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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策[重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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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燕地转暖,普通百姓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些。幽蓟城里热闹起来,还有不少长相醒目的翟人穿梭其间。
等凤璋歇下,归一悄悄出了燕王府。
谢归与他约好的地点,在城外一里处。
等他赶到时,谢归已经和天仪社门人谈妥,开始一箱箱地搬运东西。
箱子很大,每个都得三四个人抬动。归一皱眉,目光在天仪社门人身上扫过,不动声色地挡在谢归和他们中间。
谢归身单力薄,没法帮忙,站在旁边看着。归一也看了会儿,问道:“都是天仪社的人?”
谢归也意外:“你没告诉殿下?”
他和天仪社联系的事,应该逃不过天罡卫的眼睛。凤璋不知情,谢归还以为他是装的。
毕竟这位殿下太能演戏。
归一默然片刻,“殿下信得过你,我便信你。”
谢归扶额而叹,“归大统领,我们有话好说,难得有不用见他的时候,可否别提他?”
归一眼神一闪,在犹豫要不要原话转告凤璋。
两人说话间,天仪社人已经将箱子全部搬到地上。
镖师模样的人赶着十几辆马车,就要离开,剩下十余人,都站在谢归面前,等他差遣。
归一在旁边看着,只见谢归指挥这些人,一边铺设帐子,一边打开箱子。浓烈的药材香随风散开,令归一精神一振。
他走的是刀光剑影的路,免不了挨刀子,闻味道就知道,这些都是上等的好药材。
他随即又看向周围。
每年开春,燕地都有大大小小的疫病,今年亦不例外。
燕地官吏们不上心,差不多治了一些,便回报说天下太平,视这些流落至此的病人为无物。
城里容不得他们,村里庄子青黄不接,亦容不下疫病,他们便聚在幽蓟城外,等人施舍钱物与药材。
郡衙每次发放的药材都很少,熬不熬得过,全看命。
归一有些犹豫,出言相劝:“谢公子,这里不安全,万一有个乱子,不好收场。不如我去叫秦九来。”
谢归摇头:“不可。秦九处境微妙,不能轻易撤换。”
他看向远处,微笑。
“何况,有人要冲着我来。我不在,大鱼怎么上钩?”
归一便不再说话,撤到暗处打个唿哨,示意两个死士保护谢归,便挑个安全的位置,四处观察。
留下帮忙的人里,有不少五大三粗的糙汉。帐子很快搭好,谢归朝他们一一致谢,他们个个都只顾笑。
其中有个领头模样的人笑道:“谢公子,可别客气。府主吩咐的事,我们兄弟一点都不会落下!而且公子还是我们天仪社的大恩人,怎地与我们客气起来了?”
之前谢归依照前世记忆,写下的几个有趣物什,卖得相当好,间接救了天仪社一次。
卫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谢归抖出去。这次天仪社的药材来得这么快,多亏了卫初。
谢归轻咳,自然不会说出真相,大大方方地受了礼。
场面铺好,事情就快了。在谢归的安排下,十余汉子开始吆喝。
谢归打算用这个机会,和赵家唱对台戏。
天仪社做事周全,还从幽蓟城里请来几个老大夫。
这几人都看不惯如今的赵家。都是半截入土的人,横竖不怕死,而且还有燕王和天仪社撑腰,又给了笔丰厚的奖赏,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谢归安排得当,大夫们也有名望,加上旁边十几个壮硕汉子虎视眈眈,义诊进展十分顺利。
等到赵家有反应,也是将近午后了。
过午日头晒,谢归略感不适,便站在帐子里。才走了会儿神,便看见远处拥来一群人,在帐子前堪堪刹住。
看几个老大夫的表情,谢归就知道来的是谁,便装作没看见,继续在旁边候着。
如果只有天仪社在场,赵家指不定会用什么龌龊手段。
然而里面站着谢归,谢归便是燕王的脸面,可不能随便打。
赵家人抬来了两顶软轿,一顶坐着盛氏,后面那顶坐着赵品钧。
两人是主人家,不能轻易下轿子,矮了身份。盛氏撩了一条缝,对赵管家递了个眼色。
面对一众大汉和病人,赵管家心里也犯怵。然而盛氏都发话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钻进帐子里。
还没等他开口,一个老大夫忽然转过头,呸地吐一口痰,恰好溅在他脚边。
赵管家吓一跳,抬头便与似笑非笑的谢归对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讪笑:“谢公子……”
谢归像是从没见过他,和蔼地道:“这位老伯,你若身子不适,可以先去后面等着。待我们为病人看诊完,也不迟。”
赵管家一噎,“谢公子,那天晚上……”
谢归诧异道:“我们从不在晚上开义诊,老伯你怕是记错了?”
赵管家以为他真不记得,指指他身后药材箱子,又指指燕王府的方向。
谢归摇头:“老伯,我们不卖药材。”
几问几答,都叫他老伯,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留。赵管家脸涨成猪肝色,急得团团转。
“赵伯!”
软轿里传出一声娇斥,赵管家得了台阶,连忙出了帐子。
谢归眯起眼睛,似是无意地看向软轿。
小侍女搀了盛氏走出轿子,周围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碍于对方声势,纷纷低下头去。
谢归立在原地不动,盛氏也不生气,上前软软一礼:“这位一定是燕王府的谢大公子了。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谢归扯扯嘴角,“不巧,我们曾在京城见过,盛九娘。”
作为士族第一,谢家与其他士族不同,却也少不了往来。各家子弟情况如何,谢归心里清楚得很。
盛氏从善如流,“是我记错了,公子莫怪。不知公子在幽蓟可还习惯?夫君知道公子来了,总与我说起这事,要邀你往家里坐坐。”
谢归不由多看她两眼。
盛氏的确高明,一边提醒他是“被迫”来此,一边向他套近乎,邀他与赵家往来。
此人若生做男儿身,会是劲敌,也会是八皇子的一大助力。
盛氏已经走到另一顶软轿边,将赵品钧从轿子里搀出来。
旁人见傻子大少爷现身,都争相抬头。盛氏搀扶时,微微低下脖颈,谢归眼尖,当即看见个牙印。
一事归一事,他们夫妇乐趣,谢归本着非礼勿视的态度,转开眼去。
恰好傻子大少爷对着他憨厚一笑。
以往城里传说傻子少爷像个怪物,如今他安安静静的,除了喜欢傻笑,还能和媳妇说两句话,纷纷称奇。
谢归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他不会看错,那个牙印用力很大,显出两个巨大的门牙。而傻子少爷刚才笑的时候,牙齿大小均匀。
他凝神想了想,忽然对赵管家道:“怎地惊动了大少爷?”
赵管家刚才被谢归晾着,此时蔫蔫的,冷不防被问了一句,惊讶地“啊”了一声。两个门牙便被谢归看在眼里。
谢归不动声色,已经有了别的盘算。
他本想找个机会,要么给傻子下药,让其彻底痴傻,使盛氏丧失对赵家的掌控;要么像对付郡守那样,直接找人顶替了。
看来,要对付的不只盛氏一个。得找个机会,一网打尽才是。
最好能,祸起萧墙。
谢归看向傻子大少爷。他被盛氏缠着,依旧憨傻地笑。
谢归决定赌一把。
他暗中扯了张白纸,搓成一条,忽然大步走向两人,脸上表情变得飞快。
“盛九娘,你莫当我谢归好骗。城中都知你丈夫自幼痴傻,这种病,还能治好不成?”
盛氏愕然,就见谢归猛地推了赵品钧一把。她正搀着丈夫的手,也被带得踉跄几步。
她心内一喜,要抓住这个机会,给谢归套些罪名。
谢归哪会让她开口,忽然眼圈发红,怒斥道:“你们搜刮药材,抬高药价,发的是血财!我受燕王之命,必不会将百姓视作蝼蚁!你们走吧,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不会告诉殿下。”
这是整个燕地人人知晓的秘密,被谢归当众说破,盛氏脸色青白交错,一时想不出对策,只得恨恨地低声道:“你等着!”
赵家人来得快,走得更快。帐子里笑声连成一片,有个老大夫笑得方子都写错了。
与赵家撕破脸只是早晚的事,谢归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有了这一段,前来看诊的病人越来越多。谢归还编了几首童谣,嘱咐归一找人散布出去。
傍晚收拾场面,众人纷纷告辞。谢归宣布隔五日再来看诊,便与归一一同回去。
“赵家郎,盛九娘,吸人血,没天良?”
归一仔细回味他编的几首童谣,只能感叹自家主上慧眼识人。
谢归的招数快狠准,杀人不见血,编的童谣也字字诛心。
他忽然好奇起来,如果谢归没被主上带走,在背后编排主上,会写些什么?
进了燕王府,归一实在忍不住,低声问他:“谢公子,你会写什么编排主上?”
谢归奇怪地看他一眼:“写?我随时可以编排他,还用得着写?”
归一登时噎住,严肃的表情略有扭曲,也听出他声音十分疲乏,好心劝道:“谢公子,今天你累了,回去好好歇一晚。”
谢归口头答应着,回了自己院子就点了灯。归一晚上巡视,见他书房还亮着灯,不忍心上去打扰。
结果凌晨时,谢归早该起床看文书的时候,灯还亮着。
归一嘱咐手下多准备点早膳,一定要盯着谢归吃完。他人还没走远,送早膳的匆匆跑来,惊慌失措。
“大统领,谢公子他,他醒不来了!”
………………………………
22。久劳成疾
“谢公子需要好好休息,这段日子,万万不能再劳累了。”
老大夫带着药童,往里面看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凤璋,欲言又止。
“殿下,容老朽多嘴,谢公子虽然年轻,也熬不住殿下这么用人。”
他叹着气,朝凤璋告辞。
凤璋淡着脸进屋,脚步却越走越快,直至谢归床边。
“殿下。”
见他来了,归一起身,将位置让给他。
凤璋也不避讳,亲自试了他额头,皱眉:“怎么还这么烫?”
归一叹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谢公子连日劳累,可不是很快能好的。”
凤璋怫然不悦,见归一刚刚拿起冰敷的帕子,便在他额头试了一阵,觉得烫手。
这么下去,会热傻了。
“……谢念之,你快快醒。”
谢归安安静静躺着,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
凤璋也跟着紧紧皱眉,对归一道:“他任性也就罢了,你怎不告诉我?”
“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凤璋深深叹气:“责罚就不必了,念之醒来,肯定要怪我顾此失彼,失了人心。”
归一心里一暖,低头不言。
凤璋给他掖好被褥,稍稍按着玉扳指。
“对了,念之在城外做的那些,你找几个人,接着做。方才那个老大夫,也可以接着用。”
归一颔首听命。
谢归的药都是天罡卫亲手去熬,凤璋暂时不想走,便留在他房里,预备等他醒来。
谢归这病来得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早晨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二话不说,三两步赶到这里。
那时天罡卫已经把人扶去床上了,归一说谢归被发现时,已经伏在桌上,怎么叫都不醒。
长途跋涉,又应付一群豺狼虎豹,谢归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凤璋也不愿算他下药的帐了,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隐隐浮出愧疚。
谢归毕竟只有十八岁,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望向院子里。这间院子是他挑的,内里花草葱郁,正合谢归的心意。燕地转暖,院子里终于有些浅淡清香。
书桌边开了扇窗,吹得桌上文书翻动。
凤璋走到桌边,关窗整理文书。
谢归素来细心,桌上陈设一丝不苟,各种消息分门别类地放着。换了凤璋,要找到文书也很容易。
他稍稍翻看,一点秘密消息都没有,也不知藏在哪里。
这一坐就坐到下午。
期间归一来送过两次药和膳食,凤璋吃了两口,觉得平常爱吃的菜品都索然无味。
归一看在眼里,劝道:“殿下好歹吃点,别到时候谢公子好转,您又累着了。”
凤璋琢磨着问他:“你说说,这厨子今天是没睡醒么?”
行了,急上头,又开始拿厨子说事。
归一知道他只是随口说说,便不急着回答。
果真见凤璋自顾自起身,到谢归身边看看,又试试额头。
“该不会染上疫病了吧?”
…
小院里比白天还热闹,三两个大夫和药童进进出出。
谢归便是在持续的窸窣声中醒来的。
他昏过去足足有一天,此刻头疼得紧,旁边药童连忙叫人:“公子醒了!”
药童声音不大,听在他耳中却犹如惊雷,逼得他不适地侧过身子。
不动还好,一动,全身上下的关节像用醋泡过,酸痛得不行。
大夫们已经基本确认了病情,稍稍问了些情况,便确定不是疫病,很快都走了。
房里顿时清静了,谢归眼前仍然不时发黑,却强撑着摸下床榻,去拿文书。
凤璋刚刚进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刚刚还半死不活躺着的人,走两步都费力,拿个文书还要靠在桌边休息一阵子。喘气声虚得不行,听得凤璋直皱眉头。
凤璋往前走了两步,谢归只顾喘气,根本没有发觉有人靠近。
凤璋眉头皱得更深了。
谢归沉浸于文书,拿了两份出来,只觉和平常放的位置不对。
不曾想一只手从背后伸来,猛地拎住他衣领。
凤璋比谢归高了快一头,虽说不能完全拎起他,但扯着他走动毫无问题。
“……殿下快放手!”
谢归双脚勉强够到地面,使劲挣扎。凤璋懒得理他,直接将他扯到床边,扔了上去。
燕王殿下动作太粗暴,谢归被拖得头晕眼花,被扔上床时,头又撞着床沿,登时眼前发黑,半晌没声。
凤璋冷着脸,扯开被褥,将他往里面一裹,活像裹粽子。
谢归挣扎着伸出手来,凤璋毫不迟疑,抬脚就将他往里面踹,让他彻底裹死在被褥里,只能露出头。
被他怒目而视,凤璋惬意得很,左手探进被褥里摸索,找到他护在胸前的几本文书,扯出来。
他的动作半点规矩都不讲,谢归气得耳根子都红了,哆嗦着骂不出话。
凤璋瞟他一眼:“乖乖躺着,等会儿归一要进来,你不会想让本王在他面前做第二遍吧?”
谢归露出慷慨赴死的表情,嫌恶地看了眼被褥上的黑鞋印。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裹在了被子里。
让他安静待着之后,凤璋没再有什么出格举动,只是翻开文书,一份份地念给他听。
两人不时有一些交谈,到了后来,谢归有些熬不住,声音渐渐低下去。
凤璋见他撑不住眼皮子,便放下文书,“明日我再来。今晚你好好休息,要是天罡卫发现夜里有灯,严惩不贷。”
谢归嗯了声,难得没有与他斗嘴,似是立刻就能睡着。
“殿下,药来了……”
归一端药过来。凤璋示意他放轻声,亲手端起药碗,推了推谢归,“念之醒醒,该喝药了。”
浓郁的药味,一闻就知道有多苦。谢归刚睡着就被叫起来,十分不情愿,声音也惨淡得跟白纸似的。
“不能不喝么……”
他一边抱怨,一边接过药碗,嫌弃地看了看黑色的药汁。
凤璋顿时乐了。
谢归这副样子甚是有趣,比和他斗嘴的样子更有趣。
他还没来得及想怎么逗谢归,但见谢归刚饮下第一口,便苦得脸色一白,全吐了出来。
好巧不巧地吐了凤璋满身。
归一当场愣住。
他家主上脸色变得飞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故意的。”
谢归慢条斯理地喝完剩下的药汁,全无怕苦的样子。
他将药碗往凤璋手里一送,当即躺下了,微笑。
“殿下,您多心了。”他惬意地眯了眯眼,“还请大统领出去时,帮我吹了灯。我还在病中,腿脚无力,下不得床。”
此番交手,凤璋完败。
只是大半夜的,苦了归大统领,还得命人给凤璋烧水沐浴。
“殿下,殿下,您慢点……”
一出了谢归的当时居,凤璋的脚步越来越快,快到要用轻功飞起来。
归一识趣地没再叫。
谢公子将他家主上惹毛了,又仗着自己生病,主上不会将他怎么样,这才狠狠找回了场面。
不过,谢公子这一次出手也太狠了。
看把他家主上气的。
归一心思百转,冷不防凤璋停了脚步,问道:“什么声音?”
他一愣,也凝神细听,“是鸽子。”
话刚出口就暗叫不好,只怕天仪社的事情要瞒不住。
凤璋出手更快,轻鸿般离地而起,眨眼捉了只鸽子回来。
归一根本来不及阻止,便见他取了鸽子腿上的信,对着燕王府飘摇的灯笼展开。
“谢师弟?”凤璋皱眉,“天仪社?”
………………………………
23。千里探病
幽蓟城外的官道上,远远飞驰来一匹白色骏马。
骏马载着个肤色偏黑的俊朗青年,经过行人身边时,卷起一阵烈风。
路人好奇哪家打猎归来的公子哥,但,只要细细看一眼,就能发觉他姿势有问题。
烈风过后,官道上又追来一群人,高喊着“卫大哥”,狼群似的朝前撵去。
白色骏马狂奔入城,守城士兵错愕不已。
士兵正要喝住他,跟来的人群扬手丢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小锦囊,沉甸甸的,掂掂就知道装了什么。
另一样是通行牒书,上面盖着天仪社的大印,和官府鲜红的印章。
骏马入城,根本刹不住蹄子,卫初只能紧紧拽住缰绳,以防被甩下去。
相比京城,幽蓟不算太大,卫初眨眼间就从城门口飞奔到了燕王府附近。
凤璋有事出城一趟,留下归一在王府守卫。
归一巡至王府门口,正叮嘱几个小侍卫,只见远远一道影子飞驰而来,下一刻马蹄子就能踏到他头上。
“让一让,让一让啊!”
卫初吓得面无血色,黝黑的脸也发白。
归一断喝一声,一掌按在马头,飞身上马,将卫初踢下马去,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发狂的白马制住。
卫初目瞪口呆,坐在地上半晌没动静。归一安抚了白马,才发觉这匹马极有灵性,见主人呆坐着,还侧过头去蹭了蹭。
“这位公子,幽蓟城中不得纵马驰骋,快把你的马牵走。”
这么好的马,又有灵气,又油光水亮的,一看就不是凡品。归一顺手在马鬃上抚了两道,递给他缰绳。
“……嗯……哦哦……”
卫初大概是吓狠了,拿过缰绳,还差点将白马拽得前腿跪地,被它不满地喷了一脸响鼻。
“那,那个,”卫初连忙起身,“这位大侠,你知不知道燕王府在哪?”
归一被一句大侠叫得脚步顿住,回头不可思议地问他:“燕王府?”
他随即抬头看看头顶三个大字。
这个愣头愣脑的青年,不像不识字的人啊。
…
天罡卫早上又送来几份文书,凤璋出门前,特意叮嘱过他要好好看完。
谢归初时不以为然,拿到手一翻开。
……全是翟人文字。
凤璋被吐了一身药汁后,想尽办法,总算给了他点颜色。
谢归懂些简单的,让归一找个懂翟人文字的手下来,一边琢磨文书,一边用翟文在旁批注,留给凤璋过目。
两人都不是善茬,尤擅长记仇。
然而毕竟耗神。
谢归早上喝完两碗药,整个上午没停笔,批完文书已是午后。
午膳都凉了。他随便吃了点,打算歇会儿,就见归一带了卫初过来。
还有他的白马。
谢归茫然,笔离了手也没发觉:“怎地连马也牵来了?”
卫初惭愧道:“它太黏人,根本拴不住,只能牵过来……”
归一打算将白马拴到马厩里,哪知道卫初刚要走,白马就开始发狂。接二连三都是这样,卫初无奈,只能牵到这里。
两人同门四年,对彼此习性都熟悉得很。卫初知道他爱干净,牵着马在房门口死活不进来。谢归笑了笑,嘱咐归一去取茶。
燕地杏花初放,拂落如雪。归一取了凤璋最爱的莽山雪,谢归挽起衣袖,亲手给他沏茶。
“谁把消息传给你的?”
卫初喝了一大口,先叫句“好茶”,又恋恋不舍地舔着碗沿。
“还用传?”卫初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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