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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 作者:高和-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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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更不好玩,弄不好连自己都得玩进去。

2

最近几天风平浪静,纪委再没有什么新动作,仿佛一阵微风吹过,池塘泛起一阵涟漪,风过后,一切照旧。但是,车轱辘却不敢掉以轻心,整天忧心忡忡,心神不定,削尖脑袋千方百计地到处刺探情报,四处打探消息,就像一个没有拿到最后诊断的病人,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彻底摆脱了危险。要想打探消息,就得有消息渠道,车轱辘现在最头痛的就是自己没有畅通可靠的信息来源。

车轱辘在办公室里坐不住,就想出去转转,便给葫芦打电话要车,葫芦的电话却不通,他只好亲自到司机值班室找葫芦。

“车副局长,你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不好,好像也瘦了。”纪检组长郭晓梅在走廊里碰到他,关心地询问着。

车轱辘嘿嘿一笑:“没什么,天热,害夏。”

郭晓梅愕然:“还害夏,都什么时间了,秋天了,你真逗。”说完,扬长而去,高跟皮鞋在走廊里敲击出一串悦耳的鼓点。

车轱辘看着郭晓梅婀娜多姿的背影,心里有些遗憾。郭晓梅作为纪检组长,跟市纪委的联系密切,不管是工作往来还是私人交往,优势都是显而易见的。他就碰到过市纪委的副书记和处长没事干的时候跑到郭晓梅这儿泡茶聊天,也有市纪委的官员约郭晓梅晚上出去吃饭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在社交上有天然的优势,如果能通过她打探消息,甚至疏通说情,都应该有能用的关系。可惜,他跟她没有那份交情,即便有那份交情,也不敢轻易把自己面临的困境透露出去。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偷偷摸摸地运作,如果让同僚知道了,那就祸福难料,更加麻烦,即便最终啥事没有,也非得让人的口水淹个半死。车轱辘暗暗感叹,在政府机关里,人和人好像就是影子对影子,谁也别想看透对方的真面目。

来到司机值班室,值班室里却没有葫芦的胖影子,也没有一个司机。车轱辘又给葫芦挂了电话,电话里还是那个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告诉他该用户不在服务区,或者手机已经关机。车轱辘无奈,来到办公室找卫骏:“车呢?怎么一个司机都不见。”

卫骏正在跟一个女文书脑袋抵着脑袋瞅网上的新闻,车轱辘把他吓了一跳:“你说啥?”

车轱辘又问了一遍,卫骏才明白过来:“噢,司机都出车了。”

车轱辘又问:“葫芦呢?”

卫骏笑眯眯地说:“葫芦我没派啊,他到哪儿去了没跟你说吗?”

车轱辘张口结舌,卫骏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的司机你都不知道干吗去了,我怎么知道。专车司机名义上归办公室管,实际上办公室根本管不了。领导要去哪儿,直接找司机,领导的司机到哪儿去了,也只有领导知道。所以卫骏这么说,车轱辘就无言以对。这种状态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真正公务需要用车了,反而往往没车用,因为公车配置不可能做到机关干部每人一台,每个领导占用一台专车,剩下的公用车辆只有三四台,现在的干部又娇气,办屁大点事都要派车,于是车经常不够用。一方面公车不够用,一方面领导专车别人不能用,也就是说,即便领导的车在库里趴着,别人有事也不能用,不然就不是专车而成普通意义上的公车了。所以,如果公车派光了,要出外办事的干部们只有两个办法,或者打的,回来找领导签字报销,或者干脆不办了,什么时候有车什么时候办。

葫芦没了,车轱辘找卫骏也没有用,卫骏笑眯眯的,一句话就把他给顶了回去。车轱辘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马上把葫芦找回来狠狠地臭骂一通。外出办事,不事先请假,不单是葫芦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其他公车司机也不会、不敢这么干。车轱辘好在没什么急事,不过就是待在办公室郁闷,想出去飙车散散心,既然找不到葫芦,只好回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车轱辘百无聊赖地啜了几口茶水,越待越纳闷,实在琢磨不透葫芦这是上演哪一出戏法,不管他干吗去了,总应该事先打个招呼吧?除非……车轱辘蓦地想到了纪委,浑身一激灵,葫芦会不会让纪委给弄去了?这个念头一出现,车轱辘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子上,心脏也开始怦怦乱跳,腿却软软地变成了面条。

他试着站起身,还好,真的站起来两条腿倒还能撑得住身子,就是脚底下发飘,整个人好像行走在棉花上。车轱辘到了这个时候就又想起了惊叹号,目前看起来,唯一能指望的还是那颗惊叹号了,他当时喝醉了,早已经忘了得罪惊叹号的事儿,这会儿心里惊慌,抓起电话就给惊叹号拨。刚刚接通,刚刚听到惊叹号的口头语“我靠”,葫芦却从门外踅了进来:“车局长,你找我?”

车轱辘顾不上回应惊叹号,随手压了电话,怒火冲天地问葫芦:“你干吗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葫芦莫名其妙:“我没干吗去啊,就是上了趟厕所。”听到说他不接电话,连忙掏出手机看了又看:“没电了。”

车轱辘刚才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这会还没缓过劲来,追问葫芦:“真的没有人找你问什么事吗?”

葫芦的神态让车轱辘彻底放心了:“没有啊,刚刚上了趟厕所,连去带回还没不到十分钟,除了你谁能找我?车局长找我干吗?出车吗?”

车轱辘摆摆手:“没什么事,刚才想出去一趟,找你你不在,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算了,先不去了,改日再说吧。”

葫芦极为诚恳地说:“您叫我就打我手机,如果我要出去办什么事,怎么可能不给您打招呼呢。今天是寸劲儿,刚好手机没电了,要是手机有电,我在厕所里也能接你的电话,就不会耽误你的事了。”

车轱辘扔给葫芦一盒烟,叹息着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现在老替你担心,开车这个活,过去老司机说得好,那就是手把生死盘,脚踩鬼门关的买卖,稍不留神就出大错,出个大错半辈子就搭进去了。”顿了顿又说:“刚刚接了新车,最近局里还要调整你们这些聘用人员的工资,我已经跟其他几个领导通气了,这一次一定不能落下你。在这个时候尤其要小心谨慎,不敢出任何娄子啊。”

葫芦感动了,也激动了,圆胖光滑的脑袋好像突然间被谁涂抹上了一层红油漆,亮光光红润润的,说话嗓子颤抖,声音断断续续,活像没有练好功夫的美声歌手:“车、车局长,我……我……你……你……一定……一定……”

难怪葫芦感动,虽然他是车轱辘的专职司机,也难得受到车轱辘如此推心置腹地关爱。难怪葫芦激动,像葫芦这样的聘用人员,基本上是一聘定终身,很难有涨工资的机会。葫芦平时说话虽然不能归进伶牙俐齿的种类,却也没有笨嘴拙舌的样子,今天这种表现反而把车轱辘弄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了?到底要说什么啊?”

葫芦吭哧一阵儿总算说明白了:“车局长,你对我太好了,我、我、我的意思是,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车轱辘哈哈一笑:“别这么说,在局里,我们是上下级关系,出了民政局的大门,我们不就是哥们嘛。”车轱辘这个时候才算恢复了正常,理智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能得罪葫芦,即便他做错了什么也不能得罪他,所以就尽量拣好听的说。小人物只有掌握了大人物的把柄之后,才能让大人物当个人看,这个千古不破的定理再一次在车轱辘和葫芦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可惜的是,葫芦自己并没有充分地意识到这一点儿,所以,当他出门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深为自己刚才那一泡大便而懊悔,正是那一泡来得不是时候的大便,不但耽误了车局长用车,还让车局长为他操心劳神了。

葫芦出去之后,车轱辘给交警队王队长挂了电话,问他纪委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王队长说,他主动把车轱辘给他写的收条交给纪委了,过后纪委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估计是他们这边准备充分,应对得当,纪委看看没什么缝隙也就不再查了。

车轱辘放下电话,认真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景,觉得王队长说得确实有道理,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小小不然的走后门的事儿,纪委不会对这种事情有多大兴趣的,查这种事情出力不讨好,谁也不会那么傻,把精力放在这种整人不利己的小事情上。车轱辘的心彻底踏实了,情绪也好了很多。

3

惊叹号这几天的心情不太爽,不爽是他的那位当民政局副局长的连襟造成的。那天晚上两个人在大纽约娱乐城闹了个不欢而散,回家的路上惊叹号痛下决心再也不答理那个车轱辘了。然而,惊叹号并不是那种真正能狠得下心来的人,虽然决心下了,过后一连几天没有听到车轱辘的消息,心里又暗暗担忧。根据他对车轱辘的了解,根据他对车轱辘闯下大祸的那件事情的了解,他预感事情很不好。不管怎么说,车轱辘不是坏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对工作也算是尽心尽力,充其量能算个犯了点错误的好人。可是,由于第一步错了,原来并不十分严重的错误就变成了从山坡上朝下面滚的雪球,越滚越大,最终弄不好就整个把他给毁了。作为亲戚,惊叹号实在不忍心眼看着他毁了自己的前程,可是现在这种冷战状态下,他又没办法进一步的劝说他,即便劝说估计车轱辘也听不进去。惊叹号憋得没招,只好在心里没完没了地把车轱辘叫“我靠”。

今天专车司机们好像约好了似的都不在,只剩下几个值班车司机和通勤车司机百无聊赖地下棋、玩电脑。毛毛雨轮番审阅报纸,把报纸翻得哗啦啦乱响,惊叹号烦透了,又不好骂他,上一次那场有惊无险的车祸证明了毛毛雨确实是个廉洁的好司机,人品的正面效应膨胀了他的形象。心理上,在惊叹号和很多人眼里,毛毛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牢骚满腹、喋喋不休、乱喷唾沫星子的末等司机了,所以惊叹号没有像过去那样骂他,而是心平气和地对毛毛雨说:“我靠,你看报纸至于弄那么大动静吗?知道的是你在看报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发情呢。”

毛毛雨嘿嘿笑了:“啥玩意发情会这样?”

惊叹号张口结舌:“我靠,你们说啥玩意发情会这样?”

另外几个司机各忙各的事儿,没人顾得上答理他们,只有一个正在用电脑玩游戏的司机回了一声:“耗子,耗子发情就那个样儿。”

毛毛雨拍打着报纸连连赞叹:“好,说得好,你们听听啊。掩盖一个谎言需要更多更大的谎言,然而,谎言积累起来的并不是坚固的碉堡,而是沙滩上的空中楼阁,当谎言搭建的空中楼阁轰然坍塌的时候,谎言的主人必然会跟谎言一道毁灭。”

惊叹号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追问了一句:“我靠,你刚才说的什么?”

毛毛雨说:“报纸,报纸上这篇文章说的。给,你自己去看。”说着,把报纸扔给了惊叹号,自己又拽了一沓新报看了起来。

惊叹号接过报纸一看标题心就惊了,这篇文章的标题是《谎言制造者在制造什么——政协处长制造车祸蓄谋杀人背后的故事》。这篇报道讲的是某市政协一个处长酒后驾驶公车撞死一人之后,为了掩盖事实真相,逃避法律追究,居然把当时也在车上的司机灌醉,然后连同汽车一起推下山崖,然后再嫁祸给这个司机。案件侦破之后,这个处长被以故意杀人判处死刑。刚才毛毛雨念的那段话,就是这篇文章结尾时候记者发出的感慨。惊叹号把这篇文章认真读了一遍,暗暗心凉,车轱辘做的事情不正像这报纸上说的,用更大的谎言掩盖小谎言,越描越黑,最终把自己给玩完了吗?虽然车轱辘没有蓄谋杀人掩盖事故真相,可是他通过行贿掩盖事实真相,性质也够恶劣的了,事情一旦调查清楚,他所受的处理肯定要比车祸本身更加严重。想到种种可能的后果,惊叹号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他置气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听不听由他。看着他整天就这么靠谎言过日子,不要说最终怎么闭幕,就整天这样提心吊胆,一听到纪委两个字就心惊肉跳,不等人家处理他,他自己就把自己给处理了,不全面崩溃也得患上神经病。想到这里,惊叹号从值班室出来,找到走廊拐弯的僻静地方给车轱辘挂了电话。

车轱辘接了电话,听到是惊叹号,马上开始讨伐他:“你小子真不够意思。那天喝酒,我喝多了你把我扔下自己跑了,不就三百块钱个事嘛,至于那样吗?”

惊叹号让他给说愣了,惊叹号并不知道,那天在大纽约娱乐城他走了之后,车轱辘酩酊大醉,醒来后根本就不记得他和惊叹号之间发生了什么。车轱辘喝醉之后,被大纽约娱乐城的服务员们转移到了休息室里,醒来之后,面对的是账单,惊叹号却不知去向,所以车轱辘以为惊叹号怕埋单自己跑了,把他扔下顶账,所以接了电话之后才有那么一番说词。

惊叹号一直处于清醒之中,稍微一想就明白车轱辘那天晚上肯定喝多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惊叹号也懒得去想:“我靠,我再穷也不至于舍不得三百块钱吧,今天我找你不是说那天晚上的事,今天我看了报纸上一篇文章,想起了你,你有没有兴趣看看这份报纸?”

车轱辘刚刚把葫芦那头夯实了,心里安稳了很多,情绪也好了许多,嘻嘻哈哈地问惊叹号:“怎么了?总不会是我有什么先进事迹上报了吧?”

惊叹号说:“我靠,你还能有什么先进事迹上报?你要是上报,肯定就是反面典型。算了,不跟你啰唆了,这篇报纸我看对你很有教育意义,你看不看?要看我就派人给你送过去,或者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车轱辘说:“什么报?你告诉我就行了。你要是没事想跟我会会面,那就过来。”

惊叹号想了想,终究不忍心眼看着这个副局级连襟车轱辘因为这件事爆胎,只好说:“那你等着,我到你办公室去。”

车轱辘还要赶时髦:“到茶馆吧,美能达大厦上有一家悦来茶馆,还不错。”

惊叹号否决了他的建议:“我靠,你以为我们是拍电视剧啊?一有什么事就到茶馆胡扯,组织上给你配备那么高级的办公室是干吗用的?你有时间泡茶馆我还没时间陪你呢,就几句话我说完就走,你等着。”

挂了电话,惊叹号回到值班室对在场的司机们吩咐:“我出去一趟,出车别乱抢,挨排来。有谁找我,让他打我手机。”惊叹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值班司机出车的积极性非常高,出一趟车就有一趟车的出车补贴,所以司机们恨不得整天驾了车在外面跑,这方面有点像出租车司机。有的司机轮不着出车就向认识的官员们求援,请人家要车出去转转。除了领导的专车,其他值班车司机出车都由惊叹号排班,如果没有惊叹号控制,弄不好就会为了争着出车打起来。惊叹号还有点不放心,把权力移交给了毛毛雨:“你替我派车,你的车我用一下。”

这样一来毛毛雨就失去了出车机会,毛毛雨无奈,只好把车钥匙扔给了他。惊叹号用车向来就这样临时乱抓,现在的人说,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临时乱抓,四等男人下班回家,用这个标准考量,惊叹号在用车问题上属于三等男人。

惊叹号驾驶着毛毛雨的桑塔纳2000来到了民政局,车轱辘已经泡好茶水等着他了。惊叹号还记得那天两个人不欢而散的事情,车轱辘却根本不记得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不快,所以在情绪上两个人就有点落差,惊叹号多多少少有点不自然,进了门手里捏着那张报纸,表情讪讪的。

车轱辘则一如既往地作出那种亲友间嘻嘻哈哈的亲热劲儿:“唉,你今天怎么回事?非急着见我,是不是又想让我出血你快活了?”

惊叹号坐到了沙发上,嗅到茶杯里冒出来的茶香,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才说:“我哪儿还有心思让你出血我快活?再说了,我快活哪一次是你出血了?还不都是公款。”

车轱辘辩解:“公款也得经过我张罗啊,你以为公款就那么好花?你这人啊,让我怎么说你,真是吃了白吃,喝了白喝,玩了白玩,一点儿也不领情,下回不带你了。”

惊叹号把那张报纸扔到车轱辘怀里:“我靠,但愿还能有下一回,看看吧,能不能让你长点见识。”

车轱辘认真阅读着那篇文章,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完了,把报纸扔回惊叹号的怀里:“你让我看这玩意干吗?跟我有什么相干?”

惊叹号说:“我真的怕你也像这里面那个伙计,弄来弄去弄个悲剧出来。”惊叹号在车轱辘面前难得这样郑重其事,结果连口头语“我靠”都忘了。

车轱辘反倒成了他的学生,捡起了他的口头语:“我靠,按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惊叹号说:“赶紧找纪委说清楚啊,现在还来得及,不然让人家查出来就晚了。要是你在一时想不开,闹出点别的事情就更不值当了。”

车轱辘今天没有喝酒,脑子比较清醒,所以对惊叹号的劝说没有像那天在大纽约那么强烈反感,但是态度却非常坚定:“我靠,过去没看得出来,你倒是个好同志啊。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如果不是好心直接找纪委揭发我就行了,何必到我这里来磨嘴皮子。不过我自己评估,我也绝对不是坏人。虽然有不少毛病,可那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跟你这样的亲戚朋友在一起放肆一番轻松一下而已。我这件事你说说,算什么事?充其量不过就是一场交通事故,充其量就是我开车有点超速而已,魏奎杨变成了魏肉酱,那怪得着我吗?跟那些贪官污吏相比,我就够优秀了。对了,最近你没听说万鲁生的老婆,跟魏肉酱联手贪污了五六百万,纪委给双规了,结果人家万鲁生到省城跑了一趟,啥事没有,纪委还不得乖乖地把人家给放了,那个单立人一脑袋扎进了炉膛里,整了一个灰头土脸。这说明什么?说明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坦白从严,抗拒从宽,老实交代判你十年,死不交代回家过年。就我这点事儿,主动跑到纪委交代,那不得让人家骂死。”

惊叹号:“骂你什么?”

车轱辘说了一句粗话:“我靠,骂我傻×。”

惊叹号总算在车轱辘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的口头语:“我靠,你说的有道理,你这件事从一开始真的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不就是因为你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才让你主动交代争取个好态度吗?如果你真的贪污受贿了几百上千万,或者杀人放火了,我还劝你干吗?旁观者清,你现在的路子跟报纸上说得越来越像了,如果继续这么往下走,别说你自己脑袋发热出什么事儿,就是让人家查出来,你都没办法下台。”

车轱辘有点不耐烦了:“你这是怎么了?盼着我出点什么事不是?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吧,这件事情我已经摆平了,如果纪委能查处点毛病来,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理。好了,你别再操这闲心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提了,我也不提,今后一切照旧。”

惊叹号长长叹息一声:“我靠啊!你这么多年的官白当了,你也不想一想,人家真要查,有什么事情查不清楚?万鲁生老婆放了,这我知道,可是你没听说的是,人是放了,事情根本就没放,反而抓得更紧了。什么叫欲擒故纵?这就叫欲擒故纵。你开了一把车,出了点事故,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其实都轮不着人家纪委查你,应该归公安局查,可是人家纪委为什么插手呢?你仔细想想,纪委是查你出事故的事吗?就你跟王队长高的那点破勾当,漏洞百出,人家要查立马就能查清。”

车轱辘说:“查什么查?纪委哪有那么大的精神在这种事情上耗费精力?多少大案要案他们都跑不过来,还顾得上我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告诉你吧,我已经问过了,纪委确实接到举报,说我通过行贿掩盖车祸真相,查了一下,没什么结果,现在已经扔下了。好了,你别担心了,再担心你就不是惊叹号,该改成大问号了。走走走,快下班了,我请你喝酒去。”

惊叹号说:“我不喝了,我得赶紧回去,我没你那么潇洒。”

车轱辘也不挽留他,送他下了楼。

坐进车里,惊叹号暗暗叹息,直觉让他感到这位连襟的处境非常不妙,就好像一只已经进入猎手瞄准镜中的野物,自己还毫无察觉地逍遥自在,却不知他的命已经挂到了猎手的食指上。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惊叹号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他跟车轱辘所处的地位、接触的人群不同而产生的。政府车队可以说是全市消息最为灵通的部位之一,在那儿待久了甚至可能患上信息麻痹症。惊叹号虽然仅仅是一个汽车司机出身的车队队长,却身居领导机关要害部位,过去又长期在老官僚黄书记身边接受熏陶,政治敏感确实比车轱辘这样的小官僚强得多。想到车轱辘可能遇到的危险和下场,惊叹号还是不忍心,坐在车里没有发动车,掏出手机给车轱辘拨电话,电话通了,惊叹号说:“你不听我的话我也没办法,既然你要按自己路子走,那我就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放过那个殡葬管理科的科长,一定要把他拿住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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