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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意莫倾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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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染一愣,嘴唇微动,想问什么,听见花示君说:“退烧了。你们退下罢。”

围在一起的御医们如蒙大赦,各自说了一两句请大太子妃好生调养的无关痛痒的套话,转背就要陆续离开。

忽然一名小卒急匆匆跑进来,几乎迎面撞上走在最前头的御医。

“报、报——”小卒面无人色,说话也坑坑巴巴。

毕染立刻察觉到揽住自己的人身子一动,面容完全沈黑下来。

花示君冷冷道:“说。”

“禀大殿下,那碗……那碗鱼汤里……二殿下盛给大太子妃的鱼汤里……确实验出有残留的红花汁液。”

哢嚓一声,摆放在凭几上的药盅,圆桌上茶碗杯盘,应声粉碎。

御医、侍婢、报信的小卒,马上第一时间双膝着地跪下,眼睛统一看地,不敢抬头。

花示君沉默着,全身杀气像涨满了的风帆。

他慢慢的重复了一遍:“原本的汤碗里,没有红花。”

“……是、是。”小卒子抖如筛糠。

“只有毕染的碗里有。”

“……”奉命回报的可怜的小卒要哭出来了。

花示君又道:“而那个碗,从头至尾,经手的只有花莫漪。”

再没有人敢应声。

如果说剑舞行刺的那个“女人”是造成大太子妃流产的罪魁祸首,尚且能以这是外来刺客所为下定论的话;红花出现在只有二殿下碰过的大太子妃碗里,就会将所有矛盾都指向二殿下。

红花下在行刺之前,加上刺客又是二殿下刻意收在身边的戏子。这一切都只能导向一个避无可避的结论,那就是二殿下竟是早有预谋,要害死毕染腹中胎儿。

铁证如山,瞎子都可自然得出。

但是谁又敢当着花示君的面,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终于明白花示君手指冰凉的情绪何来,毕染默不作声,甚而乖顺的再往男人怀里偎了偎。

他太了解花示君,因此在推动这个陷阱的时候,他将所有可能都算计进去。

红花是他饮汤时,指尖顺势涂抹在白玉碗上的,啜饮前不为人知的轻轻摇晃,使药汁完全融入了鱼汤里。

这次陆小念纵然再有通天本领,也无法替花莫漪开脱罪责。毕竟任谁都不会想到,身怀有孕的他,竟然会甘愿牺牲腹中孩子的性命,用一层又一层的连环计,挑拨花示君与花莫漪的关系。

情感是什么?孩子又有什么用?如果他不能将这双赤足上染着的父母族人的血仇,一一清洗干净的话。

他宁可死无葬身之地。

十几个人跪在寝房中,一动不动,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房中碎裂一地的瓷玉器皿是很惊惧的效果,谁都不想自己撞上枪口,跟那些四分五裂的精巧玩意同一下场。

盛怒的大殿下一直保持沉默,沉默的态度加剧了恐慌的气氛。

这座行宫的主事也跪在一旁,虽然很明智的努力缩起身形,不想被风暴中心的花示君注意到,但背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裳。多年服侍王室的经验让他有个极其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带来的深层恐惧,远远胜过那些头脑单纯的御医和宫侍宫婢们。

皇室阋墙,事关重大。

二皇子出于未可知的目的,毒杀大太子妃腹中胎儿。往小了说,可以说二殿下受奸人怂恿,误上贼船,铸下亲者痛仇者快的大憾;往大了说,大殿下是嫡长子,他的子嗣自然也是未来的花妖王。花莫漪害死它,就有宫闱争斗,夺权求位的嫌疑。

这种皇室丑闻,最好是就在皇室内部消化,不要外传。

他忍不住怀疑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或许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这所行宫。

花示君道:“傅主事。”

行宫主事一个激灵,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抖抖索索蹭到大殿下面前,就要跪下。

花示君抬手制止了他:“你站着罢。去驿站准备最好的马匹,本宫要着人将花莫漪押回宫。”

第五十六章:监禁

“是……是。”傅主事头都不敢抬,听完命令,转头拔腿就想跑。

花示君又叫住他:“等等。”

冷汗再度流下,这位毕生难得见到王室成员,守在偏僻城边长吁短叹没有仕途运的行宫主事,终于意识到何谓伴君如伴虎,再多荣华富贵怎么抵得过身家性命平安。

战战兢兢回过身,花示君神色却是缓和了些,目光看向怀里似睡非睡的毕染。

“跟宫里知会一声,待毕染身子好转一些,本宫会带队回宫。”

这一句却着实惊愕到了毕染,他猛然睁开眼,抓住花示君手臂。

“回宫?”

“你之状况,不宜再长途奔波。”低头看他苍白如纸的面色,道,“趁路途未远,早些折返,回宫休养。”

毕染哑然,抓住手臂的指尖痉挛的紧了紧。低声:“……我不回去。”

“为何?”

“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王上。”心思一动,很快替自己找了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王上是如此期待这个嫡长孙的诞生,……却因为毕染的疏忽大意……”声音哀切下去,一半做戏,一半却是真正的心痛难言,“还有千秋,她特意给孩子亲手缝制的那些衣物……  我无颜相对。”

“这不是你的错,是小漪——”话头戛然而止,牵涉到最亲近的手足,花示君僵直了许久,才缓声,“孩子总还会再有。你根本无须自责,错本不在你身上。父王和千秋能够谅解。”

孩子总还会再有?

毕染在心头无声的嘲笑了一下。

不,没有那个可能。

待他离开花妖国,再相见就是生死场。

他软了声调,眼露哀戚,神色凄惶:“示君,莫逼我回宫。让我好好静一静。即便回宫,你又要我怎样去面对二殿下?二殿下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针对我;针对我便罢,为何处心积虑去谋害一个尚未临世的孩子?难道你不想查清吗?”

他抓紧花示君衣袖,哀声恳求:“陆小念已经破坏了你与二殿下的情谊,夺去了我腹中孩子。我不希望每一步都在他算计之中,每一次心愿都被他阻止。按原计划进行,巡边依旧,好不好?”

鲜见的脆弱神色落在男人眼里,勾起男人心思波动。

花示君微微动摇,他想让毕染回宫,是因为宫中有比宫外更好的将养条件,药材与调理方式都会较宫外易找易寻。而且回了宫,二弟花莫漪此次闹出的风波,也能够在刑部审案的熟手关注下,更加详实客观的展开调查……

抓住他衣袖的手再度收紧,毕染恳切道:“求你。”

花示君犹豫了,“……此事容后再议。”

******

行宫的牢房自设立以来倒是没正经关过人,花莫漪和陆小念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使用的。傅主事临时从行宫巡卫中调拨了一批人改任狱卒,负责看管二殿下和“在逃钦犯”。

二殿下的牢房地面上铺了厚厚的稻草,睡觉有薄毯可以披盖,狱卒送来的膳食除了糕点还有汤水。虽然生活条件显着降低,但对比陆小念,花莫漪过得还算惬意。

陆小念的牢房地面是光秃秃的黄土地,整间牢房只有左上角开了一个小小的透气孔,光线几乎射不进来。饭食就更凄惨,隔夜的馒头、馊掉的水、难以下咽的咸菜,一到饭点,啪嗒一声随着盘子扔进来,简直能够听见硬邦邦的食物砸在地上的钝响。

陆小念拿起硬得能用来当冷兵器的馒头,感慨的想着当年爹爹晋息心也有过这么一段身陷囹圄的时候。虽然他没有听爹爹主动提起过那段牢狱之灾,但是据陆子疏所言,似乎也是过得蛮潦倒的,最后差点被拖出去砍了头。

——如果不是你爹亲我及时援手,只怕你父子二人未能相见就要天人永隔。陆子疏这么说的时候,狠狠瞪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和尚一眼。明明一身高深佛力,就是榆木脑袋转不过弯来,给他机会逃跑都不跑。

陆子疏倘或知道二十年后他儿子子承父业,同样因为美色惨遭囚禁,不知面上会露出怎样表情……

陆小念默默想着,算了,至少有得跑的时候,他还是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溜再说的。

他又默默打量了手中的馒头片刻,确定自己不吃会比吃下去好,将馒头和咸菜放回了脏污的盘子里。

花莫漪在隔壁那头叫他:“小白脸。”

陆小念凑过去。

花莫漪努力伸长手臂,隔着栅栏递过来一块还温热的白面馒头,“拿去。”

“……我若是吃了你的食物,你怎么办?”

二殿下又将手臂伸长一点,他虽然尽量靠近这边牢房,但两者之间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距离。陆小念如果不伸手去接,花莫漪就算想扔,也不一定能够将馒头扔进他牢房的地面上来。

花莫漪哼道:“本公子看你两天没进食了,怕饿死你。”

“不要紧,我以前修行的时候,练过一段时日的辟谷。”陆小念说,“就算大半个月粒米不进,也死不了的。”

花莫漪怒:“所以我说你们佛门中人就是喜欢自我折腾,好端端的戕害自己身体算什么!”他挥舞着露在栅栏外的手臂,俊美的脸庞都快贴到栅栏上,“本公子最不喜欢看人受折磨,你要辟谷回家去辟,别在本公子面前。”

他边这么说,肚子边咕的叫了一声。二殿下和陆小念同时一愣,花莫漪的脸微微红了。

陆小念往他身后瞟了一眼,发现狱卒给花莫漪端来的食物,今日的分量摆得整整齐齐还没有动过。“……你是不是也没有吃?你将今天的食物都省下来了?”

“我、我又不是都省给你吃。”脸红狡辩,“我本来,只打算给你一个馒头,然后就回身去吃我的!”

陆小念深深的看着他,看得花莫漪脸色更红,心里嘀咕着混蛋,为何本公子做件好事都这么复杂!

他抿了抿唇,索性也不隐瞒了:“你本来就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被押到牢里,没道理让你一个人忍饥挨饿。你饿了两天,本公子最多也就饿这一天,很公平。”

“你说反了,是你因为我的坚持,才会得罪毕染,被他陷害而身入牢狱。”

陆小念这么说着,花莫漪却跟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翻了个白眼:“少婆婆妈妈的,小白脸,本公子的手臂都举疼了,你赶紧接过去!”

两个人的说话声惊动了狱卒,提着灯跑过来,看见二殿下跟朝廷钦犯两人一墙之隔,隔得相当近的在谈话。

他俩感情真是要好,就连关押在大牢里都影响不了他二人窃窃私语的热情。狱卒已是无数次撞见他俩交头接耳,这若是关押在一处牢房里,只怕二殿下连被子和寝眠的稻草都要跟这长相姣美的钦犯共享罢。

狱卒咳嗽一声,提醒花莫漪:“二、二殿下,那个……食物是我们专程为殿下准备的……”

花莫漪理都不理他。

“二殿下,钦犯有钦犯的待遇,不能跟皇室相提并论……”

一个突然的声音打断了狱卒苦口婆心的劝阻:“——他要做好人倒贴外族,就由得他去,明天开始食物分量给他减半。”

花莫漪一惊,手指不由松开,陆小念眼疾手快探出手去接住那险些跌落在地的白面馒头。

花莫漪瞪他一眼,眼神说早接过去不什么事都没了吗!和尚就是矫情!!

花示君在行宫主事的陪侍下慢慢踱进牢房,方才还站在牢门前的狱卒慌忙让开一条道,好让大殿下巡视牢犯。

花莫漪慌忙从栅栏里收回手,背在身后,呐呐的喊了一句:“……大哥。”

花示君不回答他,只在他牢门前站定,看也不看隔壁牢房的陆小念一眼。

目光如炬,扫视过花莫漪居住的牢房,再把目光移到花莫漪身上。

他这个二弟素来爱洁又爱美,身上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香风袭人,一身浅蓝,清丽华美。

关在牢里的这几日,没有余裕和空间让他收拾打扮,原本灵动光滑的冰蓝色长发像久见不到太阳的向日葵一样颓废了下来,凌乱的披散在身后;衣裳上沾了若干稻草,虽然刻意掸去不少,但还是显出了一副翩翩佳公子落魄的模样。

只除了那双妖紫眸子,仍然是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与他对视的目光坦然无惧,一点都看不出两日前算计了毕染、致使胎儿无辜流产的心虚与愧疚。

花示君心头一痛,沈声开口:“花莫漪,囚禁数日,竟是毫无悔改之意?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

从他面上阴鸷神色,花莫漪猜出个八九分,愣神许久:“染哥儿……染哥儿的孩子当真没了?御医们没有能保全孩子?”

花示君垂在身侧手心握拳,眼神冷下去:“正如你——”他调转目光,终于看向一旁神情肃穆,紧紧阖着唇的陆小念,“——和这个外族奸人所愿了不是?本宫看你长大,却不知你竟能心狠至如厮地步,剑气伤人就算,之前竟还刻意在毕染汤碗中下红花——花莫漪,  你于心何忍!!”

“红花?”二殿下惊愕,不由自主向前一步,却被严实的栅栏挡住去向。焦急的问:“红花是什么意思?大哥……大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毕染的汤碗中验出红花残留,碰过那只碗的,全行宫只有你跟毕染两人。”大殿下目光更冷,重复这个事实让一向沉稳的人话语里都带了微微颤音,“你总不至于跟本宫狡辩,说红花是毕染他自己下到碗里,用来毒害他自己腹中的亲生骨肉的?”

花莫漪睁大了双眼,一时间竟然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心里一阵阵往上蹿起凉意,寒意从脚底一直冒升到了后脊背。

何止是他,陆小念在旁边的牢房里,也莫名觉得了难以挥去的寒意袭身。修者捏紧手中馒头,神色越发冷凝。

——毕染当日出现在正厅时雪白如纸的面色,异常虚弱的举止,原来竟是在他迈入那场剑舞暗局之前,就早已洞穿他们的企图,所以他刻意服下了红花,用腹中胎儿来孤注一掷——!!!

他竟是将上辈人的血海深仇,将身怀山水图逃出花妖国境,看得比他和花示君的孩子,比他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重要。

花莫漪脚底有些虚软,毕染自己服用红花落胎的事实,比他自己迎着剑锋上来还要触耳惊心。现在忆起当时毕染为何故意让他替他盛放鱼汤,原来其中暗含了如此深沉阴险的设计……

但是,毕染,你怎么能,怎么当真狠得下心?

那个可是你自己的孩子,不是你拿来生死赌注的筹码啊……

花示君注视着花莫漪骤然惨白的脸色,压下心痛,冷然:“证据确凿,无话反驳了?”

第五十七章:对质

一句话猛然惊醒还在震惊当中的人,花莫漪猛然抬起头,急急道:“大哥,小漪没有做过……请相信我,染哥儿腹中孩子,当真不是我……”

花示君一拂宽袖,一股冷风逼进牢房内,逼到花莫漪胸口。来自花妖国第一皇子的强大妖力威压之重,将二殿下压得许久喘不过气来。

花示君寒着眸:“本宫没有兴趣听你语无伦次的辩解。再过三日,毕染身体好转,便着人押你回宫,”拂袖转身,语带兄弟相残的恨意,“自去跟父王、千秋解释吧!!”

提步要离,却听得始终默不作声的陆小念急道:“大殿下留步。”

阴鸷的视线扫过来,对待这个族外之人,目光便不存对自己手足的微弱温情。

大殿下眉峰皱得愈紧,冷冷道:“你也莫急。教唆皇室,挑拨离间,祸水东引,戕害无辜。其中任何一条,都够你凌迟处死上百回,安心等待刑部论罪罢!”

花莫漪一听,立刻把自己背的黑锅丢到九霄云外,挺身就要护短:“大哥,跟陆小念无关!你莫牵连到他,你将他赶出国境便是!”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护他?”花示君又恼又恨,冷笑声声,“好啊,本宫便成全你,来人,将二殿下带出来,先杖责二十棍!!”

行宫主事和一边伺候的牢头听是都听见了,但是谁都不敢动。

花示君吼道:“本宫说的话,做不得数了么!?”

傅主事一激灵,赶紧用眼神示意牢头快去打开牢门。牢头哆哆嗦嗦的从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哆哆嗦嗦的去套锁孔。

花莫漪脸色都白了,却硬扛着不肯向他大哥低头,只紧紧抿着唇,挑衅的瞪着花示君。

牢头抓着那一大把钥匙,套来套去就是套不开。花示君看花莫漪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心头越加来气,又吼一声:“磨蹭什么!”

牢头终于拿对了正确的牢门钥匙,生锈的钥匙插入锁孔,正要扭转打开牢门,手臂忽然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了。牢头挣了挣,居然挣脱不得。

陆小念不声不响的抓着膀大腰圆的牢头手臂,他看起来没有用上几分力,然而牢头在花示君虎着脸的注视下拼命挣扎,手臂都淤青了都没能从修者那只修长而白皙的手腕下摆脱出来。

“要杀要剐,陆小念悉听尊便。但是在那之前,大殿下难道不想知道,悬桥边的断绳是谁所为?这个疑点一直未能查清罢。”陆小念攥着牢头手臂,冷静道,“大殿下扪心自问,难道没有短暂一刻,曾经怀疑过大太子妃?”

这句话勾起曾在心头浮起过的疑云,花示君眸间寒意更重,却不接他的话。

“此次巡边,是大太子妃提出;地点与随行人员,基本是大太子妃一人指定。他是不是说,轻车简从,随侍越少越好?孩子落掉后,他是不是说不愿回宫,仍然按照原定行程前进?”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依猜测,目的明确的毕染八九不离十会做出这样的  安排。见花示君虽然不接他的话,权作没有听见,然而并没有拂袖而去的迹象,便知自己应当所料不差。

陆小念接着道:“大太子妃此行目的性如此之强,若是单纯为了去到当年与大殿下相遇之处怀旧,随行人数越多,岂不是越能见证那段邂逅的美好?此回不慎落胎,他不赶时间的话,好生休养,来日再行,亦不会误事——除非,大太子妃如此躁进,所图的不仅仅是  ‘去’到那处而已。”

他用的是“不慎落胎”四字,既不承认是自己和花莫漪暗中陷害,也不挑明是毕染始作俑者,以免刺激到疑神疑鬼的花示君。

“……将话说明白。”花示君终于沉着脸开口。

“在下于化境阁中,查阅到一本古典,上面用奇异文字记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野史,有理由相信那段野史和大太子妃有关。当日去到云都殿,也是为了跟大太子妃当面求证,然而却被他手下之人拼死陷害……”

花示君哈哈大笑着打断他:“你是说,行刺小漪的黑衣刺客,是毕染所派?他有什么理由要对小漪动手?”

“在下并未说是大太子妃派人行刺,只是那黑衣人确实是大太子妃手下不假。”

“故弄玄虚。”花示君再听不下去,陆小念一脸冷静,和花莫漪一样毫不心虚的从容直视他,说着与毕染截然相反的版本,这种坦荡磊落的言谈举止,竟是让未来的君王莫名心躁意烦起来。

他不想再任由这个和尚的假设牵着鼻子走,哪怕沈心静气给予犯人辩解的机会是应当之举,他也不想再听下去。

那会触犯到他心中干净而不染尘的那个人,会像击破水月镜花一样,将所有他以为已经拥有的美好,击溃击碎。

花示君有那么短短一瞬,竟是觉着了彻骨的冷寂,心底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制止他继续听任陆小念对他胡说八道。

牢头还被陆小念攥住手臂卡在牢门前,见花示君好似忘记了方才下达的将二殿下拖出来打一顿的命令,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听花示君道:“傅主事,你手底下人如何办事的?本宫简简单单的两句吩咐,竟也能拖延了这大半个时辰。阳奉阴违,又或者是能力不济,便  早早撤换了事!”

牢头的冷汗又哗啦啦冒了出来,这回豁出去使了吃奶的力气挣扎,陆小念终于是松开了手。

然而牢头还没站稳,一股强大的吸力朝他涌来,跌跌撞撞不由自主就趴到了陆小念的牢门前。与此同时手指也不听使唤的抬起,自主自发的去找钥匙开陆小念的牢门。

修者平静的看着花示君道:“大殿下不必为难莫漪,若能暂时消气,那二十棍由在下受了也一样。”

“很好,”嘴角冷笑收也收不住,“就如你所愿。”

花示君恨恨拂袖而去:“——打他四十大板,给本宫下死力!”

******

陆小念虽说不上皮糙肉厚,但习武之人,扛住廷杖四十大板还是不在话下的。

况且尽管大殿下放了狠话,要行刑之人把人往死里打,但那边二殿下虎视眈眈的瞪着,两只好看的眸子几乎要瞪得对到一块去,这种来自背后的嗖嗖寒意也让无辜的狱卒们不敢真正用上十成功夫。

廷杖这回事,大凡熟练的行刑手心下都有分寸,有把人打残了而身体表面看不出一丝伤痕的,也有把人打得看似皮开肉绽实则内里并没有受多少伤的,这就看各自的把握了。

对于陆小念,四十大板打是打了,但由于他本身功体深厚加上狱卒在二殿下的威逼下刻意放水,其实最多也就是打青了而已。

四个狱卒,小心翼翼的把修者抬回牢房里,原本想像扔麻袋一样扔到地上,接触到隔壁二殿下要吃人的目光,只好更加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

花莫漪一通宵没阖眼,陆小念一被抬回来,他就迫不及待趴到墙根。

“陆小念……”声音里不能掩饰的紧张,“有没有怎么样?是不是很痛?你难受不难受?会不会感染?”

说实话,陆小念充其量也就觉得跟小时候贪玩,被陆子疏按在膝盖上狠狠打上一通屁股的滋味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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