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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爵迹2(第二部出书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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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娅双眼白色翻涌,她的神色凝重起来,她站起来,冲着霓虹说:“跟我走,幽冥遇到大麻烦了。”

特蕾娅和霓虹两个人,在雪地上风驰电掣地往幽冥的方向掠去。特蕾娅的一双眼睛只剩下翻涌的白色,她一边感应着前方魂力的变化,一边暗自为身边的霓虹而吃惊。因为这样高速地前进,自己的魂力一直在消耗,速度尽管没有太大的降低,但是,身体的状态已经出现了力竭感,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但是,身边的霓虹,却仿佛一波纹丝不动的池水一般,他的气息依然稳如最初,甚至连速度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的整个身体似乎一直维持在最巅峰的状态——这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但是,特蕾娅来不及多想,一股汪洋般的巨大恶心感,让她双耳嗡地一鸣,她跌坐在雪地上,弯下腰呕吐出一摊褐色的液体。
特蕾娅抬起头,擦干净嘴边的污秽,面前是霓虹的背影,他正挡在自己的前面,保护着自己,他双腿半蹲着,浑身的肌肉紧绷,魂力在四肢不断积蓄酝酿着,他的后背弯曲起来,仿佛一个面对着致命危险的野兽,时刻准备着反击。竟然会有东西让霓虹这样几乎没有恐惧可言的人如此严阵以待,特蕾娅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从霓虹身边越过,她想看清楚前面这股让人无法抵抗的恐怖魂力,到底来自什么东西,然而,她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了。
前面十米远的地方,幽冥跪在地上,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的双手不断地挥舞着,喉咙里不停发出怒吼,他仿佛已经神志不清了,他每一次挥舞手臂,无数的冰刃就从空气里破空激射而去,不断地刺向前方的那一团……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雪地里是一团巨大的肉块,血浆源源不断地从那一大堆血肉里涌出来,肉块上纠缠着密密麻麻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头发和肉屑血浆缠绕在一起……四处翻开的伤口,暴露的白骨,仔细看能分辨出手脚,然而却有四只手四只脚,从不同的方向诡异而又畸形地从肉块里扭曲地伸展出来,并且不停地挣扎着,随着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挣扎,这团巨大的肉块不断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来,那声音锐利得如同匕首一般撕破人的头皮,阴冷得如同来自万丈深渊的地底,空气里还有不断激射而出的冰刃,密密麻麻地持续扎进那团肉块里,肉块发出的尖叫越来越大……
“不要再进攻它了……”特蕾娅冲幽冥绝望地大喊,“没有用的!”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所有的进攻都没有对那团恐怖的东西造成伤害,那团巨大的肉块里面,正涌动起越来越剧烈的魂力,就连特蕾娅,都无法感应到这股魂力的上限……或者说,正因为魂力不停地上涨着,也就没有所谓的上限了。
“你去制止幽冥,带他离开!”特蕾娅转身对霓虹说着。霓虹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身影一闪,他朝幽冥冲过去,无数的冰刃瞬间激射进他的身体,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冲过去抓住幽冥的双手,然后把他扛起来,翻到自己的后背上,迅速朝远方飞掠而去。
特蕾娅站起来,全身白色气浪翻涌,无数雪白的丝绸飞扬激射,如同卷动的云丝,一缕一缕飞快地朝那堆畸形的肉团包裹而去,女神的裙摆呼啸着裹紧那个不停蠕动尖叫的东西,特蕾娅双手一紧,翻涌的魂力从丝绸上传递过去,瞬间,那团巨大的血肉就静止了下来,接着,万籁俱寂里,一阵“哗啦啦——”的冰块凝结的声音,那团“怪物”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凝固在了巨大的冰晶里,仿佛一个凝固在琥珀里的尸体。
一小缕头发留在冰块的外面,上面染满了腥臭的血浆,湿答答地垂在冰块上。
特蕾娅压抑着心里的恐惧。
无论如何,先把霓虹和“这个玩意儿”带回格兰尔特再说吧。
她突然感觉无比地疲惫,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两场匪夷所思的战斗,又或许,是最新的这两个侵蚀者,带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她突然绝望地想到,自己和幽冥,与眼前这团阴冷而恐怖的东西,来自同一个地方,属于同一种生物,这难道不是最最绝望的事情么?
她转过头,远处,幽冥跪在地上,他的头发披散着垂在面前,挡住了他的脸。他一动不动,显然,他的理智已经被击垮了。在特蕾娅的记忆里,幽冥从来都是冷酷的,不羁的笑容永远浅浅地浮在他的嘴角,从来都只有他摧毁别人的理智,摧毁别人的生命。而他永远扮演高高在上的冰冷的死神。
霓虹站在他的身边,刚刚插进他身体的几把冰刃,正被他身体的热度融化着,混合着血液,变成浅浅的红色液体,沿着他的身体淌下来。他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害怕,只有仿佛最纯洁的天使才会拥有的干净笑容,浅浅地在他脸上绽开来,他的目光温柔而又坚定,深深地望着特蕾娅。

【六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心脏】
格兰尔特的地下宫殿里,此刻,三个房间里,分别站着不同的人。
三个房间里的墙壁,缓缓地变幻成剔透的水晶。白银祭司清晰地出现在水晶之墙里。
第一个房间,吉尔伽美什带着他刚刚组建完整的天、地、海三使徒,第一个离开了这个神秘莫测的地底。
第二个房间,特蕾娅带着霓虹,也在之后,离开房间。她穿越冗长的走廊,一步一步朝着上方走去的时候,她仔细打量着身边的刚刚成为自己使徒的霓虹,脑海里一直翻涌着刚刚白银祭司对自己说的话。他告诉自己,身边这个看起来仿佛天使般纯净的年轻男子,他拥有与生俱来的【无感】天赋,对痛觉无感,对恐惧无感,对疲惫无感,对死亡无感……他时刻保持着最巅峰的战斗状态,他就如同一具生来只为斩杀一切的完美机器。特蕾娅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在心里感到一种悲哀,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而第三个房间里,幽冥安静地等待着。
房间里空荡荡的,和当初出发前的那个房间一模一样,只是尽头正对的那面墙壁,此刻依然还只是褐色的石壁,没有幻化成剔透的幽蓝色水晶。
幽冥的面前,是一团巨大的冰块,透过冰块可以看见里面凝固着的一团模糊的骨肉。即便是此刻,幽冥回想起来,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胃里那种阴冷的恶心感。
要不是特蕾娅及时赶来,也许自己的大脑已经在那片雪域上支离破碎了。他甚至觉得那两个阴森的小女孩,对人的精神领域有一种污染的能力,能够让人的理智被那种阴冷的恐怖给撕碎。
随着空气里“嗡——”的一阵弦音,对面的那堵石壁,再次幻化成了剔透的水晶。那位女性白银祭司的身影,出现在水晶的深处。她的面容依然仿佛冰雕玉琢般的精致,她的双唇依然紧闭着,但是空气里却听得到她清晰的声音。
“幽冥,你带回来的侵蚀者,是一个特例。她们本来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在子宫内发育的时候,却因为某种原因而发育不良,两个人虽然拥有独自的身体和外形,然而,她们却肉体相连,如果仅仅是单纯的肉体相连,那么完全可以将她们分开,以她们作为侵蚀者出类拔萃的魂力来说,愈合不成问题。然而,可惜的是,她们的体内,仅仅只有一根脊柱,她们共享一根脊柱,而且她们同享一个魂印,魂印的位置,在脊柱的最顶端,脖子背后的位置。所以,两个里面,只有一个可以存活。因为,一个魂印只能匹配一种魂路,但是她们两个人,却具有不同的灵魂回路,这也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天赋,两种魂路共存的时间不可能太长,魂印最终会选择一种回路。但现在我们必须要选择了,因为此刻她们两个的肉体已经在你不断的攻击之下,支离破碎地纠缠在了一起,开始互相渗透了,也就是说,彼此的魂路正在企图吞噬对方的魂路,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魂印破碎的同时肉体也被摧毁。”
“她们两个的天赋是什么?”
“其中一个的天赋,是【精神浸染】,她体内能发出一种无法听见的声音,将人的脑海里的平衡感和理智都打破,能让人感受到她营造出的极大的恐怖和恶心感,最终将人引导至精神错乱,失去理智,最终暴乱发狂。而另外一个,则拥有将自身受到的伤害,转化为魂力的天赋,她能通过不断受到的来自敌人的攻击伤害,而不断完善自身的灵魂回路,从而让自己的魂力不断攀升,而且,攻击她的敌人越厉害,她所取得的飞跃就越大。只要她不被当场击毙,那么当她恢复之后,她的魂力都会比之前深厚。”
幽冥望着面前的那团巨大的冰块,脑海里乱成一片。
“决定好了,就开始吧。”
房间里突然爆出一圈蓝光,空气仿佛被看不见的波浪冲击着摩擦起来,迅速升温。冰块迅速地融化开来,一摊血水在地面上迅速积成一片水洼。
那块融化开来的肉团,此刻又开始重新蠕动起来。幽冥的胃里,又重薪开始激荡起那种恶心阴冷的扭曲感,骨骼扭动的咯咯声,女孩尖锐的惨叫声,冰块碎裂的咔嚓声,无数种声音拥挤进幽冥的耳孔。两团肉块重新分离成两个少女的模样,彼此背靠背地尖叫着,仿佛正在承受着酷刑。
他抬起手,迅速地朝前面一挥。
一声巨大的惨叫,两个女孩从中间撕裂开来,其中一个明显比另外一个的后背要厚一些——她保留下了肉体里那根唯一的脊柱,而另外一个……她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一个巨大的血肉坑洞,仿佛被怪兽一口咬掉了整个后背,她腹腔内的肠子汩汩地流出来,仿佛一团拥挤而巨大的白花花的蛔虫,她的脸白得像纸,嘴角不断涌出血沫,她抽搐着,然后渐渐一动不动了。
而另外一个女孩,她后背连着的那根脊椎骨,仿佛一条活动的骨蛇一样,哗啦啦地蹿进了她的身体,她后背的那些血肉纷纷愈合,仿佛一朵合拢的花朵。
幽冥的额头全是细密的冷汗。
白银祭司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果然,你选择了和自己一样,理论上来说,魂力没有上限的人作为自己的使徒,无论是你的靠摧毁魂印来吸纳对方魂力的天赋,还是她的将攻击伤害转化为自己魂力的天赋,都异曲同工。”
幽冥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选择了现在活下来的这个女孩,并不是刚刚白银祭司说的理由,真实的理由,是因为他实在无法抵抗那个死去的侵蚀者所具有的天赋——那种最最绝望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阴冷,那种最最扭曲的恶心感,那种对精神领域的致命污染。他再也不想尝试那种能把人的头皮撕裂的感觉了。
“这个女孩,年纪还小,你先带她,放到格兰尔特神氏家族寄养。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白银使者将神氏家族的所有人的记忆都作了修改.他们会认为这个小女孩,本来就是他们家族最小的女儿。等到她成长成熟之后,你再告诉她,她真正的,侵蚀者的身份。她不会记得之前在凝腥洞穴里的任何事情。但是,有可能她会记得,刚刚你‘杀死’了她的姐姐。因为她们曾经共享过同一具肉体,甚至共享过生命。所以,我不太清楚,是否能将这一段,从她记忆里抹去。”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隐绿岛】
银尘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格兰仕吓了一跳,手上端着的篮子里刚刚采集来的红瑚木浆果也撒了一地。
格兰仕抱着胳膊,一脸坏笑地站在旁边,看着狼狈的银尘,表情看起来非常满意自己的恶作剧。
“你几岁了?幼稚。”银尘看着一身黑袍,头发凌乱而不羁地束起来的格兰仕,冷冰冰地说。
“我和你一样大。我幼稚,你也幼稚。”格兰仕咧着嘴笑着,绕到银尘背后,伸出手扯了扯银尘扎起来的小辫子,“你长得已经够秀气了,还扎这么一个小辫子,有没有人说过你看上去就是个女孩啊?”
“没有‘人’说过,只有你说过。”银尘转过身,身形瞬间一动,闪到格兰仕背后。
“哟,骂人真是一套一套的啊,”格兰仕转过身来,摊了摊手,笑嘻嘻地,“我听出来了,你在骂我不是人。”
银尘不再答理他,转过身直接往回走。
格兰仕在他背后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三个使徒里面,银尘和他同岁,而且是几乎同一个时间成为使徒的,因此他们两个感情最好。他的性格和银尘的性格,几乎就是两个极端。格兰仕玩世不恭、风流不羁,而银尘则不苟言笑,整天顶着一张冰雪般的脸。所以,格兰仕没事儿最爱和银尘斗嘴,有时候也动手打打小架。而海之使徒东赫,比他们两个年纪都大,而且跟随吉尔伽美什的时间最久,所以,都以长兄的姿态自居,经常教训银尘和格兰仕。银尘每次都是虚心地低头垂手,听从教诲。但格兰仕总是心不在焉的,一张桀骜不驯的脸看起来充满了难以驯服的野性,他的英气和银尘的俊美,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仿佛烈日的磅礴和皓月的静美。

格兰仕追上银尘,伸出手从银尘的篮子里拿了个红瑚木浆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散发出来的浓郁果香,浸染到舌尖和牙齿,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红瑚木浆果是雾隐绿岛上的特产,亚斯蓝大陆上,只有这个群岛上才会有。
雾隐绿岛其实是整个雾隐湖上的群岛的总称。
整个雾隐湖的范围,都是吉尔伽美什的领地。他和他的三个使徒居住在这里,平时几乎不会有人来访。
雾隐湖位于亚斯蓝帝国的中心位置,地理位置上,处于南北两极的正中间,所以,这里一年四季的气候都温暖如春,整个湖上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棋布,每个岛上都长满了茂密的参天大树,浓郁欲滴的绿色仿佛终年不散的雾气一样,湿漉漉地笼罩着分布在各个岛屿上的白色大理石宫殿。在湖心最大的那个岛上,有一座最大的行宫,那是亚斯蓝最高王爵吉尔伽美什的住所。
几年前,当这个仿佛天神一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银尘还是一个从小被一个民间旅行马戏团收养的小孩,跟随着那个杂耍班子四处流浪、漂泊。而他们马戏团中的一个老者,会一些简单的魂术,他教会了银尘,而银尘身体里,仿佛与生俱来的对魂术感应的天赋,让他能够表演各种以水为道具的神奇的魔术。比如将水悬浮在空中,扭动成一条水龙,或者将一桶水全部激发到空中变成珍珠般大小的水珠,环绕着观众们飞舞。
直到那一天,吉尔伽美什出现在十七岁的银尘面前,对他说:“跟我走。”在吉尔伽美什仿佛天神般高大挺拔的身躯背后,站着严肃的东赫,和正冲自己眯起一个眼睛坏笑的格兰仕。
回到雾隐绿岛的第一天,银尘刚刚换好吉尔伽美什给自己准备的衣服,就被和自己一样年纪的格兰仕调侃了。那个时候,年轻的格兰仕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头发乌黑发亮,用布条凌乱地扎起来。他的眼神明亮而锋利,挺拔的鼻梁,眉毛浓密而狭长,年轻的脸上看起来充满着浑然天成的霸气和野性。他看了看一身白衣如雪的银尘,伸手轻轻地扯了扯银尘扎在后脑勺的细细的辫子,有点儿敌意地讥诮道:“你是男孩女孩?”
而一转眼,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他还是不厌其烦地问着:“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然后自得其乐地哈哈大笑而去。

银尘端着那篮子刚刚采集好的浆果,走到小岛的边缘,他看了看对面湖中心最大的岛,绿树掩映下,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宫殿反射着灿烂的阳光。院落的前庭,吉尔伽美什正坐在一把古老而精致的黑檀木椅子上,翻阅着他手里一卷古旧的羊皮卷轴。阳光照在他仿佛天神般金光灿烂的长发上,他的面容闪烁着一股天生帝王般的气息。从银尘第一眼见到吉尔伽美什起,他就一直觉得,吉尔伽美什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美感,这种美来源于他凌驾众生的力量,来自于他媲美天神的容貌,或者说直接来自他迷人的灵魂。
银尘刚要展动身形,准备飞掠到对面的岛屿去。这个时候,格兰仕突然拍拍他的肩膀,银尘回过头去,看见格兰仕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凑近他的耳边,说:“让你看个厉害的。”说完,他突然闭上双眼,领口露出来的肌肤上,突然泛出一些金黄色的刻纹,然后他将右手往湖面一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突然从湖面响起,银尘转过头,看见从自己脚边的湖水上,突然凝结出了双臂伸展般宽度的一道坚冰,并且这道坚冰迅速地朝着湖对岸的岛屿哗啦啦地延展而去,仿佛一条不断伸展的白蛇。转眼的工夫,两个岛屿中间就出现了这样一座冰桥。
格兰仕得意地冲银尘眨眨眼,然后背着双手,迈着大步,一脸炫耀地往对岸走。走到一半,冰桥哗啦啦地碎裂开了,格兰仕脚下一空,扑通一声摔进湖里去了。
当格兰仕从湖里飞掠上岸来的时候,他看到银尘已经站在吉尔伽美什的旁边了。银尘把红瑚木浆果放在王爵的旁边,而此刻的吉尔伽美什正看着浑身湿淋淋的格兰仕,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之后的笑容,此刻的吉尔伽美什,和一个孩子没什么两样,他退去了身上那种无法接近的神祗光芒,显得俊朗而又温柔——也只有在他和自己的三个使徒相处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而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吉尔伽美什,永远都放射着让人无法正视的光芒,带着摧毁一切的霸气和高傲。
银尘看着此刻王爵脸上纯真而开朗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王爵,你这就偏心了,干吗整我啊?”格兰仕的头发上不断地滴水,他抬起手擦了把脸,懊恼地说,“你害我在银尘面前丢脸。”
吉尔伽美什在阳光下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薄薄的嘴唇带着红瑚木浆果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露水打湿的红色花瓣,“那也是你自己魂力不够,你应该直接把冰一直冻到湖底,这样才稳固,你只在表面弄出一层浮冰来,当然轻轻一碰就碎了啊。”
“我也想啊,不过这湖深不见底,我现在的魂力,怎么可能做得到啊。我首先得控制冰桥的长度,其次才考虑得了深度啊。”
“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银尘捧着银色的餐盘,把红瑚木浆果端在吉尔伽美什面前,冷峻的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意,“你这人,最缺的就是深度。”
格兰仕闷头闷脑地哼了一声,说:“王爵,你不能太偏心,我欺负银尘的时候,你总是帮忙,他数落我的时候,你永远笑而不语,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天地不分家啊!”格兰仕一边说着,一边把湿淋淋的衣服脱下来,阳光照在他结实而光滑的小麦色肌肤上,湿淋淋的厚实胸膛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光。他把衣服裤子都脱下来,拿在手上稍微使力,瞬间,衣服上所有的水都结成了冰,他拿着衣服用力地抖了几下,无数的冰碴哗啦啦地往下掉,瞬间衣服就干透了。
银尘看着站在草坪上赤条条的格兰仕,有点儿脸红,数落他道:“你能不能把衣服裤子先穿起来?猴子也知道在腰上围一圈树叶,你好歹在王爵面前放尊重些!”
“我怎么没见过围树叶的猴子?”格兰仕眉毛一挑,英俊的脸上露出一股不羁,“你骗谁呢?”还没说完,一阵从天而降的黑色光芒,从他身边呼啸着掠过,如同一阵旋转的黑色雾气,瞬间降落在草坪上,黑色的光芒消散之后,漆拉长袍蹁跹地站立着,如同一朵黑色的莲花。
“漆拉,你吓死我了,”格兰仕把挡住下半身的双手拿开,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从天而降一个女的,我这儿衣服都没穿呢!”
漆拉:“……”
“不过话说回来,从第一次见你到现在,我也看了这么多年了,但是漆拉王爵啊,我真的还是总觉得你是个女的,你的脸长得也太漂亮了,和你比起来,银尘简直就是个整天在山里打猎的粗犷农夫!”格兰仕叉着腰,在灿烂的阳光下大剌剌地站着。但他的笑容迅速凝结在了脸上,因为他脚下湿润的草地上,突然蹿起无数破土而出的大块冰晶,哗啦啦一阵乱响,他腰部以下就已经被结实地冻住了。
而他面前的漆拉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只是幸灾乐祸地转眼看了他一下,就回过头来不再理他,任凭格兰仕嘴里嚷嚷着“你堂堂三度王爵竟然欺负一个使徒”。

自从银尘住到雾隐绿岛以来,几乎从来都没有人到访过——也从来都没有人有胆子闯进这片领域,除了漆拉。
曾经有一次,七度王爵费雷尔因为急着要传达白银祭司的一个命令,而没有提前让人通报,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那一次,在他刚刚踏进雾隐绿岛范围时,吉尔伽美什仅仅眯了一下眼睛,他全身的白银铠甲瞬间粉碎,他全身上下,顷刻间爆炸出一千道密密麻麻的伤口,每一个小伤口都深一寸,足以痛彻心扉,却又不伤筋动骨。可见吉尔伽美什对魂力使用的精准度已经到达了多么恐怖的境界。

当然,最开始进入雾隐绿岛的漆拉,是抱着打败吉尔伽美什的目的来的。然而每一次,吉尔伽美什都是悠然地躲避着他的每一次进攻。当时的银尘和格兰仕,只能躲在远处,看着两个当今亚斯蓝最顶尖的王爵的魂术斗法,那个时候,银尘和格兰仕心里都是无法掩饰的震撼。漆拉和吉尔伽美什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他们对魂术的运用,仿佛都是在雕刻一件精致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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