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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意莫倾城-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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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漂浮在水池中的一具玲珑优美的躯体。

那似乎是一个人类。长长的黑发浮漂在被月色照得发亮的水面上,像铺了一层上等黑色绸缎;纤细白皙的双手掌心向上,仿佛托扶着那轮异常耀眼的满月,低垂凝视的眼眸如星子发亮,浓密而挺翘的眼睫毛在脸庞上投下淡淡阴影。

千瓣莲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日是一百年难得一遇的最好的吸纳月光精华的日子。

浮上心头的第二个念头就是,何方妖孽,哪里不好去,偏偏跑来我的地盘上吸纳精华,看我怎么收拾你。

它悄悄的伸展开了叶片,打算借助水流之力,给那个胆大包天侵犯它领地的人类一点颜色看看。

这时那个人类似乎察觉到了杀气,偏了偏头,向这边看过来——

伸展出去的叶片停滞住了。如果说光合作用是千瓣莲以往赖以生存的呼吸方式的话,那一瞬间它简直以为自己的光合作用的功能全数报废了。

非常精致,精致得甚至可以说像最上等的温玉雕刻出来的优美轮廓,如烟含情的一双水眸似睇非睇,微微勾起的唇角弧度完美,像是时刻都在嫣然轻笑。偏头一瞬,惊鸿一瞥,一切动作都像定格在从水墨画中施施然走出来的那个瞬间。细腻莹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如  同琉璃般晶莹剔透,浮着淡淡的光晕,隔着一池亭亭荷叶的距离,竟似都能嗅到那人身上勾人心魄的淡雅幽香。

千瓣莲忘记了呼吸,所有展开的花瓣也像是受惊般,微微蜷缩起来,却是目瞪口呆的一直看着那个侧向自己看来的人,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好……漂亮的女人。

年岁并不大的莲花,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在呆滞了许久后,视线习惯性的就往下滑,掠过那惊艳之人修长如玉的脖颈,光滑圆润的肩胛,小巧精致的锁骨,再往下——长长的黑发竟然是像有所觉悟似的,漂浮着挡住了它继续观赏的路线。

再然后,哗啦一声,对方背过身,一个猛子扎入池水中,雪腻无暇的后背在长发中一闪而过,搅乱了圆月静谧的倒影。

等——

千瓣莲想开口呼唤她停下来,惊觉自己从未修炼过幻化人形的任何要素,所以并不具备与人交谈的本事。这一时刻它从未有过的懊悔,哪怕是能够发出一点声音,跟她攀谈上一句话也好啊,譬如,你叫什么名字?你还会来吗?

它遥遥的看着那个叫人心荡神迷的身影潜游到了偌大的荷池另一边,出水露头,又偏过身子来往它这个方向看了看。她似乎也并不着慌,千瓣莲的注目也好、焦灼也好,对她并未造成任何影响,神色间依旧从容优雅。

看了片刻,她便回过头去,此时刚好一片浮云自天间飘过,遮掩了女子自水中上岸的翩然身影。待千瓣莲再度细看时,岸边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2、

身为一朵莲花,甚至可以说,身为佛国稀世罕有的千叶宝莲,千瓣莲觉得,它是不可能、不应该、也没有道理,害上人类所谓的相思病的。即便害了这种没药可医的病症,对象理应也是同种类的另外一朵千瓣莲才对。再退一万步讲,至少也该是一朵莲花才对。

可是现在呢,它却神魂颠倒的,迷恋着一个只见过一次的,活生生的人类。

这……是不是略微超过了点?

这处修炼之地非常清静,或许太过于清静了点。偌大荷池中只有千瓣莲一朵花,没有其他花卉,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给与参考意见。千瓣莲头一次觉得,太过于避世隐居,太过于清静,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它很惆怅的修炼着,很惆怅的想念着那日月下惊鸿一瞥的美好。

自还是一颗莲子开始,它就眼高于顶,世间一切概不放在眼里。可是即便是这样心高气傲、不屑与这浊臭世间为伍的它,居然也会觉得那个人,那个在它地盘上毫不在意的汲取月色精华的女人,非常的有吸引力。

只是漂亮而已吗?

似乎也不全然是。

那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和她身上令人心醉神迷的淡淡幽香一样似有还无,捉摸不透,引得人不由自主就想靠近。千瓣莲有种预感,它会再见到她。

所以在那之前,它一定要努力修炼,全心修炼,等到机会来临,这次一定要问到她的名字。

它想,它要学会幻化人形,要变成一个也会令人初次见面就过目难忘、怦然心动的俊美人物。如果能够成功引起那个人的注意力,它也要跟她做朋友。然后,试试拉着她的手,和她靠坐在一起,共同沐浴在日光和月色之下。

这种心愿其实就是人类通俗所说的花前月下。不过没有人教它,所以千瓣莲不懂。

它只是为了达成自己这样纯正的心思,一改过去散漫而没有危机感的修炼态度,而刻苦的、努力的、比以前更加发奋图强的用功修炼。不知修炼了多久,它终于能够从一朵只能在水池中摇曳的秀丽的莲花,变为拥有一头暗红色长发、姿容俊美的年轻男子模样。

但是它等啊等,白天在水里鲜艳怒放,夜晚化为人形在岸边来回走动,却始终没能遇到那天见到的那个不知名的女子。

千瓣莲更加惆怅,夜夜流连月下,眉宇深蹙。年轻的花灵心里压着的那片相思之情,越来越深,越积越重。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忆君迢迢隔青天。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千瓣莲发现荷池中除了自己外,竟然还开出了另外一朵花。

那花自我介绍名叫箐琊,是一朵东方罂粟。千瓣莲对于罂粟花竟然能开在水中表达了一定程度的好奇,但之后也没有心思再继续过问了。

天大地大,哪里有失恋事大。

虽然它根本连恋都还没开始恋就是了。

叫箐琊的花灵说,人类?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地方。这里集日月之精华,山灵野鬼到处趴趴走,寻常人等避之唯恐不及,早几百年前就没有人迹踏足了。哪来的人类出没?

千瓣莲冷冷的看着它,哼。

然后自顾自的幻化成人形,年轻俊朗的男子,湿淋淋的爬上岸去,一如既往惆怅的继续晒着月光。

箐琊说,喂,就算这里没有人类出没,你好歹也穿上一两件遮蔽身子的衣物不是?别那么伤风败俗。

千瓣莲不理它,仍然君子坦荡荡的赤裸身体,游魂般在月色下来回转悠。

箐琊说,我好心提醒你,行事莫太过率性比较好。你至少顾忌一下我也在嘛。

箐琊说,诶,那边好像有人哦。

箐琊说,——真的,那边……那边有个女人……

千瓣莲猛然抬头,撞上一双幽深似古井、又闪耀如寒星的清澈眼眸。

魂牵梦萦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那个身影就站在它正面不远处,长长黑发用草叶编成的绳圈松松束在身后,长袖如拖曳在地的流水,抬手投足间数不尽的优雅。

那人偏着头看着它,表情说不上是惊异还是好笑的,视线毫不闪躲的自上到下,把这朵赤身裸体的年轻莲花,打量了个彻彻底底,一无遗漏。

哎呀,非礼勿视。那个人的声音也好听得紧,有点低低的,又像风吹过竹林的朗朗声。笑容盛在黑色如墨的眸子里,好像要溢出来般的美丽。长长睫毛眨啊眨,坦然又无辜。说,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呢,小莲花?

3、

千瓣莲面对着那对星子般的含笑眼眸,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已经化为人形的事实,只想装哑充愣,企图以自己的本体“我只是一朵无伤大雅、不会开口说话的莲花”这样的借口蒙混过关。

但很快他便悲哀的发现这绝不可能,因为那笑意融融的意中人,眼神似笑非笑的,正欣赏着他现下寸缕无遮、赤身裸体的纯天然状态。而且神情大有看好戏的趣味,从他脸上一路流连打量到脚尖,似乎准备一览无遗的把眼下春色饱览个遍。

千瓣莲“唰”的一下,从脖子到耳朵根全部红了。一回身,二话不说的!当跳入荷花池中,那架势简直可以用得上仓皇而逃四个字。

他背后的女子,处变不惊的含着笑。也慢条斯理跟到荷池边,慢悠悠的蹲下身来。她伸出莹白如玉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拨拉着水面,似乎在作耍。

“哗啦”一声,年轻的千瓣莲从水中冒出湿淋淋的头来,浮在水面上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它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真。为何过去朝思暮想、翘首以盼了那么多年,她从未出现过;却挑在这样一个既非月圆之夜,又毫不特殊的再寻常不过的夜晚现身?

——但她身上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幽香,却确实一如很多年以前,它初次嗅闻到的那样沁人心脾的美妙。所以眼前人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就跟现在它浸身其中的荷池清水一般真实。

千瓣莲忽然略略激动了起来,心潮澎湃,张口有千言万语想倾吐,末了却懊恼的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口,竟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它仰着头,少年花灵俊朗的面庞上还沾染着水滴,长长的暗红色长发湿哒哒地散覆在身后,就这么仰着头,心醉神迷又慌张无措的看着半俯身在池边的女子。

少年情怀,不论是莲形或人身,初尝相思滋味便总是手足无措、情深而心怯的。

那突然出现的女子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意来此荷池的意图,不似上次一般专为汲取圆月精华;她这番只是闲闲散散地蹲在荷池边,没有恶意,也不急躁的悠闲玩着水。眼神倒是还一边睨着笑,笑盈盈的观望着水面上漂浮着的千瓣莲。

莲花想问她你今日为何突然出现,这中间暌违的近百年你去了哪里,你是人类还是其他族类,——但这些困扰它良久的问题并没有被它问出口,反而是鬼使神差地,痴痴地看着对方问了一句大概一直就觉得最最重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一抹惊诧掠过俯身看它的清美女子眼底,很快,吃吃笑起来,看着千瓣莲的眼中多了一些饶有兴致和趣味盎然。

千瓣莲不知她为何发笑,但看她唇角上扬,眉若轻柳,声音清越可人得很。就觉得即便被她这么笑上一辈子,也是非常值得的。

那女子忍俊不禁的,看着它笑道:“小莲花,你真真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小毛孩儿,哪怕已经能够幻化成这般英挺俊俏的模样,骨子里终究还是个小娃儿。”她笑吟吟地伸出手去:“在水里不冷吗?既然能够变成人了,还是穿好衣裳上岸来好好说会话如何?”

眉峰稍稍皱了皱,被叫成小毛孩儿,千瓣莲心里有种怪怪的不悦。但它很快安慰自己,不要紧,她还不了解本莲花的能耐,待她了解了,就不会把它当小孩子看待了。

千瓣莲道:“姑娘……”

对方一怔,眸子里闪过微光:“姑娘……?你叫我姑娘?”

“我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自然只能称呼你为姑娘了。”

千瓣莲道。好奇的发现对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好像在沉思什么。

它这么叫她,有什么不对么?

女子沉默了一会,忽然又微笑了开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他有所试探:“这样说来……当日你并不曾看清我身子详细,是么?”

不期她忽然开门见山挑明当日月下初见的那一幕,千瓣莲俊脸一红,大窘之下,不知如何应对。

那月圆之夜下的活色生香,他自然是看得很入迷甚而很失态的,才会一直对她恋恋不忘,魂不守舍的陷入相思。不知她说的详细是指什么,他当时可是将她一身雪肤、美艳容貌和修长颀拔的背影囫囵吞枣看了个周全呢。

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我无意冒犯姑娘。”

言辞间,还是有意无意尽量想撇开自己的关系,毕竟对方是姑娘家,就算是她主动跑来它地盘上裸身出游,于它也还是不该瞪大眼睛看得那么全神贯注。千瓣莲虽不甚了解人情世故和礼教礼法,但也大致明白,女人家大都还是在意那什么清白啊名节啊之类的东西  的。

他尽量委婉的表达歉意,想最大限度减少自己在这起事件中的过错,以此淡化事件经过的存在感,避免惹起对方不快。

但不知是否他避重就轻的回答,或者是努力想弥补什么的歉疚口气,缓和了对方的某种不知名心绪。女子竟然捂了唇,轻轻笑起来,动作优雅又灵巧得很。眸子亮晶晶的,似乎松下了心口一块大石般如释重负。

“原来没有看清楚啊……”笑吟吟的,依旧像是自言自语,口吻愈加轻柔缓和,“小莲花,你让我松了一大口气了。”

她的手还伸向它,笑道:“现在你能上岸来了吗?”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千瓣莲坚持。

“哈……”对方微笑的脸庞微微泛着绯意,温柔的看着它,“墨末。我的名字是墨末。”

4、

箐琊无比鄙夷的说,你方才那模样真是逊毙了。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花灵笨手笨脚成那个样子,说有多熊就有多熊!

千瓣莲道,你见多识广,见过的女性比花灵还多,那怎么也脸红成这副模样?

箐琊说你故意找茬是吗!本花灵本来就是艳红色的好不好!!!

这么说着的时候,两朵花在荷池里并肩眺望墨末远离的方向。伊人已远,而幽香浅浅浮动,仍然萦绕停留在荷池四畔,心醉神迷。

箐琊怅惘的说,真是一个尤物。她有说何时再来吗?

千瓣莲把花瓣舒展开来,一片片数过去,仔细认真打理,装作没听见。

箐琊用枝叶拍了它一下:喂,别装死。我听见她和你约定不久再来看望你了,还说要给你带帮助修行的礼物。

你都听见了,还问我作甚?

你不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来历?看起来不是人类呢。

千瓣莲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初次见墨末是近一百年前,那时她眸如明月,冰肌玉骨,年少雅俊;一百年后再见,墨末模样并未做太多改变,仍然是当日月下初见的模样,甚至姣美更甚。

若是人类,这百年光阴,只怕是早从童颜换鹤发,又或者早已去了另一世轮回。

这样说来墨末她,想必并不是人类。

千瓣莲想着想着,花瓣忽然也慢慢红润起来。一直观察它的箐琊嗤了一声:虚莲,你好端端的又在脸红什么?想到什么不堪入目的念头了??

——如果墨末不是人类,那么也就意味着能够和它一样长生不老下去,意味着能够同它相知相守,意味着它能够放心大胆的去追求她,意味着有一天,说不定它跟墨末能够生一堆莲子~~~~!!!

千瓣莲越想越远,越想越纵深扩大,一时间心花怒放,完全忽略了另外一个当事人可能的意愿。

没过多久,墨末依约又再次出现了。带了一小瓶清澈透明的水,盛在翡翠色的玉瓶里,隔着瓶壁都能看见晶莹剔透中闪耀的光华。

墨末将长长黑发抚到身后,在池边坐下来,将纤细洁白的足踝伸入荷池里。手指勾着玉瓶,瓶身灵巧的在她指尖上打圈圈。千瓣莲哗啦一声化成人形,游到她旁边来,墨末低着头看他湿淋淋的发,笑眯眯道:“小莲花,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你从哪里找来灵气这么旺盛的水源?”好奇的看她手中玉瓶,自己修炼的荷池已经是纳天地精华的罕有之地了,但是从墨末手中那瓶液体看来,好似还蕴藏了更为久远绵长的上古灵气。

“这个啊,是从我修炼的池子里舀出来的。”墨末笑嘻嘻的把他拉过来一点,打开瓶塞,将好似闪耀着星光的灵山池水自头到脚,浇了千瓣莲一身。千瓣莲身上顿时浮起一层日晕般薄薄的霞光,奇妙的舒畅感自四肢百骸扩散开去,好像沙漠里的植物吸饱了甘霖那般  心旷神怡。

有了灵水滋养,本就俊朗的五官容貌更加俊逸端庄,眉目间男人的英挺之气更显。墨末扔了空瓶,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印出千瓣莲又惊又喜的察看自己周身萦绕的灵气的模样,右手悄悄在身后结印。

奇怪——皆由灵池之水,也探索不出这朵千瓣莲的命运与卦象——难道他的灵思测算,在这朵小小的千瓣莲身上不起效果吗?怎么可能呢?

“灵池之水!”东方罂粟终于也大着胆子化成人形,一个小巧玲珑的少女在暗红发的千瓣莲身边冒出头来,惊奇的看着墨末,“原来你是这一代的灵山巫妖吗?”

墨末偏了头,看着她笑:“哎呀,这里竟然也有知道灵山巫妖的孩子。”

千瓣莲问:“什么是灵山巫妖?”

“说你年轻识浅你还不信,”东方罂粟急于在墨末面前展露自己,滔滔不绝的说,“灵山巫妖是妖界有史以来卜算能力最为高超的妖类,但凡测卜,决无遗漏,通俗说来就是她可以在一刻钟内看透你的过去与未来哦~~~而且灵山巫妖,代代都是国色天香的美女呢  ~~~”后面一句话是红着脸,看着墨末说的,一副很想说奉承话,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墨末笑吟吟的:“国色天香,不敢,到底还是借了天地灵气的便利而已。”

千瓣莲恍然大悟,原来墨末这么漂亮又这么吸引人,身上一股叫人捉摸不透的若即若离的神秘气息,是因为她具有这么了不起的来头。“灵山巫妖”,虽然他没有听说过,不过看箐琊仰慕万分的眼神,想必是很厉害的角色才对。

千瓣莲游近一点,将手伸过去给墨末:“能够在一刻钟内看透过去和未来吗?墨末,你能为我卜算一卦么?”

他不过是好奇,想要验证一下传说中的灵山巫妖的能力是不是如箐琊所说那么惊人。就见墨末清雅俊美的脸庞上掠过一丝狼狈之色,咳嗽一声:“这嘛……”

“哎呀虚莲你真是不懂事,”箐琊啪嗒一声把千瓣莲伸出的爪子拍了下去,义正词严的谴责他,“巫妖算卦都是非常耗费心神的,你以为是那庸俗世间的凡人,随便摆了个地摊挂上个‘神机妙算’的幌子轻易就来招摇撞骗吗?墨末可是灵山巫妖!是最高等的妖!!别拿  你的小好奇去骚扰人家!!”

千瓣莲悻悻的把手伸回来,哀伤的想,他不过就是想知道他跟墨末有没有可能嘛……

墨末再咳嗽了一声,看千瓣莲脸上露出的万分失望神情,心里也是哭笑不得。

其实他也很想给这朵莲花测算一下好不好,天知道他初次在月下看见这朵莲花,除了被他看见身子、险些道破性别真相的担忧之外,还经历了降世以来最大的一次震惊——他无法看见关于这朵莲花的任何私人信息!不管是它的诞生时辰还是它何时会幻化人形,甚  至它今后的遭遇命运,他竟然一丝一毫都看不见!

灵山巫妖一脉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就一直悠久的存在着,巫妖眼中看得尽时光流逝,看得尽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红尘方外巨细靡遗都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里——像这种看不透一个生命体的事情从来未曾发生过,亘古绵延下来的骄傲和传统,让墨末无法容忍偏离他预  算轨道外的人物出现。

所以他才主动尝试着接近这朵莲花,在确认他尚未识破自己的性别后,更加放心大胆的要亲自勘破这道迷障。

一定会有解决之道的,墨末心里盘算着,千瓣莲在巫妖看来,并不算多么稀罕的物种;之所以看不透这一朵,当中一定有什么关窍他尚未想到。等到想到了,定然能够成功解除谜题。

他再轻咳一声,没什么用心的抬手轻轻抚摸千瓣莲湿哒哒披散肩头的发:“不用灰心,下次选个空闲日子,我替你占卜看看,如何?”

本来也只是信口敷衍,敷衍对方的同时也坚定自己揭破难题的信心。伸手轻抚对方长发,也是处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爱护罢了——他诞生的时日远远早于这朵千瓣莲花——别无他意。

但是他不碰则已,这一充满暧昧举动的抚发,却让那方才还一脸失望的少年花灵,俊朗英气的脸忽然间,腾地一下就红了。

“好啊,”那朵莲花分明很害羞,但是又掩饰不住的开心,顺着他抚摸他的手就凑了上去,像条被赞扬了因而兴奋摇动尾巴的小狗,眼神里露出几乎是想舔舔他的兴奋光彩,“墨末,一言为定。”

边说着,也没顾自己仍然是赤身裸体——身为莲花又不常化为人形的弊端就是,他常常会混淆自己此刻是莲形还是人形,因此也就避免不了经常忘记自己寸缕无遮的状态。——用力倾身,贴近墨末身侧,将整个身子都快贴近到墨末身上去。

突然凑近的距离,突然放大的俊脸,猝不及防的巫妖身子往后一仰,已经出水的莲花也收势不稳,带着水花哗啦一声就直直扑压到了他身上。

5、

清幽的莲香自千瓣莲带有热力的身体上散发出来,钻入被他牢牢压在身下的墨末鼻端,灵山巫妖心头忽然没来由的一跳,呼吸竟是停顿了半分。

两人脸对脸、鼻尖对鼻尖的紧密贴合在一起,身体贴近得几乎毫无缝隙。墨末清楚的看见千瓣莲瞪得大大的眼眸,心里咯!一下:糟糕,该不是给他看出来他是——

但是他显然高估了这朵涉世未深的千瓣莲的情商。此刻在莲花脑子里转过的念头只有——我压住她了我压到她了我压倒她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而压根没有注意到身下的人身子虽然柔软,胸前却并没有寻常姑娘家该有的隆起……

“啊啊啊啊——”发出惨叫的是一直旁观的第三人,箐琊大叫着也蹿上岸来,一脚就将那兀自欢喜加惊愕加害羞加心花怒放的千瓣莲自他女神身上踢了下去,“虚莲!你冒犯得太过分了!!还不滚下来!!”

年轻的花灵顺着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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