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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策[重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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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宫内一片忙乱,原该是正主的谢归,反倒没了用处。
王太子有些懊悔,急传太医。哪知太医还没到,太后却自行醒来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谢归。
谢归经过大风大浪,再大的场面都不动如山,此刻面对太后略显浑浊的双眼,反倒拘谨起来。
“是像……”太后哽咽着道,“太像了。”
王太子耶律卓在旁边安慰:“祖母别急,人都在这里了,有什么事可以慢慢问。”
谢归沉默着走上去。
…
太后问完了话,耶律卓见太后疲惫,便让谢归先退下,自己留在里间安慰太后。
猝不及防的一次见面,谢归久久不能平静。
他默然走到宫门口,见小公主耶律兰兰在中庭里等,还朝他露出极其天真的笑脸。
“原来是颜姑母家的哥哥啊,难怪难怪。”耶律兰兰开口就是极其流利的大舜官话,“哥哥都长这么漂亮,颜姑母肯定是大美人了。原来大哥没有骗我。”
谢归一怔,脱口而出:“你会说大舜官话?”
耶律兰兰白他一眼:“当然,我宫里的掌事宫女都会。大哥早就说过了,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王庭。”
谢归忽然无言以对。
原以为是个刁蛮不懂事的公主,结果是故意装傻?
耶律兰兰似乎没看见他的眼神,拉着谢归到偏殿里,悄悄问他:“哥哥,颜姑母在大舜过得好吗?”
她刚刚听墙角不过瘾,先问了这个。哪知谢归摇头:“我不曾见过母亲。”
耶律兰兰愣住,“那你告诉祖母……”
谢归苦笑:“太后……外祖母等了母亲快二十年。她重病缠身,难以承受母亲离去之苦,我又何必告诉她真相?”
他早就知道母亲是翟人,很可能是翟人贵族。正因为他的出身太过敏感,谢雍才会决定,不用谢家之力帮他出仕。他想入朝为官,全得靠自己。
八岁时无意间听到的一席话,激得他远走清江郡,一心进入南山书院。
耶律兰兰眼睫如蝶翼闪动,忽然问道:“王族每个人都有一把金刀,颜姑母的刀可在你那儿?”
说到这个,谢归就没好气:“在独孤逐那里。”
耶律兰兰噗嗤笑了出来:“看来颜姑母真没来得及告诉你,金刀不能乱给人,要么留给子孙,要么做定情信物。”
谢归当即黑了脸,起身要走。
耶律兰兰伏在桌上盈盈笑着,娇软如中庭成片盛开的玉簪花,“你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独孤逐一早就出了王庭,要去停云关呢。”
外头忽然响起耶律卓的呵斥:“兰兰,你在说独孤逐之前,能不能先吃饭?”
刚刚露出狡黠的小公主瞬间收敛神色,气哼哼地跑走了。
耶律卓进来就叹气:“兰兰被父王和我惯成这样,让谢公子见笑了。”
谢归笑着摇头。耶律兰兰好歹是有头脑的,相比之下,谢家某些子弟,才真是胸无点墨的草包。
似乎找到了话头,耶律卓开始数说幼妹的不是:“她要什么父王都给她,包括男人。要不是星星摘不下来,父王肯定会派最好的勇士上天去。”
谢归半开玩笑地试探:“这么惯,难道是因为她和我母亲很像?”
耶律卓幽幽地道:“王族里公主少,她长得和颜姑母像,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和姑母神似。”
耶律颜是上一辈年纪最小的,出落成王庭最美的花,又受先王和王后的疼爱。连当时还在做王太子的翟王,也对这个幺妹疼爱有加。
耶律兰兰和耶律颜如此相似,耶律颜流落异乡,王族遍寻不到,转而将疼爱都给了耶律兰兰。
谢归想到耶律兰兰的神态,和刻意隐藏起来的狡黠,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话题最终还是拐到了正事上。
谢归问道:“独孤将军今早已经出王庭了?”
耶律卓不置可否,挑眉反问:“你在担心燕王?”
谢归不否认:“表兄,与燕王作对,不是件好事。”
还知道和他拉关系了。
耶律卓凉笑,“他被放逐到燕地,对大舜而言,就是个弃子。你出身谢家,又被迫跟他到了燕地。灭了他,不是件两全其美的事么?”
谢归沉声道:“仅仅一个燕王,不足为惧。可燕王背后,有我。”
耶律卓赞叹:“不愧是颜姑母的儿子。和燕王唱的这出戏,真像回事。”
谢归又添了一把火:“平王凤渊是个恩将仇报的,你与他合作,讨不到好处。”
耶律卓深深地看他一眼,“难怪我派的几个人连平王都顾不上,反而把刀对着门口,原来你在那儿?”
说的是谢归去青楼找五皇子那次。
谢归直切要害,恰恰切中了耶律卓的心事。
他之前与平王凤渊合作过,但凤渊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处。凤渊答应过在燕地开几个口子,专供商旅出入,却迟迟没有兑现。
耶律卓迫于无奈,给了凤渊警告之后,只能先捡着近的大舜皇子开刀。至于接下来找哪个皇子合作,他还在观望。
谢归只继承了耶律颜的一半血脉,另一半是完完整整属于大舜的,耶律卓不会因为曾经的亲情,就冒失地答应谢归。
“我族百姓近年艰难,若是不走商旅的路子,只能战场上见了。一两年我能替你按住,但三四年后呢,十年后呢?”
谢归知道他是被说动了,静静等他下文。
耶律卓声音沉稳:“你胆子很大,敢把和燕王暗中联手的事抖给我,是赌准了我看在颜姑母的份上,不会杀你。”
谢归浅笑不语。
“既然如此,我再卖你个人情。我让一支近卫,护送你出王庭,去到停云关。”
耶律卓将腰牌放在桌上。
“独孤逐能在五天之内到停云关,事关重大,我不会强令他回王庭。你能凭这支近卫,回到燕王身边,让他平安回到幽蓟,我便答应两年内不动燕王。”
………………………………
69。一步登天
小谢冷冷一笑; 派出了发狂的秦九; 么么啾! 他从不浅眠; 每回都是一觉到天亮,今晚却莫名心悸,靠在床边发怔。
整个书院除了谢归没人带了书童; 魏峻摸黑到桌边; 倒水胡乱喝了一口; 开始想念京城有人伺候的日子。
他一直恨自己的出身; 虽然是长房嫡次子; 在外风光; 内里却不知多憋屈。
庶出的孩子从不肖想魏家的荣光,他却离执掌魏家只差了一步。
长兄大他两岁; 也不如他有本事。他为了扳回晚出生的两年,深谋远虑; 多番布局,甚至亲自来到南山书院。
魏峻发狠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摔; 发出一声闷响。
山下已是仲春,山上还留着冬日残余的寒气。魏峻心情不佳; 拎起外袍披上,余光却捕捉到一道黑影飞过,不由厉喝:“谁?!”
无人回答,紧锁的房门吱呀而开。
魏峻心口一缩; 略显慌乱地站了起来。
他以前只是下令; 从没亲自看过。魏家“鬼影”下手毒辣; 钱易之的死状依稀在目,要不是他早有准备,怕是会当场昏倒。
睡前明明锁紧了门,怎么会开?谁在捣鬼?
他深吸气,大步上前将门摔上,加了一道锁,还不放心,把椅子也端过来堵住了门。
门外不再有奇怪的声音,他刚刚放心,窗子又突然开了一扇。
桌上书页被吹得哗哗乱响,魏峻不再从容,连忙扑上去关窗。
然而,一扇关上,另一扇又接着打开。
窗子越开越多,吱嘎翻动,魏峻神情愈发紧张。蓦地,他猛然扑到书桌前,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将整张书桌推到窗边,跳上桌面,以一种诡异僵硬的姿态挡住了窗户。
夜风如鬼哭,魏峻神色惨白,呼哧呼哧地喘气。
不远处已经堵紧的门发出奇特的声响,魏峻煞白了脸,看见他亲手挂上的锁颤颤地翘起,左右扭动,像有无形的手来回拉扯。
魏峻瞪大眼睛。
门锁艰难地掉下。
门开了。
…
打发走了清江郡衙的官差,左铭浑身脱力,瘫在房里半晌回不过神。
计划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他只待官差到来,将钱易之遇害的案子塞给郡衙,再将谢归押走,万事大吉。
不过睡一觉的功夫,怎么又死了一个?
郡衙官差到了书院,看见原本温文儒雅的左大先生出奇地慌张,而遇害的学生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们心里也犯嘀咕。左先生门下的学生真是奇怪,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死了两个。
而且两个学生的死状都非常凄惨,甚至有个刚刚当差的吓得在外边吐。而书院之前看守起来的学生好好地待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有脚伤,行走不便,哪像能杀两个人的?
谢归洗脱了嫌疑,官差们下山时将尸首一起带走,还打算把两起案子并在一起清查。
左铭已经完全吓瘫了。
死了谁不好,偏偏死了魏峻。书院的名声保住了,可他怎么向魏家交代?
“先生?”
左铭神情恍惚,直至对方叫了第二声,他才回过神。
不回神还好,一看清楚面前站着谁,左铭差点要从位置上跳起来。
谢归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关切地注视着他。明明他表情十分和善,左铭却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这弱不禁风的少年剥了皮。
他究竟是什么人……
“先生,听说您要走?”
左铭强打起精神,呵呵笑道:“是啊,突然遭此横祸,先生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谢归笑道:“先生走了,谁来打理书院呢?”
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往左铭身后扫去,左铭身后明明没有东西,心里却满是被看破的心虚和尴尬。
“陈老先生暂时接手,也不会亏待学生们,你大可放心。至于你的学业,为师向来很放心,不知你可另外选定了先生?”
陈老先生是答论上脾气暴躁的青衣老者。谢归似是讶然,“先生这么急?为何不多留两日?学生还想略尽绵薄之力,给先生践行。”
左铭连连推辞,谢归惋惜摇头:“学生本想在先生门下待四年,但先生另有打算,学生也不好强留。昨日韩先生托卫初带了口信,还是希望收我入门,特来告诉先生一声。毕竟学生遭遇了那等难堪,还愿意收留学生的,委实不多。”
谢归言辞恳切,左铭虚弱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完全听不清谢归后来说了什么,耳边都是呜呜的风声,就连谢归向他告辞离开,也完全没有反应。
…
风雅被他打发去了大夫那边住着,卫初早早出门,去韩先生那里钻研机关术。谢归缓缓走进院子里,见自己房门虚掩着,不禁挑起眉头。
“回来了?”
房里两人对坐,中间摆了一副棋局。谢归看都不看,重新拎一件外袍罩上,又要出去。
“站住,本王让你走了?”
棋盘边的人丢下棋子,打乱了棋局,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谢归十分无奈:“六殿下,我借您的人安然无恙地还给您了,您惹出来的烂摊子,我也尽数收拾了,不知殿下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地方小,容不下您这尊神。”
拿他的院子当自己的地盘,还把他当客人,谢归觉得这位殿下太无耻。
又蠢又无耻。
凤璋对面的黑衣人黑了脸,想要说话,被凤璋一个眼神拦住。
“过来,陪本王下棋。”
谢归懒得理他,抬脚要走,又听凤璋道:“该不会要本王请你吧?”
黑衣人眼神不虞,还是依凤璋的吩咐,让开位置。谢归坐在棋盘前,稍稍扫了一眼,朝他颔首:“殿下,这一局您赢了。学生现在要去韩先生那儿,给先生敬拜师茶,恕不奉陪。”
凤璋拿棋子敲着棋盘边缘,“这局本王弄乱了,不作数,你摆好了,重新来一局。”
他作势要清扫棋盘,谢归叹气,拎起棋子一个个摆好,正是被凤璋打乱之前的那一局。
棋盘上黑白缠斗,不分高下。谢归定定地看着他执黑的手,不知叹了多少次气:“殿下,恕学生直言,殿下的棋艺实在太烂。”
执黑先行,还能下到这种地步,棋艺真不是一般的烂。
凤璋不为所动,将黑子一个个丢回棋篓子,“那依你看,谁的棋艺更好?你的么?”
谢归稍稍一揖,“不敢。”
凤璋话锋一转,“你知道魏家是什么地位,敢动他们家的嫡次子,是不是胆子太大了?嗯?”
他颇有几分咄咄逼人,谢归抬眼平视,毫无波澜:“不是我,是殿下动的手。谢归不曾出手,若魏家查下来,应该只能查到殿下头上。”
凤璋嘶了一声,眯起眼睛,觉得这小子还是被刀砍了比较顺眼。
在真的被刀劈到头上之前,谢归也跟着凤璋的动作,一个个地把白棋子丢回去。
“借殿下两个人,一个用在魏峻身上,另一个,给钱家老爷送了信。”
谢归说这话,只是为了提醒凤璋。两个手下回来之后,将事情先后一一禀报给凤璋,他早就知道了谢归的处置。
两个人各司其职,一个给魏峻用迷药,再做出一些端倪,将魏峻活活吓死,再补了一刀;另一个下了山,告诉悲痛欲绝的钱家老爷,钱易之是魏峻害死的。
谢归收起棋子,掸了掸衣袖,淡漠地道:“钱易之是钱家娶了七八房妾室才有的,从小被钱老爷捧在手心,否则也不会养成这么个纨绔性子。就算是京城魏家的嫡次子,在独苗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何况还是次子。就算魏家得了消息,千里迢迢赶到清江郡,魏峻的尸首肯定也被愤怒的钱老爷毁了。想找到证据,只怕比登天还难。
这一招直接把谢归和凤璋抽出来了,魏家完全无法归罪到他们头上。
凤璋拿起一颗黑子落定。
“左先生走了?”
“狡兔三窟,他不会让魏家找到自己。就算找到,魏家人也不会信他。”谢归落了白子,抬眼,“殿下可记得,六年前,魏家有个莫名暴毙的庶出女儿?”
他一提,凤璋想起来了。在魏峻之前,魏家有个行第二的女儿,侧室庶出,长得娇俏可爱,据说有很多家提亲。后来不知怎的,魏家宣称女儿暴病身亡。
一个庶出女儿的暴毙引起不了凤璋兴趣,他没仔细查过。谢归多看他一眼,凤璋一怔,“你的意思是……”
“左铭远避来清江郡,与这个女子有关。”
凤璋忽然就懂了,难怪左铭在魏峻面前老是抬不起头。原来细细一算,两人竟差点成为平辈。他一直当左铭是屈于魏家地位,才听魏峻差使。
然而六年前,这个少年才几岁?
谢归再落一颗白子,凤璋忽然推来一颗黑子,与他的棋子相撞。
一个手指劲道有力,一个瘦弱苍白,却互不相让。
“你何时收拾收拾,与本王一道离开?”
谢归诧异道:“我何时说过要与殿下一起走?书院名声还在,我还得再待四年。”
凤璋冷笑:“别装傻,当夜你亲口说的。”
谢归眉头都没抬,“我给殿下提供了一些消息,让三殿下栽了大跟头。魏家和三殿下会暂时消停,难道对殿下不好?在我看来,为殿下做的事已经够多了。谢某可以答应殿下,四年之内,不会与殿下为敌。门在那边,恕谢某不远送。”
凤璋剑眉一扬,旁边等候已久的黑衣人飞剑出鞘。
………………………………
70。展露锋芒
小谢冷冷一笑; 派出了发狂的秦九,么么啾! 屋里又安静下来; 谢归深深皱眉,挪开几本书; 露出银钩铁画的“左铭”二字,还是宁王亲笔写的。
左大先生; 他的恩师。
他原以为这一世可以过得更加顺畅; 拜寻新主; 扳倒凤渊,中途却出了这样的变故。
凤渊的母族姓魏,是京城里不上不下的书香世家。前世他只在入门时与魏峻见过; 后来魏峻外出游历,因而对他印象不深;而且当时两人年纪都不大,日后在相貌上有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这一世再见到魏峻,和前世魏家沉默寡言的嫡次子相对照; 谢归才恍然惊觉。
要是他没想错,左先生就是凤渊的人。
左先生是埋在南山书院里的棋; 专门网罗合适的苗子,推给凤渊和魏家。魏家审过了,凤渊看得上眼,再挑过来做事。
谢归不是少不经事的人; 更不想在书院与天下大义的问题上纠缠。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的事; 他见得多; 也想得开,否则也不会刻意隐瞒才华。
只是骤然想明白这一点,心口有些堵得慌。
房里闷得难受,谢归推开窗子,抬眼就看见院墙上黑影一闪而过。
那是凤璋留下的人。
只要他查好了,再按照凤璋交待的方法,把东西转交过去,凤璋自有决断。若他不查,阳奉阴违,那人就是一把留着砍他的刀。
左先生的路走不通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凤璋这条路。
他不想等到垂垂老矣再步入朝堂,他想让凤渊死,死得越早越好,最好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入他人之手。
可宁王凤璋,值吗?
谢归闭上眼。
他在窗边一动不动地坐着,风雅高兴地进来,“公子你看,这是大先生给的,每个……公子,你别坐在窗边,容易着凉。”
谢归眼神幽幽的,依旧看着墙头。风雅好奇地跟着他视线,却听他低声道:“照我说的做一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也别让人看见。明白吗?”
…
深更半夜,谢归挑了挑灯芯,继续埋头练字。
他独自一人关在房里,也没用晚膳,从下午练到深夜,旁边已堆了一沓厚厚的纸,字迹也由凌乱变得端正。
等他放下第九十八张纸时,他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
风雅满身的露水,进来后忍不住抱怨:“最近蚊虫多了,我就走了一点山路,就咬成这样。公子,那个药……能不能……”
谢归早有准备,扬手把药瓶丢过去。风雅早就痒得站不住,连忙感恩戴德地接过,一边上药,一边也没忘正事。
“我照公子的吩咐,在厨房磨了很久。几个婆子被我磨得受不了,才答应帮我做点心,但她们说不能做太多,还要留一点到晚上。”
谢归嗯了一声,问他:“都留了什么菜?”
“两条鱼,一些青菜,有个婆子还要去取冰,不知准备什么菜色,我没敢多问。”
“筷子呢?”
“两双……啊不对,好像是三双,哎……”
风雅记不太清,谢归没怪他,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继续往下说:“点心做得快,我本来打算送了就回来,还能给公子送晚膳。但我在往来居门前等了很久,也没人应。我就按照公子说的,一间一间院子地找,等我找到第三间院子,突然有人找我,让我回往来居,说大先生在等我。”
风雅脸上都是被大先生嘘寒问暖的兴奋,没注意到谢归握着笔的手一紧。
“你见过送口信的人么?”
风雅摇头,“不曾见过。”
谢归开始练第九十九张字,示意风雅继续。
“大先生接了点心,急着往里走,我按公子说的,缠着他说了一阵子话――就是公子您教我的那些。大先生很急,不想听,我就跪下了谢他照顾公子。”风雅犹豫一阵,还是决定直说,“可我觉得,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谢归静静看着纸面,一团黑墨在纸上晕开。
“夜风大么?”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风雅茫然地挠头:“有些偏僻的地方风很大,吹在身上骨头都发凉,但今天明明不冷……”
谢归搁了笔,揉着眉心。风雅知道他这是在想事情了,自觉地出去给他弄热水,还不忘叮嘱他:“公子,你别想太多了,你还这么年轻,我娘说,想太多容易老。”
谢归失笑。他前世被丢进天牢时,已经快二十九了。不过也算给他提个醒,省得将这副过于少年老成的样子露给有心人。
房里又安静下来。谢归抬笔在纸上写了个左字,又写了个三,然后在灯火上引燃了纸张。
左大先生没有吃夜食的习惯,必定有客来访。
这个时节,习惯吃鱼和新鲜菜蔬,还在偏冷的山上找冰吃的人,应该平常生活在东南地区。那边常年温热,物产丰饶,一年四季翻着花样地吃。
假装不在往来居,却不想让风雅惊动太多人,说明来客的身份非常特殊。
急着摆脱风雅,一点时间都耽搁不得,来客的身份比他高。以左大先生的地位,朝中有不少臣子要称他一声先生。让他忌讳的人,实在不多。
风雅回来时被人跟踪,而且还是练家子,甚至刻意隐藏行踪,非常谨慎。
来客非富即贵,起居精细,家底丰厚,谨慎小心,还与左大先生有密切往来。
上巳雅集第二天,就能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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