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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试天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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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所向，天命所钟，北莽之福但若干戈不息，儒学不兴，国终将不国，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叹息声过后，思学堂内，沧桑睿智的声音再度响起：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读书读书，说到底，就是在思学二字下功夫，读书这样，做人，同样是这样，不学不思，终究难以长命啊！”
南院大王府，止戈堂内。
一个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身材魁梧的老人负手站在门前，遥望着虚空中的金龙，神情古井无波，自言自语道：“武者，止戈也王者，唯仁德不可或忘。四国，春秋，天下，又不得太平喽。”
旋即，老人又自嘲地笑笑：“没想到我老头子打了一辈子仗，到头来竟然还有些害怕生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陛下有仁德之心，北莽天命所钟，成一世霸业也未尝不可。”
“我莫止流也该动动喽，马刀马矛，沙场埋骨，马革裹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啊！”
说罢，一股铁血杀伐气息从老人的身漫涌而出，气冲霄汉。
……
城楼，女冠道士身躯微微颤抖，心有余悸地看着龙城空似有若无，盘旋游弋的金龙，耳畔依稀残留着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和金龙的咆哮声，神情凝重，面色惨白。
倒是一旁的燕狂徒，身躯笔直，墨发飞扬，双手背负身后，显得傲岸而不羁，仿似空中的金龙和恐怖的咆哮声，于他而言，只是微风拂山岗般不值一哂，唯独嘴角浅噙的一抹讶异，暴露了其心中的震惊和不安。
“龙城为阵，民心为基，国运为眼，好大的手笔，我倒是小瞧了她啊！”
燕狂徒摇摇头，大笑道：“本以为蓬莱山那些个非儒非道非佛非魔的人，只懂得讲空话，捣鼓些什么虚无缥缈的运道之说，没想到还有这等能耐啊，啧啧……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听着燕狂徒半似调侃的轻松语调，女冠道士也似不那么紧张，嗔笑一声：“你不是最不信运道、天命那套东西吗？”
“若是都讲气运，说天命，言国运，信什么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那农民何须辛勤耕作，士人何须挑灯夜读，工匠何须兢兢业业，商人何须不辞劳苦，江湖人又何须打打杀杀，皇帝又何须三更奏折五更早朝，都窝在自家炕，搂着自家的女人，等着天掉馅儿饼不就好了。”
燕狂徒哂笑道。
“什么搂着女人，窝在炕，粗俗……”
闻言，女冠道士面容微红，轻啐了一声。
“嘿嘿，都是大实话嘛，有什么粗俗不粗俗的。若天下人都信了那套，不求努力，不求奋斗，不求进步，农不耕，工不做，商不行，那何来这江山如此多娇，何来这春秋鼎盛气象，何来这数不尽的风流人物？
“所以啊，蓬莱山那群人讲的什么国运、天命，就和佛家那套今生、来世一样，要不得啊！倒是他们捣鼓出来的那些手段，练气，符篆，阵法，还是有些门道的。”
“只是，人，终究要靠自己，而不是所谓的天。”
………………………………
第一百零八章 龙城大阵
“天地所钟，民心所向。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望陛下谨记。”
抬头看着空中的金龙，大先生不由慨叹一声。
“朕心存百姓，百姓自然尊朕、敬朕、爱朕，无覆舟之危，大先生不必担忧。”
北莽女帝淡淡道：“王者，唯仁德不可忘，朕时刻牢记在心。”
大先生点点头，遥望着北莽皇城内身着龙袍的尊贵女子，而后再抱拳：“老夫来此，希望陛下堪怜百姓疾苦，唐莽两国安宁，下令退兵。”
“怜百姓疾苦？呵呵，原来先生也喜欢说笑，北莽世居苦寒地，逐水草而生，祈天而活命，艰辛疾苦，勤勤恳恳，但每年仍有数万人饿死、冻死，而你们唐楚世居膏腴之地，粮食充沃，水草丰盈，不劳而天下富足，若朕怜你百姓疾苦，谁又来怜我北莽百姓疾苦？”
北莽女帝的声音不疾不徐，虽然平淡，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气度：“朕自登基以来，夜半灯不熄，鸡鸣殿堂明，虽不才，但也兢兢业业，朕祈百姓安泰，家国平安，却仍不得，非力不足，天不予也。天即不予，朕自争之，当给北莽百姓一个安泰康平，也希望可以给天下百姓，一个朗朗太平盛世。”
“人不进而天厌之，人不争而神鬼弃之。先生可有何教朕？”
闻言，大先生长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一缕苦笑：“陛下睿明，老夫焉敢言教。只是这春秋江山多少兴亡事，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为百姓求太平，为万世开太平，不以武，而在仁。以文教之，以礼待之，以理晓之，往来交互，和平共处，共襄盛世，天下自然太平，陛下有些偏颇了。”
“东唐、南楚向来视我北莽为蛮夷、未开化之地，以奴畜待之，何来什么平等、和平，先生所言，朕不敢苟同。这世间，唯有以力慑之，方才可以德服之唯有同之，方可天下治之，方可天下太平。”
北莽女帝伸手，如拥揽万里江山入怀，睥睨天下。
“当然，道理谁都会讲，但说到最后，还是看谁的力气大，谁的拳头硬而已，若先生能入这皇城，踏这摘星台，让朕退兵，倒也未尝不可？”
“陛下所言，甚是！”
大先生抬手抱拳，而后，出乎意料地向后退去。
因为在龙城中，有北莽一国国运镇压，有大阵相辅，他的实力将会受到严重的限制，届时别说登摘星台，就算接近皇宫，恐怕也力有不逮。
现在唯有先退出龙城大阵的范围，由外而内破掉龙城内的大阵，才有机会。
当大先生开始后退时，龙城内，有无数繁复复杂、玄奥莫测的符文、符篆在龙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流转不休，而后慢慢汇聚向龙城中央的北莽皇宫。
突然，虚空震颤，本来斜阳残霞铺陈的天空中，突然间多了几分阴沉，虚幻金龙咆哮，云霞崩碎，周天星辰若隐若现，明灭不定。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嗷……”
下一刻，龙吟声响彻天地，天空中虚幻的金龙，慢慢睁开双眸，金光杀机四溢，死死地盯着正在后退的大先生，仿似有不杀眼前之人誓不罢休的架势。
而在金龙怒吼咆哮时，龙城中修行有成的江湖中人，无论明里暗里，有心还是无意，皆瞬间如遭雷亟，体内真气激荡紊乱，不受控制，七窍流血，面容惨白如纸。
龙城有大阵，阵开斩圣人。
其实，早在龙城大阵开启时，大先生就感受到了阵势的流转变化。所以，他退的恰到好处，在金龙睁眼咆哮时，他正好处于大阵的边缘，没有受到影响。
然而，当他正准备彻底离开龙城大阵的范围时，身后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抬手，抚向他的后背，如抚琴瑟。
赫然正是慕容龙城。
想入城，需问我，想出城，亦需先问我。
大先生略感讶异，他知道慕容龙城先前伤的有多重，硬生生抗他截大龙、思无邪等招式，想来已然是脏腑俱裂，没想到他还敢挡他。
当真以为他不敢杀他吗？
大先生轻啸一声，弯腰拱背如鱼拱身，赫然撞向慕容龙城的手掌。
当年鱼龙老人东海钓鳌，恰遇大风狂潮，海浪高达数千丈，摧山覆海，见如此天威，鱼龙老人身边的童子惶然而面容惨烈，不知所措。
鱼龙老人见状，拍着童儿的脑袋，抚须大笑，道：“昔年剑魁许道一东海练剑，专挑风雨天，狂风击浪千里，一剑而破之，一剑而逐之，踏浪高歌，何等壮哉。吾辈习武之人，当应有这样的豪情壮志，岂可畏惧不前。”
说罢，鱼龙老人起身，弯腰拱背如鱼拱身，乘风破浪会有时，一撞而海浪碎，狂风息，乌云散，艳阳高照。
弯腰拱背如鱼拱身，乘风破浪会有时，谓之曰：鱼拱背。
大先生弯腰一式鱼拱背，乘风破浪，径直将身后狂暴的劲力真气撞碎，碰慕容龙城的手掌。
然而，慕容龙城看似轻柔、如抚琴弄瑟的一掌，偏生在碰到大先生的后背时，蟾鸣一片，惊龙声声，汇聚成沉重的轰鸣声，宛若闷雷重鼓，而只一息，闷雷声声，重鼓阵阵，连绵不绝地响起。
钓龙劲，慕容龙城的成名武学而钓蟾惊龙劲，则是慕容龙城的杀手锏。
钓蟾惊龙劲，蟾鸣可惊龙，蟾鸣不止，惊龙不息，咫尺截江，瞬息摧城。
鱼拱背对钓蟾惊龙，没有谁胜谁负，只有谁生谁死。
轰鸣声中，龙城城墙，直接被震塌了数里，空中两人身躯微颤，清脆的骨骼脏腑碎裂声在两人体内响起，连绵不绝。
接着，慕容龙城的胸腹直接炸开，大先生的后背则塌陷下去了一片，两人眼耳鼻口间，皆有鲜血喷溅而出，一声闷哼，两人同时倒飞而出，慕容龙城向南，大先生向北，一坠地，一入城。
曾是浴血拦路莫入城，今是以死相阻莫出城。
慕容龙城咧嘴一笑：送先生入城。
金龙咆哮，女帝颔首轻笑：迎先生入城。
………………………………
第一百零九章 落子天元
入城难，出城，也难。
被一掌拍入龙城的大先生，刚入龙城，丹田内的真气就有不受控制的感觉，经脉脏腑间真气的搬运流转也出现了一定的滞涩，灵台神识也受到了强烈的压制。
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滞涩和压制还在不断增强。
圣人架天地大桥，一呼一吸而真气无穷，内外自成一体，但此时的龙城，却仿似隔绝了天地真元一般，乃一方混沌绝地，内力神识只有损耗，但却无法补充。
就像一座水塘，只有流出的水，却无流入的水。有出无进，这样一来，就算是汪洋大海，也会有枯竭的一天。
圣人凡人，没有成仙，就都是人，非餐风饮露即可长生不朽的仙鬼之流。
所以，陷入龙城大阵的大先生，现在已经是砧板的鱼，任人宰割了。至少在北莽女帝看来如此。
进入龙城后，大先生还未站稳身子，甚至来不及将体内的钓蟾惊龙劲气驱除，盘旋在龙城空，宛若实质的金龙便咆哮冲下，音浪滚滚如潮，所经之处，屋舍酒馆宅邸成片倒塌，化作齑粉。
然则，其中的牲畜百姓，却丝毫无损，甚至于在剧烈的音浪下，连衣袂也未掀起半分。
“有民方有国，有国方有运，民者，国之基石也。”
大先生轻叹一声，蹑步登虚空，双手拿捏成爪，一前一后，一高一下，五十年前，曾鹤原衣赤手漓江擒巨蛟，双手捏拿成爪，一前一后，一高一下，漓江断流，水流成锁链，缚蛟龙而出。
今大先生伸手擒金龙，亦成爪，亦有前后下，真气浩然涌动如江流，化为无形物质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向空中的金龙。
擒龙手，擒蛟龙。
锁链缠绕之下，金龙扑下的速度顿时减慢，双眸中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恼怒，如同被平民挑衅的王者般，双目圆睁，身子扭动，力贯长空，真气锁链崩碎，狂风大作，虚空也颤抖不休。
“吼……”
金龙再度咆哮一声，威严无铸，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种如置地狱的感觉，绝望而无奈。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咆哮声中，金龙双眸间有璀璨金芒迸溅，宛若燃烧的怒火，再度俯冲而下，仿若要将这个胆敢挑衅自己尊严的蝼蚁，碾压成齑粉。
面对金龙的怒火，大先生无悲无喜，双眼沉深幽静，宛若深渊深吸一口气，右脚前踏半步，右手握拳高扬，左手握住右臂，腰杆挺高拔如松，丹田气昂擂大鼓，体内的真气全部灌注入双臂中，举手落拳平江山。
手落，拳出，虚空震颤，一条条幽深的裂隙在空中转瞬即逝，宛若一条条无形的锁链，再度束缚住空中的金龙。
接着，大先生落下的拳头，生生砸在金龙的头，峥嵘的龙角被直接折断，整条硕大的金龙则像是钉子一样被钉入天地间，一瞬无法挣脱。
但此时，天地间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声音，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也无风雨也无声。
拳名平江山，江山都可平，何况你一条小小的金龙。
“好，好一个平江山，这一拳，非有大气魄、大胸怀者无法用出，大先生之胸怀，我不如啊！”
燕狂徒不知何时出在龙城皇宫的屋顶，大声叹道，虽然如此说，但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失落之意，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平江山一拳，用来打一条小龙，有些大材小用了。”
女冠道士喃喃自语着。
“可惜啊，大先生现在也是没办法，若放在别处，这一拳，足以将一条真龙打地翻不了身但如今他深陷大阵中，本身实力受到压制，再加金龙有源源不断的北莽国运加持，这一拳连给金龙挠痒痒都不算。”
刚说完，被钉入天地间的金龙在大阵的护持下，已经恢复正常，身子扭动，直接将卡住他身躯的天地裂隙撑开，脱困而出。
“嗷……”
被连连挑衅尊严，已经怒不可遏的金龙，不断怒吼咆哮着，胡乱摆动着尾巴，音浪狂风中，龙城中的半数建筑坍塌粉碎，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出现在地面和城墙，那座守护龙城数百年之久的城墙，在百姓不敢置信的眼中，一点点地倒塌，沦为一片废墟。
仅有皇城内的皇宫和官员府邸，在声浪和狂风冲击时，有如水波般的屏障笼罩在外，将冲击之力消弭于无形，得以幸存。
至于城中的无辜百姓，依旧没受到任何伤害，但看着损毁的家园，看着倒塌的城墙，他们都有些茫然和失神。
“有朕在，尔等无需忧虑，等此间事了，朕承诺，必然给你们一个完好如初的家园，给你们一个朗朗太平盛世。”
就在此时，北莽女帝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竟然直接遮掩了金龙的咆哮声，清晰地在百姓心中响起。
北莽女帝的声音，仿似让所有迷茫无助的人有了主心骨，眼中的茫然失望退去，露出虔诚炽热的光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民所愿，万民所期，虚空中的金龙，再度一点点的凝实庞大起来，只是短短数息，一条长达千丈，鹿角、牛嘴、驼头、蜃腹、虎掌、鹰爪、鱼鳞、蛇身的五爪金龙便出现在空中，栩栩如生，宛若实质。
龙为国之象征，而五爪金龙，则为帝之象征。
“杀了他……”
北莽女帝轻笑一声，挥手间，五爪金龙带着万民所愿和滔天恨意，冲向大现生。
“陛下，可是急了！”
大先生轻笑一声，面对比先前恐怖了数倍的五爪金龙，神情竟然有些轻松悠闲。
接着，大先生抬起右手，中指叩食指，天地如棋盘，落子天元屠大龙。
叩指落子，虚空颤抖，高亢的金龙咆哮声骤歇，一瞬静寂无声，恍若一曲断弦惊梦，一曲惊醒梦中人，方知种种是虚幻。
龙城空，风歇云止，数十里方圆出现了诡异的静止，俯冲而下的金龙也就此定格在空中，就仿似棋盘博弈的两人，可抢黑白子，可抢先后手，但等到落子时，却是轮到谁就是谁，自有规则，谁也不能乱了规矩。
现在轮到大先生落子，金龙可啸可恼可怒，却断不可越手落子或者来个混不吝的掀棋盘，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先生叩指落子。
一气撼动昆仑山，落子天元屠大龙。
………………………………
第一百一十章 屠龙
大先生扣落的手指，点子五爪金龙的七寸处。
金龙震颤，眸中金芒明灭不定，继而，鳞片崩碎，四肢断裂，头顶峥嵘双角亦化为飞灰，本是威风凛凛的金龙，瞬间成了一条无鳞无角无肢的爬蛇。
金龙厉啸，身躯盘转，似蜷似缩，显得十分痛苦，恍若被大先生一拳平江山，一指天元屠大龙打怕了一般。
然则，在金龙身躯盘旋至最紧密时，龙首为中，高高扬起，脊椎发力，鳞甲抖动，猛然冲出，整个金龙身躯中有点点金光从伤口处逸散淌下，如血。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大先生伸手向前，待金龙冲撞至身前时，抬手虚暗，有劲气漩涡涌动，却不与金龙相接，而后，金龙每进一寸，大先生的手就退让一分，始终不与金龙接触。
当大先生手背抵胸，退无可退之时，恰是金龙进三寸有三，气势最盛之时，但面对此情此境，大先生却不禁笑了笑。
他就是要在金龙气势最足最盛的时候，一举将它打怕。
退无可退的大先生，也无需再退，抬手再按，所有劲气漩涡叠加凝聚，三寸有三间，恰是气冲霄汉万丈高，抬手撼昆仑。
金龙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大先生抬手一掌拍飞，撞向龙城皇宫。
大先生则撼金龙而半步不退。
此时，大先生面容苍茫若虚，看不真切，但身躯挺直如松，双手洁白如玉，一双眼眸明然若秋水，望着倒飞的金龙，望着摘星台那个傲然而立，一言可天下兴，一言而天下乱的明黄身影，淡淡说道：
“我辈读书人，读圣贤书，尊圣贤教诲，都怀有一个志向，不是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也不盼望着什么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种一步登天、位极人臣的好事儿，陛下可知为何？”
北莽女帝抬首，看着空中居高临下的大先生，望着从南向北，生生打穿了北莽江湖武林和庙堂朝廷的大先生，似毫无惧意，声音依旧清傲自若：
“朕师出稷下学宫，师从诸多名士大儒，熟读诸子百家典籍，立国以来，开办书院学堂，崇礼尚乐，虽不敢与大先生相较，但也非无知无学之辈，当可揣测一二，望先生指点？”
“陛下请讲？”
大先生拱手道。
“当年大儒张载曾言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年孔圣人亦曾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都可为万世读书人之志向名言。不知朕的理解，大先生可还满意？”
北莽女帝笑道。
听闻女帝的话，龙城中举凡读书人，都忍不住心神激荡，就连身居思学堂，被邋遢老道称为天下半个读书人的宇人闻，也忍不住抚着胡须，点了点头。
此一言，当可为北莽读书人，铺十年大道坦途。
闻言，大先生点了点头，似有几分欣然：
“陛下所言，当可为千秋万世读书人之名言志向。大儒张载所言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言可曰外王，即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王道行径孔圣所言的思无邪，可言为内圣，也就德行于一，自我内在的品德修养。故而，我辈读书人最终所求，所想，所愿，所思，所行，无非四字内圣外王而已。”
“老夫不才，愿以此四字，见陛下。”
“剑来……”
一声剑来，大先生负手踏空前行，龙城外数十里，埋没于废墟枯湖中的无数断剑残剑碎剑，破土而出，凌空入龙城
龙城中，所有轻剑重剑短剑长剑，剑剑相拥挂长空。
“剑去……”
一声剑去，剑剑相拥，内外相合，内为圣，书生浩然剑，沉而思贤，不显不扬外为王，江湖杀伐剑，凛冽无双，大气磅礴。
内圣外王，万剑成一剑，剑气长空九万里。
整座龙城，恍若感受到了大先生内圣外王一剑的煌煌威势，微微颤动，四方符篆光芒闪烁不休，阵韵流淌，一股金芒冲天而起。
本来被大先生抬手撼昆仑一式打的萎靡不振的金龙，转眼间便变得生龙活虎，全身伤势尽愈，无畏亦无惧，生生撞向大先生内圣外王一剑。
大先生万剑成一剑，剑气长空九万里，端的霸道异常。
北莽万民国运化一龙，龙长万丈，声震万里，端的蛮横无匹。
霸道对蛮横，就像街头闹市扳手腕子的两人，不讲什么算计，不分什么巧拙，看的就是谁的力气大，谁更蛮横，谁更霸道，谁就能赢。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在金龙邻近万剑时，身子再度变大了一圈，竟然一口将空中的万剑吞入腹中。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一出戏，刚演到**，就突然间谢幕了一般，没有任何征兆。
龙吟大泽起苍黄，张口吞剑万里清。
气机牵引之下，大先生身躯微颤，面容惨白如纸，鼻腔口耳间，有灼热的鲜血喷洒，宛若一道道凌厉剑气，铮然有声，裂空数十丈，凝而不散。
但大先生却似浑不在意，抹去脸的鲜血，笑道：“相传当年纯阳剑仙御剑九霄，一声剑来，万剑至，一声剑去，万剑滚龙璧，剑气纵横九万里。而后，剑开天门，一剑生生将九天捅了个通透，破空而去，为吾辈学剑之人立道开途，为后世学剑之人景仰。”
“老夫学剑甲子有余，也曾以剑问道，以剑立道，以剑开道，虽比不得纯阳剑仙，但既然借了纯阳剑仙剑来、剑去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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