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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妙锦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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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标闻说,立马转头问向庆童,“庆公公,可知此物现存何地?”

    庆童回说:“回太子,此时就供奉于太庙之内。”

    宗泐听闻,沉舒胸中之气,暗暗摇头。

    “那还不快去取来?”

    “可是……”庆童似有顾及,故显犹疑。

    “可是如何?”朱标追问。

    “皇上已下成命,那宝锦如今已配享太庙……”诚童回说,余光已瞥向宗泐。

    “只管取来便是,如父皇责问,自有我一人担当!”

    “这……”庆童故作踟蹰,随后又佯装迫不得已,唉声摇头,“也罢,请太子与大师随老奴速去请来便是。”他说着,转身欲去。

    此时,竟见朱允炆抢先一步步下丹墀:“父王,儿臣也去!”

    话说朱元璋身背马皇后缓缓而行,一路上穿御道,过宫桥,不知不觉出了午门,并从阙右门走向社稷坛。而朱标等人紧随其后,从阙左门去向了太庙。

    先说,朱元璋与马皇后没过多少时候,便来到社稷坛道场东侧棂星门下。

    举目望去,顿如入了两年前坛祭前夜那场梦境之中,只觉刹时间四门倾倒,力镇众鬼之象匆匆过目。当即感慨道:“浮生若梦啊……”

    马皇后贴着他耳根轻言道:“皇上,这梦可是累了?且把为妻放下吧。”

    “你就踏踏实实伏在朕的背上。朕是累,但这梦中爱妻相伴,朕还是倍感轻快了许多。”

    “此时还觉轻快?”

    “不是轻快,而是痛快!”

    “为何?”

    “这一生,江山在背,似岳如芒,压得朕劳形渐衰,倍觉老朽。唯有此刻,如似华年正盛,血气方刚。”

    说着,他耸耸身子,“搂得再紧些,带你进去好好看看咱的家,咱的江山!”说罢,洒脱跨进门去。

    他身负马皇后一步步迈上石级,踏上坛去。此时,社稷坛四周明灯高挂,头顶正是明月当空,映得脚下那五色土熠熠生辉,而正中的“江山永固石”亦显得越发庄重巍峨。

    又行几步,二人来至那石柱脚下,朱元璋曲下双腿,使马皇后缓缓落地,道:“来,就陪朕背靠这神石,稳稳地坐着。此石虽出无稽崖,却演大荒变荣华。”言罢,二人缓缓弯下身来,背倚石柱坐定。

    马皇后紧握朱元璋手臂,静静靠在其肩头,眼望月光相照,笑目道:“虽说中秋已过,可那月光却不逊满月明媚……”

    朱元璋望去,心生感慨,借以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抒怀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马皇后借下言抒发欲去之殇,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朱元璋紧紧将其搂进怀中,顺那词境道:“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马皇后泪眸含笑:“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朱元璋却显悲怨:“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

    马皇后借以劝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朱元璋直抒胸臆:“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此情此景,足令人泪满襟怀。但听作者者一曲《明时月》:

    『这一世阴晴圆缺,问世间谁人能解?回头看浮生若梦,从头越鬓发如雪。

    长烟里豪情万丈,情深处沆浪千迭!到如今龙轩凤阙,唯不变当年明月。

    转朱阁,举杯邀明月,月如钩,勾起情丝结。照无眠,对影花前月,月光下,一花一世界。

    看人间,多少离合事,看悲欢,明明复灭灭。若不是金樽空对月,就是对月朝天阙、空悲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头,朱标等人已从太庙取回那文殊宝锦。由朱允炆托在手中,忙不迭朝社稷坛方向而来。众人自出了阙左门,便横跨午门前御道朝直奔阙右门。

    为救马皇后,宗亲们都将最后一丝希望寄于那宝锦之上了。想到这儿,年幼的朱允炆心急如焚,倒腾步子奔跑起来,直引得吕嫦安在后头连连呼唤其小心磕绊。

    不料,当众人前脚刚过阙右门,朱允炆果然一跤跌倒在地,顷刻间摔得个扑通闷响,那文殊宝锦亦被抛出很远。此物落地时,他分明瞧见那锦中射出一道金光来,光束直冲霄汉。抬头望去,复见锦光所到之处,荧惑骤亮,流光飞溅,直射得南斗六星忽明忽暗。旋即,竟见一束红光自西而来,朝寿昌宫方向飞射而去,顷刻间消失无踪。直引得后头追来的一道紫光似是跟丢了猎物一般,在半空里晕转了片刻,最终朝皇宫西南方的官宅划去……

    那般异象,着实看呆了这六岁小儿,使他顾不得周身疼痛,伏在地上,直朝后头一行人等连声惊呼:“快看!宝锦发光了!宝锦发光了!”

    ……

    此回未完,下回续说。
………………………………

第〇二八回 寿昌宫碽妃产异子 徐公宅妙蔷中邪魔

    书接上回。

    话说,朱允炆手托文殊宝锦,刚过阙右门,竟一跤跌倒,又于宝锦落地的刹那目睹了一番异象,并为此而惊呼不已。

    听闻他连声呼唤,吕嫦安与几个贴身的奴婢先人一步赶上前来,一面细问其伤势,一面将其搀扶起来。

    “不叫你跑,你偏跑。快让母妃瞧瞧,可有伤到?”

    “孩儿没事。”朱允炆摇头回说,可那手上已被蹭破了皮,吕嫦安捏着帕子擦拭时,不觉嘶嘶叫疼。

    “你这孩子,还说不痛?”有道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吕嫦安满心疼惜溢于眉宇,转眼都化作了一股子怨恼,瞬间扎进了一旁的太监眼里,沉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那太监窥眉怯目,不敢言语。却听朱允炆开了口:“母妃,莫怪崔渊,都是炆儿跑得太急了。”说着,又顿显满眼惊异的神色,“母妃,那宝锦发光了。”

    吕嫦安瞥她一眼:“你这孩子,说的哪门子浑话?”

    朱允炆寡着小脸儿辩解:“儿臣分明瞧见,那宝锦真的……”

    吕嫦安未等他说完,就立马竖指按了他的嘴唇,草草张望一眼正朝这头匆匆赶来的朱标等人,转头又哄道:“不许胡说!我等皆未瞧见,定是你一时磕碰,看花了眼。”

    “可……”朱允炆分明有些急了。

    可偏逢此刻,竟听社稷坛方向传来朱元璋一阵悲号,接着便是朱福一声哀唤:“皇后娘娘殡天了!”

    听闻这一呼,众人顿如惊兽,顾不得眼前任何,一哄声呼天抢地,纷纷朝社稷坛涌去,任凭那块文殊宝锦被孤伶伶丢在阙右门旁,未出片刻便遭人趁火下了劫手,塞进了袖中……

    余下诸事,化繁为简。只说马皇后仙逝之后,举国披麻,八方凭吊。仅是这丧忌禁期就持续了整整百日,足可见这马氏于大明君臣与万民心中分量几何。

    说话这一日正是八月三十一,马皇后仙逝头期。

    东宫吕妃处所。

    一早,宫婢雪鹤刚为吕嫦安梳好孝髻。

    “记着,回头将本宫这些佩饰都收了罢。本宫要为母后颂经服孝三年。”吕嫦安这头说着,那头却从镜子里打量雪鹤的反应。

    雪鹤未动声色,只顾照她吩咐收拾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

    吕嫦安瞄着她暗舒一股子闷意。又存心问了句:“你说,本宫后头该如何是好?”

    雪鹤打梳妆台上叩好一只装满首饰的紫金奁,转头将那物件抱在怀里,面无表情道:“娘娘无需粉饰,本色就好,雪鹤不过是个奴婢。”

    “你……”

    “这也是皇后娘娘的叮嘱。”她说着,附耳过来,“娘娘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便是。”说着,二人四目相对,吕嫦安渐显会意。

    “娘娘。”霜鸾一面唤着,一面入了阁来。

    吕嫦安略整心绪,转头问话:“小王爷可已动身?”

    “回娘娘,此刻已在前往亁清宫的路上。”

    吕嫦安一声叹息,“可叹我儿,小小年纪竟能与我等成年之人一样劳顿,也不枉母后生前对他那般怜爱……”

    雪鹤搭茬道:“自皇后娘娘仙逝这七日来,小王爷也一直茶饭不思,身子日见羸弱,况这宫中祭奠还要持续二十日方可完结,可否知会太医院使人随侍在侧?”

    吕嫦安目现疼惜之色,却摇头回道:“皇上近来时常水米不进,只有儿孙陪他同受,方能彻动其心,予以进食。”

    “娘娘……”

    “放心,不会有何大碍的。太子日日守在几筵殿,不能回宫;这些时日,就让小王爷陪在皇上身边以慰其孤苦之心吧。”

    “是。”

    吕嫦安感慨道:“话说回来,像父皇对母后这般盛情,确是古今难寻。做女人,此生能得夫君这般深爱,再是辛苦也值了。”

    雪鹤道:“皇后娘娘一世仁德,恩泽天下。故而死后令人感念不忘,哪怕万世之后,也会名垂不朽。”

    吕嫦安会心一笑,应和说:“是啊……是啊……母后仁德旷古烁今,实为我等女流表率。”言罢起身,“走吧,过会子,几筵殿那头还有百余命妇需本宫招呼。”

    这主仆三人相继步出殿门,还未步下丹墀,就见宫门外有人吵嚷。

    “让我进去,我有急事报请太子妃定夺。”说这话的正是寿昌宫碽妃的侍婢雨燕。

    守门的太监耀武扬威道:“你个冷宫的贱婢,能有何事?太子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不知死活的东西!”雨燕一声喝骂,指向那太监面门就是一通斥问,“若是出了人命,只怕你全家性命也抵偿不了!快让我进去!”

    那太监张开双臂,横在她面前,趾高气扬道:“嗳……你个该死的贱婢,今儿就不让你进去了,怎么着?”

    “你个狗奴才!”雨燕一时情急,竟朝那太监抽来一计耳光。

    这太监未及躲闪,致使那巴掌正着额际。当即一面捂着面门呲牙咧嘴满口“贱人”地唾骂,一面欲作还手。

    “崔渊,发生了何事?”吕嫦安近前问道。

    那太监忙欠身施礼,“娘娘,这贱婢……”

    雨燕冷不防将他扯向身后,施礼道:“奴婢见过太子妃。”

    吕嫦安见她那般性子,上下打量一眼,棉里藏针地问道:“不知你是哪个殿阁的婢女?竟这般莽撞。”

    雨燕欠首,回说:“奴婢雨燕,是碽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因有要事求见太子妃,一时情急,故此冲撞,万请太子妃恕罪。”

    这“碽妃”二字听得吕嫦安双眼彻明。待其转眼朝崔渊递去一眼厉色后,又故作亲切,向雨燕伸手示意其平身道:“既有要事,速速禀来。”

    “回太子妃,碽妃娘娘怕是要早产,此刻母子性命堪忧。这宫中上下都在忙着为皇后娘娘服丧之事,奴婢求助无门……”

    吕嫦安一听,当即朝崔渊怒骂:“该死的奴才!”直骂得崔渊怯怯退后。

    “皇后娘娘临终前有所嘱咐,教奴婢凡遇后宫要事皆来请您裁夺。”

    “毋庸多言,快带本宫速往寿昌宫就是。”吕嫦安一面动身,一面朝自家侍婢吩咐,“雪鹤,你且速往几筵殿,诸事但请崔妃娘娘代为照应。”雪鹤得令速去。“霜鸾,你速去召集本宫侍婢,前往寿昌宫听候调遣。”

    “是。”霜鸾得令,转头奔向东宫殿阁。

    此时,又见吕嫦安回头朝崔渊斥令:“不知死活的东西,愣在那儿做甚?速往太医院,传本宫旨意,请刘院判速派几名医术精湛的医女速往寿昌宫。”

    崔渊怯怯领命。

    “麻利着点儿!碽妃娘娘若有何闪失,本宫要你的命!”

    这一声催使,直惊得崔渊奔命似地去了。

    片刻过后,寿昌宫内人已集齐。

    暖阁之内,众医女正为碽妃接生,宫中侍婢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此时,吕嫦安一面随雨燕跨进宫院匆匆直奔堂门,一面追问:“碽妃娘娘几时出现的临产征兆?细细说来。”

    “回娘娘,是七日前夜里。”

    “这么说,正是皇后娘娘殡天当晚?”

    “正是。”

    “为何当时不来报与本宫?”

    “奴婢本是要报的,可是碽妃娘娘一再说还未到时日,便强忍腹痛不准奴婢来报。”

    “那时已有腹痛?可是膳食不当?抑或意外闪失?”

    “膳食并无不妥,亦无磕碰。只是……”

    “只是如何?”

    “当晚娘娘说她凭窗时忽见社稷坛方向有金光冲天,致使荧惑犯了南斗,随后便腹痛不止。不知可是一时惊悸所致?”

    吕嫦安听闻一怔,当即停下步子,沉吟之间若有所思,随后又问:“那异象你可亲眼得见?”

    “当时奴婢虽在娘娘身边,却并未得见。可娘娘却说她分明瞧见了。”

    吕嫦安听后略显踟蹰,思忖之间深舒出一口气来。

    这档口,但听雨燕轻唤。于是,便回过神来说:“许是看花了眼,惊吓所致……今后有事定要及时报与本宫,倘若耽搁娘娘母子安危,本宫可要拿你是问。”

    “奴婢遵命。”

    说话这吕嫦安进门后,诸事比马皇后生前所为更要周到三分。众人在其坐镇调遣之下忙活了整整几个时辰,正近未时,那胎儿总算是落了草。可碽妃却因气血虚耗殆尽而一时昏厥。

    暖阁内,众医女施救之时,雨燕将那婴孩抱出暖阁来给吕嫦安过目。

    “是男是女?”吕嫦安急问。

    “回娘娘,是位皇子。”雨燕神色却未见十分欣喜,“只是……”

    吕嫦安见那那般神情,问道:“只是如何?”

    “娘娘您看……”雨燕说着,便掀开这婴孩襁褓,以致其胸膛裸露出来。吕嫦安不看便罢,定睛看时,讶然一惊。竟见其胸前似有一道降红的勒痕,那痕迹初看似蟠龙绕身而来,细看时又似被藤索缚绑所制,且颈窝处尚有一块如似桃心叶子形状的朱砂记。

    “这胎痕如此怪异,不知是福是祸……”吕嫦安不免暗中嘀咕,可说出口来却是“乃是脐带勒痕,毋庸大惊小怪。”

    此时,暖阁内传来医女回报:“碽妃娘娘醒了。”

    吕嫦安听闻,无心多作深思,却借机支走雨燕,道:“快去亁清宫报与皇上,就说碽妃娘娘已诞下皇子。”言毕,顺手将那孩子从雨燕臂弯揽入自己怀中。见雨燕出门而去,她又朝一旁的崔渊暗递了眼色,那崔渊便悄无声息地来到身旁俯耳听候吩咐。

    吕嫦安低声道:“速往钦天监,查查七日前那夜天象如何。”

    崔渊得令,速速而去。吕嫦安复看一眼那孩子身上胎痕,随后合好襁褓,转头有说有笑跨进暖阁……

    话说这日怪事无独有偶。

    魏国公府西园,环碧山房,佛堂。

    房内布置亦如宫中祭奠一般肃穆,到处素披白遮。

    孙氏携其子徐增寿刚于佛堂前上香祭拜过。此时,正亲手为案上一尊文殊菩萨系上一领大红的披风。心中暗谢道:菩萨有眼,深恤妾身命苦。而今终使妾身得见天日……”

    徐增寿不知其由,满目不解地问道:“娘亲,此时正值皇后娘娘丧忌之期,您却为何要为那菩萨披红?”

    这孩子算是问个正着,只见孙氏面对菩萨定身沉吟半晌方才回过身来。乍瞧去,她虽是目含浅笑,却可清楚看出大病初愈之态。

    且听她巧言解释道:“在为娘心中,皇后娘娘便如这菩萨之身。而今她老人家虽已荣归仙班,理当披红才是。”

    徐增寿一知半解,只是懵懵懂懂应了个“哦”字。

    却说此时,竟见那周嬷嬷慌慌张张跨进门来,进门便禀:“夫人,蔓儿小姐又在哭闹了。”

    孙氏听闻一面欲出门去,一面嗔怪道:“这孩子,究竟哭得个哪门子丧?”

    周嬷嬷应声道:“小姐这都闹腾七日了,终日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儿。以老身看,许是招了哪路子邪祟附身……”

    孙氏低声斥道:“莫要胡说,何来的邪祟附身?都是被你们宠坏了。”

    说话的工夫,二人已来到逐月楼外,但听闻里头传来器物落地之声,随之便是徐蔓儿的一通哭嚷:“送我入宫!送我入宫……”

    孙氏听闻,腔火顿起,气冲冲跨进门去。抬眼望去,竟见徐蔓儿披头散发,紧抱楼中楹柱,早已哭成个泪人儿。三五个侍婢愁容相对,硬是对其束手无策。

    那般模样更是引得徐增寿捧腹大笑,“娘,你快瞧她那模样……哈哈哈……”

    “住口!”孙氏喝道,随后又指向徐蔓儿,大喝:“给我过来!”

    “快送本仙进宫!我要入宫!”

    “你个黄毛小儿,进宫做甚?”

    “神木跑了,本仙要去把他捉拿回来!”

    “你……”听她那般痴话,孙氏有些慌了手脚。于是,复将满腔恨火一股脑全都发泄与几个侍婢身上,“都是你们这群烂舌头,平日闲得无事,尽给她讲些无稽的鬼话!”

    几个侍婢听她这般责骂,当即跪地慌言慌语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呐……”

    孙氏指向徐蔓儿下了令:“把她给我弄到佛堂去!”

    周嬷嬷道:“夫人,去佛堂做甚?”

    “瞧她那般疯癫模样,许是只有菩萨能使她清楚……把这孽障给我弄过来!”

    谁知,徐蔓儿听她这样一说,把那楹柱抱得更紧了,扯起喉咙哭喊道:“我来寻神木,不跪那愚物!”

    欲想看个透彻,后文自有交待。
………………………………

第〇二九回 诡妇人哭丧表忠心 稚皇孙童言助才子

    话说,马皇后薨逝二十一日后。

    宫中大行袝礼,迎马皇后灵位配享太庙。自然又是一场浩大的法事。一时间,戟门内外,须弥上下,处处彰显一派敬天法祖之庄严。

    丹墀之下,太子朱标奉引马皇后木主而来;后头有秦王朱樉、晋王朱棢、燕王朱棣、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潭王朱梓、鲁王朱檀,连同蜀王朱椿、湘王朱柏、豫王朱桂、十四皇子朱柍、十五皇子朱植、十六皇子朱栴等十数位未成年的皇子依序列队随行;其后是以太子妃吕嫦安为首的众王妃分别携各家世子及齿序次一等且年满三岁以上的皇孙共数十人;再往后是以朱元璋长女临安公主及其夫李褀为首的众公主及各家驸马、子女又数十人。

    如此仪仗已是空前,两侧另有三公九卿携文武百官夹道叩迎。放眼望去,处处素绫垂奠,麻衣重孝。

    又耳闻得丧乐挽歌伴作僧颂道赞此起彼伏,教人不得不生出十分恭敬、万分悲壮来。

    须臾之间,朱标已率众皇子奉木主入了享殿。此时,朱元璋正于早已置好的灵坛前立身迎候。待行至其面前,朱标跪地,高擎木主,垂泪恸告:“儿臣今迎圣母英灵归享福居,恭请父皇携引归位。”

    朱元璋亦是目涌悲痛之色,探手纳那木主于怀中。

    此时,只闻大殿门口传来掌仪官唱诺:“圣母荣归,万方恭颂!”

    一时间,大殿内外齐声和道:“圣母宏慈,英名永垂!恩泽四海,惠及万世!”

    再说朱元璋,其闭目遮泪之间,将那木主缓缓置上灵坛,上上下下抚了又抚……末了,还是涌下泪来。添罢灯油,又奉了香烛,其由衷称诵一律来,以述其妻平生功德。书者将其题为《牡丹叹》:

    『半世烽烟半世霾,火海刀山伴君来。

    拼却明时年华尽,换得险处愁云开。

    倾情无争闺中事,慈心有安天下才。

    牡丹贵气人争羡,可知吾妻真胸怀!』

    颂罢,又对那木主深情道:“这一生朕亏欠你的太多太多了。待朕百年,再拥你同穴而眠,酬还爱妻恩义……”这般心声,显得越发悲怆。

    而此番衷肠,俱被在场者听个字字不落,而朱元璋之悲痛亦被那正在人堆里跪拜的朱棣窥个真切无余。

    此时,但听殿门外,庆童宣读悼文旨意:“众卿听表。今值皇后马氏秀英袝祭之日,吾皇述曰——朕自幼父母先逝,手足相继随往。甚感孤苦之怆,倍受无傍之殇。幸蒙上苍怜恤,得遇贤妻马氏秀英相慕追随,三十载祸福与共,半生中患难相依。历水火而未易初心,遭灾疾而愈坚山盟。而今追忆,前有怀饼济朕之情、负朕伤体避祸之义,后更兼辅进忠言之贤、忧念万民之慈。其身怀蔡、卓之才,有超二窦之德。此为古今裙钗之表率、首当巾帼之大榜!为夫,得此贤妻乃家之大幸、生之大幸;为君,得此德后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因此,自其薨逝至今,朕日日不得安寝,每每垂念,必是泣哉!惜哉!哀哉!痛哉!”

    一时间,千人悲怀同应:“圣母恩泽,万民同戴!”

    悼文又道:“今日,九月庚午,朕奉天赠谥马氏秀英为‘孝慈皇后’,祭告我朱明祖庭,迎马氏配享,以受万世敬仰。自此后,朕有生之年,誓不立后。此事拒议!钦此!”

    此旨一出,墀下臣工个个面面相觑,顿无声息。

    倒是那朱棣伏在人堆里,晃悠两眼乌珠,勾身引颈,先声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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