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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妙锦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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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皇后一语惊醒梦中人,燕王妃恍然大悟。喃喃道:“难道……我母之死,绝非轻生所致,而是被她下毒谋害致死?”

    马皇后冷言道:“在本宫看来,一个对官家仪冠之规都不上心之人,焉有此等心机手段?”

    “正是此人愚笨无畏,才敢行此不义也未可知……”

    “若当真如此,她何需逼迫你父休你生母?岂非多此一举?此事,本宫也只能提点至此。倒是你,恨蛊蒙心,不明就理,为报私仇而渐离正道。如今,那谢姨娘已被皇上治以十恶不赦之罪当街杖毙。这十罪之中更有‘私造凤服冠冕逆谋犯上’一说,可与你所为脱得了干系?”

    “儿臣……”

    “再者,你当日回京,乃是存心将洪嫣安顿在你父府上,故惹谢姨娘妒恨发作凌辱洪嫣,终致那可怜的孩子溺水而亡,莫说并无借刀杀人之心!随后又致谢姨娘那十罪之中,再添‘虐杀宫婢’一恶……两个愚人之冤,你可怜见?可有汗颜呐……”

    燕王妃无颜以对,垂首道:“儿臣大错已成,望请母后赐儿臣一死……”

    “你可是在挟持本宫对你这颗怜爱之心?”

    “儿臣不敢……”

    “凭心而论,这些年来,本宫待你如何?”

    “母后虽是儿臣婆母,却待儿臣亲有如生母。”

    马皇后反问:“那你应知,本宫今日为何对你这般切恨?”

    燕王妃抬首相望,泪眼相对:“儿臣之错已成母后耻痛。”

    这一席话正中马皇后软处,只见她老泪盈眸,却强振仪态合睑含泪,沉舒腔气。如斯沉寂半晌,缓言道:“人生在世有如棋局,看似是与人相搏,实则是与己对弈。胜者皆因坚守天道,败者多半是负了理智。放眼人世,哪个不是可怜之人?若不想他朝耻恨于己,当常以恕己之心恕人,责人之心责己。”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平身吧。”

    “母后……”

    “平身。从此刻起,该过去的都叫他过去。昂起头颅,给自己个机会看清此生意义。”

    燕王妃手撑双膝缓缓立起身来,此时双目俱已红肿,如似春桃。

    马皇后道:“今日你我当是诀别,本宫已无可赠。”燕王妃听此言悲痛难当,而她却抬手指向阶下那顶九龙四凤冠,“当年本宫既已将这陨随至宝送与你手,如今又岂可收回?此物既已成器,本宫就将这凤冠一并送与你,就算是留个念想。”

    “母后,求您莫要折煞儿臣……”燕王妃顿感无地自容,再次伏首哀求。

    马皇后摆手:“日后,得见此物,如见本宫。亦当使你牢记本宫今日之言。”

    “母后……”燕王妃撕心悲啼,痛不欲声。

    马皇后抚住胸口,令道:“莫要如此悲泣……”言罢,转头朝殿外宣声唤了朱福。

    朱福入殿后,马皇后以眉头目色施与暗示,朱福便会心明意,勾身将阶上那领官皮箱阖了盖子,抱入怀中后,退于殿门外静候。

    此时,但见马皇后朝燕王妃招呼:“到本宫这儿来,让本宫再细看一眼。”

    燕王妃得令起身,一面哽咽拭泪,一面朝马皇后凤座缓缓行来。其间又见马皇后朝凤座一侧指引,轻唤:“离本宫近些。”

    燕王妃尊听其嘱,又行几步,于马皇后身旁跪身而立,泪泉不止。

    马皇后望其花容,打袖袋里勾了帕子,一面为其轻拭泪痕,一面目现慈颜,静然浅笑说:“从今后再不许流泪。在本宫心中,你依旧是个好孩子。本宫相信,来日之你,定不负本宫所望。”

    燕王妃听闻,当即扑入马皇后怀中,哭作一个孩童模样。

    马皇后怀抱她,轻拍其背,道:“你可记下本宫今日之言?”

    燕王妃幽咽点头。

    马皇后又扶她起身,纳其右掌于自已手中。缓言道:“今日,本宫再送你一字,愿它今世与你相随,助你诸事周全……”言毕,伸出食指缓缓于其掌心里写下一个“我”字。随后,望其双眸,会心一笑,“去吧……善导夫君,教好本宫孙儿……”

    燕王妃欠身施礼,然此番离去,却见难舍难分。

    她一步一回头,直到步下凤台,又回身跪地,朝马皇后一席叩首。其间,虽未作言语,然其满心感戴之情,却溢于点滴之处,直到马皇后朝其浅笑,挥了手。她才起身,在朱福相随之下恋恋不舍地离去。

    望其身影出了大殿,马皇后终于深舒一口释然之气。

    却说燕王妃自出了坤宁宫,一路上泪水并未止过。行进间,不断轻拭红眸,满脸悔恨。

    朱福怀抱官皮箱,紧随其后。其间,燕王妃朝其嘱托:“朱内侍,万请照顾好母后身子。”

    朱福诚心回应:“王妃放心,小的定会竭力照料。”二人说话间,不觉已来到坤宁门外。

    话说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燕王妃跨出门槛,又朝院内坤宁宫大殿相望一眼,旋即转身拭泪而去。全然忽视了丹墀之下,还跪着个满目恐慌的孙氏……

    欲知后来,下回分解。
………………………………

第〇二五回 跪阶诗扎心国公妾 招魂方扒骨太子妃

    书接上回。

    话说燕王妃出了坤宁门,匆匆离去。跪于丹墀下的孙氏分明窥见她连连拭泪,竟不曾瞧自个儿一眼。

    加之朱福离去间,伺机回头朝她暗投来一眼莫名之色,令其原本惊悬之心,更添万分惶恐。

    此时,头顶上正是骄阳似火,躯壳里却是彻骨之寒,内外煎熬,又这般苦跪半晌,孙氏渐感天旋地转,神魂离舍。迷迷糊糊之中,竟听闻有人唤她“姐姐”。抬头望去,只见一仙子打坤宁门内飘然而来,周遭里香魂飘落,香风袭人。

    孙氏不瞧则罢,细瞧而去,当即讶然失色——那仙子正是已故之人贾氏。

    青天白日,得见那般容颜,孙氏顿觉万般惊悚。慌乱中,欲起身逃离,却似被施了定身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留得耳目尚算聪明。

    却说那贾氏近身咫尺,泪眸含笑。缓缓绕着她,悠悠诵来一词,书者题作《阶下求》。

    词中道:

    『众生初世本无求,却把经年蓄成愁。才量身首长七尺,又怕人前矮一头。昔时贫贱羡公卿,今朝富贵赖王侯。为争高处待时飞,落得闲来不自由。

    紧图谋,勤叩头,苦口谢恩义,鄙心记恨仇。可笑官家堂上妇、他人门前阶下囚。阶下求,阶下求,伏首作清流,转头真下流!』

    词中字字直抵孙氏心窝,句句直戳这妇人命门。

    诗文尾声时,又见贾氏朝她投来轻视一笑,随即化作漫天香魂朵,随风而去。

    此刻,孙氏脑海之中竟渐渐幻生出种种悲惨之象。当中不乏燕王妃生母张氏口鼻泣血,朝其探手的恨态;谢姨娘周身血肉模糊,蓬头垢面的惨相;婢女洪嫣浮尸湖畔,仰面泣泪的悲状……还有自家身子被缚于刑柱之上,千刀万剐的苦相。

    “孙夫人,孙夫人……?”

    这一唤,顿使她醒过神来。矇眬中,竟见朱福立于丹墀上头朝她投来一脸似笑非笑之态。于是她慌忙抬袖匆匆拭去额上冷汗,力收心神,回道:“哦……妾身在。”

    “我说您这是搁这儿愣得哪门子神儿呐?”

    孙氏满目慌张,回说:“没事……”

    朱福盯其眉眼问道:“当真无事?”

    孙氏苦笑:“无事。”

    “既然无事,就委屈您耐住性子,好生候着吧。”

    孙氏听闻,忙问:“敢问公公,娘娘几时召见?”

    朱福反问:“这个本监如何得知?娘娘她忙得很,夫人今日又是这压轴之人,恐是还得多候些时候也未可知。”他话音落时,抬手朝不远处指去,“那位主子过后,就轮到您了。”

    顺着朱福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巷道上又一妃嫔缓缓行来,后头紧随两位宫婢,一人手提食盒,一人为她撑着一把腊梅探春遮阳伞。

    孙氏细瞧时,朱福已稳稳迎上前去,并朝其问安道:“给太子妃请安。”

    没错,来者正是太子朱标之妻——吕嫦安。

    “内侍切莫多礼。”观闻起来,吕嫦安仪态颇为温婉近人。

    这一切,孙氏尽收耳目。

    客套过后,朱福在前头引路。直至这一行人等行至丹墀之下,孙氏倒很适时宜地开了口:“妾身给太子妃问安。”

    吕嫦安闻声住了脚,朝孙氏打量而去,却侧目问向朱福:“竟不知这位是哪家良人?”

    朱福似笑非笑,回说:“回吕嫦安,此乃魏国公府上三夫人孙氏。”

    孙氏顿首,眨巴乌珠静听下言。

    吕嫦安上下打量,略见思揣盘营,和言道:“平身吧。”

    “这……”朱福佯作迟疑犯难。孙氏却显怯怯之态。

    从二人神色之中,吕嫦安渐渐似有会意。而她却刻意抬头看了一眼当空高悬的日头,转睛之时,朝孙氏问道:“夫人可是初次进宫?”

    “正是。”

    “难怪……”吕嫦安一面笑语,一面探手相扶,“你且平身,稍后见过母后再跪不迟。”

    其间,孙氏略显迟疑之态。却见朱福目送一丝令人难揣的悦色,不紧不慢地逢圆:“得,孙夫人幸蒙太子妃这般体恤,快快请起吧……”说着,径朝孙氏探引而去。

    “奴家谢过太子妃。”孙氏谢了恩,缓缓站起身来。二人笑眼相映,虽是初次相见,却似心怀忘年之谊。

    随后,又听吕嫦安对身后两名侍婢吩咐:“霜鸾,为孙夫人擎着伞。雪鹤,随本宫进去。”言毕,又朝对方送去一眼浅笑,转身入了坤宁门。

    眼见那背影缓缓离去,孙氏努力压制两腿酸痛,渐渐暗舒胸中郁闷。转头又学着吕嫦安那般和气,朝一旁为之撑伞的霜鸾投去满目谦和。

    且说那吕嫦安接了雪鹤递来的食盒,刚跨进坤宁门,竟听闻身后传来殿门闭合之声。回头看时,朱福与随行的雪鹤皆被挡在门外,这令她顿感一丝惶惑。

    待其转过头时,并未于凤台之上寻见马皇后身影。因此,她便自顾提了食盒一步一寻,渐寻渐缓地来到暖阁门口。隔着门槛,只瞧见马皇后背门而坐,正在侍弄桌上那盆碧萼香魂。

    吕嫦安提起裙摆,摆出满目亲近的笑意,正欲迈进门去问安,却听闻马皇后冷冷抛来一句:“免礼吧,搁那儿回话儿就是……”

    听马皇后那般知会,吕嫦安硬是将原本迈进门去的那只脚怯生生地收回原处,只落个极不自在地立在门外。这时瞧去,马皇后依旧是背对与她,自顾侍弄桌上之物。

    “母后召孩儿前来,可是有事吩咐?”吕嫦安低眉怯目,轻言缓问道。可那声腔里,却渐显底气不足。

    马皇后话音渐长:“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扰出焦心事,又恐天下知……”

    这话听得吕嫦安眉头一皱,又似隔空投来一石,在其心中击起一阵惊澜。随即,只见她欠头窥目地支吾试问:“儿臣惶恐……竟不知母后何意?”

    而马皇后应对之言,再用一典:“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既能生事,又作无事,这等黠思之人,偏又自逞大智若愚,与那蠢人何异?”

    吕嫦安闻言当即俯身跪地。继续怀揣明白装糊涂,却佯作战战兢兢,道:“儿臣当真愚钝,如有何过失,恳请母后明示。”

    “你之所为,岂是一个‘过失’便可轻描淡写的?”

    吕嫦安惊恐不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得跪在原处,望其背影,半晌无语。

    “看来,你是吃定了本宫没有实据呀。可本宫若真想拿你,找个凭据又有何难?”

    吕嫦安苦泪泣语:“母后这般说辞,是想置儿臣于何地啊?”

    马皇后嗤鼻一声冷笑:“也罢。既然你紧叩天窗,本宫就送你一盏天灯吧——四月初八,我等游园当日……”她言到此处,吕嫦安已然慌忙无措,额角上渐渐渗出豆大的冷汗来。此时,又听马皇后下话,“那谢姨娘所献‘还魂之法’可有奇效?”

    这“还魂之法”,此前有所交待。正是那已故的谢氏于浴佛节当日,随众命妇游园之时,为救朱允炆失魂嗜睡之症所献民间异方。大致为:挑选年满十二周岁男童一十二名,围其周遭嬉闹一刻即可唤回神魂归府。

    然而,此法另有大忌——未满十二岁男童绝不可为用。年幼者固然奏效,可近身之人轻者失魂痴傻,重者魂飞丧命。她献此法当日午后,二皇孙朱允炆神魂觉醒,大皇孙朱雄英却突然不省人事。其间病魇又缠三七,直至四月三十当晚,子亥相交之时,终致夭亡薨世。

    马皇后这一言更是如泰山压顶,镇得吕嫦安浑身颤抖,拿不成个儿。只闻她吞吞吐吐道:“儿臣……未敢轻易试之……”

    “是未敢轻易试之,还是未敢公然试之?”

    “这……”吕嫦安顿时无言以对。

    “此法当真是个不二良方,却也是个一石二鸟,损人利己的好计策!既救了你儿性命,又为他扫清了他朝立储的大碍……”马皇后骤然暴怒,一声咆哮“阴毒不染指,杀人不见血!”随之,一只茶盏翻落在地,摔个遍地残瓷。

    可谁料,吕嫦安见状却奔泪大呼:“母后!儿臣冤枉啊!”说着,一通呜呜咽咽,不成形状。

    马皇后见她百般抵赖,紧咬牙关,强压恨气,道:“出去!”

    “母后……”吕嫦安越发悲啼。

    “出去,别污了本宫门槛……”

    吕嫦安硬下头皮,纹丝未动,竟哭得越发难过,“母后,您当真误解了儿臣呐……”

    马皇后闭目摇头,道:“犯不着搁这儿惺惺作态。此事,天地皆知,你心最知。”

    “儿臣……儿臣……”吕嫦安泣不成声,对语无辞。

    “你终日面对神佛,却怀此心,想是从未信过报应一说?”

    吕嫦安借机巧辩道:“儿臣正因深信此说,故而素日从不敢有半点妄念。”

    “好个舌巧嘴硬的冤孽!难不成非逼着本宫把此事报与前庭,叫皇上揭了你的皮囊不成?”

    吕嫦安听闻,当即惊作一团,却硬挺身骨,故作凛然道:“儿臣无罪!全凭母后发落……”

    马皇后忽然转身,指其面门怒喝:“好,好,好!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随即朝殿外唤道,“朱福,把人带进来!”

    话音落时,只闻殿门咿呀开启。吕嫦安朝门外转头回望时,竟见朱福领宫婢雪鹤跨进殿门。主仆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吕嫦安顿时慌乱不已。

    只听马皇后下令道:“给本宫细细地说,当日是何情形?”

    雪鹤得令,施了欠身礼,回头又看吕嫦安一眼,回说:“四月初八那日,游园过后。太子妃一到东宫,便急匆匆吩咐小的前往大皇孙处送些吃食,并说那是太子妃特地打宫外带来的……”

    吕嫦安大骂:“贱婢!本宫一片好意,难道也是过错?”

    “住口!”马皇后喝道,转头吩咐雪鹤,“接着说。”

    “是。太子妃还吩咐小的,如是大皇孙问及二皇孙是否一同回宫,尽管据实回禀。但母妃有令,不可前去东宫探望……”

    吕嫦安钻了空子,对马皇后狡辩:“正因儿臣甚忧那‘还魂之法’此忌讳,方才作此吩咐。”

    马皇后大喝:“莫再狡辩!若是你当真甚忧此忌,大可隐瞒炆儿回宫一事,何故还要吩咐雪鹤照实回禀?”

    “这……”吕嫦安当即无言作答。

    “你是吃定雄英对他兄弟思念之心,必会前往东宫探视。”马皇后泣泪咆哮,“是也不是?”

    吕嫦安渐觉理屈词穷,只是一声声“母后”地悲唤。

    “雪鹤,继续说给她听。”

    “是。当时大皇孙听闻二皇孙回宫,喜不自胜。便吵嚷着要去东宫,小的百般劝阻,竟被他以砚台砸伤额角,才致他疯跑出去。小的一直在后头紧追,无奈大皇孙跑得太快,这才任其入了东宫……”

    “你二人到达东宫时,太子妃可在二皇孙处所?”

    “回娘娘,太子妃当时并不在二皇孙处所。”

    吕嫦安悲啼道:“都是儿臣过错……”

    马皇后并未理睬她,而是追问雪鹤道:“当时太子妃在何处?”

    “当时……太子妃正在厨下亲自为炆皇孙料理膳食。”

    “母后……”吕嫦安又想开口。

    马皇后止令道:“莫急……”言毕,示意雪鹤回答,“是何膳食?”

    “回娘娘,后来娘娘盛来的乃是一碗‘玉龙蓄华羹’。”

    马皇后明知故问:“你可知此羹为何物?”

    “小的听说那本是武当老仙张真人所创食法,可续保童子身者寿华延存。只是其中食材,皆是世上少有之物……”

    此言一出,吕嫦安当即瘫在一旁,扪胸泣咽。

    马皇后强咽怒气,点头道:“好,好啊……”转头又唤朱福。

    “小的在。”

    “带这孩子下去。”

    “是。”

    马皇后又朝雪鹤问道:“你可知如何自处?”

    那雪鹤甚是聪慧,当即回道:“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小的绝不会对他人提及半字。”

    马皇后点头:“好,本宫信你。去吧。”

    “万望娘娘保重凤体。”雪鹤再次施礼,随后跟着朱福而去。

    片刻,殿门再次闭阖……

    此事未完,且看本回目下文。
………………………………

第〇二六回 揪心妇泣血朱楼梦 诫花令揭皮孙夫人

    言承上文。

    吕嫦安是何等聪明之人?此时,她早已明白:马皇后之所以令雪鹤严守其口,应是为她留了门路。

    然而,她并未再作任何言语,而是越发显得悔恨不已。

    暖阁里沉寂不过片刻,吕嫦安耳边再次响起马皇后的话:“玉龙蓄华羹……好啊。本宫估摸你又要辩解说此羹乃是为炆儿所做。可本宫分明记得那羹中所用的白松露,乃是炆儿体症大忌,故而他从不肯食用,可此物恰是英儿偏好之物……”至此,她已浑身颤抖不堪,一面强倒气息,一面满怀痛心地道来,“好啊……好啊,难得你还想到以此物赐我孙儿几日寿数。若非此物,只怕那孩子当日就已暴毙了!”言罢,马皇后忍不住老泪纵横,啼笑皆非,“可笑这后宫,处处藏龙卧虎,藏的尽是些狠厉的角色……”

    吕嫦安当即叩首,磕得神庭咚咚作响。连声哀求:“母后!儿臣当诛,儿臣当诛啊……儿臣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出那等不耻之事……”

    马皇后当即怒指其面门大骂:“贼妃毒妇,死不足惜!”

    “母后!求您下令杀了儿臣吧……”吕嫦安泣近号啕,紧抱马皇后腿脚,苦苦告罪。

    “收起你那狐狼鬼态!”马皇后怒指其目,已然面无血色,“你已吃准本宫定不会拿你如何,莫要再作丧家之态!”

    “母后……”吕嫦安无地自容,欲作辩解,却又不知如何措辞。

    马皇后强咽恨气,冷冷道来:“你既图谋他朝母仪天下,本宫就成全你。”

    吕嫦安听闻,当即慌然回应:“儿臣不敢……”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不敢?”马皇后力压恨恼,咬牙切齿道,“既然要争,就该争他个遍无敌手,横竖独大!如若放狠,就狠他个彻头彻尾,死不罢休!”

    “母后,求您赐儿臣一死吧……”吕嫦安苦不堪言。

    这时,马皇后沉声令道:“给本宫站起来!”

    “母后……”吕嫦安已不知如何自处。

    “站起来!”

    吕嫦安悲悲戚戚地撑起身子,垂头幽咽,未敢直视。

    这时,但见马皇后盯其头颅,横眉立目,冷言厉语道:“本宫命你,从此刻起,就把你那狠厉箍到头上来,把个硬辣刻进心里去!今后纵有悔泪恨血,也都给本宫吞咽腹中,任凭你那五脏再痛,也不可嘶叫半句!你可给本宫记牢?”

    吕嫦安哽哽咽咽,不知如何答对。

    “如下之言,你给本宫听好。”马皇后道,“而今,炆儿越显康健,皆因其一身所附两命。雄英虽死,然其精魂俱存你儿之身,此生如影随行。护持好你一子之身,便是报偿我英儿神灵。”

    “母后!”吕嫦安听此一说,扑通跪地,可见自惭形秽。

    这时,马皇后再令:“然,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日后你有负本宫所嘱,纵使我他朝归西,也可赐你个九族殉罪,遗臭万年。”

    吕嫦安连连叩头回应:“儿臣不敢忘却。”

    “那雪鹤本宫依旧会将其留在你身边,代本宫督看也罢,听凭你使唤也罢,你若宽宏,她必无患。她若遭歹,你必祸来。”

    “儿臣谨记。”

    “此外,本宫也为你铺做了绸缪,想必你也早已窥门探足了。”

    吕嫦安却感不解,道:“恕儿臣愚钝,还请母后明示。”

    “本宫如未猜错,方才进这坤宁门时,你早已卖了人情,令那下跪之人平了身,且命人给了她些许优待。是也不是?”

    这一问,顿使吕嫦安恍然惊觉: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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