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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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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见,或者不愿预见的,是这个成功于他究竟是祸是福,他一直刻意回避展望这个成功的背景和它将要导致的结局,尽管这个结局他早就心知肚明。是的,他是为了爱才这样努力的,他是被罗晶晶感动了才这样玩命的。但无论如何,他在辩护上的胜利,说不定反而葬送了他这份努力维持的爱情。
韩丁想,罗晶晶会预见到这个结局吗,还是和他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层窗户纸说厚也厚,说薄也薄,反正罗晶晶至今从未和韩丁谈到过他们的未来,她对未来的态度和原则非常暧昧,难以揣摩。如果龙小羽无罪出狱,她将怎么选择?她是真的像个没有远虑的孩子那样,只顾龙小羽眼前的死活,还是早把一切都想好了,故意隐而不说?
明天就要开庭了。现在,他们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皮包里揣着刚刚取回的那份最后的文件。罗晶晶的话题依然执着在这个将见分晓的案件上,仍然执着在韩丁到底有多大胜算上,而她的音容笑貌,却早已擅自带了胜券在握的振奋。
韩丁没有呼应她的振奋。他们站在路边等出租,雨天的出租不好打。他们亲热地挤在那张小小的雨伞下,雨水的包围使他们之间看不出任何间隔。
韩丁说:“我们说好的,只要我们尽力了,案子无论胜负,互相都不埋怨,你还记得吗?”
罗晶晶说:“谁说埋怨你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对明天出庭辩护,有多大把握。”
韩丁说:“从我现在拿到的证据看,法院再判他杀人肯定是太勉强了。我想,至少说服法官不定他的死罪,应该是有希望的。”
罗晶晶说:“不定死罪,就说明他没杀人。他没杀人,就说明他无罪。他无罪,就应该放了他。难道法官会既不杀他,又不放他吗?”
韩丁说:“审判的进程可能很复杂,很多情况是难以预料的,并不是认定不了死罪就马上能放他出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韩丁打着伞往车前走,走了两步发现罗晶晶没有跟过来。她还站在原地,任雨水淋湿双肩,韩丁惊异地叫她:“喂,怎么啦,上车啊!”
罗晶晶依然没动,雨流在脸上,像泪水一样。她怔怔地问:“你是说,他就是没罪,也出不来?”
韩丁走回去,把伞遮在她的头上。罗晶晶的样子让他心中不快。他不满地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当初不是说,只要他能活下来,能不死,你就知足了吗?”
罗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他从这目光中看到了她的疑心和抱怨,罗晶晶说:“我不明白,是法院不想让他出来,还是你不想让他出来。”
是的,也许在韩丁的潜意识里,他真的不想让龙小羽出来,但他从没真的这样想过。他作为龙小羽的律师,要真这样想,就等于没人性了。所以,罗晶晶的这句话就不免说得太狠,太过分!而且隐隐地,戳到了韩丁的痛处,令他恼羞成怒,他控制不住地,让自己的愤怒从声音中发泄出来:“什么意思呀你,我这一个月什么都没干行了吧!我几次到平岭来到绍兴去,花这么多钱我是玩儿呢,旅游呢,行了吧!”
罗晶晶见他生气,马上退缩了,开口想说缓和的话,但她的缓和无形中却变成了争辩和提醒。
“我没说你什么都没干,我是怕你讨厌他……”
“对,我是讨厌他,要是法院判他无期,我就给他辩成死缓,要是判死缓,我就让法院枪毙他,行了吧!”韩丁越说越气,“既然你把我想得这么坏,当初干吗找我辩?既然这样明天我也甭出庭了。我不沾这个事你该放心了吧。明天你自己去给他辩,材料我给你准备好,你看着哪份能用你用哪份,哪份没用或者还能害了他你就给撕了,到时候法院是杀是放都不关我的事,都和我没关系,行了吧!”
韩丁说到一半罗晶晶就哭了,她的抽泣和眼泪并没有让韩丁稍稍息怒,反而让他越说越来劲了。那辆等他们的出租车早被另一对男女捷足先登,晃动着车前的雨刷开走了。韩丁把雨伞往罗晶晶怀里一塞,怒火上头地扭脸就走,他大步过了马路,听着罗晶晶在身后的哭声,也没有回头。
他没想到在开庭的前一天他们会因为龙小羽而翻脸。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他们为了龙小羽而同心协力,四方奔走,连夜里做梦都梦的是这件事,可没想到胜利在望时居然闹翻。
韩丁也想哭,他委屈透了!可他脸上只有雨水,没有眼泪。他快步走,走到浑身湿透了,才发觉自己不仅心冷,身上也不胜其寒。寒冷使他冷静下来。气慢慢地消了,但他不想早早地回去。他冷得受不了便走进一家路边的桑拿店,他在一个水清见底的大池子里一直泡了两个小时把身子泡暖,等服务生把他的衣服全都烘干了他才出来。从桑拿出来时雨已停了,天也黑了,他想回工人新村去,拦住一辆出租车又挥挥手放掉了,然后沿着街往相反的方向走,走进一家小餐厅,坐下来点了两个菜,还要了一瓶冰啤酒,对着嘴大口喝,嘴里和心中俱是苦不堪言。他从未这么喝过酒,一瓶酒咚咚咚地喝下去,菜没怎么动,脸和眼睛都红起来。
借着心里的酒劲,他真想大声问自己,你还爱她吗,还爱这个其实并不爱你的女孩吗?
他为了得到她的爱,才去救她爱的那个人。等把她爱的那个人救出来,她也就彻底不爱他了。他做这件事的动机,与这件事必然会达到的目的,竟是如此矛盾!这矛盾他以前不是不知道,不是没预见,只是他一直苟且偷安地骗自己,骗自己罢了!
他骗自己是因为他一直幻想罗晶晶还是爱他的,她对龙小羽只是旧情未了,只是仁义之心,只是不忍看着他死去而已。但现在,当他一步一步地了解了罗晶晶和龙小羽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了解了那段爱情由滋生而发展而炽烈的每一个进程,他的信心也开始一步步地崩溃,他的自我感觉也一步一步地离位。那样的爱是不能忘记的!他甚至不知道当龙小羽以无罪之身走出监狱的那一天,当龙小羽和罗晶晶像恋人那样重新拥抱在一起的那一时刻,他会不会像个失败的“第三者”那样,自己转过脸,讪讪地离开。
他摇摇头想否定自己,他能感觉到酒精在脑袋里晃来晃去。他昏昏沉沉地打开皮包,从里边拿出手机,他想打电话到程瑶家,他想在电话里告诉罗晶晶:他明天会准时出庭为龙小羽辩护的,他会尽全力救他出来的,他会让龙小羽和罗晶晶在灿烂的阳光下幸福团聚!
在拿出手机的同时,他看到了皮包里那份血迹鉴定书。这也是一份复印件,上面血红的抬头和下面暗红的印鉴,都变成了黑乎乎的油墨色。他取出这份复印件,打开来看一遍。他拿到它还没看过呢。这份由市公安局技侦处出具的鉴定书,与公安学院刑侦研究所出具的另一份鉴定书相比,格式大同小异,词语基本雷同。韩丁把手机放在餐桌上,把这份鉴定书反复看了好几遍,把当中的每一个技术表述和原来那份早已熟记在心的鉴定书互相比对,以便发现彼此的不同。这两份报告肯定是有重要差异的,否则,从情理上说,办案人员就没必要在已经有了一个权威机构的鉴定之后,还要再搞出另一个版本。
看完这份鉴定书,韩丁结账离座,走出这家冷清的餐馆。半个小时后,他赶到了平岭公安学院的教职工宿舍区,敲开了刑侦研究所血迹专家老汪的家门。
此时已是不宜登门造访的时间,老汪的妻子已经身着短衣,散发卸妆,一副睡前的打扮,见这么晚了还有客到,有些不悦地躲进卧房去了。韩丁就在客厅仅燃的一盏台灯下,请教于那位不苟言笑的老汪。
为了不让老汪厌烦,为了表示他的来访确实事出紧急,韩丁一上来就从皮包里拿出了那份血迹鉴定书。这份鉴定书想必老汪也没看过,想必他也有兴趣与自己的鉴定做个比较。
韩丁说:“两份报告文字上大同小异,但还是有点不太一样的地方,我看不大懂,所以特地送过来请您过目,看有没有原则差别。这个案子,明天就要正式开庭了。”
老汪慢慢地看着那份报告,反复看,眉头很快皱起来,他先是点了一下头,说:“唔,是不同。”继而反问韩丁:“你说文字上大同小异,大同不必说,你看小异在哪里?”
韩丁说:“比如衣服上的血迹,您那份鉴定上用的词是擦拭,可到他这份鉴定里,讲到胸前血迹,还是沿用了上次用过的擦拭,后面又增加了一条,讲了左袖上还有一个很小的血点,就改用了另外两个宇:喷溅!”
老汪眉头紧锁,说:“当时我们接了这个检验任务以后,是我们下面一个年轻人做的,我复查的。我们没有注意到袖口上还有血迹。当然了,办案单位找其他人另做鉴定,鉴定结果与我们不同,这也是可以的,是正常的事情。如果确实发现衣服的其他部位有漏检的血迹,那对这个另作的鉴定我们就更不能多说什么了。”
韩丁茫然地看着老汪,问道:“这两个词,不一样吗?”
老汪停顿了一下,慢慢地开口,答道:“擦拭,是指血迹可能是由多种方式沾染到衣服上的;而喷溅,只能是杀人时产生的血迹状态。所以,如果不是凶手,身上就不可能有喷溅状的血迹!”
韩丁的脑袋嗡的一声,耳朵似乎也有几秒钟竟是失聪的状态,似乎完全听不清老汪又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全身的血是一下子冲进了大脑,还是大脑的血一下子退回到心里,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是白了还是红了,他的思维几乎僵止,他用近于失语的木讷,喃喃地挣扎道:“凶手?龙小羽肯定不是凶手,我已经找到了证据……”
老汪把手中的那份鉴定书还给了韩丁,依然用没有任何表情的声音,重复了他刚刚说过的结论:“如果这份血迹鉴定报告被法庭采用,龙小羽毫无疑问就是凶手了。”
老汪抬起目光,看韩丁,语气习惯性地再次停顿,停顿之后又再一次地,做了意味深长的重复:“这毫无疑问!”
二十九
灯黑着,整个楼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连小偷怕也摸不上来的。韩丁一步一蹭地上了楼,在墙上摸索着敲门。防盗门上发出的哗啦哗啦的破铁声,在冥界般的黑暗中透出一口人间的生气。
开门的是程瑶。
尽管程瑶的脸被身后的灯光衬出一层阴影,但韩丁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上面抱怨的表情。她匆忙回首向亮着灯的客厅张望一眼,轻声对韩丁说道:“怎么才回来,你吃了吗?你们俩又怎么啦?”
韩丁心里闷闷的,没说他们又怎么啦,他们怎么啦是说不清的。他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句:“吃了。你们吃了吗?”
“没有啊,等你呢。晶晶一回来就哭,饭也不吃。”
韩丁低头换鞋,没有吭声。他不知道罗晶晶哭是为了他下午的脾气,还是为了龙小羽。他低声对程瑶说道:“你们吃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他说着,往自己的卧室走。这时,客厅的门开大了,里面射出的灯光使暗暗的走廊一下子亮起来。罗晶晶站在门口,眼睛还红着,嗓子也哑了,她哑着嗓子拦住了韩丁。
“韩丁,你别生我的气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就原谅我吧。”
最后一句,罗晶晶的声音哽咽住了,但她竭力控制自己,脸上甚至还堆出一些讨好的笑来。那样的笑让韩丁看了真不是滋味,心里又难过,又心疼。他见不得罗晶晶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他。
他站下来,面对罗晶晶,他说:“没事,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以后我也不冲你发脾气了。”
罗晶晶抽泣起来,眼泪像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她抽泣着说:“你走以后……我,我追你来着……我没追上,我……我特别害怕……我怕你真的生气了,真的不管小羽了。其实我知道你为小羽花了好多力气,想了好多办法,我知道你肯定能把他救出来的,我下午是跟你说着玩呢,你要生气你就使劲骂我吧……”
罗晶晶像个在大人面前挨了打然后低头认错的孩子,一抽一抽地哭着,说着。韩丁知道她在期待他的安慰,在等候他的表态,等候他给她一个定心丸,等候他告诉她龙小羽是无辜的,无辜的人终将重见天日!她等候韩丁满怀信心地宣布他已做好了准备,他将在明天微笑着走进法庭,然后大获全胜!
也许,一个小时以前韩丁可以这样宣布,可以这样安慰这颗受惊的心。一个小时以前韩丁至少已经有了一个最低纲领,那就是,法院即便不判放,也起码不判杀。只要能判个证据不足,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也算是留下了龙小羽的性命,留下了宝贵的时间。时间对龙小羽来说,和性命同等重要。如果龙小羽赢得了这份时间,韩丁就有可能找到那些不知去向的证人,找到他们提供伪证的证据和原因,而在法律规定的时间内,如果公安机关补充不到能认定龙小羽杀人的强力证据,法庭就只能将他无罪开释!
但现在不行了,现在是一个小时之后!
现在,当韩丁快要抵达胜利的终点时,他突然发现面前拦住了一座平地而起并且无法逾越的山峰!那座山峰就是那一张薄薄的纸,那一纸鉴定已经宣判了龙小羽的死刑!
可他以前一直对罗晶晶说他行的,现在突然不行了,他该怎么说呢?他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让罗晶晶不误会他,不认为是因为下午的口角,不认为是因为人类可怕的嫉妒!也许他真是应该向罗晶晶说明一切,应该把第二份血迹鉴定书拿出来,应该把那个生死攸关的词语解释给她听……但他没有这个胆量。他看着罗晶晶那张充满悔意,充满期待的泪眼,他没有胆量说出真相!他只有走到罗晶晶的身边,用自己的怀抱来安慰她。罗晶晶在他怀里像个被遗弃的小猫那样惊恐地哭泣和发抖。韩丁抱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当着程瑶的面把罗晶晶抱在怀里。他看到程瑶脸上带着宽慰的笑意,走进她自己的房间去了。韩丁把罗晶晶紧紧地抱了一会儿,等着她慢慢平静。他说:“你放心吧,明天我会准时出庭,我会尽我的全力!”
他说完,松开罗晶晶,转身走进自己的卧房,然后把门关上了。
他原来打算开庭之前好好地睡上一觉,养精蓄锐迎接等待已久的决战。但这一夜他怎么睡得着呢,他预感到这一夜将被他永久地记住,这一夜将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在这个孤独的不眠之夜,他躺在别人的床上,第一次意识到,他和罗晶晶,这个他曾经发誓一生相爱的女孩,已经完了。这个美丽的女孩已经不再把他当作爱人。她心目中的爱人是那个已经难以救赎的死囚,而他,他仅仅是她的一个朋友,一个生活上的依靠,一个能给她帮助的人。
尽管,意识到这些他心如刀绞,双目湿润,但他不想继续麻痹自己。生活如此真实,漫长的过程,繁复的细节,要看清其实只需一瞬!
清晨他从卧室走出来时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罗晶晶和程瑶也都起来了,正在为他准备早饭。他吃早饭的时候听到罗晶晶在和程瑶讨论去法院的路线,怎么走怎么走之类的。他闷声打断她们,说:“我一个人去,你们别去。”罗晶晶愣住了,程瑶看看韩丁的脸色,说:“不是说好了晶晶和你一起去吗?”韩丁头也不抬,说:“要是相信我,就别去,她去了我会紧张的。”
罗晶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别紧张,我就坐在旁听席上不出声,我不会影响你的。”
韩丁抬头,看罗晶晶,他面无表情地问:“你去干什么?是想看看你的龙小羽,还是想看看我怎么给他辩?”
罗晶晶说不出话来,她很尴尬地愣着。
程瑶打圆场:“晶晶,不行你就别去了。你去了受刺激。你就相信韩丁一定会全力以赴给他辩好的,你放心好了。”
罗晶晶没再说什么,一声不响地端着盘子走到厨房去了。韩丁当然看得出,她想去,她想见到龙小羽。但韩丁不想让她去。他对程瑶解释了一句:“法庭上可能会出现各种情况,我不想让晶晶当场听到法官宣判那个人的死刑。”顿了片刻,韩丁沉着声音,又补了一句:“那个人是她的爱人。”
程瑶愣了一下,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像个大姐姐那样直言快语:“你可别这么说啊,小羽是晶晶过去的朋友,她现在的爱人是你。不过晶晶这孩子特别仁义,龙小羽过去对晶晶不错,她一时忘不了他是可以理解的。可她现在爱的是你,你可别伤她的心,她现在最需要你的理解和关心。”
韩丁摇摇头,说:“我都想过了,我昨天想了一夜。龙小羽如果真的无罪出来,晶晶还会回去找他的,我没权利不让她回去。如果龙小羽被定罪判了死刑,我和晶晶也完了。晶晶会怨恨我。她就是跟了我,龙小羽也会在她心里装一辈子,像影子似的跟着她。要是那样的话,你说我又何必呢。”
程瑶不再说话了,其实韩丁是盼着她能再说点什么的,他盼着她驳斥他、盼着她骂他。但她没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沉默。程瑶的沉默让韩丁本来还在飘忽的那份绝望,砰的一声落地生根!
这顿早饭味同嚼蜡,程瑶把桌上的食物端走时韩丁都想不起刚才吃了什么。时间还早,但韩丁不想在家逗留,他早早地带上装满材料的皮包,来到尚嫌冷清的街上。他走出楼门时知道程瑶和罗晶晶都在窗前看他,目送他走远,他的脊背能感觉到她们期待的目光。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工人新村,他在路边叫住一辆出租汽车,往法院的方向去,到了法院下了车他才发现法院还没有开门。他抱着皮包站在街上,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站在街上,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城市,越来越拥挤的马路上很快塞满了形形色色的车辆。在不远的地方,推着自行车的人成群成串地穿越红灯未熄的路口,韩丁麻木地想:平岭的早上也是这么乱么……
他心里也乱,乱了方寸!
他彻底乱了,没了主张!
他早早准备好的辩护方案,那些精心编排的提问,烂熟于胸的证据,倒背如流的证人名单,似乎都在一个不容置疑的前提下统统作废。对方原先的弱点,他借以发动攻击的入口,他和老林历经数个不眠之夜苦心策划的致命一击,统统都在昨天晚上老汪的那几句斩钉截铁的结论前,变得苍白无力,无关生死,不足为道了。韩丁袖中的暗器就是当庭披露龙小羽与祝四萍曾经保持了一年之久的恋爱关系,以及祝四萍后来对龙小羽的死死纠缠。他本想让这样的事实使强奸之说成为无本之木,进而,灭口之说亦成无源之水,再而,动摇整个控证体系的逻辑关系。直到昨天下午为止,他一直是乐观的,对胜诉充满信心,他没料到形势的突变会发生在掉以轻心的瞬间。昨晚从老汪的家里出来,韩丁在公安学院宿舍区没有路灯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脑子里轰炸般地一遍一遍不停地响着那两个恐怖的字眼:喷溅!喷溅!喷溅!喷溅!他从老汪的神态上知道他完了,这个案子完了,一切早已注定。龙小羽与祝四萍那天的性接触是强奸还是通奸已无碍大局,作案的动机已变得毫无意义。有意义的只有结果,那就是龙小羽确实杀了祝四萍!因为老汪说得很清楚,只有杀人者的身上,才会出现喷溅的血迹!
喷溅!喷溅!喷溅!喷溅……
韩丁在街上盲目地走着,在周围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中,他的步态显得迟钝、蹒跚、漫无方向。他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法院的门口,然后沿着高高的台阶拾级而上。他没想到这才一大早他的双腿就如此疲乏,每一级台阶都攀爬得相当吃力,在迈完最后一步时他竟心虚气短,胸口像有什么压力堵着,喘息困难。他不用想也明白,这个压力就是罗晶晶。
他之所以没有向罗晶晶说明昨晚的变化,就是想避开她的压力。他害怕见到罗晶晶怀疑的目光,害怕见到她绝望的眼泪,害怕和她争辩……她不懂法律,只相信直觉,相信她自己的那个被回忆和爱情毒化了的直觉。韩丁想,既然这样,不如让法院的判决直接告诉她吧:因为有了新的血迹鉴定,所以龙小羽难逃一死!
韩丁参加法庭审判已有数次,但这是他第一次以辩护人的身份独自出庭,内心的紧张难以言表。这是一个少女被杀的案件,一年前曾经轰动市井,一年后将龙小羽缉拿归案时本地的电视和报纸都做过报道,所以,来旁听的群众几乎坐满了礼堂似的审判大厅。韩丁看着旁听席上黑压压的听众,看着他对面三位面目庄严的检察官,看着鱼贯而入的审判长和审判员,他有点晕,他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他甚至怀疑自己的体力,能否撑到庭审的全部程序一一完成。
审判长宣布开庭,命令带被告人到庭。不知为什么韩丁和那些翘首以待的好奇的听众一样,此刻也非常希望好好地看一看这位龙小羽。自打从绍兴调查回来后他就已经不把龙小羽当作一个杀人犯了,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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