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试天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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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略显胀痛的额头，门外渐有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方伯带着红裳走了进来，红裳依旧穿着先前在英雄楼演奏时的红薄纱裙，像一只火红的蝴蝶，只是少了英雄楼时白绫点缀的那一抹清绝英姿。

　　　　不过少了那一抹清绝，一身火红的红裳，更显娇媚艳丽。

　　　　只是因为其略显清冷的面容，让那份艳丽娇媚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更是让人沉浸其中。

　　　　即便身处常山数一数二的豪华世家府邸，即便面对常山最有权势威望的人，红裳的神情，依旧没有多少惶惑或担忧，只是眉宇间，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阴影。

　　　　“红裳见过萧家主！”

　　　　红裳双手侧叠，盈盈一拜，动作优雅从容，没有因为眼前之人是常山最有权势威望的人就卑躬屈膝，谄笑献媚。

　　　　“姑娘快快请起！”

　　　　萧君华虚手扶了一下，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当然不可能折节亲扶，这无关什么礼节，而事关萧家的尊严和威望。

　　　　看着眼前起身站立，说话举动雅致从容，没有丝毫慌乱紧张的女子，萧君华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虽是风尘沦落人，但却依旧保持着一份书香门第家族的知性气度。

　　　　难怪无央和梁青月会为了她争风吃醋，若是他也年轻个二十多岁，未必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可惜，这世上，最是祸水红颜人，也最是薄命红颜骨。

　　　　“先前无礼请姑娘来萧家，实在迫不得已，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萧君华微笑道。

　　　　“红裳不敢！”红裳轻声回道。

　　　　“姑娘请坐。”

　　　　萧君华挥手，早有仆役送上茶水糕点，而后躬身退去，待及仆役离开后，萧君华方才继续道：“红裳姑娘应该知道，小儿和梁公子之事，关乎萧梁两家名誉声望，事关重大，有些事情，还望红裳姑娘据实相告！”

　　　　“红裳明白，不敢有任何欺瞒！”

　　　　红裳在偏位坐下，微垂着头，掩着眉目如画，我见犹怜。

　　　　萧君华斟酌片刻，而后道：“姑娘何时认识小儿？”

　　　　“大概是五月前！萧公子和几位朋友来栖醉楼喝酒，小女子有幸作陪演奏。”

　　　　“那梁公子呢？”

　　　　“应是半年前。”

　　　　“姑娘原籍何处，家中可有什么亲人？”

　　　　“小女子祖籍……”

　　　　萧君华问的简单，红裳也回答的直接，没有任何欺瞒，可越是这样，一旁的方伯就越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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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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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君华的问话看似没什么逻辑，东一句西一句，像是相熟的两人闲话家常。他敢和梁青月叫板打架，他们相信，但要说动杀人，却绝无可能，就算怒火烧，萧无央也没这份胆量。

　　　　而且，相比而言，萧无央的武功比之梁青月还差了一筹，就算梁青月大意，也不至于被萧无央一击毙命。

　　　　这些事情，萧梁两家的人想必都清楚，但清楚归清楚，没有什么实质证据，这番话说出来，就只能算是抵赖狡辩的借口。

　　　　利字当头，所谓的明辩是分，善恶分明，就是一句空话。对于梁家如此，对于萧家的一些居心叵测之人而言，同样如此。

　　　　所以，若想真正保住萧无央，唯有找到真正的凶方是正途。而现在看来，眼前的女子嫌疑最大。

　　　　“红裳姑娘今日为何会在英雄楼演出？”

　　　　萧君华轻声问道，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据说姑娘向来不喜外出表演。”

　　　　“这是陈楼主的安排，小女子寄人篱下，不得不从。”

　　　　说到此处，红裳低掩的水眸里闪过一丝委屈和无奈，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却被萧君华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姑娘……”

　　　　萧君华正待开口，忽见红裳的双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而后全身微微痉挛抽搐起来，嘴角有殷红淌出，滴落在南楚刑窑精心烧制的贴花影青白盏杯上，如雪盛放的腊梅。

　　　　“毒？”

　　　　萧君华一惊，一瞬间出现在红裳的身边，探执起红裳垂落在桌案上的玉臂，把住其脉搏，左绕之身后，贴在其背部输送真气，以期护住她的心脉脏腑。

　　　　而方伯见此情形，快步向门外掠去，准备去请萧家的医师，然而，刚掠出几步，就听得萧君华略显愠怒的声音：“不必了，毒药已经侵入心脉脏腑，乱了神经，药石无效了！”

　　　　“这……”

　　　　方伯迈出的脚步顿时停滞，他知道萧君华略通医术，既然如此说了，就已近没有必要再去请医师了。

　　　　方伯转身，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青黑干瘪的面庞和涣散无神的眸光，只是转身的短短数息，人作鬼，红颜作枯骨，即便是见过大世面、大恐怖的方伯，都不禁有些惊悚。

　　　　“好厉害的毒……家主……”

　　　　方伯开口，或是想劝说萧君华趁着红裳还有一口气，问些紧要的东西。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红裳无故毒暴毙，就真真切切说明这幕后有一双，在操纵着这件事。

　　　　萧君华不待方伯说完，就挥制止了他，摇摇头道：“没用了，毒素已经扰乱了她的神经记忆，问不出什么了！”

　　　　“方伯，你见识多广，可见过这种毒药。”

　　　　看着已然气若游丝的红裳，萧君华神色凝重道。

　　　　方伯仔细观察了片刻，略作沉吟道：“如此霸道狠辣的毒药，有点像当年毒药王冷垂玉的红颜劫，红颜天妒，枯骨劫命，其症状，很像红裳姑娘的这种情况。”

　　　　“但十多年前冷垂玉由于行事无忌，得罪了晴雪山庄，被晴雪山庄庄主四季轮回主苍生夏季礼亲自出所杀。夏季礼因嫌红颜劫此毒太过阴狠毒辣，有伤天和，已将此毒和配方一齐销毁。当然，不排除夏季礼掩耳盗铃的可能。”

　　　　闻言，萧君华摇摇头，道：“我和夏季礼略有交情，知悉他的为人，他不是这种反覆阴险小人。”

　　　　“当然，也不排除晴雪山庄有人当年暗留有此种毒药，我这就写信询问夏季礼此事；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亲自去栖醉楼，仔细盘问于陈年，看其安排红裳去英雄楼演出，究竟是谁的主意？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说到这里，萧君华的眸闪过一丝冷芒，如同屋外凛冽的寒风。

　　　　“另外，再仔细查一下，红裳这些天都和那些可疑之人接触过。”

　　　　方伯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萧君华的言外之意，本来他们最大的怀疑对象是眼前这位红裳，但现在红裳毒死了，坐实了有人陷害萧无央的事实，那么安排她去英雄楼演出的陈年，自然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而且先前红裳无意间提到过是陈年强迫她去英雄楼演出的，虽然这在平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但此时此刻，看似最正常巧合不过的事情，都集到了一起，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家主是怀疑韩家吗？”

　　　　方伯迟疑道，栖醉楼的背后是韩家，如果真的是陈年所为，那么韩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萧君华摇摇头，道：“韩啸川没有这个胆子，也没理由，况且，就算韩啸川想陷害无央，也不会蠢到用自己的人，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提到韩啸川，萧君华的眼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但很快就消失无踪，仿似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另外，着人将红裳姑娘好好安葬！红颜薄命，她也是个可怜人啊！”

　　　　萧君华转身看着已然风干如枯骨，恐怖莫名，但仍旧剩余一口气的女子，微微叹道：“记住，红裳姑娘出事之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对外宣称红裳姑娘在萧家做客。”

　　　　“这……会不会有人怀疑？”

　　　　方伯担忧道，他总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简单和敷衍。

　　　　“无妨，红裳身上有重大嫌疑，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留在萧家很正常。”

　　　　萧君华沉声道：“多说多错，你照做就行了。”

　　　　“老奴明白了！”

　　　　方伯点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正堂。

　　　　而后，萧君华也匆匆离开屋子，显然有要事要办。

　　　　“我……我好恨……我好恨……”

　　　　离开正堂的萧君华和方伯没有听到，已然弥留之际的红裳，从牙缝间，吐出了最后的悲愤和不甘。

　　　　……

　　　　萧家，书房内，只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关于陈年的生平资料就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书案上，其包括陈年的生平经历，亲戚朋友，交际往来等等，无所不包，有些东西，甚至于陈年自己都不知道。

　　　　萧君华靠在银梨木制成的华贵椅子里，右轻倚着脑袋，左随意拨弄着桌案上的资料，嘴角微微泛起一抹浅笑：“英雄楼楼主……有意思……”

　　　　“咚咚……”

　　　　就在此时，有节奏舒缓的敲门声响起，继而伴随着方伯苍迈的声调荡漾开来。

　　　　“家主，有要事禀报！”

　　　　被打断思绪的萧君华抬头，端坐起身子，即看见方伯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欣喜：“家主，有重大消息！”

　　　　“是不是与柳于舟有关？”

　　　　萧君华看着向来行事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这次为了自家儿子竟然变得毛躁起来，不由有些唏嘘和感慨。

　　　　“这……”

　　　　闻言，方伯一惊，到了嘴边的话瞬时倒咽了回去，不过当瞥见桌案上关于陈年的资料时，顿时恍然大悟：“家主神妙算，正是如此。”

　　　　“大约一个月前，柳于舟和陈年喝酒，言及想让红裳姑娘去英雄楼演出，其即可为英雄楼延揽宾客，亦能增加红裳姑娘和栖醉楼的知名度，陈年和柳于舟素有交情，况且这也是一举两得之事，没有理由推脱，就应答了下来。”

　　　　说到这里，方伯停顿下来，没有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但其言外之意再是明显不过。陈年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而柳于舟现在无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柳于舟吗？”

　　　　萧君华嗤笑一声：“若放在十面前，他柳于舟或许还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算计萧家和梁家，但现在他已经老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早就被安逸富贵和芙蓉帐暖消磨殆尽。要不然，他也不会耽迷酒色，将自家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全权交由外人打理。周承玄嘛，倒是个有魄力有野心的人！”

　　　　闻弦歌而知雅意，方伯顿时明白了萧君华意之所指：“家主是怀疑周承玄？”

　　　　萧君华以扶额，微垂着头抚摸着桌案上的杯盏，道：“周承玄这人可不简单啊，有胆识有谋略，懂得隐忍蛰伏，这种人，才最可怕。”

　　　　“方伯，你是否还记得柳于舟叙说的无央和梁青月打斗时的情形，无央将梁青月重创后，是周承玄第一个出现在现场，是他第一个接住了梁青月，也是他第一个确认梁青月死亡，这个时间段，周承玄有足够的时间暗下杀了重伤垂危还有一丝性命的梁青月，事后，他也可以将所有罪责推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的无央身上，而没有人会怀疑他周承玄。”

　　　　“这……”

　　　　方伯有些迟疑，亦有些震惊，萧君华所说，他以前从未想过，但此时听来，却又觉得不无道理：“可周承玄为何要选择在英雄楼动，这样一来岂不是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吗？”

　　　　“灯下黑而已！”

　　　　萧君华说道：“周承玄此人，不喜流连酒肆烟花之地，而这些地方，恰是无央和梁青月喜欢去的地方，所周承玄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些地方，难免引人注目。所以，英雄楼就成了他动杀人的最好地点，一则他出现在英雄楼不会引人注意，二则有无央当替死鬼，也没有人会怀疑他人会在自己地盘“明目张胆”地谋算萧梁两家。”

　　　　“周承玄这，玩的可真妙！”

　　　　说到此处，萧君华点点头，不吝口的溢美之言：“此人倒是个人才！”

　　　　“而且，数天前，周承玄通过贞观钱庄，通天钱庄等数个钱庄，转卖了大笔田产，看来，他是早有预谋。”

　　　　方伯这才看清萧君华面前的桌案上，不仅有陈年的资料消息，还有柳于舟和周承玄的资料消息。

　　　　只凭借这些资料，萧君华就能猜出诸多信息，并且找出杀害萧无央的真凶，方伯心不由钦佩莫名，忽然，仿似想起了什么，方伯惊怒道：“听柳于舟说，他方才派周承玄去寻找二少爷，若真如家主所料，此时周承玄恐怕已经出城逃走了！”

　　　　霎时，方伯已经没了先前的欣喜，只剩下恼怒和满腹悔恨，他丝毫不怀疑萧君华的分析，因为这种见微知著以小见大的本事，他这些年已经见识过太多次了，萧家能有今天的成就地位，亦与萧君华这种本事分不开。

　　　　不过当方伯抬头看到萧君华轻松自若，智珠在握的神情时，恍然道：“难道家主你已经派人去拦截周承玄了？！”

　　　　“我又不是神仙，哪会提前知道这么多事？其实，若非那名歌女死的的有些蹊跷，我压根就不会怀疑到周承玄头上。”

　　　　萧君华无奈地摇摇头，继而淡淡道：“不过也不必着急，此时周承玄未必知道我等已经怀疑到他身上，若周承玄此时逃走，就等于不打自招，将面临萧梁两家无休止的追杀和无穷怒火，而其陷害萧家的谋划也就相当于流产了，周承玄不傻，其背后的人也不笨，不会行如此愚蠢之举。”

　　　　“那现在该怎么办？”

　　　　方伯略显焦急地问道。

　　　　“传信给白羽、若愚等人，让他们盯住周承玄，监视其一举一动，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不宜轻举妄动，否则被周承玄反诬我们乱找替死鬼，既不利于萧家的声名，梁家也不会高兴的。”

　　　　萧君华吩咐道，继而，其严重闪过一抹杀意：“再者而言，周承玄也只是颗棋子，其背后之人才值得警惕。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萧君华也不是泥捏的老虎，定然让他们血债血偿。”

　　　　“有白羽、若愚等人前往，一定能揪出周承玄背后之人！”

　　　　闻言，方伯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兴奋道。

　　　　“现在我只怕一件事啊！”萧君华突然叹口气道。

　　　　“家主，还有什么事啊？”

　　　　方伯不解，现在所有的事情不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我怕无央现在已经落在周承玄或者其他人了啊！”

　　　　萧君华摇摇头，长叹一声。

　　　　“啊……”方伯惊呼道。

　　　　“不过暂时无央应该是安全的，放心吧！”

　　　　萧君华负而立，眸光清亮，轻声呢喃道：“希望，不要出了什么纰漏。”

　　　　萧君华抬首望向屋外，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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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世事无常

　　　　常山城外，有一条大河，名雨花江。

　　　　雨花江的的源头位于常山山脉的支脉桃花山，每年雨季汛期，桃花混入河流，斜风细雨不须归，桃花汛里美人醉，端的诗情画意入胸怀，美妙异常，是故名之雨花。

　　　　雨花江绵延百里有余，南下直通河间、中山等州城重地，虽然水流充沛，但水流所经之处沟壑断崖密布，弯道横生，更兼桃花山夏季雨季绵长，雨花江汛期悠长，急流险滩棋布冬季则干燥无雨，雨花江河浅水缓，常年四季，皆不宜船舶行进。

　　　　故而虽然守着一个水陆交通要道，但却无法利用，只有少部分水流平缓水域宽阔之地才有小段航运，但即便如此，亦是繁荣昌盛，为南物北货各种商品的集散地，围绕着这些码头地段，形成了许多集市郡城，如白羊集，松烟渡、东陵渡等。

　　　　常山城周边的这段雨花江河段，激流险滩棋布，并不适宜船舶航行，所以并没有形什么货物中转地，周围也没村镇聚集，显得有些荒凉凋敝。

　　　　明知雨花江贯通南北，途径诸城，一旦能够疏浚河道，修缮河堤，平顺河道，就能铸造一条水黄金要道，将会给常山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和荣华，沿途百姓也能受益。若能修筑这条运河航道，当是一件功德无量、名垂青史的大事。

　　　　以往一些有雄心壮志的刺史官员，本想凭修缮此运河航道之功德来平步青云或名垂青史，但皆由于常山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阻拦牵制，无疾而终。

　　　　而朝廷则因常山地处偏远，远离中原腹地，统一修筑该运河航道，工程浩繁，劳民伤财，支出收入不成比例，亦未有修缮的打算。

　　　　所以，常山眼前的雨花江河段就此搁置了下来，就像是守着满山黄金珠玉却用不了一般，令人惋惜唉叹。

　　　　此时，雨花江河畔，一个人影缓缓行来，看着水流平缓的江面，微微点了点头，紧张僵硬的面庞，渐渐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长长吐了口气，缀着清寒，如龙蛇般蜿蜒盘旋不散。

　　　　人影来到雨花江畔一处芦苇草木茂盛的滩涂，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而后拨弄开芦苇，向里面前行了数丈，便看见一艘被枯草芦苇遮掩严实的乌篷小舟。

　　　　小舟里有数个包裹，皆是些衣物干粮酒食，看到自己藏匿的东西安然无恙，人影轻笑一声。

　　　　茂密的芦苇缝隙间，有斑驳阳光渗落，露出隐藏在阴影中人影的面容，正是周承玄。

　　　　这是周承玄为自己准备的后路，虽然他自认为此番借萧无央之手杀死梁青月的计划天衣无缝。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狡兔亦有三窟，若然萧梁两家追查到他身，那这两尊庞然大物的怒火，可不是他一个小人物所能承受的，那他费尽心机所图谋的东西，可就无福消受了。

　　　　所以，这条路，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手。

　　　　常山城段的雨花江虽然由于河道蜿蜒曲折，暗礁险滩棋布，无法行船，但这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他这样的六境强者而言，这点风险无异于细雨微风。

　　　　他选择这里作为逃生的后路，一则因为这里人烟稀少，芦苇枯草杂生，适宜隐藏行迹

　　　　二则雨花江贯通河内诸州，大唐腹地，沿途津要渡头密布，人员混杂，大隐隐于市，比之北去西流一路荒无人烟，也最为适宜躲避萧梁两家的追捕

　　　　三则通过雨花江南下是最为快捷的方法，相比于陆路驰道而言，还要快速几分，而且不宜被人发现踪迹，萧梁两家也未必会注意到这条常山人人熟悉而又敬而远之的水路。

　　　　当然，这只是周承玄为了以防万一，他可不会蠢到现在就离开，他借追捕萧无央来这里，只是确认关乎自己生死的后手有没有被人发现。

　　　　而如果计划失败，这条后路也失效，那么萧无央就派了用场，萧无央就是他和萧家谈判的筹码，这也是他劫持萧无央的原因。

　　　　虽说劫持萧无央有暴露的风险，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多一个筹码，自己也就多一分安全。

　　　　而且，萧无央无声无息的消失，萧家只会以为是他自己藏起来了。

　　　　毕竟，常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数十万的人口，一个人若是铁了心想要藏起来，没个十天半月别想找出来。而到那时候，他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唇角微动，想着这件事成后，他能得到的东西和地位，想着日后的风光无限和富贵荣华，周承玄不禁痴痴笑了笑，若非怕暴露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此时甚至忍不住要放声大笑，以舒胸中快意。

　　　　不远处，唐笑风躲在芦苇丛中，依稀可以看见周承玄略显扭曲怪异的笑容，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知周承玄所图为何，但若他还不明白周承玄在算计萧梁两家的话，那么他就太蠢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忍不住扶额长叹，有些后悔跟踪周承玄来此。

　　　　敢算计萧梁两大世家，就证明周承玄以及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这种大势力之间的博弈，哪是他一个初入江湖的小卒子所能瞎掺合的，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好奇害死猫啊！”

　　　　唐笑风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他只希望周承玄现在快点离开，然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种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的大事情，还会留给那些大人物做吧，他这种小人物，还是老老实实看热闹的好。

　　　　“咔嚓……”

　　　　就在此时，唐笑风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压断了身子下面的一根芦苇，这个季节，草木枯朽，本就易断易折，他先前隐藏时，还特意寻了一个芦苇枯草较少的地方。

　　　　但没想到只是动作稍微大了些，就着了道。

　　　　“遭了……”

　　　　唐笑风暗呼一声，虽然他隐藏的地点距离周承玄有将近二十多丈远，但以周承玄抱一六境的修为，却不难发现。

　　　　武者境界越高，五感六识就越敏锐，只要稍有一点响动，甚至一个恶意的眼神，也会被对方察觉。

　　　　这一路跟踪周承玄，他甚至都不敢盯着周承玄超过三息时间，这才没被发现，却没想到，临到头了，却栽到了这种小事身。

　　　　果然，世事无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