,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一边抚摸着皇帝的头发,就像给龙儿顺鳞一样。〃乖,别怕,没事的,曹大人是性情中人,他的家人知道了曹大人的英勇,也一定会引以为傲的。〃
皇帝对这突如其来的母爱有些招架不住,忍着恶寒挣脱了钟雪麟温暖的怀抱,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记忆中曹准就像个愣头青,刚调到自己身边来时,每天紧张兮兮,有点声响就作势要拔剑护卫,就像草木鱼蛇都有可能是刺客的化身一样。自己当时对曹准,是什么心情的呢?想必是烦得够呛吧,身边整天跟着这么个神经质的人,论谁也受不了。何况,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谁不是为了攀上自己,争取上位?这么用心地保护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求官心切吧。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接纳这个木讷的人的?皇帝看着烛火时明时暗,像是时时刻刻就要被窗户缝里吹进来的风刮灭一样。
钟雪麟看皇帝目光瞬也不瞬,像是被烛火吸去了魂魄,又轻轻地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猛然抬头,看见钟雪麟询问的眼神,遂对他轻轻笑了笑。
〃皇上在想什么?〃
皇帝垂下眼睑,道:〃朕只是想起来,昱敬刚任御前卫尉不到两个月,有一次当值的时候晕了过去,就在朕的面前。太医来看过后,你猜是为什么?〃皇帝笑笑,看着钟雪麟。
钟雪麟道:〃过劳?〃
皇帝笑道:〃太医说是过度紧张、精神衰弱之象。〃
皇帝说完,又默了下去,好一会才又道:〃淮昌,潘都统、茜儿、还有昱敬,他们都应该死么?〃
钟雪麟垂下头没有搭话,皇帝也没等着他的回答,问完就又兀自发起呆来。
钟雪麟问:〃皇上,夜已经深了,要就寝么?〃
皇帝道:〃朕睡不着。〃
钟雪麟笑起来,道:〃如此甚好,既然睡不着,皇上便同臣出去逛逛吧。〃
皇帝看着他,有点诧异,钟雪麟也不管皇帝有没有表态,拉起皇帝的手就往外走。
吴枉守在皇帝卧寝门外,见皇帝出来,连忙下跪行礼。
钟雪麟道:〃本官和皇上想出去走走,吴都尉会放行吧?〃
吴枉赶紧答道:〃皇上的意思,下官自然不敢阻拦。〃说着便要点兵随同。
钟雪麟道:〃皇上说了,只是策马散心,不需吴都尉费心了,只需准备两匹马便是。〃
吴枉自然是不乐意,三更半夜的让皇帝就这么出去,连个随从也不带,出了事全家都要掉脑袋。只是皇帝的意思,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忤逆的。
〃是,下官这就去备马。〃
作者有话要说:
、雪中花
寂静的街道上,两骑马并肩疾驰,马蹄扬起地上的薄薄积雪,马蹄声回响在安静的城里,打碎了不少人冬夜的酣梦。
由于持着吴枉的令牌,守城门的守卫很快就放行了,策马驰出城去,夜,冬夜安静地笼住一切,一切都像是坠入了漆黑的梦境,只有路边的积雪,在夜空下莹莹发亮,好像能映出万里外的星河。
皇帝身着墨色绸衣,搭了一件白色裘袍,裘袍的领子很高,捂住半张脸,露出来的部分被冬夜的风刮过,像刀割了一样疼。
但皇帝喜欢这样策马飞奔,好像能甩掉过去一样。
不知道飞驰了多久,钟雪麟伸出手拉住了皇帝的马缰,马儿嘶叫了一声放缓了步子。
皇帝显得有些意犹未尽,说道:〃马儿刚跑出些汗来,为什么停下了?〃
钟雪麟看着皇帝,皇帝的脸微微泛着红,嘴里哈出的气晕在空气中,像蒙了一层雾,风刮乱了皇帝的头发,乱发扬在空中,说不出的好看。
钟雪麟第一次发现皇帝原来如此好看。
以前看皇帝,皇帝就像一个皇帝,钟雪麟从没有想过皇帝好不好看这个问题,但是今晚的皇帝,更像是一个少年了。
白皙的皮肤,温润的面庞,秀丽的眉,灵动的眼,姣好的唇。一切都如同一个温婉的少年,但少年是皇帝,坐在朝堂之上,没人会关心皇帝长得如何。
钟雪麟笑起来,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这边。〃
踏雪而行,白雪之下逐渐出现了簇簇绿意来,皇帝骑在马上,不由得惊得愣在原地。
荷花,粉嫩的荷花密密地铺在雪地上,远远地向深处延展开去,着眼之处,尽是荷花的静谧之色。荷叶青青葱葱,荷花娇嫩欲滴,轻薄的雪浮在花瓣上,每一瓣花瓣都晶莹剔透,莹莹如发着淡光,仿若散落雪地上的粉色水晶。
“怎么可能……”皇帝不仅念出声来。
盛夏才会绽放的荷花怎么会盛开于如此严冬?生于荷塘的花儿怎么会长在雪地上?
皇帝看向钟雪麟,不小心对上他深邃的眼。
白雪映着星光,照亮钟雪麟的眸子,一股幽蓝的光从深不见底的眼底流出,如同深邃的海。皇帝没有见过海,但他觉得海就是这样的。皇帝不由得有些恍惚。
“喜欢么?”钟雪麟笑起来,问道。
皇帝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收回视线,只觉脖颈处被裘衣捂得有些发热。
“一般。”皇帝别过脸道。
钟雪麟笑着,“与周白泽的地下茶花园相比,何如?”
“略逊一筹。”
钟雪麟道:“待会你就不这么认为了。“接着提了提马缰,马儿缓步踱向皇帝,钟雪麟伸手一捞,就把皇帝抱到自己的马上来了。
皇帝已经不想再费口舌骂他“放肆”了,只得任由他抱在怀里。钟雪麟穿得很单薄,身体却很热,皇帝隐隐能感觉到他胸口散发出来的温度。
钟雪麟牵了皇帝的马,缓缓地驾着马儿往荷花深处踱进去。
接天荷叶,遍地荷花。荷花本淡雅无味,但如此多的荷花在一起,却是一股郁郁的清香。
钟雪麟拉停了马儿,说道:“来了。”
皇帝恍然看着他,什么来了?
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风打着旋儿刮过,雪花也就像随着风舞蹈一样旋转着落下来。苍穹像枕头开了一个口子,雪花轻若鸿毛,翩翩而至。荷花上很快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坠着水滴形状的冰渣子,冰霜泛着蓝色微光,蓝中透着些微的粉,如同传闻中西域极乐境才有的冰晶石一样。
“满意了么?”钟雪麟从背后搂着皇帝的腰,温热的气喷在皇帝的耳边。
皇帝怔怔的点点头。
钟雪麟轻笑起来,心道:如此又要欠桑木仙子一个人情了。
两人把马儿拴在树上,钟雪麟脱了外衣垫在地上,两人就这么坐在雪地上。
皇帝觉得自从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感觉自己除了君王这个身份,还是一个普通的人。从前没有人想着哄自己开心的时候,却每日都能为一些小事感到快乐;成为皇帝以后,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欢心,却没一日能真正开心起来。
皇帝又想起了曹准,曹准那日在自己面前晕了过去,醒来时却以为是刺客来了,一醒来拉住人就问皇帝有没有受伤?看见曹准那副吓得面无血色的模样,自己很是取乐了一番。
皇帝突然对钟雪麟道:〃淮昌,因为朕而死的人太多了,朕的臣子,朕的士兵,朕的百姓。但朕不能停止战争,也不能停下徭役,赈款年年都不够,索求无度的臣子数不尽数……死去的人的面孔,整夜整夜地出现在梦中,问着朕为何要让他们去死?为何死的偏偏是他们?丧子之父向朕要他们的儿子,寡妇要她们的丈夫。朕的身上有太多血债,但朕要拿什么去还他们?〃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最后剩下自己一人。
钟雪麟安静地听着,静静地看向皇帝,好一会才道:〃皇上,我没法为皇上做什么,但只有一件事我能保证:我不会死,我不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皇上。〃
皇帝听了,笑了笑。不会死去的承诺,真是又滑稽又不负责任。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死?〃
钟雪麟笑起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神仙啊。〃
皇帝噗地笑出来,没再搭理他,兀自捧了地上的雪玩。
皇帝折腾了大半夜,总算在雪停下来的时候累了,钟雪麟瞧他看着冰蓝色的荷花泛困,小声地提醒道:〃皇上,回去歇了吧?〃
皇帝不知可否,却道:〃淮昌可知道,中原以前的荷花都是纯白色的?〃
〃瑾县有一个人,爱荷如命,他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种了一塘的荷花,娇美绝伦。后来朝廷征兵,他就去边境抗敌了。〃
〃然后呢?〃钟雪麟看皇帝停了下来,问道。
〃然后他死了。他的妻子听说了这个噩耗,捧了一束他最爱的荷花独自前往边疆,荷花明明是很娇贵的花,周折三个月,却丝毫没有凋谢。妻子把荷花种在他战死的地方,接着自刎而死。很快,那里长成了一个荷花塘,里面长出来的荷花都是带着浅红色的,像是饮了那里战死的人的血一样。〃
钟雪麟觉得这是一个可怕的故事,荷花这么美丽,竟是嗜血的妖花。皇帝却好像回味不已。
钟雪麟咳了两下,道:〃睡前听这么可怕的故事是要做噩梦的。〃
皇帝白他一眼,道:〃那淮昌倒是讲一个?〃
钟雪麟沉思了一阵,顿觉为难。他知道的故事在凡人看来都是亵渎神灵、大逆不道的,比如东海莱帝为一条蛇精背信忘义,比如王母的蟠桃其实不是长在树上的植物而是地上跑的妖精,比如雷公和电公两人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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