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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意莫倾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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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落住的寝房离得稍微远了一些。
毕染一进行宫,便推说身子不舒服,先行回了自己的寝房休息。
花莫漪哪里肯这么轻易放过他干休,巴巴的就跟在御医身后进去。
进去的时候,看见毕染正斜躺在软榻上,随行御医手指搭脉,给这位金贵的大太子妃诊断胎气。花示君外袍未换,站在榻前等御医结果。
听见门响,回头看见花莫漪,大殿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会就要用晚膳了,你不去梳洗换衣,跟着进来作甚?”
“染哥儿不是说一会要让奴儿在席间跳舞献艺?”花莫漪灵光一闪,随手拈来毕染的话当托词,“我来问问染哥儿想看哪一出折子戏,让她好生准备准备。”
“那也无须急于一时,现在御医在此,待看过诊再决定。”
花示君明显是下逐客令,可是花莫漪心头有火,就是赖着不走。
“另外有一事,”慢腾腾的说,“方才跟近身宫侍们都挨个确认了一遍,悬桥断下的那个时刻,在这边桥头的只有染哥儿、大哥、我和先前过桥的两名侍卫,再无外人——”
毕染原本阖着的眼皮微一动,正在搭脉的御医察觉到他体内脉象隐约开始紊乱,不由一惊:“大太子妃……”
花示君道:“你想说什么?”
“小漪就想问问染哥儿,可有留意到什么不寻常之处?譬如,有谁靠近过桥柱?”
竭力想要收敛话语中的敌意,但是花莫漪目光灼灼,一径死死盯牢了毕染不放,眼神中的怀疑和诘问不言而喻,连一旁的御医都不自觉流下了冷汗。
毕染闭上眼,又慢慢睁开,跟花莫漪对视时眸子深处极快的闪过杀机,杀机隐没后嘴角慢慢牵出微笑。他看了看花示君,再慢慢道:“很遗憾,二殿下,毕染当时正在车辇内假寐,确然没有留意到任何诡谲之处。在桥边吹了许久凉风,现在毕染倦得很,不知可否请 二殿下待毕染稍作休憩后,再来共同探讨各处疑团?”
御医大概是不想再在这样你来我往话中有话的威逼气压中继续待下去,诚惶诚恐的收回手,跟脸色同样沈得像块黑铁的花示君禀报:“大殿下,大太子妃受了些凉,晚膳最好就别出房门去用了,唤人拿些暖粥过来,合着保胎药物一并服下较好。”
“那怎么行,”花莫漪恶狠狠的抢话,“奴儿为了讨染哥儿欢心,已经在沐浴更衣,要准备一场倾尽全力的剑舞表演给染哥儿看。若是主角不出席,这剑舞终究少了兴致。”
“小漪,你逾矩了。”花示君脸色更沈,面上已渐渐有了不悦,“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毕染是你大嫂,现下他怀有身孕,你却要他来迁就你新招的小妾?”
“方才染哥儿在车辇上,不是已经小寐休息了一番吗?不然我让奴儿到房中来如何?”
“无须如此大费周章。”毕染微笑着,自榻上抬起身子,“既然二殿下诚意相邀,毕染也不好拂了二殿下好意。”询问的看向花示君,“我就在宴席上喝些御医嘱咐的汤粥药物也无妨,大不了早些退席便是。”
花示君眉峰拧得很紧:“你不必勉强。”
话虽如此,但口吻中却不自觉流露出支持花莫漪的意思。
毕染与他朝夕相处十年,虽说不上旦夕同枕共席,却能够从花示君这次难以察觉的犹豫动摇中聪明的判断出,大殿下心中对自己,大抵也是蒙了一层淡淡疑云了,因此才会放纵花莫漪这样横冲直撞的刁难自己。
他告诉自己,离边境线尚远,时机未至,决不能行迹败露,功亏一篑。
含笑道:“不勉强。只是我要稍作换洗,你们先去一步罢。”
第五十三章:行宫生变
毕染答应在晚膳时跟所有人一同出席,花莫漪视之为揭穿他真面目的第一步,意气风发的回到自己房中,边梳洗换装边跟陆小念炫耀自己巧舌如簧。
“大哥原本是不肯他出席的,是本公子咄咄逼人,一再抛出疑点,才逼得毕染不得不应承。”二殿下开心的揪着他袖口,喋喋不休,“一会你便如我们先前约定的那般,用长剑挑开他衣袖,将手臂上的图形暴露给所有人看,当场让他原形毕露!”
陆小念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被忽视。
毕染曾亲口告诉过他,因为有孕的关系,他以自身功力修为已然无法压制那幅刻印在肌肤上的山水图浮现;这么短的时间内,毕染应当也来不及找到其他方式掩饰图案,否则他不会这么急于逃出花妖国。借舞剑之机挑开他衣物,理论上应该是能够看见他身上图案 无误的。
但毕染既然早有戒心,在悬桥边甚至想置他于死地以防出逃计划败露,难道这么明显的可趁之机,毕染会不加以防范么?
难道那个一心只在报仇雪恨的冷情男子,会甘愿坐以待毙?
“你在发什么呆?”花莫漪伸手在出神的人面前晃,兴高采烈,“快做做准备,啊,对了,将你那脸难看的胭脂卸下一些,本公子看着难受。”
他到底年纪尚轻,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而陆小念虽然在外界走南闯北,毕竟也还刚过弱冠之年,连师门最后的试炼都还未完全通过,未及出师。两人都是初出茅庐,江湖阅历都不算深厚,心计加起来大概都抵不过陆小念的爹亲陆子疏一半。
因此陆小念心头虽然隐隐有着不安,但这股子不安终究看不见摸不着,他寻思了许久,没个头绪,也就索性丢开不去管了。
花莫漪又道:“为防止你失手,本公子一会就紧贴着毕染坐,让他无处可逃。”
******
行宫虽小,阵势全。守宫的主事为莅临的大皇子、大皇妃和二皇子竭尽所能准备了最好的膳食,尽管入席只有寥寥数人,席面上却依然琳琅满目,大到飞禽走兽小到水果糕点一应俱全,在这偏僻的城外也算得上恪尽全力了。
花示君与花莫漪坐下片刻,行宫主事殷勤的将各式吃食一一介绍了遍,有些奇珍在宫里竟也是用得少的。
花示君筷箸点着碗内膳食,眉心却拧得成个川字,心神压根不在用膳上。
花莫漪陪着他坐在一旁,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也总在往厅外瞟,等待毕染出现、揭穿他真面目的紧张时刻来临。他的目光不时还与坐在桌子对面的陆小念相遇,陆小念重新涂抹了一遍胭脂,这回眉目清朗了许多,若是有心人细看,是能分辨得出他原本容貌来的 。
但是他躲在宫灯阴影里,又皆大部分时间垂首侧面,花示君也就不会去仔细端详。
两人同样心怀鬼胎,视线交遇时交换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绷紧了弦。
脚步声自厅外传来,花莫漪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全身寒毛竖起,迫不及待的跳起身。
毕染出现在门口,他换了一身素雅银白,不知是否衣着关系,衬得脸色竟也苍白如雪。他慢慢从门口走入,脚步略微虚浮,垂缩在长长衣袖里的手指尖轻微的发着颤。
他走得极慢极慢,似乎赤裸的足尖不适应大厅铺垫的青石砖面传来的寒意,细长柳眉痛苦的颦起,又刻意放松。
陆小念抬起头,看见毕染雪白雪白的脸,愣了愣。
花莫漪待他到了眼前,热情的将他一把拉坐下:“来来来,染哥儿,这里留有位子,赏脸跟本公子坐在一起罢!”
他硬是把毕染和花示君隔开,自己坐在两夫夫中间。
花示君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只看了毕染一眼,将温热的鱼汤推了过去。
毕染抬手接过宫人呈递上来的玉碗,隐忍着腹内传来的闷痛,不动声色对花莫漪微笑:“能……劳烦二殿下替毕染盛些鱼汤来喝么?”
他声音很轻,但让花莫漪听见绰绰有余。
二殿下不疑有他,应了一声,爽快的从他手上拿过玉碗,盛入汤汁,再递回给他。
毕染用汤匙小口小口啜饮着香气四溢的温暖鱼汤,动作轻缓,是为了不让在场所有人看出他手指颤动的频率增大了。本是美味的膳食,进入腹中,却像是烧烫的秤砣落肚,一点一滴都能将肚腹深处灼穿出血洞来。
腹内很痛,那是平生不曾体会过的,拉扯撕裂般的疼痛。随着时间推移,那痛渐渐明显,连唇色都开始变白。
毕染藏在衣袖下的手,不为人察觉的抚摸上躁动疼痛的小腹,借着埋首的姿势,掩饰住自己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起来的表情。
不能怨他。
那未有机会临世的孩子,若要怨,就怨不该在错误的时机,托生来到一个错误的人腹中吧……
服下的药物逐渐开始发挥强力的效应,毕染双耳已然开始阵阵轰鸣,花示君的问话似是从很遥远的空间传来:“……你面色不好,剑舞就改天再赏也罢。本宫还是差人送你回房休息。”
脸色苍白如纸的人,勉强抬起了头,微微眯起的眸子里,竟然还是清晰的映出男人沉稳中掺杂有担忧的硬朗容貌。那副不曾作假的担忧神情全然出自真心,毕染看得分明。即便他心中对他再多疑虑,这个男人依然是全心全意宠着他,爱着他的。
他凝了茫然的神色,定定的看着花示君。
腹中疼痛如绞,看着这个自己其实早已定情的男人,更痛的竟然会是心间。翻江倒海涌上来的愧疚与心痛,教人沈甸甸的喘不过气。
下体渐渐有了濡湿感。
毕染狠狠喘了口气,压住那瞬间袭上心头的苦痛。
扯唇微笑:“不用。既是二殿下好意,毕染……却之不恭。”
花莫漪早就在等他这句话,当下就唤人撤去厅中碍事的桌椅,腾出空间给陆小念表演。
陆小念立于厅正中,接过宫侍递过的双剑,目光却显犹疑。
他可以看出毕染神色似有不对,那白衣如雪的人即便有孕在身,从前到底还是个有功底的练家子,断然不至于脸色惨白到面如金纸一般。
而且,他端起碗筷的姿势也极不自然。
怎会在短暂的间隙里,就虚弱成这般模样……?
花示君沈冷的声音阻止了他继续深思下去,大殿下心头大抵也是不明来由的躁烦不已:“开始罢。”
丝弦乐起,香氛飘摇。
陆小念无奈,旋身长舞,长长红纱在厅堂翩飞,双剑化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炫目银光。他旋飞的力道适度,舞出剑风飘掠过燃在厅堂四角的香炉,嫋嫋青烟也随之左摇右摆的轻晃,却并未熄灭,在灯影摇曳中好看得紧。
毕染眯着眸,清冷目光凝着淡淡杀意。
毕染没有回首,却能感觉得到空气波动,是花莫漪悄无声息的向他靠拢了一些。
——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两人打的是那个主意。
陆小念折身回剑,右手剑尖抖出一朵漂亮的剑花,惊起厅中旁观众人惊叹连连。就在所有人都被这个炫目的效果吸引注意的同时,修者眼疾手快的射出一道剑气,直冲端坐着的毕染宽大袖衣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早就静等时机的毕染,猛然一提真气,竟是不闪不避的,朝着那道尖锐剑气正面迎了上去。
不防毕染不躲不避,反而直直朝着剑气相迎;花莫漪原本暗藏在桌下攥住他袖尾的手,毫不设防的被毕染一带,竟是演变成在旁人眼中看来,他将毕染生生推了出去的假象。
“呃——!”
计算得滴水不漏,陆小念射出的剑气,直贯毕染正面相迎的肚腹,穿过后背而出。
先前就服用了大剂量的红花,胎气早已岌岌可危;又经这不偏不倚的一道剑气贯体。毕染只觉腹中绞痛顷刻上升为难以承受的剧烈坠痛,冷汗喷薄而出,摇摇晃晃的朝后仰倒,腿间鲜红顿时润湿了身下一片。
第五十四章:夭折的胎儿
变故发生得太快,毕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猛然向后仰倒,触目惊心的殷红自他双腿间飞快渗出。
花示君一个闪身,堪堪接住雪白色身影仰倒的身形,低头看见毕染呼吸微弱,大殿下双目即刻转为了地狱般的赤红。
“花莫漪!!!”花示君睚眦欲裂,抱紧怀中人转身,怒目似要喷出火来,“花、莫、漪!!!”
视线被视野范围内仿佛遮天蔽日的鲜血所染,花莫漪目瞪口呆的立在那里,浑身都在轻颤。
他竟然兵行险着,他竟然如此狠心,连自己腹中胎儿也不顾,毕染他,他……
花示君又怒又气,又痛又伤,低头看着毕染血色全无的双唇,颤抖的手想要抚摸他受创的腹部伤口,却是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他不敢碰触他,虽然那人身下倾流而出的血迹已然昭示了一切,但他还是不愿意承认。
“御医!!御医!!!”
御医撩起袍子,跌跌撞撞的跑进厅来。在看见毕染身下染红青石砖面的那一滩血迹时,惊得面如土色。
“这、……这……”御医跪下,不用诊脉也知道的结果,不敢明言,“大殿下,老夫无能……”
怀中的身子微微抽搐着,纤白手指紧紧攥住自己衣襟,死咬着唇,连气息都是冰凉的。“示……君……呃……”
第一次被唤名字,花示君心头骤然涌起喜伤掺半。他不由得抱紧毕染,后者因为激烈的痛楚,冷汗不断自额际冒出,身子也蜷缩了起来。
大殿下沙哑着嗓子:“你忍忍,本宫这就抱你回房,不会有事……本宫不会让你有事。”
他要转身,毕染却牢牢攥住了他衣袖,倒抽了口冷气,忍痛,断断续续:“陆小念……那个女人——”
“陆小念”三字入耳,石破天惊,花示君猛然抬头,尖锐视线扫向站在厅堂正中,持着双剑却也愣神在原地的红衣女子。
这回他留了神,又兼陆小念将面上胭脂洗去少许,在宫灯的交相映照下,修者端正而美艳的容貌轮廓一览无遗。
花示君凉了大半截心,回身,毫无犹豫的向呆立在身侧半天回不了神的花莫漪扬起手掌。
“啪!!!”
二殿下清美脸颊印上鲜红五指印,毫无反抗意图的花莫漪,愣怔怔的被这一巴掌打得脸偏向了一侧,用了真气的力道让唇角溢出了一缕朱红。
“来人,将二殿下押下去!”沈冷的话语再不见宽容,花示君拂袖,一字一句中都是对兄弟通敌的痛恨,“将他跟他心心念念的外族人关押在一起,谁敢说情,同罪论处!!”
“大哥——”
花莫漪终于清醒了一些,迈前一步,张口欲分辩;可是花示君亲眼见他推毕染承受剑气,心里已经认定他串通陆小念陷害怀胎之人,又哪里还肯听他说话。
痛失爱子,心绪早乱,花莫漪竟还雪上加霜的妄图为自己开脱;花示君一怒之下,全身真气勃发,锐利的花刃化出旋舞周身,眼见就要狠狠教训花莫漪一番。
眼前一花,艳红色人影抢挡在花妖身前,强大佛气护住眼神露出伤悲的花莫漪。
陆小念任由片片尖锐的花瓣擦过自己周身,纱衣尽破口子,手臂、大腿、脸面划开道道血痕,血珠凝落而下。冷静道:“此事是陆小念一人设计,与花莫漪无关。请大殿下明鉴。”
“押下去!”
******
身为二殿下,花莫漪待遇还算不错,被宫侍诚惶诚恐的请进了行宫大牢中。
陆小念就没那么走运了,双手被绳索捆绑,活生生扔进了阴冷潮湿的隔壁牢房。
锁门的声响远去,陆小念活动了一下被捆绑的两手,是用特制的牛皮绳绑缚,一时半会解不开。他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去理会手腕传来的疼痛,慢慢挪近墙边。
轻声道:“花莫漪,你没事吗?”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花妖闷闷的声音答他:“我没有关系。你呢,你身上的伤?”
“皮外伤罢了。”
两人同时安静了片刻,然后陆小念听见花莫漪窸窸窣窣的也靠近了墙边。
花莫漪声音还是很闷,听得出压抑了情绪在里面:“陆小念……”
“嗯?”
“毕染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了?”
“……”
“我没有推他。”
“我知道。”陆小念轻声,“我看得分明,他是故意的。他自己迎了上来,他算准了剑风的落点。”
“为什么?”花妖喃喃,妖紫色眸子里透出一丝难以看破的迷惘。那一幕发生得又急又快,来得触目惊心,任谁也反应不过来毕染竟会做出那么狠厉的抉择。“他宁可堕掉腹中孩子,也不肯暴露在大哥面前……上辈的血海深仇,会重要到要拿自己的亲生骨肉来换?牺 牲无辜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陆小念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口气。
“陆小念,如果换做是我……我就算再恨你入骨,也不会拿孩子的性命安全开玩笑。”
花莫漪仰靠在墙上,轻声喃语,其实并不意味着什么承诺或者保证。然而花妖受先前一幕刺激,而情不自禁推人及己代入的情绪变化,依然打动了陆小念。
修者再靠近墙边一点,似乎越贴近墙边,越能感受到那人温暖的呼吸。他想起化境阁中,那人是怎样奋不顾身,以粗浅学来的双修之法为他解除性命危难;后来又是怎样在所有人责难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的相信他未经过证实的全部言行。
柔声道:“你不会有机会恨我,花莫漪,等这件事解决了,我要带你离开。”
花莫漪在那头震动了一下,愣愣问:“为何要带本公子离开?”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已然、确然、毫无疑问,是喜欢我的吗?喜欢一个人,难道不会希望同他长相厮守,就如同晋息心和陆子疏一般?
修者觉得自己又想叹气,但这回叹气不是感慨毕染的心狠手辣,还是感慨花莫漪明明将爱慕表达得那么明显,自己主观上却混沌未明的迟钝了。
这只花妖,又呆,又笨,又嘴硬心软,还傻乎乎的认不清状况。
陆小念只好说:“你看,我原本来花妖国,是应花妖王邀请替你解决灵山巫妖卦咒问题的不是?现下因为你大哥和毕染的关系,走了那么多弯路;但终究等事情结束后,还是要寻得解决之法的。”
花莫漪一惊,豁然开朗:“你决定直接带本公子去找那个蹩脚的神棍?!”
修者呛咳了一下,觉得捆绑住手腕的牛皮绳似乎勒得更痛了。无可奈何道:“……也可以这么说……罢。”
他这么回答后,花莫漪忽然又沉默了。半晌后,他吭吭唧唧的道:“唔,其实本公子也不是那么急于找女人成亲。你还是先把心思放在解除我大哥的误会上吧,否则他一个盛怒,保不定让你去给孩子赔命。”
第五十五章:伤逝
所谓的诊治其实只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围绕在毕染榻前的御医,你看我我看你,面色在烛火明灭中呈现出同样的惨淡。
在红花和剑伤的双重作用下,孩子流掉是确凿无疑的,华佗再世也枉然。
他们围在这里的唯一理由,是大殿下还不肯放弃。
从正厅出事到把大太子妃扶抱回寝房,已经过去两个时辰,菱花窗外夜色浓黑,连月色都躲藏了起来。御医们想进谏花示君说这么耗下去也于事无补,但是谁也没有那个胆量顶着大殿下汹涌的怒火开口。
所以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但再难看的脸色,都不会难看过榻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人。
毕染黛青色长发凌乱的散落下来,素常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在之前断断续续的挣扎中揉皱。下裳衣摆染上的殷红触目,唇色因为失血过多,几近发乌。
适才的激痛,随着未成形的胎儿流出身体,已经慢慢平复。
体温从高温慢慢降回正常,仿佛热病般轻颤了好久的身体,也终于是平缓了下来。毕染揽着薄被,半倚半躺在花示君怀里,眼神跟死过去似的。
侍婢端着药盅,怯生生的走近。
坐在床榻边的花示君一把抢过,扶起那人虚弱无力的头颅,将冒着热气的药汤递到唇边。
“毕染……”柔声唤,压抑着声音里的情绪。“将药饮了。”
他怀里的人勉强抬起头,却是避开了汤药。
“毕染。”再将药盅凑近一些。
纯黑色瞳仁一动不动的凝视药盅片刻,眼皮轻颤了一下,缓缓道:“……不用了。”
“喝下去对你身子有好处。”执拗的端着药盅不肯放。
“……”毕染垂下眼眸,半晌,还是张开了口。
暖热而苦涩的汤汁经过干涩嘴唇,流入喉间。添加了分量的药汁自是苦不待言,毕染长睫轻轻颤动。那苦与其说是来自药汁本身,不如说是来自心知肚明的歉疚。
薄被下的手悄无声息轻抚上原本安躺着一个鲜活生命的地方。
他曾经也很珍惜那个不期而至的胎儿。
他原本想要顺利逃出花妖国后,找到安全的地方,安安心心的将孩子生下来。哪怕付出再多代价,受再多苦楚也在所不惜。因为这个,他甚至不惜求助对他一无所知的陆小念,指望借助这个与花妖国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外人之力,以最不惹人注意的方式离开花妖 之境。
可惜陆小念摆出一副洁身自好的姿态,能够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遇到风波绕着走。
他对借助他的力量死了心,开始筹划自己出逃,谁料这个时候却又遇上故仆刺杀花莫漪的意外。
阴差阳错,避无可避。
眼见药汁一滴不剩的被那人饮落,花示君紧绷的面色终于少许松缓。药盅放到一旁,抬手去试毕染额头温度。
他的手竟然很冰。手背探上来时,跟毕染正常的体温一比,冷得甚至带了些寒意。
毕染一愣,嘴唇微动,想问什么,听见花示君说:“退烧了。你们退下罢。”
围在一起的御医们如蒙大赦,各自说了一两句请大太子妃好生调养的无关痛痒的套话,转背就要陆续离开。
忽然一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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