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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浮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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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很久没抱你了,我舍不得。”
丫鬟丽儿特别开心,示意其他仆从让路,道:“老爷夫人感情一直那么好!”
一路抱,两人进了屋子,驱散下人,乐夫人自觉地推开夫君,规规矩矩地站好,而乐渠森同样保持礼貌距离。
相对无言。
相敬如宾。
终究还是他先开口道:“近日圣上兴许会频繁召见你我,夜晚记得调息,不然圣上身体没有及时痊愈,后果都清楚。”
“妾身明白。”
“固本培元。元气需时常积蓄,你是金元神,应当锻炼身体,平时卧床太久会浪费你的临界资质。”
“妾身谨记。”
乐渠森点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渠森,”犹豫几秒,乐夫人低声细语,“娘之前催促生子……”
“那便准备要孩子吧。”
“啊……好。”
“还有事吗?”
乐夫人摇头。
于是他转身离开了,新职务有很多事情忙,得加班加点才行。
………………………………
第六章 苹果(四)
“冤家!”
私下里,白秀温一直这样称呼自己的女儿。
孩子其实是取了名的。当时考虑到白秀温是小女娃生母,灰衣男子特地问了白秀温的意思。
白秀温缠绵病榻八九天了,于全又不见踪影,与外面世界隔绝的她明显状态不佳,随口道:“我不是她娘,我没有孩子。”
语气冷淡,隐含恼怒。白秀温是真的不想要小女娃,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地走到现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女儿”……她受够了。而且这医师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不可能平白照顾自己和那个冤家。
青楼里誓死不从的女人红颜早逝多了去,大不了她……
瞥见男孩迟冉提一篮子东西进来,掀开后,分明是白秀温的贴身衣物!她脸色由凝重转为煞白。
“别误会!我没乱碰!”
迟冉慌张解释,他虽然才十三岁,男女有别可是记得相当牢,尤其是师父以此来教育迟冉不能随便抱小女娃。
一旁的灰衣男子附和点头道:“先前你醒时穿的衣服是之前店里的厨娘帮忙换的,实在是我们去买女人衣服不方便,才专门让迟冉取衣,而且你的房间现已住了别人,留着东西不过是麻烦店家。”
“住了别人?”她一阵头晕,“那……于全,他呢?”
师徒俩对视一眼,灰衣男子平淡问道:“于全是谁?”
这“于全”已经是第二次从她口中出现了,莫非是小女娃的亲爹?
“他是店家、掌柜。”
白秀温既期待又难过地盯着灰衣男子的脸,生怕听见什么喜事。
“我知道,”迟冉一副表现的样子,“前几天结婚了,我还跟着蹭饭。”
他结婚了……
白秀温有些茫然,抓住篮中自己的贴身里衣摸索,衣服堆中黏糊着一个烂了的苹果。
真恶心。
她低头哭了,连日来未经打理的乱发垂落,遮挡泪目。
我真恶心。
活该啊。
白秀温,你活该啊!
灰衣男子扶额,迟冉则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父?”
“你去午睡吧。”
“可现在是早晨,咱们刚才还吃了早饭。”
“那照顾一下小女娃。”
“我这就去!”
“不许抱。”
“喔。”
迟冉走了,白秀温缩了缩,呜咽道:“苹果。”
灰衣男子歪歪头,不解其意。
“叫她‘苹’。”
令人作呕的产物!
白秀温牙齿咬住衣服,再松口,把篮子打翻,里衣却被腐烂苹果黏住,没有散落开。
小女娃的名字——苹。
“叫‘苹’……”男子重复一遍。
灰衣男子一时间周身气场诡异,既寒冷又炙热,他伸手放在有些疯癫的白秀温头上,喃喃道:“取的好,萍,苹。”
明知白秀温是故意糟践小女娃,灰衣男子却欣然接受。
他笑了,似乎很开心。
白驹过隙,白秀温了休养半个月。
医馆的小宅中央,是一方满是碧绿浮萍的圆形水池,里面几条嬉戏鱼儿不怕人,丢馒头块下去会抢着吃了,再期待地靠过来,等白秀温下一次投喂。
也不知灰衣男子用了什么法子,那样可怕的生产后,她反而觉得自己身体好了许多,每日神清气爽可以自行去留了。只是灰衣男子不允许她离开,若是迟冉陪着可以小范围散步。
“迟冉,为什么不能和我说你师父是谁?”
“他不让啊,他说得保持神秘感。”
“可是,”白秀温扫视四周,大街上卖小点的摊子很多,“你们让我白吃白住,给我治病,总得正式地感谢一下。哎,有卖柿饼的,你师父喜欢吃吗?”
“不用啦!师父说了,苹苹就是支付代价,给你养老都没问题。”
白秀温“噗嗤”笑了,她可不信那个烂苹果这么金贵。
“迟冉,陪我去原先住的客栈看一看好吗?迟冉?”
男孩买了一盒柿饼,拿了一块递给白秀温,自己也叼一块,含糊回答道:“布星,太原了,食府不让。唔,皓齿。(不行,太远了,师父不让。唔,好吃。)”
白秀温显露失望。
“呃,”十三岁的迟冉看不得别人难过,“回去我找师父讲,努力让他允许。”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柿饼很好吃呢,迟冉。”
回医馆后,迟冉同师父说理,灰衣男子定定地看了迟冉半响,转身哄苹:“乖,以后千万别和你娘学。”
“白姑娘没骗……”
“嗯,长牙了,挺快,痒痒吗?以后也别和迟冉学,他笨。”灰衣男子满不在乎地被苹咬手,因为一点都不疼。
“唔哇唔……”
他微笑,目不转睛。
你娘亲不想要你了,苹……
第二天,灰衣男子抱着“呜呜”抽泣的苹寻她喂奶,而白秀温窘迫地快要掐死女婴,虽然她心系于全,但被一名年轻俊朗直白地注视和请求……
“呜……呜哇……”
“帮帮忙吧,你看苹多可怜,头一次见你也不闹腾。再者母乳喂养,对母亲和孩子都好,克服一下不习惯,她是你的亲女儿。”
灰衣男子意外的谦卑,完全是一副“医者父母心”的大爱模样。
小家伙一出生便是米粥伺候,忍饥挨饿扛下许多个白秀温虚弱至极的日夜,今回应该是母女俩初次见面,分外疏远。
白秀温笨手笨脚地将苹接过来,脸色难堪。
“对,这样抱孩子才会舒服,白姑娘,萍交给你了,鄙人先回避一下。”最后摸摸小女娃的脑袋,灰衣男子转身出去,门口守护。
怀里乱动的女婴并不似寻常婴孩浑身皱巴巴的,苹的皮肤白嫩光滑,黑眼珠子灵气十足。
白秀温恨恨地看着苹,解开衣服。
说起来,白秀温好像一直没有涨奶。
………………………………
第七章 苹果(五)
白秀温没有母乳。她整整衣服,把孩子送回了门外守护者的怀里。
面对一个既不爱自己孩子、又没有丝毫作用的女人,灰衣男人不关心她的窘迫,只是递给白秀温一卷金纹票,一卷银纹票:“迟冉说,你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该是那个小客栈吧。”
突然的友好令人疑惑,但对于一心想丢掉孩子的白秀温来说唯有感激不尽,并且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的,能不能别让迟冉跟着?
“可以,毕竟是你的私事。”
白秀温兴高采烈地出门了,她打算先去看看于全的态度。
“师父,要是白姑娘真走了,苹就没有娘了……”迟冉看着白秀温的背影,表情不忍。
其实迟冉是孤儿。
灰衣男子歪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你忘了,前两天已经将这医馆卖了。”
***
扩张后的客栈,多了几种新菜式,食客络绎不绝。店内招人手,老伙计升职加薪,年轻掌柜更是因为新婚忙里忙外。
“客官您请,小店新品……”
“打工的走这边,来来来,别挡道。”
“这位姑娘欢迎……你有点眼熟啊!”老伙计眯眼细看,她穿一身朴素墨兰装饰的白裙子,相比之前的潦倒,多了许多精神气儿。
白秀温?
白秀温回来了。
“于……于掌柜在吗?我想见他。”
白秀温扫视一楼食客和伙计,乃至于全经常敲打算盘的柜台,都没有看见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不是死了吗?
怀野种死了的人!难不成——
发现白秀温眼睛乱转,神情由渴望变成失望。老伙计喉结蠕动,心下大骇,早有道士说白秀温是千年狐狸精,盯上了掌柜于全要吸人精气,这会子不依不饶的,怕是馋的紧了……
老伙计迷信,自己也怕,又不敢得罪了狐仙,遂壮胆子找了张小桌安排好白秀温,急忙去通知其他人,除了于全。
“怎么能不告诉掌柜呢?”几个人没主见,犹豫再三,“而且一个娘们,能怎么滴?”
“这娘们心眼大着呢,保不准又勾搭一个年轻小子。”老伙计一脸唏嘘。
“事情我也知道点,她不是怀孕了,大肚子……”
“……”
议论了几句,几人忘了工作。厨子老张和厨娘忙活半天,炒好的菜冒着热气没人端,外边食客也有人催促:“上菜,太慢了,这么久一道都没上。”
厨子撂挑子不干了,跑后院怒吼一声:“*,小兔崽子都特么吃*呐!干活!”
掌柜于全不在,德高望重、干活年头最久的厨子说话好使,两名伙计马上听话干活,他俩是新招的,凡事都得顺着。
起初招待白秀温的老伙计凑上去耳语,厨子听了,脸当场沉了:“掌柜今天陪媳妇回娘家,这几天得住那,倒是不担心。只怕被有心人看了,掌柜的家里不合。”
“可她就不走了……”
“你不敢惹狐狸精,我敢,看看她是哪钻出来的妖精!”
厨子解了围裙,一路走到忐忑不安的白秀温面前,问道:“客官,吃点什么?小店特色……”
似乎是对平常客人进行礼貌的询问。
胖墩墩的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白秀温两手握一杯清水,水面波纹不平。
“我不是来吃东西……”白秀温低声纠正,扶桌站起,想绕开厨子。她知道厨子讨厌自己,担心厨子对她做什么。
“白姑娘。”
老伙计挡住白秀温的去路,冷淡道,“你走吧,别再来了,我们掌柜结婚了,免得叫人误会。”
“我、我只是……”
“走吧!”老伙计向前一步,白秀温后退一步。
她委屈地沉默,美丽面孔泫然欲泣。
“让我见见他,就看一眼,看一眼!求您了。”白秀温知道自己弱势,她抓住厨子衣袖,也不嫌他衣服满是厨房烟油味,袖口尽是污渍,只轻轻拽着。
眼前的姑娘娇艳动人,厨子心软一瞬,毕竟白秀温不过是个年轻女人,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活下来还要拉扯婴儿……
正晃神,同样胖墩墩的厨娘端菜从后厨走来,看见这一幕,气的要吐血!她才是厨子老张的媳妇!
“白秀温,你当我死了?!”
盘子应声摔落,木耳、鸡蛋、黄瓜丝等撒了一地,惊了大半屋子的人,纷纷回头,其中一名角落里的淡定人士轻声道:“这么快又有热闹看了,不错不错。”
厨子老张急忙甩开白秀温。
白秀温踉跄,手掌无意间擦过桌面,瓷质茶杯落地碎了。
“你敢摔东西?!”
“不、我是不小心……”
鸡飞狗跳。
***
“正好今天收拾东西,离开。”
灰衣男子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安置好自娱自乐的苹,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迟冉怔了怔,也回房收拾东西了。
***
空中挥洒一把纸票,金的,银的,闪闪发亮。
“我是来吃饭的!”白秀温手中还攥着几张钱,医馆的灰衣男子给的不少,她总要自己留个底,“因为我之前受店家恩惠,现在你们扩张,特地来捧场!”
食客,伙计争抢着半空轻的像是鹅毛一样的东西,没人再去顾白秀温究竟是不是千年狐狸精。
“既然你们不欢迎,那我就留下这些钱,但是都给我记住,这是谢掌柜于全的,不是你们一群狗!”
厨子没有去抢钱,听了白秀温的豪言壮语,大骂有声,最后直接让她滚。
“我们不打女人,*,你特么根本是……滚!掌柜永远不会接受你这种……”
对着白秀温独自离开的背影,几个捡了银纹票而不是金纹票的人也开始爆粗口。
她听了,走的更快,更决绝。
“你们才是混蛋……狗都不如……”她喃喃着,一只眼睛无法抗拒地流溢苦涩的咸泪。
抑制着颤抖,多次擦去泪水,白秀温往医馆走了一段路,终于憋不住,蹲在地上抱住自己不停地哭。
***
叙述童话的低语和咯吱嚼干巴面饼的声音穿杂,隐约可以听清两句:“小火苗弄丢了小木块……咔嚓,小木块烧了一半咔嚓咔嚓……”
一如既往身穿冷漠而沉默的灰衣,他牙齿打碎面饼的声音格外清脆,苹呆呆地看着他,懵懂双眼乌黑发亮。
“面饼太硬,你不能吃,还是喝米粥吧。”
灰衣男子端起静置一旁的粥碗,尝了一口,不烫了。
将米汤送进苹微微张开的嘴,她没咽,汤汁顺嘴角流溢,灰衣男子帮她抹去,温声商量道:“过两天我给你寻些羊奶,暂且用米粥再对付对付。”
“师父,您抱了这么久,把苹给我,歇歇吧?”
坐马车走了有一个时辰了,迟冉见灰衣男子一直逗苹,也想碰。
“不,我不累。”灰衣男子笑笑,颠颠苹,“哄了这么久,还不睡。”
苹还是呆呆的,她最近哭的越来越少了,整天眨巴水灵灵的圆眼睛接触这个对她来说,分外陌生的人间。
阳光侥幸从马车小窗来此,带动一片朦胧的尘埃。
灰衣男子后靠马车座子,享受着安宁,渐渐入梦,抱苹的两根胳膊倒是不见丝毫松懈。
“唔……”她动了动,伸手,抓向虚空,指甲透亮。
***
三天后。
带妻子回了娘家的于全出现在店里。
“掌柜的,咋不多陪陪嫂子?”
“店里扩建,不自己看着不踏实。张叔,最近没出啥事吧?”
………………………………
第八章 小巷
有时候我们不必清楚自己所处的人生节点,即使过去混沌的理不出思路,也可以凭着生存本能自顾自的活下去。
***
黎志县。
夜幕完全降临,并不属于繁华地带的小巷安静了,沉默地点燃灯烛。
黑暗中,窸窸窣窣地响着什么东西摩擦墙壁的声音,睡梦中因此有了些许清醒的人当是司空见惯的耗子,不理睬,但脖子忽然冰凉一片,这人很快被自己熟悉的刀刃取走了一切。
门外端着灯烛的媳妇正要进门,听见“唔”的一声立即回身快跑,可惜屋里持刀的家伙毫不客气地踹门砍过来,媳妇便不得不大声喊叫,顺带完全不像是平民女子一般与行凶者格斗。
远远的尖叫犹如战斗的号角,苹猛地睁开眼,前门店铺传来乒乓声响,从经验判断该是刀剑交错时的清脆,其中隐约传来男人的质问。
夜晚的空气微凉,她起身披了件外衣,左手执一把锋利的短刀。右手的烧伤还没好,轻微触碰便会绵延细碎的烧灼感。苹左手使刀其实不错,但眼下的情况似乎不能只靠一把短刀自保。
一时间,小巷多家皆是大呼小叫,传递着入侵者的行踪。不知谁家先开始冒火,绵延红焰逐渐吞噬这片白日里邻里和睦的地方,连带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住户、无辜者失去生命。
杀人、放火……
脚下生风,人或事抛在脑后,苹不清楚入侵者潜藏在何处,于是先跑出厮杀血光充斥的小巷一带,选了个偏僻地方藏身,同时思索着为何今天突然爆发战斗。
今年,苹十五岁了。
用瓦罐堆装饰,杂草盖在身上,她抓紧怀里的东西,两只眼睛涌现几分决绝。
几封信、几张银纹票。
信封是标志性的火漆印章,苹必须将它们送到。
警惕的双眼扫过外面空荡荡的小路,苹缓慢呼吸,尽量不制造响动。
火焰焚寂了小巷,几个蒙面人踩屋顶上咳嗽着,跑了几步,便飞蛾一般扑向了死亡;妇人怀中婴童与她紧紧相拥;瞎掉眼睛大叫的男人仍用菜刀砍什么,与一个浑身着火的“东西”相撞……
天明,官兵围住这片烧烂的区域,捂着鼻子搜索活人,偶尔能闻到肉香,掀开稻草,唯有空空的瓦罐。
“这里没人,再去那边搜索!”
***
肚子饿了。
背靠树干,苹拆开包裹,几枚铜钱掉了出来,砸在石子上碰撞出响声。
现有发行的货币分别是金纹票、银纹票、银币、铜钱板。十个铜钱和一张银纹票价值相似,偶尔会出现波动。
呆了一呆,苹将铜钱一枚一枚捡起收好,另外拿了一大块饼子配咸萝卜干啃了许久,最后留一半包起来。
茂密树叶缝隙漏下炙热阳光,星星点点。所幸树荫遮盖广,炎炎夏日尚有清凉地。
“瓮——”蝉鸣声声,悠长肆意。
苹舔舔手中碎末,继续风尘仆仆地赶路,怀中的信对她而言算不得珍贵,只是唯有将这几封信送到,苹才能有一个去处。
连续几天住在树上,忍着蚊虫叮咬,苹靠着包裹里的食物走入了城镇,站在繁华的闹市,有些辨不清方向。
各色商铺装饰繁多,有的挂红灯笼似乎庆祝什么,人们忙碌又情绪夸张,嘈杂而模糊的声音席卷而来,使人陷入幻境一般的迷茫中。
不知待到几时,衣饰靓丽的女人从对面的楼里走出来,和高声大笑、动作张扬的男人说话。苹后退,敬而远之。
她对青楼一向没什么好感。
***
北德镇。
一碗猪肉炖白菜,和两个白面馒头。
迟冉倒了杯水,递给苹:“不急,都是你的。”
“嗯……”苹左手用筷子相当麻利,咀嚼着猪肉含糊回应。
迟冉笑笑,随手一本医术读着,偶尔和苹说上两句无足轻重的玩笑。清风淡雅,神态怡然,身着藏蓝衣服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八岁的奔三人士。
“明早吃炸酱面吧?”
“都行。”
“这地方写的不对,应该是……”迟冉皱眉。
“迟叔,今回小巷是怎么回事?”
“叫哥哥。”
“迟冉哥哥。”
“嗯,小巷的事情我在查,你不用管,好好休息,陪哥两天。”迟冉轻轻翻页,纸页印刷有些不清晰,指头擦擦,更模糊了。
闻言,苹默不做声,解决饭菜,端正坐好,目光炯炯地看着迟冉。
安静半响,迟冉扣上书,轻叹一声,走近苹,帮她擦去嘴角油腻。
“不能陪陪哥吗?”
眼前似乎浮现一个小而软的女婴,咿咿呀呀地乱抓,眼睛明亮含水。一晃神的功夫,她已经十五岁了,小麦色肌肤,五官与母亲白秀温有几分相似,但更多的的是一种男子才有的锋利……
看着看着,苹笑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浮现,美好、天真,语气轻快:
“不能。”
“……”
安排苹去一个平房休息。两人穿过走廊,一大片空地上,是一群九、十岁的孩子乱七八糟地挥动短刀。
太阳热烈而残酷,阳光下是孩子们幼小的影子。
其中一个孩子正挨打,痛的哭了,木剑丢到一旁。之后更多的打和教育迫使他咬住唇竭力忍耐,继续挥舞木剑。
无论何时都不可以放下兵器。
走廊拐角,几名身穿夜行服的人经过,脚步极轻,其中一人胳膊流血,顺手指滴嗒。地面早是黑红渲染,深浅不一。
苹住宿的屋子里很多张床并排,破旧的被褥叠的工整。
角落的一块区域属于她。
“明天他们会领你去训练。今天先睡一觉,”迟冉顿了顿,抱住苹蹭了蹭,“哥最近得去长安一趟,我和负责你的教头打好了招呼,挺不住了就休息,还有,在这里我是‘李染生’,你是李染生的妹妹,李苹。”
“……李染生。”
“对,我走了,李苹,小土丫头。”
目送李染生走出屋子,一脚踩上并不柔软、仅有一层床单的木床,苹站立许久,心绪说不清道不明。
墙壁上的窗户很高,通风,墙皮掉落大半,细小空洞漏风。房梁很高,屋顶有稻草填补漏洞防雨。
苹展开薄被子覆盖全身包括脑袋,闭眼等待梦境降临,疲惫慢慢包裹全身,脑中闪烁许多事情。
邻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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