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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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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走个过场,我写份报告上去不就结了?”
“这必须有明宇不犯事作前提!”女人的心细,王丽敏显然比丈夫想得深一些。“假如结果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怎么办?这是让你顶雷呢!反正,振汉你记住,如果你要真没良心去害明宇,我和亮亮以后都没脸再见聂叔冯姨了!”她说罢气呼呼地撂下碗筷就走。
刘振汉追在王丽敏身后。“嗨!我说。就算是调查一下,也不叫害吧?我刘振汉怎么可能去害自家兄弟呀!”
王丽敏不听他的解释,径自进了卧室。

海滨海鲜馆里的酒宴正酣。来宾们都有了六分的酒意。贺清明也脱去了外衣。
“来,贺处长,我敬您一杯。以后在天都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您尽管发话。我先喝为敬了!”一位身穿警服,肩上佩戴着一级警督衔的警官站起身,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他是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所长曹天良。长得矮矮胖胖,一脸福相。
张峰调侃说:“贺处长,你什么人都能找,千万别找他!”
曹天良打着哈哈。“也是、也是。我们的名声跟火葬场差不多。”
贺清明满面通红地站起来说:“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杯了。
实……在是喝不下了。”
张峰伸手把酒杯拦了下来,道:“曹所长,今天为贺处长接风,我替他干了这杯!”
“干吗?扶贫扶到酒桌上来了?”曹天良晃晃圆脑袋。“你替就不是一杯了。三杯!”
张峰豪气地把酒杯一放,说:“三杯就三杯!”
哗!服务员手脚麻利地倒了三杯白酒。
刘建义说话了:“这叫啥杯子?这样的杯子我可以喝一百个。
换大杯子!”服务员拿来了大酒杯,足有(又鸟)蛋大。
曹大良道:“张峰你酒量大,三杯不算什么你既然出这个头,要喝就喝个满贯。三三得九,九杯,你敢不敢?”
贺清明忙阻止张峰说:“张先生,别……要出事的。”
张峰已经有些微醺。他摇摇头,用力抓住贺清明的手。“兄弟,我张峰虽然没读过大学,但是当工人那会儿,做梦都想读书……我现在就想和你这样的读书人交朋友……你们还都别激我,这酒,我张峰喝了!”
贺清明有些着急。“千万别这样。张先生……”
“贺处长还叫我先生,就是没拿我当自家弟兄!”张峰一挥手。
“满上,这酒我非喝不可!”
服务员过来,满满地斟了九大杯白酒。
张峰端起杯子道:“贺老弟,你要是看得起老哥,不嫌我没上过大学,是个糙人,咱们今天就做个兄弟!”说完咕咚一口吞了下去。
贺清明呆呆地看着他。
张峰抹了下嘴,然后艰难地喝了第二杯。酒还没咽下去,他又拚命地把第三杯倒进了嘴里。接着是第四杯……
贺清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扯住张峰的胳膊恳求:“张先生……不,不,张大哥……张哥,别喝了……”
“行!”张峰大叫一声。“就……就冲这声哥,这酒我也得喝……”他一仰头,第五杯!
然后是第六杯。张峰已经支持不住了。他胸膛内翻江倒海,血液几乎要从眼中喷射出来。可他还是哆嗦着手,把一杯热辣辣的溶液灌进喉咙。
第七杯,他感到了生命的极限。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中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斜斜地照进来,他发现一道道自光在飞旋、在飘忽不定地闪烁晃动……
第八杯,热泪从他通红的眼里流出,心中像有千万头疯牛冲来撞去,寻找不到出口。他挣扎着把手伸向第九杯。这最后一杯终于被他送进了嘴里,酒水顺着口角流了出来,杯子啪地一声重重滚落在地上。他全身伏在餐桌上,已人事不知。
贺清明看得惊心动魄。他还从来没遇到这样的阵势,更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玩命的喝法。
“张峰……真是条汉子!”曹天良由衷地说。
刘建义不禁翘起大拇指。“真是太仗义了!”
“这……这怎么办?”贺清明看看周围的人。“咱们把他送医院吧?”
“没事,一会我送张总回去。”小芮走过来,把一个盆子放在张峰头下,然后轻轻地拍着张峰的背。哇——张峰一口白酒喷了出来……
聂大海、冯月梅和聂明宇、孟琳围坐在餐厅的饭桌前,默默地吃饭,都不说话。
聂明宇打破沉默道:“蕾蕾什么时候回国?”
冯月梅神情有些黯然。“有些日子没接到她的信了,也没打电话来。明宇呀,你太不关心你这个妹妹了。”
聂明宇笑着说:“她现在是大艺术家了,我只是个生意人。想关心,人家也不睬咱。”他说着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墙上的照片,眼神里含着殷殷的关切。
孟琳接上话:“我也盼着蕾蕾回来。她一直说要给全家捏个像呢!”
冯月梅给儿子儿媳每人碗里舀了勺汤,问道:“明宇,咱一家人也别藏着躲着的了。你说实话,你和孟琳是不是闹矛盾了?”
可能是母亲提出的问题太突,聂明宇不觉怔了一下。“没有呀!”他脸对着孟琳。“怎么?咱们吵架了吗?”
正在喝汤的孟琳抬起头来看看聂明宇,然后微笑着摇摇头。冯月梅嗔了二人一眼。“反正看着你们生分的样子,我心里不舒服。现在没外人。我说一句:夫妻过日子,没有你们这样若即若离的,怎么看怎么像一对冤家!”
孟琳连忙解释:“妈,明宇忙……”
聂明宇皱皱眉打断:“都忙。妈,您多虑了。我和孟琳挺好的,您别瞎操心。”
聂大海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们不会多管。
不过,我规定一下:下次,要么你们两个人一起来,要么就都别来了。”
冯月梅接上话茬:“我看行。你们得尽快要个孩子。”她说着给孟琳使个眼色,意思是说:你有了孩子,就能拴住他了。
孟琳明白婆婆的意思,立刻很温柔地看了聂明宇一眼。但聂明宇能看出那目光里意味深长的东西。可他无法向父母,更不愿意向妻子说出那个只有他和刘振汉才知道的秘密。他默不作声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孟琳的碗里。孟琳的眼圈登时红了。
聂大海和冯月梅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聂明宇岔开话题:“对了,爸爸。您知道他们要派谁来查我的案子吗?”
“谁?”聂大海不由停住了筷子。
“刘振汉。”聂明宇轻轻吐出三个字。
“振汉?”聂大海吃了一惊。“他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他思索片刻,不禁哑然失笑。“把振汉调回来查你……哈哈!亏他们想得出来……哈哈哈!”他第一次开心地笑了。
“让振汉来办这个案子?太好了!冯月梅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让振汉过来,我好久没见亮亮孙子了。”
当孟琳听到是刘振汉时,举到嘴边的调羹凝住了“刘振汉?
爸,他好像有段日子没来了吧?”
欢快轻松的气氛立刻僵住。聂大海疑疑惑惑地问:“是的。他忙吗?怎么了?”
“没什么,我这只是随便问问。外面可总在传,那是个铁面包公。”孟琳不动声色地说。
“包公?”冯月梅不以为然。“振汉长得倒是挺黑的,可咱明宇又不是胡作非为的王子公孙。就是有些差错,他还能怎么着?”
孟琳看了一眼聂明宇,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都没有说话。
聂明宇把碗里的汤喝光,站起身来:“爸,妈。我想起来一件事,美国的一个合作公司要给我发两个重要传真,我要回公司。孟琳,你在家陪爸爸妈妈吧。”
孟琳也站起来说:“明宇,我今天没什么事,跟你一块转转吧。”
“这……”聂明宇愣了愣,勉强地答应:“好吧。”
冯月梅很高兴地说:“好好,有事多商量,两口子嘛!下回把振汉两口子也喊过来,看看他怎么包公……”
聂明宇未置可否,和孟琳走出。
聂大海看着他们的背影道:“算了,等事情查完了再叫他过来吧。我现在真的有点弄不明白了!”

海鲜馆的酒一直喝到黄昏时分才结束。贺清明回到住处,醉醺醺地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门。
客厅中昏黄地亮着一盏壁灯。他看见十五岁的女儿蜷缩在沙发上。电视还开着,遥控器落在茶几下。他弯腰拣起女儿拖在沙发边的毛巾被和遥控器,然后轻轻摸了摸女儿圆润的脸颊。丹丹皱皱眉,醒了。她噌地坐起身问:“爸爸,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贺清明面露愧疚,伸手把大灯开了。
“呀!好大的酒气!”丹丹捂住嘴。“在家复习功课了没有?”贺清明赶紧脱下沾满酒水的外衣。
“谢谢爸爸!”丹丹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把抱住贺清明“啪”地亲了一口。
贺清明一愣。“怎么了?”
“别装了,爸爸,和平中学说收我了!”丹丹激动地抱着爸爸又亲了一下。
“怎么?他们突然又收你了?”贺清明真的糊涂了。
“原来你不知道呀?”贺丹丹眉飞色舞地说:“是校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让我明天到学校去报到。他还说,他是聂什么先生和张什么先生的朋友,所以,他肯定会帮忙的……”
“聂……什么?”贺清明摇摇头。“还有张先生?”
“聂明什么。”丹丹认真地回忆着。“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叫张峰!”
“张峰?”贺清明不禁呆住。
“校长还说你是聂书记的好朋友,就是他的好朋友。爸爸,你真厉害……”丹丹脸上洋溢着自豪。
“聂书记?可我并不认识什么书记呀!”贺清明心里嘀咕起来。
丹丹不想再给爸爸 嗦了,她开始缠着贺清明给她买新书包。
贺清明自然是一口答应,说明天一早就去买。丹丹又问他谁陪自己去报到。贺清明看着墙上妻子的遗像,垂下头,心里涌出伤感,对丹丹说:“当然是我陪你去了,真是个傻丫头!”
王丽敏已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了。刘振汉悄悄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桌前坐下,摁亮了台灯。他从公文包里掏出那封匿名信,在桌上展开。“万一!万一!”王丽敏的话在他耳边不停地轰响着。他不禁痛苦地皱紧了双眉。他一抬头,无意间看见了桌子上的合影
照。照片上,他和聂明宇身着军装,在木棉树下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他陷入往日的回忆之中。
二十年前,应该是1979年。记得那是个初春的下午。他和聂明宇潜入边境丛林秘密地带,执行上级交给的侦察任务。绵绵细雨飘洒在低矮的灌木叶片上,渐聚渐大的水珠轻轻地滑落。不远处的丛林在弥漫的雾岚里时隐时现,偶尔传来几声沉闷的枪炮声。
他们悄无声息地伏在灌木丛中,双眼一眨不眨地睃视着对面的207高地,那是敌军的主阵地。观察了一会后,他抬起身子,从怀里抽出绘图纸。聂明宇用胳膊遮住不时滑落的雨珠,另一只手掏出特制的不褪色绘图笔,递给他。他紧张地绘图,只觉得身上湿漉漉的。高地的战壕里不时有戴着钢盔的头伸出来,朝这里张望。
聂明宇脸上也沁出了汗水。一个小时后,他绘好了地形图,把能观察到的火力点一一标上,然后长长吁了口气。聂明宇把早就准备好的竹筒交给他,他把图纸卷起塞进竹筒里,往怀里一揣,二人立刻往回撤。他们在草丛里爬了足有五百米之后,见207高地已隐没在雨雾中,这才半躬起身子飞快地向丛林里跑。然而不幸的是,他们还是被敌人发现了。身后的枪声如炒豆一般乒乓地响着。他们借着灌木的遮掩,跳跃着往丛林里跑。敌兵一边开枪,一边紧追
不舍。进了丛林后,他们以树为依托,向蜂拥追来的敌兵射击。敌人仗着人多,一波接一波地往上冲。他们扔完了挂在腰上的手榴弹,才勉强压住敌人的攻势。为了节省子弹,他们尽量用点射,瞄准露头的敌兵射击。但随着守势的减弱,敌人靠得越来越近。一个敌兵端枪瞄准他,聂明宇大吼一声把他扑倒在地,可枪声也随之响了。聂明宇“哎哟”一声,捂着腹部委顿在地。他端起冲锋枪一阵狂扫,将冲在前面的几个敌兵打倒在地,后面的敌兵退了回去。
聂明宇半靠着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捂着腹部的手指缝里溢流着鲜红的血,滴落在枯叶上。他从斜背在身上的挎包里掏出急救带,为聂明宇包扎住伤口。聂明宇推他快走,自己来掩护。他红着眼断然拒绝,说要死一块死,要活一起活。他们终于坚持到天黑,他搀着聂明宇从一棵树移到另一棵树,拉开同敌人对峙的距离。当天完全暗下来之后,他意识到机会来了,猛地背起聂明宇,撒腿就往丛林里跑。敌人发现后,边喊叫边开枪,却不敢往丛林深处追。子弹在他脚下厚厚的落叶里发出“噗噗”的响声……
尽管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的那一幕仍然如此清晰地在他眼前闪动。聂明宇负伤之后,便丧失了生育能力。每每想到这些,刘振汉心中便如针扎一般剧痛难忍。更让他痛苦不安的是,他还不得不为聂明宇保守秘密,致使聂叔冯姨还蒙在鼓里。
刘振汉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王丽敏,心中默默地祷告:千万别有妻子所说的“万一”!

聂明宇和孟琳走进很少回来的家门,便慵懒地歪倒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孟琳柔声地说去洗洗澡,就走进了卧室。
电视里正在播着一部反映“文革”时期的电视剧,画面上是一群红卫兵站在卡车上,高唱着《造反有理》的战歌。那雄壮的歌声听得他胆战心惊,不由坐直了身子。电视画面在他眼前渐渐变幻:
街道上,几个穿着军衣臂上戴着红袖章的孩子在追赶着他和刘振汉:他们奔过来分别堵住两个出口,逼上前就打。他和刘振汉被击倒在地。刘振汉猛地站起,从地上抄起根木棍冲了上去,还击着。那几个孩子都抄了家伙,嘴里喊着“狗崽子还敢反抗”,又把刘振汉砸倒。他擦擦脸上的血,死盯着那个冲在最前面、个子稍高的男孩。那男孩挥动皮带,雨点般抽打他。刘振汉爬上前护住他,皮带全都落在了刘振汉身上。聂明宇悄悄拿起一块砖头,照着那个红卫兵就要砸。刘振汉叫道:“明宇,不能砸,砸了就是反革命了!”聂明宇手中的砖头依旧狠狠砸去,那男孩慢慢倒了下去。他冷冷地看着……
父亲在乱糟糟的书房里被倒剪着双手,身旁围着几个红卫兵,不时地扇上去几个嘴巴。父亲嘴角流着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和母亲悲伤无奈地注视着……
他在院子里发疯地追逐着一只猫。一直追到后庭花园里。终于捉住了它。他在猫的哀鸣声中尽情虐待着。他眼里的泪水哗哗流出……
聂明宇阴郁的脸在荧光屏前抽搐着。他一把推翻面前茶几上的果盘,关掉电视。他忽然间便生发出给刘振汉倾诉的愿望,而且十分强烈。他的手伸向电话机,握住了听筒。然而,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霍地站起身,走进卧室。
卧室里没有人,看样子,孟琳还没有洗好。他走到浴室门前,果然听到里面有哗哗的水声。他回到卧室,长出一口气,仰面躺倒在床上。他突然看见了床头孟琳放在外衣下的手提电脑。于是翻身坐起,迅速地打开,在文件库里找到标有“龙腾”名称的资料。电脑显示询问密码。他思索一下,隐隐想起孟琳存款折上的密码号,于是试着击打出64127,果然命中,资料被打开了,屏幕上赫然出现龙腾公司近几年行贿走私的记录。他冷笑了。
孟琳走出浴室,已经换上了睡衣,额头露出两缕乌黑的湿发,头上还用白色的浴罩包裹着。她揉揉太阳穴,走到卧室门前,从门缝里看到了屋内的一切。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轻轻推开门。聂明宇听到了轻微的响动,从容地关了电脑,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看妻子。
孟琳走到聂明宇身旁,默默地看着他。
聂明宇从床边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的生日是哪天来着?”
“1964年,12月7号。明宇……咱们好好谈谈行吗?”
聂明宇淡淡一笑:“今天谈得够多了。咱们惟一没探讨的可能就是爱人和敌人、感情和阴谋的问题了。”
孟琳脸变得苍白起来。她垂下头嗫嚅着:“明宇,请你相信我。
我永远都是你妻子。”
“是的,我是你丈夫!”聂明宇神色陡变,语调如冰。“你我都是靠这个家庭有了今天没有这个家庭,你可能还在轧花厂里弹棉花。你还害怕什么?你担心这个家庭的倾倒还是怕到时候没了揭发我的证据立功?所有的人都以为掌握了我的秘密,以为那些是我最为软弱的要害。”他轻声笑起来。“其实,你是最大的受益者,因为五年前你还一文不名。孟琳,应该是我提防着你,而不应该是你提防着我。我们还是好好过吧。许多人都希望我们好好过。我也希望我们好好过。你明白吗?”
孟琳呆呆地站在床前,不由自主地点头。
聂明宇盯着她注视良久,转身大步走去。
孟琳慢慢缓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看着丈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红色出租车停靠在和平中学大门旁。贺清明抢先一步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折叠轮椅,然后将贺丹丹抱出。
他一回头,惊呆了。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了很多记者和摄影师。学校的门口也立着块大黑板,上面写着几个粉红色的大字:欢迎贺丹丹就读和平中学。
一位女记者把话筒对准贺清明:“请问,您是贺丹丹的家长吗?”
“对。你们这是……”贺清明迷惑不解。
“请您谈谈对于学校破格录取您女儿这样一位残疾……”
“我女儿没有任何的残疾!”贺清明毫不客气地打断记者的提问“我再重复一遍。她只是走路有些障碍。但是她从任何方面讲都是一个最优秀的女孩子。我为她自豪!”他紧紧握住女儿的
手贺丹丹激动地看着爸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贺清明推着轮椅往学校里走。记者们继续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提问:“您女儿今年报考了多少所学校?”“您女儿能入学,能说说您的感想吗?”……
贺清明充耳不闻,加快了脚步。
记者们又围在轮椅两边,问贺丹丹:“你是否激动?说说你的心情好吗?”……
贺丹丹有些不知所措了。
贺清明停住脚步,严肃地道:“对不起。我们现在不想接受采访。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情的?是谁通知你们来采访的?”
记者们面面相觑。“是……安排的……”
“谢谢大家的关心,但我们不想接受采访!”贺清明说完,推起轮椅就走。
这时,有两位西服革履的中年男士走过来,其中一位自我介绍是和平中学的校长,叫滕晓。介绍另一位是阎明军副校长,分管招生工作,并对贺丹丹的入学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贺清明向两位校长表示感谢,但申明不想让女儿成为宣传工具,只希望能让她安心地读书。
滕晓笑笑说:“贺清明先生,您误会了。”
贺清明单刀直入道:“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在拒绝丹丹的入学申请近两个月之后,又突然决定再次录取她吗?”
滕晓解释说:“贺先生,贺丹丹能够入学完全是破格录取。因为按规定,起居不能自理的学生是不能入学的。但是,我们考虑到贺丹丹的实际情况,尤其是您的好朋友聂董事长慷慨解囊,免除了后顾之忧,这才有了您女儿的就读机会。”
“又是聂董事长……”贺清明困惑地喃喃着:“哪一个聂董事长?”
“聂明宇董事长。您……”滕校长有些奇怪。贺清明禁不住问:“他花了多少钱?”
“十万元。作为录取贺丹丹和她以后在学校的起居生活费用。”滕晓边说边不由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十万元!”贺清明显得有些吃惊。“聂明宇出的?”
“更准确地说,是聂董事长以龙腾集团的名义捐助的。”滕晓补充道。
“什么?龙滕集团?”贺清明心中一沉。“那个张峰是……”
“张总是我老朋友了。”阎明军虽然只是跟张峰通了一次电话,却表示出亲近的样子。“他是龙滕集团的总经理呀!”
贺清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身体不由晃了晃。

刑警支队办公楼。肖云柱在走廊里慢慢走着,挨着门探头。
一位值班民警训斥他。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政府,我来报个到,不是这屋?”他又往前走,抬腿进了大案队办公室。
王明喝住他:“干什么的你?”
肖云柱眨巴眨巴眼。“政府,刚回来,让报个到,是这屋吗?”
王明抬眼细瞅瞅,认出他来。“怎么又是你啊?不是告诉你到对面派出所吗?这是刑警支队!”
肖云柱看看王明,傻傻地咧嘴一笑。李冬上前告诉他方向。
他默默地转身向外走,很遗憾又没能找到刘振汉。李冬把门关上。
“老说刘支队,人哪?不是说今天来报到吗?等了半天,等来个劳改释放犯。真逗!”龚静连珠炮似的,似乎仍不过瘾,又补上一句:“你们这儿是不是都这么懒散啊?”
王明横了她一眼。“你一个刚分来的实习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怎么这么多话?茶倒了吗?”
龚静一撇嘴:“我不倒。我来是工作的,天天给你倒茶算怎么回事?”
李冬接过话来:“哎,这你就不对了。我们刚来的时候谁不是这样?你不是老损刘支队吗?他也一样的。要不,怎么学会本领,何况你一个黄毛丫头。”
龚静不服气地眉毛一挑。“黄毛丫头怎么了?”
王明不耐烦了。“得得!我喊你大姐行了吧,只要你少说两句!”他看看表。“也怪。哎,我说李冬,上头不说他准时来报到吗?
刘支队那人可是时间观念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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