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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是自可留 by 冬眠卡 h完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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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墨没说什么,只是顺言坐下,脸上平静得一波不起,半点情绪都不肯泄露。
曾云秋是个聪明人,见此不禁有些尴尬,跛着脚拘谨地站在旁边:“衍大哥,你来……”
“路过。”就在曾云秋问不下去的时候,衍墨不着痕迹地接上。
“我……”因为心中愧疚缘故,曾云秋不再像往常那样淡然从容,整个人都透出种不安的气息。好不容易想到了要说的话,却见万俟向远忽然站起来,并拍了拍衍墨肩膀,低语了句什么。
无疑,此番是要离开的意思,所以曾云秋老实闭上嘴,想等人走后再开口。
不过十分让人奇怪的是,人说完话竟又坐回去了?
其实刚才万俟向远站起来的确打算离开,在衍墨耳边低语的正是句:“我回客栈等你。”因为他知道如果再待下去,两人就算坐到天黑也说不了几句话。
可就在他说完准备转身时,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人握住向下扯了扯,倒是要他留下的意思。
如若说顾忌主从礼数与曾云秋罪人身份,不该表现得如此隐蔽。万俟向远坐回椅子上闷闷研究着,便不走了。
猜人心思极为费脑,特别要猜的又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可谁叫他猜不到就不能放心?
条条理顺,逐个推敲,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万俟向远终于开了尊口:“前因后果,全都说一遍。”
随着话音丝丝消逝,万俟向远清楚看到衍墨绷紧的嘴角放松下来,便知是猜对了。
身边的人心计刁钻与主意阴损不假,但那些不过是谋生之策而已。真正轮到自己,恐怕就简单许多。
八成是……
待他好的,便是好人,他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待他恶的,便是恶人,他会嫉恶如仇不报不可。
对曾云秋,应是两者兼有,以致前后相抵,不欲再有任何交往了。再兼之本身性格寡言少语,所以想要他留下?
万俟向远调调视线,将全部都注意放到衍墨身上,没来由的心中生出一阵欣喜。以前只直以为留在身边的是个心机极重的人,原来,却是这么直来直去……
“是。”曾云秋对着一直不肯搭理他的人看了几眼,低下头开始讲起:“少阁主收我为侍人的半年后,又收了一位侍人——珞鸢,再以后就很少召男侍人侍寝。芙焉正因发现此事,在找到我,道只要我帮她些忙,几年后就送我平安离开寒炤阁。一个侍女能说出这话,背后必然有人做主,而阁中数陌寒公子事事好与少阁主对立、争夺,我便知晓其必为觅天殿细作。起初,我没有应下,但侍人与仆从不同,只要没得名分,就不能随意在殿里走动,也不能随意与人来往。时间久了,总是会对那交易生出些妄想……虽然也知晓陌寒公子未必真的会守约,可却是唯一能离开寒炤阁得到自由的机会。慢慢,我开始为陌寒公子做事,探听些少阁主的消息。但后来我发现,陌寒公子之所以找上我,并非是要我做事,不过想借我挡去怀疑,甚至在关键时刻顶芙焉细作罪名去送死。但那时,后悔已经不及,且从芙焉口中隐约得知少阁主已经起了疑……”
交代事由断下的空挡,衍墨终于启口,不过并不是什么善言,仅是出于对当初自己判断失误的不解:“珏盈为何自尽?”
既然细作是曾云秋,不是珏盈,珏盈为何自尽?当时关人进牢中的罪名并不致死,而且也未用刑。
除非……是心甘情愿做替死鬼?
很快,衍墨的推想就得到了证实。
“珏盈刚入迟水殿就被分到了我身边。我身为个侍人,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来院中走动,因此她也就很少与人往来。随着相处时间增长,我两人渐渐熟络起来,我将她看做亲妹妹,他亦把我当成兄长。可越如此,我就越不能告诉她我做了觅天殿细作的事。否则,终有一日会连累到她。哪知,纸终究抱不住火,最终还是被她察觉了。当时,少阁主恰又怀疑迟水殿中有人在为陌寒公子效力,我便无暇去顾念她感受,只糊弄说日后不再为陌寒公子做事。但未想珏盈上了心,面上装作不疑,暗地里却不着痕迹将怀疑全部引到了自己身上。待到后来我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回停下来,衍墨不再说话,刺杀万俟向远的事情,他能猜到个十之八九,便再没什么疑问了。
不想曾云秋彷如不吐不快般,径自往下说着:“芙焉与珏盈都死了,陌寒公子许是觉得要个不能随意在迟水殿中走动的细作没什么用处,便断下联系。直到后来他不知从哪里知晓我与衍大哥可任意出入迟水殿,才又联络到我。当年东阁里,曾有个石姓女侍卫因……轮番遭人侮辱致死,那人正是与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而那些人中,有三个被分在了觅天殿。陌寒公子传来消息说只要我能在夜晚引开衍大哥,给他制造机会废去少阁主武功,就将那三人性命交由我处置,并在事后安排我离开寒炤阁;若不答应,就将我是细作一事抖出去。”
“不必说了。”衍墨突地站起来,自作主张地打断曾云秋。后面的,他确实不想再听,不管曾云秋是否有苦衷或原由这么做,倘不是他主动要助人离开,依照万俟陌寒计划,别说废人武功,就连院子都进不去半步!
“走罢。”没有询问,也没有责怪,万俟向远站起来,做得好似本该如此一样,伸手在衍墨僵硬的后背上半推半抚地碰了下,就走到小院中。
“是。”衍墨看着前面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腿脚自己生了意志一样,紧紧跟了出去。不能否认,他自作主张过后就有些后悔,不管因为冲动还是情绪不稳,都不该在别人面前这么无礼,特别……是曾云秋面前。然后,也就做好被命令坐回去或者训斥的准备。
但,不仅没有等来责怪,还被最该生气的人反过来安抚……
一路上浑浑噩噩,待衍墨回过神,两人已经回到客栈。这时,窗外天色正好暗下去,暮色压着人心,显得阁外沉重。
“坐会儿,我去唤水。”情不自禁地捏了下眼前人的下巴,万俟向远转身去推房门。

正文 君是自可留92

当万俟向远再回到房间,就看见衍墨低着头,跪在浴桶旁两步开外的地方。开始确实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其中原由。
地上跪着的人,自责了。
方才他吩咐小二送水后耽搁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楼下挑了几样点心上来。按理讲屋里的人跪的时间不会太久,可他看了就是觉得十分不舒服。
“何时要你跪着了?”万俟向远端着手里装满各样点心的小白瓷盘走过去,给两人之间留下小半步距离。
“属下该跪着。”衍墨这个人,有时候有点死心眼,就好像当年为了串糖葫芦去抢人东西。但凡碰上这种“有时候”,人就变得特别固执,绝对不是一言两语能开导通的。
至于他跪着万俟向远看了会不舒服?都一根筋了,哪儿还能想到那些。
比石头还硬的固执到了有些人的眼中,就变了个样,变得讨人喜欢、惹人心疼。所以万俟向远没下任何命令,只是不说话地走过去,抬起另只手在盘里挑出块大小合适又好看的点心送去衍墨嘴边。
不过,较于万俟向远的随意态度,衍墨显得要严肃许多。微微错开嘴唇位置,继续跪着不肯移动。
真比块石头还硌手。万俟向远在心里念了句,拿点心的手指快速追上去,更加固执地往那嘴里塞。
一个躲一个追,加上万俟向远不时还换样点心尝试,没一会儿,屋里沉闷严肃的气氛就变了味,如不是地上尚有个人在跪着,几乎就成了嬉闹和调戏。
眼看着盘子里点心都被试了个遍,衍墨终于感觉到面前人不得手不罢休的决心,于是张开被蹭上不少点心屑的嘴,吃下去。再这么拖下去,浴桶里的水就要凉了。
“请主人允许属下服侍主人沐浴。”
万俟向远听后脸色剧变,什么讨人喜欢,惹人心疼,根本是让人气结!
“重新说!”
衍墨一低头,仍然固执得厉害:“属下可否服侍主人沐浴?”
“重新说。”
“属下服侍主人沐浴可好?”
“重新说。”
“……主人可否让属下服侍?”
“重新说。”
互相不肯松口的两个人,各怀着心思,彻底耗上了……
——半个时辰后。
“主人,是时候沐浴了。”
衍墨咽了咽发干的嗓子,又丢出去一句。不过已经落座桌边的人显然不买他主动服软的账,依旧端着个素瓷茶盏喝得津津有味。
万俟向远不答。
衍墨只能继续:“主人……沐浴吧。”
万俟向远仍然不答。
衍墨只能再继续:“主人,沐浴可好?”
——俗话说得好,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半个时辰的大好光阴就又过去了。
衍墨抬头望望始终没什么反应的人,终于认清一件事——请责是不妥的,而且非常非常不妥。
是以,他只能出言补救:“属下做法欠妥,主人莫要再生气了。”
但实际上,衍墨这话说得十分口不对心。若说不妥,他倒觉得万俟向远做法很不妥。
无论宠侍也好,手下也罢,都不该这么纵容。就算……是掺了真心进去,曾云秋的事,也不可如此。莫说死一次,就是他和曾云秋各死一百次,都抵不了罪。
有句话曾云秋说得不错,纸终究包不住火。倘使日后有人发现了,亦或是知情者将事因传出去了,身为寒炤阁阁主又要怎么服众?
“怎么不继续了?”
“主人,属下有话要说。”
经过方才心里一番考虑,衍墨更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登时换上郑重的口气。
认命是多半人不会愿意干的事,但要是真碰上个一根筋的,不认命还能怎么办?万俟向远放下手中已经淡去颜色的茶水,满是无力地说道:“说罢。”
那口气他一听,就知道跟前的人不知又想到什么事上去了。
衍墨当真不会让人失望,刚一开口就堵得万俟向远险些背过气去:“属下明白,曾云秋的事没有过去,即使主人不追究。属下理该被处死,曾云秋亦是,主人不追究,只会给阁中其他人落下话柄。主人日后成为阁主,难保不会因此惹来闲言碎语。”
“那我该如何?”万俟向远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又恼又无奈:“杀了你,杀了曾云秋?”
“不杀也不该轻饶,主人日后是要做阁主的……做事该多考虑后果。”不管所讲是否会惹来呵责,衍墨都说的真心实意,半点私心不含。
“萧衍墨!”真正气恼到了极限,万俟向远阴沉着脸,口气比千年寒冰还冷上几分:“闲言碎语?你是觉得我会为那些杀了你?还是砍了你?阁主如何!难不成寒炤阁的阁主还要听一堆下人差遣?让些下人指手画脚?!”
万俟向远的话喝带斥,明显有失冷静,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以前没拿真心待人时不觉,这会儿被人一质疑,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虽未像寻常男女一样三跪九叩许下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承诺,可那人能为他考虑的,他就不能为那人考虑?那人能为他生死不顾?他就要为些无关紧要,还不知会不会有的闲言碎语做混蛋糟践人的事?!简直……莫名其妙!
“属下不是……”在察言观色方面,衍墨算个好手,是以乍一察觉身旁的人动了怒,就赶紧把话锋避开:“主人,水已经凉了。”
突地,万俟向远从椅子上站起来,携愤跨步走至浴桶边。就在衍墨胆战心惊地以为他要一掌把浴桶拍碎时,万俟向远蓦然使力落手劈进水中。
“啪——”
受力而四溅起的水花溅得老高,湿了万俟向远一身,也摔了一地。
如此失控恼火的样子,衍墨还是第一回见,不由就跟着心惊起来,连大气都不太敢喘。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浴桶中连半点热乎气都没有的凉水眨眼工夫竟冒起阵阵白雾热气!
眼中的人内力深厚他知道,可究竟深到何种境地他却探不出,眼下,那一桶的热水,终于让他知晓了些什么。
这般武功,就算不夺寒炤阁,不做寒炤阁阁主,在江湖中也可以轻易呼风唤雨。但他仍然不明白,为何要恼火至此?他说的虽然有所冒犯,可句句都是忠心之言,逆耳也不该逆到这般田地。
万俟向远早就火起,根本不会顾及身后人想没想明白,把手从烫人的热水里一抽,出口的话里夹着慑人的凌厉内力:“滚进去,沐浴!”
“……是。”再不长眼色也知道现在不该多说话,衍墨微微怔了下,立刻把自己脱得□,老实去浴桶里坐着。
冷冰冰目光直直打在衍墨身上,不仅不带任何□冲动,还不时飘来阵阵寒意。
半晌,万俟向远见浴桶里的人不言不动,又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洗!”说完用比平日练剑时温柔不了多少的力气解开自己衣带,脱下衣服,迈腿跨进了浴桶,视线自始至终都未从水里僵硬着擦洗自己身体的人身上移开。
“主人……”衍墨被看得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张口唤了句。虽然他不怎么害怕万俟向远现在的……凶恶模样,可还是觉得有些渗人。这世上,怕以外的东西多了去了。
谁知万俟向远并未真的失控,只是冷哼一声,又平稳下不住掉冰碴子的声音,刁难道:“还没说够?”
真是怎么说怎么错。衍墨暗暗悔着不该在这种时候吱声,马上开口认错:“属下失言。”至于到底怎么个失言法,他还真不清楚。
不“失言”兴许还好点,这“失言”二字一口,万俟向远脸上表情更加冷凝,为难心思也大盛:“知道失言就好。”
“是,属下知错。”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这种画好圈等他往里跳的亏衍墨没少吃。不过现在若能让眼前的人心情好点,他倒是愿意主动往里跳。
“哪儿失言了?说说。”万俟向远问完一皱眉,马上又改口:“不必说了。”说了也一定不是他要听的。
“呃……”衍墨嘴都已经张了一半,噎得十分不自然。为了不让桶里水再凉一次,只好拿起布巾为对面之人擦洗。
“唉——”万般无奈地往桶壁上一送身子,万俟向远跟被点了穴似的,随意给为他擦洗的人下手。有个此般性子的死士,真是求也求不来;可要是有个此般性子的共枕之人,真是气也能气死!
脾气来得奇怪,消得也奇怪。衍墨暗地里咂咂嘴,迈出浴桶拿来个干帕子抖开,“水凉了,主人可否出来?”
一拳打在棉花堆上的无力感消退许许,万俟向远不再在水里闷坐着,跨出浴桶稍稍擦了擦身子,灭掉灯盏与一边站着的人躺上床榻。
轻手落下床帐躺好,衍墨看看身旁同样毫无睡意的人,终究没敢吭声。
“可知为何恼你?”好似看穿了身旁人的心思,万俟向远这么问道。
衍墨侧过身,望着直看向帐顶的人想了会儿,道:“属下不会说话,主人莫怪。”
万俟向远略有失望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说“算了”二字时,就听身边人徐徐说起。而且这次没再用什么“属下知错”、“属下失礼”一类回话。
“主人待属下好,属下感激主人,但有些话,的确不是属下该说的。”怎么可能真的不知,衍墨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身边让人不由生出安心念头的人,声音和平日不太一样:“属下知道,主人不杀曾云秋八成与属下有关,可属下是主人的死士,做错事就该受罚,即便不是为了堵他人闲话,也该受些教训才是。”
万俟向远听了有些气,当然,多半还是冲着自己去的。自从那次想通后,便再也未对刺杀一事起过怨怪之心了。
“曾云秋的事,已经罚过了,以后也不会再罚了。”论对错,他错的同样不少。当时那些“责罚”,恐怕没有哪个男子不会举得屈辱。而身旁的人,事后从来不曾提过一次,也不曾怨过一句。许多事,都碍着层身份原因,对的变成了错的,错的变成了对的。刺杀的事,错了又如何。有些事可以在主从间定罪定责,换到另一种关系,就不该日日如仇人一样计较着了。
“那些责罚抵不了属下罪过。”衍墨说的,是心里想的实话。
“你是石头做的,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屈辱?”万俟向远的声音有些奇怪,夜里听着阴仄仄的,很骇人。
衍墨一下子被问得有点难堪,但想到身边人之所以这么责问的原因,心里就又热乎起来。
等了会会儿没听到回话,万俟向远不再耽搁,继续说着下面的:“有些话我没说,是以为你已经明白了。今日借这机会,一次说开也好。”
好似要告诉说话的人自己在听着,衍墨动了动身子,给房间里面添上些响动。
“那日在少林寺山下,我就吩咐了钟横传信给石鸣彦,让他放过曾云秋。后来阁中许多事情需要打探,人手又不够,干脆就把曾云秋送到阁外,这样便不用再着人看守。”话到中间,万俟向远闷着换一口气,停顿片刻才继续:“无论你不信还是不敢信,日后我都不会再置妻室。闲言碎语,服众与否,我也会处理,若是没能处理得了,你大可自己动手,事后,绝不会责怪于你。”
衍墨有些惊,琢磨了一会儿后,又觉得实在惊不起来。这些,都已在面上、底下被暗示过许多次了。虽然,他确实一直不敢相信……
万俟向远神情很平静,所说明显不是心血来潮一时想起的:“今日要你见曾云秋,为的是要你两个冰释前嫌。依你性子,愿意交往的人自不会多,日后在寒炤阁里留个你熟悉的,也可以说说话。”
什么……衍墨听得一怔一怔,怎么也不能相信折腾来折腾去就为给自己在寒炤阁中留个朋友?担心日后下人存了异样眼光与看法,所以留个曾云秋那样的人给自己解闷?
“刺杀的事,日后不准再提。”万俟向远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把自己最在意的说了:“事后所谓责罚,说到底都是仗着你心意在羞辱人,怪我用错了法子。但你也有错在先,就算互抵了,此事从此不准提起。”
最后一句像警告,又像威胁,彻底叫衍墨开不了口。而话里许多其他内容,也在这时发挥了作用,搅合得人脑子里团团乱。
“有些事放在主从间或许不可原谅;但你与我之间,早晚是要不记对错的。”即便是夏日,夜里还是有点凉,万俟向远说完扯过榻沿薄被,使了点巧劲抖开盖在两人身上,伸过去盖被的胳膊却没有再收回来,一直留在了衍墨腰间。
万俟向远躺了会儿,很快睡着了。这回,换成衍墨望着帐顶,愣愣出神。
他得想想,得要仔细想想……
但最终,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敌过扰人困意,不多久就合上了眼帘,沉沉地睡过去。

正文 君是自可留93

不时的鸟鸣加上几响脚步声,透过半掩的窗扇传进来,万俟向远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来。
而后,便觉出身上搭了只胳膊。
嗯,没什么。万俟向远这么想着刚要起身,脑子里忽然就蹦出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和昨日夜里说得话有关?毕竟,身边之人此刻是醒着的。醒了后还让手臂搭在自己身上,这好像还是第一回……
“属下去端些水来洗漱。”衍墨低低说了句,十分随意地坐起来,直到要下床时才将手臂从身侧人身上拿开。
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万俟向远看着松散披了件外衫走出房间的人,几乎十成笃定地想着。
然后,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个角度,心里也有些高兴。多少和平时因占到便宜,逗弄完人的愉悦心情不太一样。
许是心绪所牵,万俟向远这么一想,就再也躺不住了。手臂撑起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把木窗推得大开。
清晨阳光的微热夹着明亮到刺眼的光芒顷刻间照射进来,罩了站在窗边的人一身,也撒了客栈房间一地。
既然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之后的表现似乎就很值得期待了?单从方才醒来那会儿看,就大致可以知道不会太叫人失望。
而之后,两人间的关系确是发生了变化。衍墨依旧还是恭敬,但隐约中已与过去不同。私下的相处中,多了点随意,规矩礼数一类虽在,可不再时刻强迫自己用脑子记挂着,也不会再因为一点小的过失面上淡然,暗里心慌……
——两日后,永荆。
借着城门处拥挤的人群,衍墨看似无意地在人群里扫了眼。此时的永荆,正如每次回报上来的消息所讲,人来人往尽是些妄想找到前朝宝藏的江湖人。有武功高的,有武功低的,各自都是行色匆匆,一副争分夺秒想要抢在他人之前进去山里找到宝藏的算计模样。
“去福祥客栈。”万俟向远下了马,对着衍墨低语一句便混进拥挤人群中。
“嗯。”人多是好事,对于身份极为敏感的两人来说无疑是层最好的遮掩。但,也没准人群里就有寒烟教安插的眼线。所以衍墨没有用平时的称呼,只是应声表示明白。
江湖人想要寻宝藏,为财。可这世上还有他们更爱财的人——商人。不过经商者一抢不过江湖人,二打不过江湖人,只好从别处动脑子。
因此前朝宝藏传闻一经传出,随各道江湖人士一同蜂拥而至的还有大量经商者。原本人口稀少又十分贫困的永荆,慢慢开始有人打桩子。从此之后酒楼,客栈一类如雨后春笋般平地冒出。
福祥客栈,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庆问吩咐人扮成寻常商人盖下的。
“二位客官,里面请。”
万俟向远与衍墨刚一走进福祥客栈大门,就见个相貌普通的小二招呼上来。
“两间上房,一壶银针,一壶毛峰。”衍墨如普通住店客人一样交代了句,默默开始观察小二听到暗号后的反应。
“哎,好嘞!”小二还是乐呵呵地答应着,后又在转身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人一眼。
永荆因为贫穷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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