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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美文章全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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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爱给你看
和他正在蓝色房间看大岛渚的《新宿泥棒日记》:一个叫“鸟男”的男人和一个叫“梅子”的女人一起看偷来的性科学和人体美学书,互相挑逗,当夜做爱,但很不成功。次日,两人请教性科学家,露骨的性爱讨论和场面不断出现在银幕上,但两人兴趣索然。为刺激性欲,两人去偷看艺妓做爱……我忽然问了他一句:“你偷窥过别人做爱吗?”“看过,不是偷窥,别人让我看。”
他的回答让我意外,一定要他描述当时的情形。“没有什么,是两个朋友,在昏暗的地方喝酒,然后他们开始倒在沙发上做爱,我问:‘需要回避吗?’他们说:‘不用。’我就在一旁看完。”“刺激吗?”“不刺激,我对那个女人没有兴趣。”“她真的不介意你看吗?”“不介意,她就是要让我看。”“然后呢?”“继续喝酒。”哦,泰然处之。又让我想起另一部电影《感官世界》,不过里面那个被迫观摩做爱的日本老媪是受了刺激的,欲仙欲死。
我也给他讲了个“做爱给你看”的故事。那个“你”是我某前男友,很短暂的夏天,他家住进了一位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朋友,一个男人,我们一见钟情,紧接着共居一室,这令前男友几近发疯,最后要以3瓶红酒结束畸形的局面。事情就在醺醺然的情况下发生了,我们去了前男友的私人办公室,带着绝望又顽固的情绪,男人突然冲着前男友说:“好吧,我跟她做爱给你看。”把我推倒在地毯上,剥光衣服,肆无忌惮地做了起来,开始我还有些慌张,但很快就被兴奋感湮没了……这时,前男友拿出了照相机,对着我们连按快门,颤抖地笑着:“你们没什么稀奇的。”
呵,没什么稀奇的。说到这里,我自己不禁笑了。他对我的故事没有直接评价,而是引用了一句伍迪·艾伦的话:“每个人寻找爱情时,爱情提供了很多答案,而性提出很多问题。”
片刻沉默。然后我们讨论起被窥欲的问题。有调查表明:男人会幻想禁忌性行为,比如在公共场合做爱,也有被窥及偷窥幻想,喜欢自己做爱时被窥或自己做爱也一边观看别人做爱;而女人的幻想罗曼蒂克些,比如在加勒比海的沙滩上做爱。这些幻想都包含了刻意不刻意地“做爱给你看”的念头,如果说我和他的故事还有 “报复”或“挑衅”的成分,并且锁定“目标观众”的话,被窥欲就目的明显地是刺激性欲了:在紧张的情绪中,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导致所谓的爱情激素 phenylethylamine增加,进而更容易陶醉,达到高潮。比如“车床族”,有被窥欲的典型,在开放的户外环境和隐秘度极低的车内,两个人呼吸急促地云雨缠绵;有的情侣已经不满足在房间内安装镜子窥视自己,爬上屋顶做爱去了。更极端的例子是《女人那话儿》,受访的新加坡女人,坦言她在公开场合与 200多名男子的性交感受……
说累了。电视屏幕已经停在了最后的“新宿泥棒日记”。他问我:“那扇门能打开吗?”“可以。”他说的那扇门是我房间通向阳台的门,阳台对着我的床和邻居的窗户。
在音乐中交欢并死去
“非典型肺炎”出现在广州的日子,我去了气氛最为阴沉的石牌。凌晨,巷道昏暗,醋味若有若无。我走进去,有着向死亡靠近的快感,像要在灾难中做最后一场爱。所以,见到那个瘦削的酷爱音乐的男人,我问的第一句话是:“你在做爱时喜欢听什么?”
这问题比可怕的传染病更让他不安,屋子里只有微弱的台灯。“《The Million Dollar Hotel》,《百万美元大酒店》的原声大碟,那次我和她通宵达旦,音乐也循环了整夜,U2的Bobo,悲情色彩……有点恐怖。”他忽然停下来,喝啤酒、发呆,给了我一块巧克力,回忆很爱的女人和很爱的音乐,内心有些困难。接着他翻出另一张CD《Ketil Bjornstad Pianology》,“挪威的,钢琴曲,在做爱时和失恋时听,它比较写意,感觉手指触摸、弹跳、抚摸的节奏,也有高潮、激烈的部分,与做爱的过程暗合。”他又陷入沉默,钢琴曲在屋子里回荡。我说了些温和的话,再残忍地让他把《The Million Dollar Hotel》说完,他继续了:“最后一首是Punk音乐,比较吵,每次都跳过去,Replay第1或7,特别慢的环境音乐,变得性感……她的器官是最奇怪也最完美的,进不到最里面,像会转弯,变窄,平凡的音乐与她的神奇是背离的,让人兴奋……”
让人如此兴奋。眼前的他,敏感,多愁善感。我无意提起喜欢电子音乐,他会皱皱眉头:“快节奏,低音效果,喧闹,容易联想到酒吧的一夜情,不好。”我闷笑。“你会在一夜情时听什么?”“那是因为喜欢她的肉体,而跟她做,不顾及音乐,不刻意营造,听听也无妨,但选择什么无所谓。”
其实,我和他的今夜也是一夜而已,我们都明白。他从容地更换CD,最后放了一张类似小资介绍过的《REDHOT+Rhapsody》,Triphop Jazz风格的音乐,沉缓的鼓声与Bass,我们在黑暗中进行。阴湿的,温暖的,节制的,微痛的,抽动的,静止的。
“保重身体。”“呵,如果今天消失后就分别死去。”
我向恐慌的人群不断地问着同一个问题:“你在做爱时喜欢听什么音乐?”
“我在做爱时听过最通俗的商场超市都有卖的《神秘园》,但我希望在做爱时听Pink Floyd的《迷墙》或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我有个男性朋友一定要听张国荣的歌做爱,我不知道。”
“我喜欢Chillout,常听Air乐队的,迷幻,舒服,还有很多男人喜欢Sade的音乐,也适合做爱。”
“我喜欢交响乐和室内乐,但做爱时会听柔情一点的,最喜欢川井郁子的《红色迷情》,小提琴像温柔的倾诉,也有很快的节奏……我的情人是个疯狂的女人,喜欢后进和坐着。”
多可爱的答案。当我自问时,手头刚好有张歌特风格的LYCIA选辑,“与死去的君王交欢”的感觉,我最喜欢第7首《The Morning Breaks So Cold And Gray》。
当花心遇上无能
一场艳情率极低的熟人派对,受邀的男人带上了女朋友或女秘书,受邀的女人也携夫出席,严正、亲切,宛如慈善机构的爱心活动。我坐在角落里,保持着忧郁的笑容,内心充满诅咒,因为我单身,因为都是成双成对的熟人,我无孔可入。但酒精总会让事情发生变化,当空酒瓶越来越多,“爱心活动”从卡拉OK阶段上升到了贴面舞阶段。这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傻蹦乱跳的单身男人,一个由于女朋友出差暂时有空缺的男人,长得不算太坏,传说中很招蜂引蝶,只有他了,上帝给我的安慰奖。
我扭动着腰肢向他靠近,带着酒气和妖气,他的双眼像剩在杯底的一点迷离酒光,他张开了怀抱,我们抱在了一起,滚烫的脖子和脸,体温与气味的交换,我想,他也需要。就像广告里飘动的两只“广州电视台”气球,穿过西关、穿过流行前线,穿过咖啡馆、穿过中信广场……众目睽睽中,我们忘情地存在,直到曲终人散,从派对的沙发飘到了他家里的沙发。
多么浪漫的偷情,午夜时分,生殖冲动。他喘着粗气,我的手慢慢往下游走,他的胸,他的腰,他的大腿,他的大腿内侧……忽然,我愣住了,不可思议,他完全没有反应?我瞪着他,他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他的女朋友?沮丧后的不甘心,使我继续争取他勃起的可能,抚摸,口舌挑动,甚至他也开始用手帮助自己,偷情的焦点集中在了硬还是不硬,最后,徒劳告终。
一丝不挂地躺在一起,谈艺术,谈人生,纯如玉璞。他歉疚地怪怪一笑:“她太爱我了,她的爱就像咒语,不但是你,我跟许多女人在一起也无法勃起,一想到会伤害她,我就不行,呵,空担了花心的罪名。”“不,你有病,你阳痿。”我反驳。“不是的,我跟她在一起很疯狂,也做得很好。”他辩解。算了,睡吧。清晨时,他紧紧抱了我一下,哦,勃起了,我喜出望外了一下,开始激情地纠缠,关键时刻,我想起先去趟洗手间,减负,然而,1分钟回来后,他不再能勃起。因为,在那1分钟里,他又想起了他的女朋友。
我为此事耿耿于怀了很久,一年后出席他和她的婚礼时,还企图在新娘的甜蜜中发现不幸的迹象。直到某天看到一条“外遇性阳痿”的解释:“在妻子以外的女性调情时,男子心理上常有负罪感、内疚感,阴茎不能勃起,或有勃起但也不坚硬,不能进行性交活动,称为外遇性阳痿,这纯属精神因素所致,并非真正失去性能力。因此,有婚外性行为者只要改邪归正,与自己妻子重新和好时,其性能力又会获得。”
“改邪归正”,我差点笑出声来。如果一个男人全身心地爱一个女人,就会爱到对其他女人阳痿,如果不阳痿,就说明他的爱不纯粹,花心男人的爱也不纯粹,但只要在生理上做到了忠贞,他的爱就被迫地接近完美。忠贞问题实际上是阳痿问题,多伟大的推论!
聊天室里的MM收藏家
刚在咖啡馆坐下,他就掏出名片,并要求交换名片,要求得干脆利索。我把名片递给他,他露出得逞的笑容:“我喜欢记录每个跟我见面的女人。”哦,我碰上了一个MM收藏家。“你使用过摄像机吗?记录她们。”“不,我用一个小本子。”还好,他不像《欲望城市》里那个收集与模特儿性爱录像的家伙。但他与《人咬狗》里的贝诺特有几分相似,“多愁善感而且温柔,无时不刻不在笑着。”一个像“连环杀手”的MM收藏家。
名片显示他毕业于某名校MBA,并担任一家跨国公司的投资主管。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分析投资项目般细心归类他所记录的女人:“美容师的功夫很好,她在上位时旋转式嵌入我的下体,温柔而顺畅,不像许多女人一上来就剧烈地上下晃动;有点钱有点职位的Office Laly比较烦,爱面子,对男人有控制欲,一次有个女人做完爱对我说:‘一个月5000块,你只对我服务,怎么样?’哈,我出门时觉得天都是灰的;也许你认为教师是最安分的,错了,我碰到过一个35岁的大学女教师,性欲非常旺盛,每天都想要,你知道吗,她学过舞蹈,身材和皮肤都保养得很好,做爱时会加进许多舞蹈动作,有趣极了,但她实在玩得很过分,总是召集人玩3p4p,而且在白天,嗯,文化程度高的女人往往更混乱。而小心谨慎的是那些打工妹,比如售货员,她们甚至不敢留下电话,见面时做爱时也一声不吭,当然,我明白,她们有生理需要,本质上又很保守……还有些自由职业的女人,比如酒吧DJ,撰稿人,跟她们聊天比做爱更好玩,观念奇特的女人,有思想的女人,哈哈!”
他说得很亢奋,也很坦诚,他所提到的这些女人都是同一个来源,来自某知名网站的城市联盟聊天室,从深圳到广州,4年时间,他已经有了笔可观的收藏,并且形成了一套“规则”:1。对每个女人都找出一个优点夸奖她;2。跟每个女人做爱前先用手试探她是否有异味;3。如果一个星期后不再给一个女人电话,就表示不会再找她;4。每个月去医院做一次身体检查,保证自己永远健康。
作为在他归类中,属于“有思想女人”的我,并没有太多不安。因为我了解,聊天室的MM收藏家,通常有两种,一是极端性爱分裂者,从爱的泥沼出来后陷入无休无止的性游戏;二是天生人格分裂者,在现实中扮演一个好好先生,在网络上通过性放纵释放自己魔鬼的一面。他们殊途同归的是,丧失了与异性交往的持久力,对,这是一种能力的丧失,他们甚至为此悲哀。用贝诺特的话说:“当你问问题时,都是关于那一扇小门……和女人在一起,你不知道门是否开的,是否应该播种?还是分手。我被伤害了,因为我总是打开那扇门,但她们关上了,留下一道硫磺的痕迹,就像燃烧的味道……”而科学的结论听起来更残忍些:频繁交换性伴,会因体液的差异性不断变化,各种遗传信息的交互影响,使当事人出现一系列心理、生理紊乱的不适应症,人们不能控制情绪及生理需求,必然引致行为失常。
MM收藏家非常乐观地告诉我:“网络真的很好,它让我了解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女人,以前我是个很自闭的人,甚至被喜欢的女人欺骗,伤害,现在我很快乐,虽然,你可能认为我不过是一个性提供者,哦,我也想恋爱,我对每个跟我上床的女人说:‘我要找一个女杀手,让她管着我。’哈哈,我从没遇见过女杀手。”
海市蜃爱
那个遥远的夏天,我迷恋吕克·贝松的影像,想知道潜到最深的海底,天空与地面完全从大脑抛开的感觉,独自一人飞去了三亚。在亚龙湾,我穿上连着蛙鞋的潜水衣,绑上复杂的配件,戴着面罩,像条难看的带鱼,被潜水教练放生到海里。和每个观光旅行的人一样,嬉戏着斑斓的水族,触摸到小灌木林般的珊瑚丛……不同的是,我的右耳发生了一次疼痛,匆匆浮出水面,脱下面罩的瞬间,看到另一条“带鱼”。
他也刚上岸,僵持着,裹在紧绷的潜水衣里,身材匀称,除了过分凸起的像男芭蕾舞演员的“中点”。该死的诱惑人的海,无法掩藏的不合时宜的“反应”。我自以为洞穿了秘密,眼神相碰,他掠过一丝尴尬的坏笑。
会发生点什么,也许,发生点什么吧。直觉、预感、天涯海角。迢迢而来的男女,不就为了一场荷尔蒙失调吗?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各自进了更衣室,各自离开潜水场。
回到酒店,狠狠睡了一觉。醒来已入夜。夜里的海最是迷幻,虽然起了风,挂了警报。我穿着大大的白色棉浴袍,坐在细软的沙滩,听浪拍打,海风中有盐花的味道。一个身影从海水的边缘慢慢放大,一个男人向我走过来,“喝点啤酒吗?”是他。呵,显然不是预谋,昏然的海滩,他可能遇到任何一个她,只是碰巧,又。
我们不禁笑了一下,然后并肩坐着观海。“你在想什么?”他问。“我在想《碧海蓝天》那部电影,我在想贾克抱着海豚游向大海深处,真像是……”“像跟一个女人做爱。”他直截了当接过我的话,聪明得有点可怕。“我没有在海里做过,水性极差,如果我套着救生圈在海里做爱,是不是很可笑啊!”“那也是可行的。不过你可以试着在浅水处。”“怎么做?”“面对着面,我托起你的脚,你浮仰着,搂着我的脖子。水有浮力,只要你挺身迎合,一点都不费劲。”他居然用了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并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啤酒。
浮力,性感的阿基米德定律:F=PVG。“好吧,我们来幻想。幻想在海的深处。”说出这话时,我开始迷离。他摊开双臂,让自己舒服躺下,“那需要一个气垫船,迷你型的,最好是红色或白色,我们漂出去,开始躺在船上,海阔天空地接着吻,然后用口……。”“69式?”“对,很有技巧地。到了非常动情时,下到水里,你双手抓着船,上半身浮在船上,我从后面摩擦着你,慢慢进去。”“要抹点润滑油吧,水那么涩。”“反正你也会带防晒油什么的出海吧。”他不喜欢我的打断,继续着他的幻想:“然后,再从侧面,我抱着你的腰,将你完全打开,快到顶峰时,我们一起潜到水里,紧紧相抱,亲吻着等高潮到来。”“会窒息的,会死在海里的。”“就是要那种双重窒息的感觉,自然而野性。”“哈,我胆小,有没有安全模式?”“那就从船上牵一条绳子,以绳子为圆心,船为半径,做完一圈就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到船上,看蓝天白云……”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抱在一起。夜里没有蓝天白云,只有一次次冲刷上来的海水,一次次漫过我们的身体,呻吟和呻吟混在一起,最后连同湿漉漉的高潮一起退去。
他睡着了,我冻醒了。渐渐清晰的轮廓像消失的海市蜃楼。没等到天亮一起漂出海就离开。但愿没有金枪鱼袭击他。
逛街
假日里收到鸡尾酒品尝会的邀请,为自己是否要夜夜笙歌犹豫了很久,临近子夜才出门。到场时正式酒会已结束,但主人热情不减地让调酒师现做几个作品给我鉴尝,喝过了温柔的“性感沙滩”,喝过了tequila成分浓厚的“冲撞”……迷离中看见对面的英俊男子,长得像我几年前正常恋爱时期的某男友,我走过去,他当仁不让地跟我喝了个交杯酒,然后问我的号码,然后离开。
这是个谜语般的游戏开端,我不喜欢摆谱的男人,又因他的不轻易成全产生好感。过了几天,收到他的短信,盘问我的职业和收入状况,又问我想不想跳槽?“你是猎头吗?”我没好气地反问。后来的约会出乎我意料,他不是一个猎头,他是一个奇怪的“逛街”爱好者。
在我的蓝色房间,开着浅浅的“海豚”台灯,和浅浅的音乐,预设着一夜情氛围。但我们衣衫完好地促膝而谈,话题从大学生活开始。“那时,我还没开始恋爱,我好像是个天生的爱情怀疑主义者,但和舞蹈队里的一个男生关系很好,他的身体很柔软,有一种女人气质,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无所不谈。有一次,我和他在学校舞会上跳舞,他慢慢搂近我,越搂越近,我的脸上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说不清的诱惑,他忽然吻了一下我的唇,我顿时像触了电,很兴奋。我不知如何让心情平静,几天后,我约了一个喜欢我的女生去跳舞,强吻了她,然后就恋爱了。”说这段转折性经历时,他流露出似花非花的忧郁,青春期时忽如其来的性取向问题让他慌乱,那个触电般的吻无法拂去。我问他是否想过同性恋,他说不排斥男人,只是他的尊严无法接受男人的“插入”。至今,他仍与当年的女生维持着恋爱关系,但两个人并不同居。“呆在她身边时,我心里特别宁静,这是其他女人都无法给我的。但她不在时,我总有遏止不住的逛街念头,半个月就会爆发一次,每次我从杨箕村出发,沿着车流灯火,走进一间又一间发廊,看看里面的小姐,又离开,有的小姐的确很诱人,但我控制着自己不停下来,我会一直逛,逛到天河北,或者更远,走到两腿发软,走到很渴,走到想哭,走到走不动,最后栽进某个发廊,随便挑个小姐洗头、按摩,我并不与她们性交,我只喜欢让她们用手指插入我的身体,……完了,失落地打车回家,心情低沉好几天,但没多久又想去逛街。很少数时候,我逛得精疲力尽但终究什么都没做地回家,心里就有种成就感。”
感受着一个“逛街”强迫症者的内心挣扎,我的欲念全消。我的常识不足以“医疗”他,虽然我也有过“逛街”经历,去年出差深圳时与情人走进一家又一家酒店打听钟点房,在路上走到累,走到终于可以成全的钟点房时,我们忽然决定放弃,也很有成就感。但这与他的“逛街”完全不同。哪怕是李师江的小说《比爱情更假》,写到艺术型嫖客与功利型嫖客的区别,写到“我”与一个妓女从宾馆聊天散步到海珠广场,又与另一个妓女从海珠广场散步回来——都不能解释他的“逛街”。他不属于任何一种嫖客。在我郑重思考时,他起身说:“我走了。”我点头。几分钟后,他在街上打我电话:“今晚很怪啊。”“你应该快乐,又一次什么也没做。”
过些天,喝醉的他又打来电话:“回不了家了,去你那。”“不好。”我凑巧看着电影《逛街》,比利与祖尔的惟一“娱乐”是“逛街”——骑着偷来的车穿过一个又一个商店,然后在警察到来前将商店洗劫一空。但比利冲进大型购物中心时,只拿走几包烟和一只90美元的水壶。我不是大型购物中心,也不喜欢插别人的身体。
你是我的第一个
一年之中总会与他不期而遇几次。有次是在拥挤的电梯,他一进来看见我,小心地展开微笑,但被我僵硬的表情挡了一下,马上像触礁的船,过了几秒,我与旁人搭讪,他又飞快地抬头微笑,然后再次触礁,原来我不是跟他说话,幸好我的楼层到了,不然会听到神经折断的声音。其后几次,他的反应极其夸张,比如在楼道,他正悠游地走过来,一发现我居然撒腿就往回跑,又比如在大楼门口,等着雨停,他不经意扭头看见我,条件反射地弹到几米之外。只有一次,他从容地从我身旁走过,因为他拉着一个看似女朋友的手。
这道推理题叫:你的存在是对我的伤害。答案:你是我的第一个。当有男人说起他们与某女做爱意外发现是处女后立刻搬家换手机号的经历时,我明白自己的尴尬在于身处一部无厘头的连续剧中,一个在第3集就被安排死掉的他,在13集、23集、30集……又好端端跳出来,大跌眼镜。如果事先知道答案,我就不会让故事发生。
他是一个年纪比我小的男孩,两年前从外地到广州。也许当时他急着摆脱无亲无友的孤独局面,对我的热情顿生好感。他像纯情少年般给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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